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你怎麼看?」 等著朝堂上的嚎啕聲與叫罵聲逐漸停歇,皇帝開始點名點將了。 「皇帝陛下,臣以為,中元節邪道襲擊之案牽扯頗廣,需謹慎應對。」 澹臺滄海先起身講了一句不痛不癢的話,而後又坐了回去。 「宇文家主,度支尚書,宇文尚書吶!有人彈劾你,你又怎麼看?」 宇文天澤雖是麵色不佳,但仍應對自如:「邪道襲擊一案,臣宇文一家定是失責,臣願領宇文世家受罰。可這朝中卻有些害蟲意圖借事發揮,搞些黨同伐異的勾當,不打邪道,卻亂朝堂!」 宇文天澤講完,還轉身瞪了剛剛表演的官員幾眼,那武部主事嚇得脖子往回一縮。 「唉……」皇帝嘆了口氣,轉向另一邊道,「禦史臺有檢察百官之責,又是怎麼看的?」 「皇帝陛下,此案中確有宇文世家失責之嫌,可禦史臺不好對世家之功過多加置喙。管世家的當是常侍司。」 東方宗室的禦史大夫直接把球踢給了宗政家的常侍尚書。東方家穩坐高臺,而宗政家攬臟活累活,這是東方家掌權以來的慣例。 「皇帝陛下,臣確有一言。」 接到球的常侍尚書,宗政家現任家主,常侍尚書兼中書令的宗政煙光倒不含糊,直接就站了出來。 「臣以為當撤去度支尚書宇文天澤之職,收監候審!」 此言一出,算是炸了鍋了。歐陽望舒與歐陽芍藥在後邊也驚到了。 「這常侍尚書大人怎麼上來就炸魚啊?先前不都在扯皮嘛……」 「歐陽少主,朝會到現在才算開始吶!」邊上的韓侍郎一臉期待。 望舒看到這老不正經的模樣,突然一陣心虛。 糟了,宗政家這邊不會真是賊船吧? 未等望舒回過神來,稍稍沉寂的朝堂又陡然熱鬧起來。 「宗政煙光!你這條看門犬也敢在這狺狺狂吠?」 剛坐下的宇文尚書一個鯉魚打挺就起了身。 「你這公報私仇的喪家犬!我看你這是上個月沒被打夠,現在皮又癢了是吧?」 啊?宇文家的家主就在朝廷上講這種粗鄙之語?望舒與芍藥相顧無言。 「哼,宇文尚書倒是儒雅隨和,也不知曉您這被蟲蛀空的朽木還能否揮得動?」 宗政煙光回嘴回得也快,看來是練過的。 「我這朽木再腐,當個打狗棍也夠了!」 宇文天澤擼起袖子,猛推木案,就要朝著殿左而來。 這時,前邊澹臺滄海趕緊上來拉了一把。 「宇文尚書,您還且消消氣,無需與小人作口舌之爭。」 「哦?這回丞相大人倒開始裝好人了?以前這朝堂之上救數您的嘴最臭!」 宗政煙光這邊拉上了幾個幫腔的,開始瘋狂輸出。 「嗬嗬嗬……」 澹臺滄海一陣大笑,算是定了場,而後怒形於色。 「玄家重清靜,本官近來也在修身養性。原先,本官想著以和為貴,可惜諸位咄咄逼人……」 「朝廷百官本該通力合作,各司其職,來破此邪道之大案。」 「然而,這朝堂之上朽木為官,殿宇之間禽獸食祿。大洛之將來全落在了這幫餓鬼、王八蛋和寄生蟲的手裡。長太息而掩泣兮!」 丞相不愧是丞相,眼睛一閉就能擠出幾滴眼淚。 「當然,本官並未說諸位是那餓鬼、王八蛋和寄生蟲,諸位與那餓鬼、王八蛋和寄生蟲相去甚遠吶!」 「澹臺滄海,你這老東西罵人確有一套!」 殿左的數位恨得牙癢癢,個個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不知丞相大人的頭是不是和嘴一樣厲害!」 「丞相講話你們這幫小官小世家的也敢回嘴?找打!」 宇文天澤正當壯年,也修過些武藝,一個飛身過去,拳頭就砸在了那剛剛嗆人的官員臉上。這倒黴的小官被砸得鼻青臉腫,血涕泗流。 最開始炸魚的宗政煙光見勢不妙一溜煙躲到殿內的大柱之後,招呼著身邊的下屬就往上沖。 而澹臺滄海也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他見到這架勢,就立刻把他女兒澹臺月出拉了過來,搓了個玄家術法就往對麵丟,一時間炸得是全殿光芒四射。 望舒直接就看傻了。 「望舒少主,我們趕快往後退些。」 芍藥一把將望舒拉到後邊,韓庚也屁顛屁顛地跟了過來,嘴裡還在碎碎:「我年齡太大,兩位年齡太小,在這裡占不到便宜,不如縮到一旁看戲。」 這韓侍郎跑路之熟練度明顯是身經百戰,見得多了。 望舒與芍藥還好靠得比較後,未被前邊的爭鬥波及,這才一齊逃出殿外。 此時,殿外聚集了一批不願卷入其中的世家官員,但個個卻都伸長了腦袋往殿內看。 「這回運氣還不錯,這裡視野挺好。」 這回?視野好?到底有多少回啊? 「侍郎大人,您先前說的朝會常態就是這個?」 「不錯,正是如此。」韓庚撚了撚須,又忙指道,「歐陽少主,您瞧!那宗政尚書開始繞柱了!」 望舒伸頭一看,那宗政煙光的確被宇文天澤追著打。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而旁邊兩派的文武官員亦是亂作一團,有掄拳頭的,有掃堂腿的,有扔木案的,最離譜的還數澹臺滄海,一直叫他女兒放術法。場麵一度十分混亂。 朝堂之上簡直一副地獄繪圖,但那皇帝與殿前侍衛和侍官像是習以為常,連動都不帶動的。 「侍郎大人,這樣下去不會出事嗎?」 望舒見識到了朝堂的險惡。 「不會有太大事,諸位大人在這方麵是各顯神通。」 「丞相大人就不用講了,直接用上了玄家手段。您看那抱頭鼠竄的宗政尚書,他裡麵套了件金絲蠶衣,刀槍不入。再看那窮追不舍的宇文尚書,他從袍中祭出一隻玄鐵打造的大鐵鍋,殺人於無形……等等!大鐵鍋?」 說時遲那時快,宇文天澤使出全力,甩了個大鍋出去,恰好砸在宗政煙光的身上,將後者砸了個狗啃泥,這聲動靜直接把全殿都給震消停了。 「侍郎大人,這也正常?」 「咳咳……」韓庚不像之前那樣嬉皮笑臉了,「這回,宇文尚書有些過分了,居然用上鐵鍋……」 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宇文江生也嘟囔了一句:「自打朝會禁了笏板之後,百官就都不準帶硬物入朝……也不知老爹是怎麼帶進來的……」 難怪從沒見過笏板,原來是朝廷的傳統,這次朝會深刻加強了望舒的感知度。 望舒自此愈加理解了自己的老爹為何躲在通澤不入京,而把自己推出來的原因。 「老頭子果然也不是個好東西!」望舒小聲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