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明玉真人好手段，好雅興。”從東方海平麵處現出一個人影，信步淩空，飄然而至，在一絲晨光之下，卻見是一高胖老者，作道士打扮，略顯邋遢，未著巾冠，禿頭映著星光。 　　明玉好整以暇地把昨晚為了躺在某人身上而散開的頭發用釵簪綰好，慢條斯理地問：“我倒是好奇，現任監國陽原道人不在草堂好好待著，怎麼跑即縣這旮旯裡來了，以前經常待在梧桐灣這邊的清秋上人呢？應該還沒到換班年份吧。” 　　草堂直轄市是魚鳧王國首都，位於雲嶺山脈和西海鎮的中間，明玉和楊青乘火車過來還經過了那裡。 　　這陽原道人聞言卻垮著張臉：“我已經不是監國了。老道也想好好在草堂坐待天劫，偏生他們幾個嫌老道太懶散，說我一到國事院就知道趴著睡覺，鎮不住那幫上蹦下跳的議員們……就提前換班，把我給投下來，發配到這梧桐灣來了……不過說起來，這地方風光著實不錯，就算要挨天劫丟小命，也是這裡更舒服。” 　　明玉嗤笑道：“真是窩囊，就那幫隻會投機的政客，你隨便立個威，他們就老老實實了。” 　　陽原道人大吐苦水：“我也想啊，偏生那國事院的主席座位太舒服了，一坐上去就想睡覺……比我打坐的蒲團實在是豪華太多……” 　　“不知道搞個奢侈點的修煉室？你們那俸祿不用白不用。”明玉以平等地仇視所有能夠從國家獲得俸祿的神境修士的語氣惡狠狠地反譏。 　　陽原道人正色道：“先人有言：安貧致道。貧道正頭頂雷火天劫，怎麼敢鋪張奢靡？” 　　這下連明玉也無語了，搖了搖頭：“那你到我這來又是作甚？該不會以為我對你們有威脅吧？” 　　“沒有沒有，絕無此意，貴宗和我國一向是睦鄰友好合作關係，哈哈。”老頭灑然一笑，端的是一派光風霽月，“隻是見明玉真人初成靈胎玄神未久，又在老道所轄地域，老道便前來拜會一下，領教天資風采。”。 　　“既然沒有別的事，那便請回吧。對了，提醒你一句，這裡是魚鳧國領海之外，不是你的什麼地域。”明玉冷笑著纖掌輕揮，刺啦啦的從她正前方一直延伸到陽原道人的方向，近百丈的距離上尺許寬的海水倏然噴湧成了水墻，晶瑩的水珠直沖數丈之高，反射著爛漫星光，讓躲在她背後的楊青心裡直呼過了把眼癮。 　　水墻在盡頭被看不見的力量撫平，陽原道人訕訕地退去了，夜色重歸靜謐。 　　晨光一束束從東方掙紮刺破黑暗，楊青問：“他是來做什麼的？我看不出善意惡意。” 　　“就是常規的試探實力罷了。我登臨神境三年，魚鳧國不知道我實力如何，又在他們臥榻之畔，穿梭國境如入無人之域，肯定要刺探一下。隻不過被我發現了，麵子上有點掛不住。”明玉無所謂地說。 　　“這個陽原本來這些年是在草堂當值，魚鳧是神境輪流監國，負責主持國事院開會。他這憊懶性格我也有所耳聞，其他幾個神境據說早就想把他換掉了。” 　　楊青有些好奇，他雖然是魚鳧王國出身，但並不太了解高層政製，“監國？主持開會？” 　　“簡單來講，就是鎮場子。議員開會，時不時就會吵得過火甚至打起來，需要一個有地位的人來鎮住他們，本來這個人是由國王這個吉祥物來充當。但是，後公約時代不是倡導人文主義嘛，裡麵的平等價值就指的是人民與神境共天下，魚鳧王國在民主革命後的製度沒設計好，隻有一個國事院由人民選舉議員代議，沒有神境的固定參與。”明玉解釋道。 　　“這當然是個隱患，一開始可能國事院和神境們雙方還有一些默契，但誰知道以後會如何？萬一發生沖突傷了和氣多不好。於是後來兩邊就湊到一起一合計，把國王給踢到一邊去安心做完全的泥人，神境則輪流放一個去鎮場子，這樣，還有哪個議員敢在開會的時候動神境的利益？” 　　明玉笑了笑，麵對即將初升的朝陽負手而立，一派淵渟嶽峙的宗師風範，俯瞰人世間，“有句話說得好，議會/皇帝的權力在千丈之外，神境的權力在千丈之內，雖說這個距離尚可商榷，但定性總結得很不錯。那些腸子彎彎繞繞的政客，不把真氣壓在他們頭頂，他們是真敢日拱一卒的。” 　　楊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明玉忽然回過頭來，瞇著眼嫣然一笑，“聽說某人昨天晚上趁我喝醉了不太守規矩？”[/] 　　[=太陽] 　　楊青沒想到氣氛轉折得這麼快，尷尬地想後退一步，哪知明玉已經先把他腿定住了，於是隻好硬著頭皮近距離看著她眼中那一彎虹藍，表情僵硬：“啊，這個，嗯……” 　　“有膽子乾壞事，沒膽子認？”明玉似笑非笑，眼角翹起一個挑釁的弧度，幽幽清香飄到楊青鼻尖，語音強硬而蘊意豐富，打斷了楊青的嗯啊大法。 　　她把臉湊近了些許，這一下子就讓距離超越了某種界限。 　　與之前類似情況截然不同，楊青也不知從哪裡來的一股子血氣，一下子爽快得承認了：“是的，我……逾越禮教，還請師姑責罰。” 　　楊青忽然覺得好不公平，找書苑 wwｗ.zhaｏsｈuyuan.com 同樣是越過某種距離，明玉做得，他卻做不得？ 　　好吧，師姑是談笑間翻雲覆雨的神境真人，是力可敵國的新晉宗師，是……他的師門長輩，這一切仿佛都讓不公平變得公平了。 　　“責罰就不必了，昨晚讓你做我的枕頭就當作將功補過。”明玉很滿意於他的道歉態度，點了點頭，又回首望向那在海平麵下呼之欲出的太陽。 　　楊青站在她身後，聞得到那幽緲的體香，剛剛綰好的如雲青絲被華貴的簪子穿插成精雅而簡潔的模樣，白衣勾勒出他平常不敢多看一眼的秀美頎長弧線。 　　她僅比楊青矮上一線，身材極為出挑。 　　由於站在她背後，他從未以如此放肆的眼光看著這位無數次在夢裡出現過的女子，這令他魂牽夢繞、但永遠隻能避開她的目光的女子。 　　佳人如玉。 　　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從身體每一處奔湧出來，沖上頭顱，席卷大腦皮層，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楊青忽地以自己都覺得生澀的聲音說道：“師姑。” 　　“嗯？”明玉沒有回頭。 　　“我……現在可以逾越一下禮教嗎？”說出的話語令他自己覺得無比陌生，仿佛有另一個自己在體內覺醒了。 　　明玉沉默，楊青看不見她的表情。 　　踏前一步，打開雙手，環抱住了她的腰。 　　咽喉滑動，緊張地吞咽著，他隻覺這一步用出了他所有的力氣，已經沒有力氣再抱得更緊一些了。 　　他不願去想懷中的女子會怎麼做，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隻要有這一個擁抱，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