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娜將蔡雯提到的兩個問題點用郵件發給了丁一。發完不到一分鐘,丁一就回郵件了。 “感謝!我會告訴我們的產品經理的。請繼續多提寶貴意見。” 為了慶祝丁一首單的交付,丁一組織了一個聚餐的飯局。地點定在龍鳳大酒店的潛龍廳。謝娜和蔡雯也被邀請了。 謝娜之前經常參加這種聚餐,既能增進同事間的了解,又能緩和一些平常的矛盾,還能吃個丁一所謂的“大餐”。畢竟對於天天在公司食堂吃飯的人來說,偶爾有這麼一次鋪張也是可以的,尤其是不用花自己的錢的情況下,所以,每次被邀請去聚餐,總是應者如雲,積極這極。 蔡雯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聚餐,有些局促,更有幾分怯場。好在有謝娜在,跟著她就是了。 參加這次的聚餐的人很多,除了丁一公司的成員外,還有陳年科技孵化的幾個公司的核心骨乾與老板,當然人數最多的還是陳年科技的人。這些人當中,隻有十多個人自己認識,其他的見都沒見過。 “你以後要經常參加這種聚會,能認識到與項目相關的人,也方便你今後開展工作。”謝娜邊示意蔡雯坐在自己身邊,邊說道。 聚餐的前半小時,基本就是各種各樣的祝福與恭維,認識的人之間說著沒什麼營養的話。而喜歡喝酒的人,已經開始拿著酒杯一桌一桌地敬酒了。蔡雯沒幾個認識的人,也對這種聚會的規則不怎麼感冒,隻管安心地吃菜。 突然,謝娜拉著蔡雯,讓她拿上酒杯,說要去給丁一和年酒敬杯酒。 蔡雯像個跟剛剛從小山村來到城市的姑娘一樣,緊緊跟在謝娜背後,學著謝娜的動作走了一圈。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時,謝娜傻了。“你真把酒都喝了啊?” “我看著他們都喝光了啊。”蔡雯不解。 “這可是白酒啊。” “我喝兩瓶還能走回宿舍去。”蔡雯隨口說道。 “你家是開酒廠的?”謝娜旁邊的一個男孩問道。 “我家是普通職工家庭,沒有開酒廠。我是西北人,五、六歲就開始喝酒。酒在我們那裡就像這裡喝茶一樣。”蔡雯邊吃菜邊說。 蔡雯從這次聚餐中沒有體會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好在菜的味道不錯,她也不管別人如何看她,敞開地吃。當所有人還在推杯換盞時,她拍拍自己的小肚腩,說:“我飽了,你們隨意。”說著拿出手機來,打開靈犀,處理工作中的事情。 周邊幾個人都轉過頭來看著她,滿頭黑線。 夜已經深了,但投入工作的蔡雯全然沒有注意到。謝娜在和項目相關的同事們繼續聊著天。要回去繼續加班的人,早已經離去。 此時,有一個人歪歪斜斜地坐在了蔡雯身邊。 “蔡雯,我,我是歐陽尚,我敬你,一杯。”不用看,就知道這個人已經喝斷片了。 蔡雯抬起頭來,“你喝醉了,別再喝了。” “你瞧不起我?我,我沒有醉,我還能,能再喝十杯。”歐陽尚嘴裡的酒氣像一陣龍卷風一樣撲向蔡雯。 蔡雯閃了一下,坐到另一個椅子上,“我又不認識你,也不存在瞧不瞧得起的事。你趕緊休息一下吧。我還要處理工作的事。”說著又繼續盯著手機開始忙碌趕來。 然而,歐陽尚又撲了過來。“你今,今天必須,跟我喝一杯,要不然,你,你走不了。” 這可真是煩人啊。蔡雯可不想和一個醉漢去計較。從小到大,在各種紅白喜事的場合中見到太多這樣的人了。 蔡雯抓起桌邊的酒杯,倒了一杯。“好,我喝。你看好了。”說完,一口氣將一杯倒入肚。 歐陽尚雖然醉了,但對眼光蔡雯的舉動,還是驚了幾秒鐘。然後自己將杯裡的酒喝了下去。 蔡雯放下酒杯,在大廳裡尋找謝娜的身影。這個地方,她可多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了。謝娜還在和一群人說著笑著,看樣子挺開心的。隨著,她邁開腳步,向她的方向走去。 突然,一隻大手抓住了她的裙子。蔡雯的裙子被拉了下來。蔡雯臉唰地一下紅了,驚叫了起來。周圍的人聞聲看過來,隻見歐陽尚手裡拉著蔡雯的裙子,蔡雯倒在地上,裙子已經被拉到了腳邊。 謝娜見此狀,立即停下交談,向蔡雯這邊趕過來。 蔡雯爬了起來,搶過裙子穿好後,對著歐陽尚的臉,一陣劈劈啪啪的掌聲,打得歐陽尚滿嘴是血。 趕過來的人眼睜睜地看著歐陽尚的幾顆牙齒被蔡雯打了飛到不遠處的地毯上。要不是趕過來的謝娜及時拉住蔡雯,歐陽尚嘴裡的牙齒,可能還要有幾顆要向地麵做自由落地運動了。 謝娜一隻手拉住蔡雯,另一隻手飛快拿出手機打電話:“丁一,你表弟被打了,趕緊叫120過來。” 謝娜將滿臉通紅的蔡雯拉到桌邊坐下。此時,周圍的人都圍了過來。 “呢敢打鵝,呢,呢知道鵝是誰嗎?老子跟呢沒完。”被蔡雯一頓海抽的歐陽尚這下是醒了。少了幾顆牙,話都說不利索了。 蔡雯一句話都不想說。隻想盡早離開這個地方。隨後,拉著謝娜沖出酒店。 四月南方的夜,彌漫著濕濕的感覺,像蔡雯此時的心情。 她被謝娜挽著往前走。“謝娜,幫我叫輛滴滴。我還需要平靜一下。” 此時,她才感到剛才打歐陽尚的手火辣辣地痛。上初中時,體育老師教專程開了兩年的散打防身訓練課,她以為,這些知識,這一輩子都不會用到。萬萬沒想到的是,此生第一次用,竟然是對一個醉漢。 她一邊讓自己的心盡可能地平靜下來,一邊看自己的裙子,裙子已經被撕爛了。這是去年媽媽給自己買的,平常很舍不得穿的最好的一件裙子。今晚看樣子是毀了。 謝娜顯然也是沒有見過這種陣勢。看著蔡雯用手拉著被撕破的裙子,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她似乎更像是今晚被驚嚇過度的人。 回到宿舍,蔡雯洗了個澡,將裙子丟進了垃圾桶。隨後,對還在發呆的謝娜說:“謝娜,你想不想學一點防身的功夫?” “想啊。我在想,今天你遇到的情況,要是我,就慘了。”謝娜心有餘悸道。 “我上初中時,體育老師給我們教過一些防身的散打基本功,我教一些給你,同時我也再溫習鞏固一下。” 兩人製定完訓練計劃後。蔡雯問謝娜:“那個歐陽尚是丁一的表弟?” “嗯,這家夥之前跟著丁一學做銷售,業績一直是墊底的。現在丁一自己創業了,就把他拉到自己公司,好像還是做銷售。”謝娜說,“這人人品不好,到處拈花惹草,銷售部的那些拜金女都被他追了個遍。在我們公司就談了不下三個女朋友了。平時我見到他都是繞著走的。你真厲害,直接把他給打爬下了。” “誰讓他扯我裙子的?你也看到了,我的裙子都被他扯爛了。真是丟死人了。”蔡雯說著,臉紅了起來,“太讓人生氣了。他要我跟他喝酒,我不跟他計較,跟他喝了一杯。我不想理他,去找你,他就拉我的裙子。這人真是壞到骨子裡去了。我當時也是氣昏頭了,要是當時平靜一點的話,我就報警了。” “看看明天丁一怎麼處理吧。”謝娜說,“這事,明天絕對要上公司的頭條。” 市第五人民醫院的急診室裡,臉腫得像個巨型肉包子的歐陽尚,哭喪著臉對身邊的丁一說:“唉喲,痛哂(死)鵝了......表鍋(哥)呢喲(要)給鵝主奇(持)公道啊。鵝喲(要)把那臭娘們兒先奸後蝦(殺)!” “閉上你的臭嘴!!”丁一怒吼道。“你還覺得你這些年給我惹的破事不夠多嗎?哪次不是我給你擦傷屁股?明天我就讓你爸來把你接回去,讓他好好教管教管你。” 歐陽尚被推進了手術室。丁一怒氣未消。他想了許久,打出一個電話: “老肖,我是丁一啊。你幫我把那個蔡雯給開掉。我是一秒鐘都不想再見到她了。” “用什麼辦法是你的事,我隻要求你,必須把她給我開掉!聽到沒有?!”丁一又吼了起來。 正準備睡覺的蔡雯的電話響了起來,蔡雯一看是人力行政部總監肖清泉的電話,肖清泉也是一個喜歡別人叫他肖總的人。 “肖總,這麼晚了,你還沒休息職?” “蔡雯啊,你今天晚上打了歐陽尚的事,是觸犯了國家法律了,那是故事傷害。你懂嗎?可以判你個故意傷害罪。”肖清泉說道。 “明白。肖總。可能你還沒有看酒店的錄像視頻吧?我可不可以請求你,先去酒店把錄像視頻看了再說這話?另外,我可不可以再求你幫我報個警,就說我故意傷害了歐陽尚?”蔡雯氣得嘴角發抖,壓抑著心中的怒氣,低聲說。 “哦,小姑娘有本事啊。不用你教我怎麼做人吧?明天你就給我滾回你學校去,讓你的老師再好好教教你。” 在公司裡,肖清泉一向隻買陳年一個人的賬,可謂一個之下,數千人之上。整個公司還沒有誰敢和他這樣說過話。要不是丁一自己當老板了,他今天也不也那樣對自己說話。剛剛被丁一吼了,現在又碰了軟釘子,心中的氣啊和腦中的火,一個勁兒地往上冒。 蔡雯還想說點什麼,肖清泉已經掛上了電話。 蔡雯的委屈,瞬間沖破了心理的防線,趴在枕頭上大哭起來。 謝娜輕輕地撫摸著蔡雯的頭,“別哭了,要不給年酒打個電話,這事你我都無力處理了。” 蔡雯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平靜了會兒,還是撥出了給陳年酒的電話。他把今晚發生的事情,和剛才肖清泉跟他講的內容,大致地給陳年酒講了一遍,然後問他,“年久,我要不要報警?” “報警就不用了,這事先錯不在你。我來處理。”陳年酒平靜地說道。 掛上蔡雯的電話後,陳年酒給龍鳳大酒店的趙勇打了個電話,把今晚自己公司員工在他們酒店打架的事情說了下,問他能不能將潛龍廳今晚的錄像視頻發個拷貝給自己。 陳年酒經常在趙勇的酒店消費,陳年科技的常規招待、聚餐、宴請、會客都安排在趙勇的龍鳳大酒店裡。兩人的私交也不錯。 “我馬上就安排。”趙勇表示沒有問題。 隨後,陳年酒打電話給肖清泉。 “趙總,我知道你的所有手機通話都有錄音。請你在我們通話結束後,立即將你今晚和蔡雯的電話錄音發給我。” 肖清泉本想說點什麼時,陳年酒已經掛上了電話。他馬上回撥回去,想解釋一下。可以陳年酒的電話已經在通話中了。因為他正在撥打丁的電話。 “丁一,對於今晚你表弟被蔡雯打了的事,我深表歉意!” “年酒,謝謝你!我現在在醫院。歐陽尚還在手術室裡沒有出來。”丁一聲音裡有些疲憊和急躁。 “在這件事情上,你我都不要偏袒任何人。你和我換個角色,你站在我的立場上來處理這件事。你隻管放手去做,無論你怎麼處理,我都不會支持你最終的決定。” 一次慶賀宴,因為這個事情,讓幾個人都徹夜難眠。 蔡雯在想,自己是不是明天就要離開公司回學校去了。是直接回學校,還是先回家,還是再找一家公司?今晚發生的事情,她是一個字都沒敢給父母講。她知道,以自己老媽的那不服輸的性格,這事要是被她知道了,她明天必定會到公司來找陳年酒討說法。在處理這事的方法上,她沿襲了自己父親的風格,就是息事寧人,哪怕自己受點委屈,吃點虧。 陳年酒收到了趙勇發過來的視頻文件,反復看了幾遍從歐陽尚出現在蔡雯身邊,到蔡雯離開這段時間的視頻。當看到蔡雯的裙子被歐陽尚拉下,露出了光潔的大腿時,他自己心裡也不免罵了一句粗話。當看到蔡雯那快如閃電的左右開工的甩掌功夫時,仿佛自己的牙齒都在痛了。這丫頭可真夠狠啊。陳年酒自己的女兒今年也十六見了,他不敢想,如果今晚那個被扯掉裙子的不是蔡雯,而是自己的女兒,自己女兒會怎麼做,自己又會怎麼做。 肖清泉本想把電話錄音做下編輯再發過去的,他也不敢保證蔡雯的電話就沒有錄音,萬了陳年酒找她要錄音,自己就更被動了。他也不想解釋了,直接用微信將那段錄音發給了陳年酒。他已經想到了最壞的結果。這些年,他平均一年換一個公司。做人事行政這一行,在哪家公司都乾不長,不是自己能力不夠,是沒有幾家公司真正重視人力資源。自己每到一家公司,老板和高管們都說公司多重視人力資源,而現實恰恰相反。本來,陳年科技是他遇到的對人才管理最重視的一家公司了,本想好好乾一番成績出來,無奈這才來了半年多,就遇到了一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實習生。 夜裡十一點剛進,歐陽尚被從手術室裡推了出來,還處於麻醉狀態。醫生告訴丁一,牙齒已經全部裝回去了,但具體能否恢復需要接下來觀察。 安頓好歐陽尚,他打給龍鳳大酒店的餐飲部經理郭少龍,提出想看下今晚潛龍廳的視頻錄像。郭少龍說可以,稍後就發給他。 電話剛剛掛上,微信裡就彈出郭少龍的消息提示。視頻文件已經發過來了。 “你準備得真充分啊,你怎麼知道我會想到這個視頻?”丁一發消息說。 “你們大老板早已經向我們大老板要過這段視頻了,所以我手機裡還有。”郭少龍回復道。 丁一一陣眩暈。怪不得陳年酒讓自己放手了去處理此事。原來他已經把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完全掌握了。孫子兵法虛室篇裡有這麼一句話,“凡先處戰地而待敵者佚,後處戰地而趨戰者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故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陳年酒這老狐貍,真是精熟兵法啊。我能怎麼處理?我還能怎麼處理?在這方麵,自己連一隻小菜鳥都算不上,而陳年酒他,是天上翱翔的雄鷹啊。 事情出奇地奇怪。 事情過去一個星期了,沒有任何人談及起那晚發生的事情,就仿佛那個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樣。 其實,每個人都知道這事,不同的人看到的隻是事態的一角。 對於這事的處理,丁一沒有再找肖清泉,肖清泉也沒再主動聯係丁一。肖清泉知道,自己這次已經在老板心裡掛了黑牌,之所以沒有讓他走,是蔡雯的事情現在很平靜,一旦蔡雯的事情出現任何波瀾,第一個要離開公司的人,一定就是自己了。 這段時間蔡雯還在市場營銷部學習。人力行政部的培訓專員佟白雪自從上次被謝娜說了一頓後,再也沒有出現過。她本以為人力行政部的人會找自己談話,或者直接給自己一份勞動合同解除通知書的,她自己都悄悄把行李打包好了,就等著這隻靴子落地了。然而,沒有。 丁一把歐陽尚的視頻發給了自己姑姑,姑姑和姑父歐陽高來丁一的公司,為其辦理了離職手續,然後轉院到老家去治療了。丁一深知歐陽高是一個眼裡容不得一點雜質的人。本不想把那段視頻發給姑姑的,但歐陽尚給自己找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如果這次包容過去,下次說不定有個更大的雷在那裡等著自己。自己現在每天的時間都恨不得分成八份來用,還要時時為表弟的事擔心,這種累自己沒義務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