第5章 粉骷髏酒吧(1 / 1)

真實陰謀論 少看閑書 8576 字 2024-03-16

“酒保,愛爾蘭威士忌,再來一杯!。”   塞斯睜開醉意朦朧的雙眼,揮舞著手裡的玻璃杯,向著吧臺後別著小領結的白人男子大呼小叫。   羅比見狀,忙用手掌蓋住了玻璃杯,阻止了酒保向裡麵倒酒的動作。   “塞斯,你不能再喝了,布雷利對此不會高興的。”   在出了卡特曼的房子後,哪怕是羅比這樣大大咧咧的人,也能看出布雷利和塞斯之間的不對勁兒。他罕見地動用了自己的腦子,要求布雷利一個人先回局裡,做些文書工作。好讓塞斯來主導接下來的調查。   卻不成想……塞斯竟然帶著他進了幾條街外的一家老牌脫衣舞酒吧。   招牌上的霓虹燈帶被扭曲成一顆死人頭的造型,招牌上用法文寫著“粉骷髏酒吧”,這大概是店名。沒人清楚這家店開了具體多少年,但在幾十年前因開采油砂而移居這裡的老人們中,這家店可是炙手可熱的存在。   幾盞白熾燈勉強照亮了搖搖欲墜的舞臺,墻上的塗鴉和裂痕顯示出歲月的侵蝕。吧臺座位的革麵坐墊破爛不堪,桌子上的玻璃杯也帶著斑駁的痕跡。還好對於酒吧人均三十五歲的目標客戶來說,這裡已經足夠好了。畢竟他們需要的隻是一個逃離日常生活的場所。   進入酒吧後的一個小時裡,塞斯倚著吧臺,伴著免費的杏仁喝掉了一整瓶死貴的進口威士忌。期間他同酒保聊著體育新聞和天氣之類無關緊要的話題,絲毫沒有進入正題的意思。若不是他們都身著便裝,否則一準兒會被拒絕服務。   “布雷利?!去他媽的布雷利!”   對於一個瘦弱的人來說,塞斯的力氣出奇的大。他一把推開了好生言語的羅比。   羅比咬咬牙,他壓住火氣。他俯下身子在塞斯的耳邊低聲道:   “嘿,我以為我們是來查案的。”   尹天沒說什麼,隻是放開嗓子吆喝,繼續催促酒保倒酒。   “如果你待膩了,那就回車上去好了!在我的杯子滿上之前,我什麼也不會做!”   羅比厭惡地抽抽鼻子。他早就期待著這句話,他一向不喜歡煙草和酒精的混合味道。沒等尹天把說完,羅比就甩開步子出了大門。   酒保並沒什麼理由拒絕一個要酒喝的醉漢,他給杯子倒了個半滿,提醒道:   “先生,無意冒犯,但我是你的話就不會喝的這麼急——現在剛剛下午五點,姑娘們兩個小時後才來上班呢。”   他沒說謊。此時的脫衣舞酒吧距離“真正的營業時間”還早得很。昏暗的酒吧裡除了他們外,隻有三兩個來占卡座的散客。酒吧會在八點左右客滿,屆時後臺的女士們也各就各位。在幕布拉起之後,欣賞表演的顧客們就可以一邊啜飲雞尾酒,一邊往她們內衣裡塞小額的紙幣。   塞斯搖搖頭,朝酒保揮揮手。   “不……我對舞蹈這種藝術沒什麼興趣……聽著,你不介意我向你打聽點事吧?”   “當然不介意,隻要聊的內容和條子沒關係就成。”   酒保的眼神微不可察地掃過塞斯的西服,他沒找到警徽或者腋下的槍套。   “不……不!你可真刻薄!你當我是什麼?那個家夥一樣的狗腿子警員嗎?瞧瞧他!走路像條子,說話也像條子!他自己什麼事也辦不成!”   尹天喝了一大口,他看上去真的很生氣。   “我猜,有些事還得我自己來辦……”   尹天臉上還是那副醉相,卻不動聲色地把一張花花綠綠的紙幣推到酒保麵前。   “嘿,我想知道,如果我想跟這兒的某個妞待一會兒……需要花多少錢?”   酒保用眼角確認了一下鈔票的數額,然後用擦櫃臺的抹布把它卷走了。   “在麵對這種要求時,老板要求我回答,提供性服務是違法的。”   酒保頓了頓,接著湊近了幾步,說:   “但我以個人身份告訴你,這種事你得私下和她們交流。隻要她滿意,就可以在下班之後跟你回家……一切都是個人選擇。”   “不,你沒明白,”尹天神秘兮兮地靠近了幾分,“前幾天,我在這兒見到的‘某個姑娘’,似乎已經不在這兒工作了……但我還想見她一麵。”   酒保的臉色有些僵硬。   “這兒的姑娘很多。”   “在吧臺和人喝酒的可不多。”   尹天把杯裡的酒喝乾,挑釁的眼神直指著酒保的小領結。   “失陪了。”   酒保臉色難看下去,他一路小跑著離開了。   很快,他以同樣的速度回到吧臺,並麵色冷峻地向尹天傳達了一個消息:   “後臺,麗茲有請。”   ……   “粉骷髏酒吧”酒吧的後臺不遠,抬腿即到。   小領結酒保把其中一間辦公室的門拉開,讓進尹天後便守在門外。   屋內有人早在那兒等著他了。   “已經有快十年,沒人和我的酒保套詞了。”說話的人坐在皮沙發上,聲音乾澀得可怕,“你是城裡新上任的警察?還是那個羅比的線人?”   “……算了,當我沒問,我不在乎。”   這個乾澀的嗓音源自一位老婦人。她就坐在辦公桌後,伴著幾顆藥片喝下一大杯止咳藥水。這反而招致了她更加劇烈的咳嗽,她那滿頭的銀發止不住地晃動一陣。   這話不好接,但尹天還是開口了。   “如果我上來就提出要求,恐怕你不會同意見我……我知道你們對條子向來很敏感。”   雖然仍是渾身酒氣,但此刻他眼神清明,表情冷靜,已不復那副醉鬼的德行。   “不同意?咳!”老婦人猛咳了一下,“你當現在是什麼時候?千禧年嗎?”   “現在的世道不似二十年前那般了……時代變了!隻要你的小夥伴把警徽一揚,我就得乖乖聽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都交代清楚。就算你不是條子,我又能怎麼樣?叫人用雙管獵槍把你趕出去?還是叫管事的幫派來打斷你一條腿?得了吧!這年頭早就沒有這樣的事了。你敢相信嗎?這年頭就連警察都不願收保護費了!”   她對羅比的存在很清楚,尹天認為她同樣認識布雷利。一些跡象表明,老婦人或許沒有曾經那麼有影響力,但也絕非她口中那般純良無害。   “我猜你就是麗茲?”   “沒錯,”老婦人點燃了一根香煙,優雅地吸上一口,“麗茲·珀麗,這兒的老板。”   “告訴我,那天是誰在陪卡特曼喝酒?”   “你不是第一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小子。”麗茲吸了一大口煙,嬉笑著:“如果你真是條子,就該去找你的同事要當天的監控錄像——我早就已經交給他們了。至於其他的問題,我一概不知。”   “你不認識那個陪酒的女人?”   “這兒的女人很多,我不可能都認識。”   “我很了解你,夫人。”尹天摸出一顆從吧臺拿的杏仁,放進嘴裡慢慢地嚼著。“‘粉骷髏’已經開了幾十年,它絕非什麼人都能經營下去的買賣。”   麗茲冷笑,“嗬……你是在恭維我嗎?年輕人?”   尹天沒回答,隻是自顧自地說著:   “我打賭你知道所有常客的名字,也知道都是哪些女人陪他們睡覺……事實上,這些皮肉交易都是你安排的,這是你工作的一部分:確保客人們有樂子,同時確保姑娘們有得掙。”   “你說得不錯。”麗茲彈彈煙灰,又吸上一口,“呋——我篩選掉得了臟病的客人,也確保姑娘們能從客人那兒收到錢,這是件好事。”   “但……對於酒吧之外的女人們,你就沒那麼好心了。”尹天停下來觀察婦人的臉色。   “在卡城裡,哪怕是最愚蠢的妓女也知道,‘粉骷髏’是你的場子。換句話說,除了你的姑娘們,沒有女人敢在這裡拉客,除非她們想被折斷胳膊丟出去……我有理由認為,你認識那個女人,還對她做了什麼一清二楚——因為你可容忍不了一個未知的女人在你的場子上胡作非為。”   “所以當我向你問起她,不要想著撇清關係……好好想想吧,如果你不供出她,下一個被警方掛在鉤子上的就是你。”   房間安靜下來,除了麗茲吸煙的呋呋聲什麼都沒有。尹天聽到門外的酒保輕輕咳嗽,也許她一聲令下,酒保就會拔出槍沖進來。   “好啊。”   麗茲答應得痛快,她的下一句話卻出乎意料。   “那就把我帶走吧。”麗茲不慌不忙,似乎事情的發展始終在她計劃之中。“給我戴上手銬,押進警車,就像對一個真正的犯罪嫌疑人那樣對待我,把你所有的招數都用在我身上……我不在乎。”   尹天沉默了,他坐在那裡,無動於衷。   麗茲笑了,庸俗不堪的暗紅嘴唇變形成一個優雅的弧線。   “你很清楚,不是嗎?你不能在我身上浪費時間,這隻會讓你離真兇越來越遠;你更不能把我當成真兇交上去——就像我說的,時代變了。在法庭上控告一個老婆子殺人?在手頭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無論怎麼樣,你都無法逼迫我說出我不想說的東西。”   麗茲誌得意滿地搖搖頭。   “給你個忠告吧,趁你還有機會,我勸你還是放棄……”   一股極大的痛苦,令她條件反射般閉上了眼睛。   睜開眼,麗茲的眼前是一支手槍的後半部分,它的槍柄被尹天握持著,槍管則被一股巨力硬生生地塞進了她的口腔。就在一秒之內,她感覺到了脫落的槽牙,流血的上顎和眼角奔湧而下的淚水。   她想要尖叫,但由於舌頭無法移動,她的喉嚨裡隻能發出哧哧的古怪異響。   嘭!   辦公室的門被人一腳踹開,尹天能感到有一個堅硬的東西抵在後腦上,小領結酒保有些破音的叫嚷在背後響起:   “把槍放下!”   然而,尹天似乎沒聽見一樣,仍然保持著將槍管送入麗茲口腔的姿勢,不緊不慢地說著話。   “這是一支勃朗寧1911-380式全尺寸半自動手槍。”尹天的語氣如常,表情也同樣放鬆。“一旦我扣下扳機,一發大威力的點380 ACP子彈就會穿透你的顱骨和大腦組織……很痛,但很快。”   “與此同時,你的大腦會創造一種奇妙的瀕死體驗,死前的一秒鐘會變得無比漫長……你的記憶與情感會在眼前循環播放,就像觀看一場你自己主演的電影。而你口腔中新鮮的金屬和火藥味道會是你觀影期間的爆米花。”   “在影片散場,你的意識即將回歸黑暗之時……你會不由得地詰問自己:‘這就是我想要的嗎?’”   “別鬼扯了!”酒保失去了耐心,他扣扳機的手指止不住地顫抖,“我要開槍了!”   “你當然可以開槍。”尹天冷靜得很,“那樣的話我也會開槍。接下來你就要麵對兩具腦袋被打碎的屍體,以及外麵那個因聽到槍聲而沖進來的警察。過幾周,你就要麵臨的冗長的法律流程和數不到頭的刑期。”   尹天轉過頭來,額頭直對著酒保冰冷的槍口,眼中毫無懼色。   “假如你僥幸逃脫了謀殺指控,你覺得你還能悠閑地在這裡當個酒保?你隻能換個城市,找一份不起眼的工作,祈禱沒有人把你的臉和報紙上的通緝令聯係起來。在這工作的姑娘們也會因為沒有保護傘而作鳥獸散。半年過去,沒有人會再記得城裡有個叫‘粉骷髏’的地方。”   “請你們兩個思考一下這個問題:這——是你們想要的嗎?”   酒保動搖了。他偷眼看向麗茲,她的妝容因為淚水和口水而糊成一片,但神情卻是掩蓋不住的慌亂。在兩人視線交匯的剎那,她驚恐地搖了搖頭。   “你覺得我不敢開槍嗎?”   酒保的手指距離扳機又近了一分。   “你當然不敢了,酒保先生。”尹天淺笑,挑釁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掃過。   “你和麗茲兩個人可不是什麼真正的惡棍,你們隻不過是手段骯臟一點的生意人罷了……但我不是什麼生意人。”   “在達成目的之前,我有能力,也有理由做任何我要做的事……”   感受到尹天語氣中的殺意,麗茲麵色煞白。盡管因為口腔裡的槍管而口齒不清,她還是掙紮著說話:   “你……你不能這麼做!什麼樣的警察會當街殺人?”   “不,這一點你說錯了。就像你們不是真正的惡棍一樣——我也不是真正的警察。我比警察更直接,我比警察更高效……”尹天轉過身,把槍管上那張滿是皺紋的臉湊近幾分,好像要把自己的五官刻在麗茲的瞳孔深處,“我比警察……更麻煩。”   酒保的表情不好看,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服軟。他把槍丟在地上,算是投降。   “夠了!放開她!告訴我們你要什麼……”   “當然。”尹天輕輕從麗茲的嘴裡抽出槍,順手從辦公桌上拾起一條絲巾,擦拭著槍身上的液體。   “名字。我想要一個名字。”   麗茲的臉上陰晴不定,她的嘴唇張開又合上,最終吐出了一個答案:   “保羅,是保羅把那個女人安排在這裡的。”   “保羅?”   “對,就是他。”麗茲伸手把口腔裡的假牙扶正,這讓她又倒吸一口冷氣,“嘶~保羅是這座城裡,為數不多還在乾中間人這一行的。這幾年,卡城的中間人大多都退了休,或者把業務轉移到網上。隻有保羅,行事說話還是老一套。他講信用,敢用真麵目示人,付錢也從不拖延。”   “那天,他帶著一個陌生女人來了我店裡——就是你找的那位。她是個三十歲左右的漂亮白人姑娘,打扮得就像個真正的脫衣舞女。我不認識她,更不知道知道她的名字。保羅聲稱她隻在場子裡待一晚,不跳舞,也沒有麻煩。我自然沒信他的鬼話,難道有人會上脫衣舞酒吧裡體驗生活?但看在我們的交情上,我也沒反對。”   “她整晚坐在吧臺旁邊,對上來搭訕她的家夥愛搭不理……直到那個胖家夥出現——那個叫卡特曼的死鬼。她陪著卡特曼喝了一打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並且在他喝酒裡加了一撮東西!這是我親眼所見!”   言及此處,麗茲不由得語氣驟冷:“聽著,我不希望你到處宣揚是我跟警察說了這些,我更不會當庭作證——這是我的底線。”   尹天挑挑眉毛:“當然,當然……我還想問你,你收了保羅多少錢?”   “這種小事不值得收錢……”   “我是說,向警方透露剛剛你說的那些,收了保羅多少錢?”   麗茲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但仍強撐著精神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的演技不錯,我猜這不是你第一次向警方傳遞‘特定的信息’了。”尹天笑笑,把手槍插回背後的槍套。“但這番臺詞未免也太刻意了。對那些並不清楚事件真相的家夥來說,適當的威脅和一套偽造的口供就足夠了。但對你這樣的知情者來說,一個恰到好處的謊言就能徹底誤導警方的調查方向,不是嗎?”   “哼……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已經把知道的都說了!”麗茲緊張地縮縮脖子。   “隨便吧。”   尹天背過身子,順著辦公室外的走廊離開了。背後的兩人麵麵相覷,不知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見他走遠,酒保慌忙起身,將癱軟的麗茲扶到椅子上。   “怎麼辦?要不要我帶幾個人追上去……”   “不!”麗茲驚魂未定,不由得急叫出聲,“記著,別趟這趟渾水!”   她舔舔嘴唇,麵色陰狠:“沒有我們出手的必要了,既然他惹上了‘財閥’,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