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你瞧！」 在外邊吃過虧的歐陽望舒倒是收斂了許多，比起親身實踐，還是紙上談兵安全得多。 「這是什麼？少主自己製的皂角？」 歐陽望舒之閨房，望舒手上捧著幾塊形狀還算規製的淡黃色固狀物。 「本來應當是我製的，可惜現在不是了……」 望舒麵露悲痛，芍藥知道這是破了財的表情。 「少主何出此言？在下見這皂角工藝還挺不錯……」 「去年，我在家裡試了好幾個月，才弄出些還能看的成品，想著拿到市集裡做些推廣，好掙他個一筆……芍藥，你以前就特別喜歡看我搗鼓這些東西……」 「在這通澤郡裡，我連鋪子都叫爹給盤好了，就準備開張大吉……」 「皂角鋪子沒開成？」 「開成了，起初的確掙了一點。然而，過了沒多久，郡裡的什麼施家、馬家，亂七八糟家竟全部搞起了什麼皂角鋪子！賣得更便宜，而且質量更好……」 「鋪子裡出了奸細？」 「想必是如此……」 「少主，既然這皂角是你製出來的，怎麼會競爭不過別家？」芍藥仍有些迷糊。 「唉，你別急，先聽我講……」 望舒整理好了思緒，開始道起自己年少創業的辛酸歷程。 「別家剛開始模仿時，我歐陽家靠著『開山祖師』的招牌還能撐一撐……」 「然後呢，施家財大氣粗，搞了個超大規模的工坊，而且還拚命下壓價格，企圖將小作坊小鋪子全部餓死……這波，我費了大勁才撐過來……」 「至於郡北的馬家，則是人脈通天地，不知怎麼打通了隔壁諸郡的商路，還將之包圓了！所以，施家壓價沒影響到他們。」 芍藥稱贊道：「施家馬家真是會做生意，一個搶占內部市場，一個拓展外部市場。」 「最會做生意的不是那兩家，而是太守府的太守大人。」 歐陽望舒提到這位太守大人，明顯氣憤了許多。 「他坐在高臺上一合計，不如取各家之長，施家有錢搞生產，馬家有人搞銷售，而他太守府可以拍個板子，將其他鋪子全禁掉！」 「呃……」 聽到這裡，結果已經很明顯了。 「望舒少主，那我們歐陽家也有些優勢吧？」 「有是有，我一直在搞工藝的改進，可惜宗政太守根本不管這些。」 「那太守說，皂角行業亂象叢生，小坊小鋪粗製濫造，不如由我太守府來規製無良商家，以求給百姓一個皂角自由的太平盛世。」 典中典。 「太守大人是不是設了一個門檻，商鋪交了足夠的錢才能賣貨？」 「嘿，芍藥，你很懂嘛！」 望舒發自內心地贊賞。 「沒錯，實際情況差不多，反正最後就是『宗政太守妙計高，施家製皂馬家銷』。」 「誒？即使如此，歐陽家也可以參與吧？」 「的確如此，當時若我歐陽府出些錢給那太守意思意思，說不定可以同施家馬家一同做這皂角生意……那宗政太守也是個見到錢就會變得『實誠』的主……」 「少主，那為什麼當時歐陽家沒給太守打點？要不然多少也好掙點……」 「因為我手上已經沒餘錢了。」 「錢呢？」 「全為了維持自家皂角鋪子給用了。」 「那皂角鋪子呢？」 「做不下去就倒了。」 「怎麼會做不下去了呢？」 「因為沒給太守打點。」 「為何沒給太守打點？」 「因為我手上沒餘錢了。」 得，閉環了。 歐陽望舒這開皂角鋪之經歷令狼嘆為觀止，芍藥隻能繼續微笑。 「芍藥啊……」望舒忽而神秘兮兮地湊到芍藥身邊耳語道，「你…啟明星…下任玄家上師…身具莫名之力量者…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消息……比如哪裡的船要沉了，何時的烏木要漲價……我們也好去發它一筆橫財……」 「沒有。」 「那你懂不懂什麼煉丹術煉金術，能造什麼冒火的雷管？」 「不懂，不會。」 「那我要你這啟明星頂個球用？」 歐陽望舒發快財的希望破滅了。 「望舒少主，您別急，您先告訴我這通澤郡物產如何，我歐陽世家又在這通澤地界上掌管哪些買賣？」 「行吧……我通澤郡在那大洛七十二郡縣中雖算不得富庶，但也是個中等偏上的地界。」 「嵐嶽南坡適宜茶葉種植，而洛江北岸又是萬頃良田。故我通澤郡內，緩坡丘陵種茶葉，沿江良田種稻米。」 「更關鍵的是，通澤東南即接茗郭，那可是大洛之茶都啊！」 芍藥了然：「所以，歐陽世家也是種茶葉的？」 「不錯，百年之前，通澤大多茶園皆在我歐陽家名下。」 望舒提到祖上之光輝時仍有些得意，但現實之落魄卻更令她痛心。找書苑 wｗw．ｚhaoｓｈｕyuan．ｃom 「而後，幾乎全給敗光了……」 「如今的歐陽家茶園不剩幾座，田產也縮水的厲害。通澤郡上好的稻田茶園全被施家馬家之類的豪強占去，反倒隻有無人要的大片荒坡林地還留在我家手裡……」 「之前遭劫的林子也算歐陽家的地？」 「理論如此，但屬於我家又有何用？」望舒雙手一攤，「我這歐陽少主還不是在自家領地上被山賊打劫了？」 一個世家的少主竟然被自家領地內的山賊打劫，傳出去的確不甚光榮。 不過，芍藥聽歐陽雲彤講，這次被劫的消息幾乎沒有流傳出去。估計是涉及玄家之秘，相關人士皆默契地緘口不談吧。 但是，這玄家、仙塵與啟明星…… 「芍藥，你看看，我歐陽家還有藥可醫嗎？」 見芍藥似在思慮，歐陽望舒大聲了一些：「芍藥，芍藥？」 「嗯？嗯，望舒少主，在下差不多了解歐陽家的處境了。」 自思慮中恢復過來，芍藥應聲道：「依在下之見，歐陽家若碰不上貴人，撞不上大運，且無什麼變數，就沒什麼出頭之日了。」 「這還用你講？」 望舒翻了個白眼。 「現在歐陽家最大的變數就是你芍藥，我們家可就仰仗你了！」 像是懇求，但更似恐嚇。 「在下定竭盡全力……」 「咳咳……」 在一旁看著兩位說了半天相聲的苜蓿終於找到插嘴的機會。 「芍藥客卿，老爺請您去後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