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先祖，放河燈，祀亡魂，焚紙錠。 　　大洛歷法之七月半正是玄家之中元節。 　　民間有習俗，官家亦有儀式。 　　江都行宮，天子之行在，雲集的道人誦其經文。或許是玄家之術法，宮殿廟宇間，總是浮著一層淡白的霧氣，地上的樓閣好似身在雲端。 　　歐陽望舒亦在這場玄都大獻儀式之上，她鄙夷地觀望著會場之中的各色世家與官員。 　　「這地方是有什麼乾冰製造機嗎？怎麼全是霧氣？」 　　「有霧氣，才像仙境，這世間可不隻有玄家道人想成仙。」 　　「這倒是。」望舒露出極其不屑的神情，「我現在終於發現了，這玄都大獻儀式不過是為了滿足某些人欲圖飛升的虛妄幻想而已。」 　　「或者是某些人釣魚的魚餌。」 　　「沒錯。」 　　望舒與芍藥雖然在這邊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但實際一直在緊盯著儀式現場，甚至提前製定好了跑路的計劃。 　　儀式由上師主持，這位手持法器白須飄蕩的老者看著就很有道行。他著紫色道袍，步伐穩重，比下邊候著的皇帝瞧起來年輕多了。 　　狀如民間的方法，朝廷亦造了一個巨大的圓盤。據說，此盤仿照天庭之中的仙山，玄家道人按照次序分層獻上貢品，每排滿一層，上師即誦相關經文，排七層即誦七次。 　　皇帝親自誦讀經文，就是儀式之高潮。畢竟，人間的皇帝再尊貴也隻是人間的領袖，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誦經結束後，即是眾道人詭異又張揚的舞蹈，這種超前的藝術卻叫望舒欣賞不來。 　　「芍藥啊，怎麼還沒出問題，邪道再不出場，就快錯過時機了呀！」 　　「望舒少主，您怎麼反而替邪道考慮，不出事不是好事嗎？」 　　「說不準邪道放棄了在這玄都大獻儀式上搞事。」 　　隻能說，芍藥的因果律武器揮舞起來是愈嫻熟了。 　　話音剛落，會場另一端的人群開始騷動，而後便如多米諾骨牌般倒下。 　　「來了！」也不知是驚訝還是興奮，望舒大喊一聲，她甚至還想靠近一些。 　　「望舒少主，別看了，快跑吧！」 　　「行行行，希望我們事先安排好的侍衛能把我們安全帶出去……」 　　不得不說，望舒與芍藥體力不行，但跑得卻飛快。他倆在習武侍衛的保護之下迅速躲進了安排好的馬車。 　　「一切順利，還好沒出意外。」上了車，望舒又有餘裕嘴貧了，「可是……萬一他們知道我們的對策，在半路上埋伏好了怎麼辦？」 　　「小姐，您別說這話……」 　　苜蓿早就候在車內，歐陽望舒絕不會忘了自己最忠心的丫鬟。 　　馬車就這麼一路安全地奔到了江都道觀，路上並未出現什麼意外。 　　由於玄都大獻儀式上出的事，整個江都城動蕩了一整天，望舒與芍藥也在江都道觀躲了一整天。 　　不過也正因為他倆跑得太快，導致其完全沒搞清楚當時的情況，隻是稀裡糊塗地逃了。 　　「歐陽少主，歐陽先生，上師有請。」 　　李居士未參與玄都大獻儀式，他領上師之命鎮守江都道觀，這也是望舒芍藥跑來此處避難的原因。除他之外，玄家還有幾位術法高深的居士坐鎮此處，可以說是相當安全。 　　「上師的寶駕是移到道觀來了？」 　　「正是，歐陽少主，歐陽先生，還請兩位移步。」 　　「請李居士帶路。」 　　歐陽望舒雖在這道觀中躲了一天，但也隻是在外廂而未入殿。望舒非玄家中人，而芍藥也不願獨自入內。 　　而且，望舒早就想會一會這玄家之領袖，芍藥亦是。他倆目前遇到的麻煩大半皆與玄家有關。 　　大洛之內，除去世家豪強之府邸外，各郡道觀即是最大的特色。江都道觀也比通澤道觀不知高級到哪裡去了。 　　初登大殿，乍入觀門。金光萬道滾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霧。隻見那主殿之門，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寶玉妝成。兩邊擺數十員玄家居士，一員員持器倚柱；四下列十數個修行道人，一個個拈須仗劍。 　　望舒見到此光景差點嚇傻了，她詫異道：「芍藥吶，這是宮觀還是天庭啊？」 　　「是特效，一定是上師加了特效……」 　　「望舒少主，您少說些。」芍藥滴了幾滴冷汗。 　　再往前走，那恢弘殿宇之內有幾根大柱，柱上繞著金鱗耀日赤須龍；又有兩處壁畫，畫上旋著彩羽淩空丹頂鳳。 　　「哎，芍藥，這好像有些過分了……」 　　「望舒少主，您快別說了……」 　　到了那上師寶座之前，又聽得金鐘撞動、天鼓鳴時，那白須老者無金冠而似戴金冠，無玉袍而似著玉袍。 　　「這裝得實在有些過分了……」 　　芍藥趕緊戳了望舒幾下，找書苑 www.zhaoｓhuｙｕan.com 那歐陽望舒才不情願地噤了聲。 　　「餘乃玄家之上師，號靈霄上清弘教普濟紫極聖智萬壽帝君。」 　　這上師的封號也真夠長的，而且也有一種莫名的熟悉。也許正是因為這封號之長，人們才會隻講「上師」，而不稱靈霄什麼萬壽帝君吧。 　　「尊靈霄上清弘教普濟紫極聖智萬壽帝君！」 　　啊？芍藥這是怎麼一遍就能記住的？ 　　望舒沒本事復述一遍，於是就同芍藥一齊躬身行了個禮。 　　「大善！玄家興盛有望啊！」 　　讀對了個名字，玄家就能復興？我看玄家也要完！ 　　自打進了這大殿，望舒就一直處在這種極度無語的狀態。 　　「啟明星為玄家天賜之繼任者，亦將成為餘之首徒。然邪道入侵，玄都大獻未能圓滿。歐陽芍藥，餘之首徒啊，雖有倉促，而拜師儀式不可缺失。」 　　這靈霄什麼萬壽帝君雲手而過，一隻精致泛光的瓷杯飄到芍藥麵前。這估計就是玄家的奉茶拜師吧。殿下，諸居士備好了儀式所需，芍藥便也按部就班地奉茶而上。 　　雖然這儀式流程又臭又長，望舒還是耐著性子看完了。禮畢，師就拜成了。 　　「徒弟啊，奉茶本該當在餘之道場中進行，可邪道肆虐，玄家已然不能枯坐。」 　　「既然汝已是餘之首徒，餘也便將賜予汝權與責……」 　　那上師緩緩起身，殿內光芒亦黯淡。 　　「徒弟，與歐陽望舒少主，還請二位於殿後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