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家上師之壓迫感還是足夠的，僅是往那一坐，就令望舒與芍藥不敢亂動。 「師尊，您……」 「小芍藥，無需多禮，自家人…狼可以隨意一些。」 上師掛上了慈祥的笑容，威嚴卻是消減了許多。 「靈…萬壽帝君，還請您指教。」 看來這上師也想拉攏歐陽，歐陽望舒覺著心裡有了個底。 「兩位應當是得了皇帝的提醒吧。」 果然，上師必是知道的。 「蒙皇帝陛下之天恩，歐陽得以避此災禍。」 「不錯，看來朝廷裡還不全是朽木禽獸。」上師麵容和藹，但言語卻不留情，「餘原本還以為，那年齡不大卻衰老至極的皇帝已經昏聵至耳目不明了！」 「呃，玄家與朝廷之間近來是有矛盾嗎？」 似乎這兩位東方家的領袖十分不和啊…… 「矛盾算不上，隻是朝廷腐朽，玄家不得不站出來行正道而已。」 「歐陽少主當知曉，東方是流水的皇帝，世家才有鐵打的老爺。」 這也的確，大洛皇帝能坐穩江山全靠世家望族之支撐，東方是洛京的皇帝，而三百世家是七十二郡的皇帝。如今，世家望族向東方家發難，這皇位東方家還能坐多久呢？ 「萬壽帝君，在下有一問，還請上師賜教。」望舒恭敬道。 「請講。」 「玄家之內不也有眾多世家貴胄？」 歐陽望舒是敢講的，當然也不是亂講的。 「自然如此，玄家亦有弊端，但總是比朝廷好一些。」上師不似在大殿中那般高高在上，反而有種親民之感，「玄家終歸需要悟性與慧根，世家或可缺乏，平民或可擁有。」 上師不愧是上師，捧一踩一，兩相對比，的確顯得玄家好上不少，望舒默默表示學到了。 「行了，長遠之事改日再論……」 上師長袖一揮，便有微風引望舒與芍藥落座。 「迫在眉睫的是玄都大獻……今日之事，歐陽少主與小芍藥當見著了？」 見是見了，可惜跑得太快，精彩的部分沒看見，望舒竟覺得有些可惜。 「請萬壽帝君明示。」 上師掃了下拂塵，手中即現出一隻精致的香囊。 「『仙塵』？」話剛出口，望舒就後悔了，她恨不得自己給自己一巴掌。 「哈哈哈，歐陽少主見多識廣，不愧為世家之少主。此物的確為『仙塵』，乃邪道之器具，亦即餘玄家之禁忌。」 「歐陽少主，你也知曉這仙塵之效用吧？」 剛剛口比心快，望舒正是懊惱，這回不敢再出聲。 「嗬嗬嗬，不必如此警惕。歐陽遭遇邪道之事，通澤的崔道人，還有李居士皆已報到洛京來。」 合著歐陽家遭難之時，不光朝廷袖手旁觀，連玄家都坐著看戲吧！ 「在下的確遇過仙塵，且進過一個奇異的夢境，後來才聽道人說那是仙境。」 「仙境，的確是仙境……仙塵，是邪道急功近利的表現啊……」 「邪道用仙塵篩選有修道天賦之人，卻殃及無數凡者……造孽，造孽啊……」 望舒大概明白這玄都大獻出了什麼事。 「敢問師尊，這儀式上有多少世家官員遭了邪手？」 「東方家、宗政家、宇文家、南宮家、洛京李家、洛京崔家、江都張家……」 上師念了半天才把受害的世家念了個遍。 「呃，師尊，那遭了災的重要人物有哪些？比如澹臺丞相、宇文尚書，他們應當無恙吧？」 「當然，他們很聰明。三魂七魄困於仙境的隻有些不甚重要的小宗，或是倒黴的小官。」 芍藥有些猶豫，支支吾吾道：「呃…嗯……」 「小芍藥，有事直講吧。」 「師尊以為，邪道是哪方勢力造出來的？」 這是一個不太好回答的問題，上師僅是微笑道：「『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有邪道處必有正道，而有些正道在邪道的潛移默化之下即使成為邪道也不自知啊……」 模棱兩可，芍藥知曉得不到什麼有益的答案。 「萬壽帝君，在下還有一問。」與上師會麵可非易事，望舒想把疑惑全部解決，此時也便不顧及什麼了，「家父曾得朝廷仙丹之賜，而這仙丹……」 「仙丹當然來自仙境，更準確地講，是源自天庭……歐陽少主是懷疑餘所煉之仙丹與仙塵之聯係吧……」 「不敢，不敢……」 她還真敢。既然芍藥成了上師首徒，以後就是玄家之領袖，就算現在搞不清楚，以後也肯定能搞清楚。再怎麼說，歐陽芍藥也算他上師自己狼。 「歐陽少主有此懷疑不無道理，餘可作解答。」 上師莫名的直率，似是並無什麼防備。 「仙塵是仙境之塵土，亦是秋分七日之劫的遺物，暫且不論凡人是否能承載其力量，就連玄家修道者都可被其中洶湧的力量摧毀。」 「而餘煉之仙丹則集日月之精華，天地之靈氣，仙境天庭之道法，潤物亦可細無聲。」 行吧，感謝上師給大家打的廣告，望舒都忍不住要拍手稱快。 「萬壽帝君，這仙丹延年益壽之功效大抵源於此吧？」 「哈哈哈，其實仙丹不能使人長壽，否則天天服餘仙丹的皇帝怎麼會變得老態龍鐘？仙丹之功效實際還在修道，其能助修行者登仙境，找書苑 www.zhaoshuｙuａn.com 入天庭。」 那不和仙塵一樣嘛！ 「歐陽少主還需解何惑？」 上師耐心十足，似乎很樂於解答。 望舒略作思忖，問出了一個關鍵性問題：「萬壽帝君將在下與芍藥召於此處，是有交代予我們的任務吧？」 上師笑道：「不錯，委以重任才能表明餘對二位的重視嘛……」 「……」 至夜，歐陽家的小樓裡，望舒不悅道：「『委以重任』？明明是傳了個燙手山芋給我們！」 「玄都大獻出了這麼大的事，如此多的世家官員遭了難，朝廷與玄家卻在這踢皮球！」 「尚書臺說，此等危國大案需找斷獄司來調查決斷。斷獄司說，此案涉及皇帝之安危，理屬皇家大案，當由中都司來處理。中都司說，此案實際是針對世家望族，皇家倒未有多少損失，該由常侍司主事。而常侍司又說，此案明明與邪道相關，仙玄之事肯定是玄道司的職責所在。最後那玄道司又說，自己不過是個空頭機構，仙玄之事還得直接找來玄家。然而，上師又講，仙凡有別，仙事玄家當管，但此案中的凡務還是朝廷之責！」 「所以，上師就把這玄家這邊的破事交給了芍藥你來做……」 「他【國罵】的！」 罵完之後，歐陽望舒立刻感覺舒爽了許多。 「芍藥，你一直沒講話。」 「是的，望舒少主。」 「你覺著上師這人怎麼樣？」 「我本不該在背後妄議師尊……但那老狐貍的確不是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