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蔡雯和謝娜走在回宿舍的大道上時，丁一收到了蔡雯發過來的郵件。 丁一一個字一個字地看著。他這幾天太累了，參加迪拜的展會才回來，昨天就被華康傳媒叫去開會。今天下午回到辦公室，處理各種事務，忙到現在晚飯都還沒有吃。 丁一為自己叫了個外賣，在等外賣的時候，打開郵件。 而打開郵件看到的第一封，竟然是蔡雯發過來的。 丁一看完郵件後，心上還是有些恨意的，氣氣地說了一聲，“看把你能的，你咋不上天呢？” 說著，走出辦公室，打開走廊上的窗戶，外麵一絲風都沒有。 要不是姑父堅持讓這事平息下去，他一定會去找蔡雯的，至少讓她把醫藥費出了，並且公開向歐陽尚道歉。不就脫了她的裙子嘛，即便是強了她，也不應該如此狠地打人啊。 丁一從小就是那種天天在背後扯女同學小辮子的人，以前在帶銷售的那個小組時，也和其中兩個女下屬發生過非一般關係。丁一不止一次地對自己老婆說，“我對男女之間那種關係看得很淡，因為工作需要，或者生理需要，你可以在外麵發生一些其他事情，但不能將之帶到我們的家庭中來。要注意衛生與安全。” 自己之前經常往謝娜和蔡雯辦公室跑，說自己心裡沒有一點兒其他的想法，他自己都不相信。 正想著這事，電話響了，是柳夏慧。丁一敢對公司裡任何一個女人想入非非，但絕對不敢對柳夏慧哪怕有一絲一毫的想法。她那人的氣場太強大了，強大到比小學的女校長還強大一百倍。 “柳總，這麼晚了還沒有休息啊？”丁一諂媚地問候道。 “你看了蔡雯發的郵件了嗎？微波技術確實是個辦法。有沒有興趣我們聯合研發這個產品？”柳夏慧也不跟他客氣。 不是她不想跟丁一客氣，她是跟所有人打交道都是如此，有事直接說事，大家每一天都有很多事要處理。在她眼裡，把一句話能說清的內容，變成五句，甚至是十句說出來，那是在浪費別人的時間。她經常用魯迅的那句話對那些半天說話說不到點子上的人講：“浪費別人的時間就等於謀財害命。” 公司裡很多人害怕她，是因為她說話往往一句就切中要害，很直接。遇到最難纏的供應商，隻要她一出麵，問題都很快就得到解決。 “柳總，這個不合適吧？目前微波雷達還是很貴的。”丁一對蔡雯提出這種天馬行空的想法有些不感冒，“我擔心我們的產品用上它，要麼賣不動，要麼收不回成本。” “你到底想不想乾？”柳夏慧不高興了，“你怎麼一個大男人，做事情像個娘們兒一樣，還不如蔡雯那姑娘。” 這幾天，隻要一想到蔡雯，丁一心裡就火，何況柳夏慧竟然用蔡雯來和他比，心中的火壓都壓不下去。此時，一個送外賣的身影出現在了他身邊. “請問丁一在哪裡？“ “我就是。”丁一接過送過來的盒飯。邊往自己辦公室走，邊努力地往下壓剛剛冒起來的火。 “柳總，我是小公司，承擔不了那麼多研發費用，也沒有那麼多人去銷售高級產品。你們先研發，我還沒有吃晚飯。拜拜。” 說著，就掛上了電話。 “好像這個世界就隻有你一個人還沒有吃晚飯一樣，我這不也還沒有吃嗎？”聲音還沒有說完，手機裡傳來了對方掛斷電話的聲音。 蔡雯這封郵件是發給丁一，抄送給了柳夏慧的。丁一看到這封郵件很不舒服，而柳夏慧則是很驚奇。之所以抄送給柳夏慧，是之前她在向柳夏慧學習時，柳夏慧特意提到過的，讓蔡雯今後有產品方麵的點子或者想法，無論多天馬行空，無論多不可思議，都第一時間給自己發個郵件。這不，郵件發完後，蔡雯和謝娜一蹦一跳地回宿舍去了，收到郵件的人都不淡定了。 此時的柳夏慧，很遺憾地掛上了電話。隨著，她用微信拉了一個群。成員有陳年酒，自己部門的兩個產品經理周廣博和馬恒君，陳年科技投資的另一家專門生產微波天線的公司萬迅技術的老板萬迅，以及陳年自己投資的專門生產會議顯示產品的公司創視紀公司的老板劉天勤。然後又把蔡雯和謝娜拉了進去。 陳年酒多次告誡大家，不要動不動就拉個微信群，整個集團公司在陳年酒的微信裡，已經有超過一千個各種各樣的群了。這麼多群，讓他經常感到頭痛不已。 “我先向各位賠個罪，之所以拉這個群的原因，是因為今天晚上收到了蔡雯的一封郵件，這封郵件中的一個點子，讓我做了這件事。這事情處理完後，我立即解散掉這個群。希望各位諒解。”柳夏慧極少寫這樣的文字。但她自己也是微信群的受害者，自己也經常讓同事們有事情都在靈犀上溝通和處理。這次這樣做，她確實是有她自己的苦衷。 接著，她把晚上和丁一溝通的結果大致地講了一下。然後，接著寫道： “既然丁一對這個技術不感興趣，我可否聯合大家，一起把它做出來。將來先應用到會議類產品上，如果可行，再向教育類產品推廣。” 整個群裡還沒有一個人回復，柳夏慧接著寫： “這需要廣博和恒君與萬迅對接一下，如何將微波技術應用到手寫與觸摸上，論證一下可行性。現在的紅外與電阻屏，體驗確實不如人意。” 此時，馬恒君回復了一句：“柳總，LG最近已經研究出越大規模的電容屏。我們等段時間直接買來用就行了吧？” 柳夏慧回復道：“剛剛研究出來，量產還需要一段時間，價格達到我們能接受的程度，至少還有三年時間。我們如果能在半年內攻克微波技術，就可以占據至少兩個的時間差，這是個大商機啊。”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這個新建起來的群，再沒有任何動靜了。 柳夏慧此時才感到餓了。她打電話給蔡雯：“蔡雯，你休息了嗎？我請你吃夜宵。” 蔡雯剛剛和媽媽通完視頻電話，正準備去洗澡。她很想拒絕，但想到柳夏慧對自己不錯，心不由衷地說，“我和謝娜在宿舍呢。” “我等會兒開車來接你們，你倆在宿舍門口等我就行了。” 柳夏慧帶著蔡雯和謝娜來到一家潮汕砂鍋粥店。謝娜是潮汕人，對各種潮汕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她很是高興。蔡雯對在西北長大，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豐富的粥的種類，竟然挑花了眼，最後還是選了一份自己熟悉的口味--皮蛋瘦肉粥。柳夏慧可能是太餓了，一個人就點了三份，在蔡雯和謝娜還沒有選好之前，就已經喝掉了一份。 “蔡雯，你今天郵件中提到的那個微波技術，我們的兄弟公司萬迅技術剛好是生產相關產品的。”柳夏慧把今晚自己建微信群，以及自己的想法跟眼前這兩位姑娘做了個大致的說明。 “柳總，如果將來技術被證實可行，創視紀不就和紫牙科技會有產品沖突了？”一直在埋頭吃粥的謝娜提問了。 “不會，紫牙技術是陳年科技的，而不是丁一公司的，我們隻是給他技術授權。不過，之前年酒有想過把紫牙技術以股份的方式參股到紫牙科技，我當時沒有同意。”柳夏慧說道，“現實證明我沒有同意是對的。丁一那人鼠目寸光，這麼好的機會自己既不爭取，又不配合。公司在定位上，創視紀主要生產100英寸以下的產品，而紫牙科技，也就是以前的巨幕視界隻生產100英寸以及以上的產品。兩者即便是產品雷同，也不會有多大的沖突。” 柳夏慧第二碗粥已經見底了，拿過第三碗，邊吃邊說道： “年酒支持丁一的公司，一方麵是覺得丁一在銷售方麵是把好手，早就有出去單乾的想法了，想通過這種方式把他留住，退一萬步講，就是不想讓丁一將來成為自己公司的競爭對手。還有，就是創視紀的劉天勤，這幾年被視園科技幾乎打殘了，他們無論是在營銷上，還是在技術上，都在跟隨視園科技。年酒也是恨鐵不成鋼啊。如果微波觸控技術成功，再加上我們的紫牙技術，他視紀完全可以打個翻身仗。” 柳夏慧已經快吃飽了。轉身對像小貓吃飯的蔡雯說道：“你以後少和丁一往來，他那人在男女關係上爛得嚇死人。你前不久把他表弟打了，他可不會覺得他表弟有什麼錯，覺得女人被調戲是理所應當的事。今天晚上我是先打電話和丁一溝通聯合開發的，可能是他記恨你的原因吧，讓他的情緒打敗他的理智。這個人難成大事。” 蔡雯聽得很驚訝，然後用力地點了點頭。她準備明天就把丁一的顯示器換下來，找個同事幫她給送回去。對於和自己價值觀差距太大的人，是難以一起很好地共事的。 柳夏慧好像看懂了蔡雯的想法，“丁一的顯示器，你已經完成了你的任務。我建議你還是盡早把他的顯示器還給他。我那裡有幾臺40英寸的高刷顯示器，是上個月研發結案的測試機，我明天讓我的技術員給你倆各送一臺過去。你用上40英寸的顯示器後，會感覺到32英寸的就是個渣。不過，我那產品不是無線顯示的，需要連DP線或者HDMI線。” 三個女人吃完粥很久了，還在開心地聊著，直到店老板走過來告訴她們已經很晚了，她們才抱歉地離開。 第二天，陳年酒看了昨晚柳夏慧微信群裡發的信息後，打電話給丁一，勸丁一和柳夏慧合作，如果擔心研發費用的問題，可以再同劉天勤共同承擔。 丁一還是以自己剛剛成立公司，經驗和能力不足，加上精力有限，拒絕了陳年酒的勸導。 陳年酒對丁一還是有一定的了解的。或許不是他表弟被蔡雯打掉了牙齒，又或許提出這個方案的人不是蔡雯，他都可能會合作。丁一這人在還是太年輕了，經商、做企業，個人感情和喜好，要讓位於發展和利益，如果這一點做不到，頂多就是在運氣好時賺點錢，將來又以實力將賺到的錢都虧掉。 相對來說，楊銳在這方麵就更理性一些，他也曾想過讓楊銳加入到丁一的團隊，可楊銳說丁一的私生活和對女人的價值觀她不能接受，並且她自己隻想做個TOP Sales的職場拜金女，既不想管人，也不想創業。陳年酒還看中了幾個人，要麼是對丁一的男女關係不滿，就是自己不想創業，所以，到現在也還沒給丁一找到合適的搭檔。 “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境況，一次把一件事做到位，是非常好的習慣。我認可你的抉擇。”陳年酒說道，“不過，丁一啊，你的合作夥伴要提上日程了。因為公司要持續發展，遇到的事情隻會越來越多，我擔心你到時根本就沒有精力。” “好的，我也在找。不熟悉的人，我不了解的人，我還是不敢用。我想從相互了解的人中找一個。”丁一說，“年酒你再給我點時間，其實這件事我也挺急的。但這得靠緣分啊。” 掛上給丁一的電話，陳年酒在柳夏慧的微信群裡回復道： “同意啟動這個項目，這個項目就由萬迅來擔當項目經理吧。” 在接下來的兩天裡，萬迅的技術團隊和劉天勤的研發工程師們，經過多次試驗，驗證了這個方案的可行性。目前最大的難點是微波模塊的成本過高，即便是最低價的微波模塊，成本仍舊是紅外線模塊的二十多倍。擺在萬迅眼前的難題是，用當前市麵上成熟的方案，成本太高，自己研發，時間又太長，並且能否成功還不得而知。 在所有的可行方案被一一否決之後，剩下的方案就脫穎而出了。那就是--自研芯片。而萬迅自己的團隊沒有這個能力。於是，萬迅找到了柳夏慧，想讓她團隊裡的芯片工程師和華芯高科合作來研發這款芯片。 最終，在開了N多次多方會議後，得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哭笑不得的方案，將現有的工業微波模組芯片進行閹割，將當前芯片的功率降到1/20，精度降到1/100，帶寬和速率均進行降頻、降速處理。這個方案，將隻需要當前芯片約1/60的成本，生產出可滿足當前需要的芯片。並且，當下華芯高科處於訂單的空閑期，有設備和時間來生產，三周後就可以通過測試和封裝，並交付量片。 以往，在作產品和技術時，所有人都在做加法，甚至做乘法，摩爾定律一直在把人們往這條快車道上趕，甚至像英特爾公司這種芯片巨頭，都因為這些年在芯片研發上的進步速度沒達到摩爾定律的標準，而被世人冠以了“牙膏廠”的外號。讓所有參與到這個項目中的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這個項目竟然是以做減法，甚至於做倒退的事情，把遇到的問題解決掉了。 五月初，首批搭載了微波傳感器模塊的96英寸會議係統通過驗收。隨後，陳年科技將所有會議室、培訓室和展廳裡的大屏的紅外模塊，都換成了微波模塊。在接受公測時，所有用過的人都感覺到其反應速度和手機有得一拚。 隨後，結合微波傳感器和紫牙的教育類產品也通過了驗收。劉天勤專程給楊銳發了特別聘書，邀請她成為自己教育類產品和會議類產品的首席營銷官。楊銳還是一如既往地貫徹著“不著急”的原則。她先是找產品經理將產品的全部信息做了深度的了解，隨後對產品的結構、電路、工作原理、操作程序、產品的優勢與劣勢，做了全麵的分析。再下來，她就是跟著劉天勤去拜訪之前服務的那些客戶，帶著錄音筆去錄下每次拜訪的問題，在獲得客戶許可的情況下，拍下劉天勤之前產品的使用狀態，甚至是競爭對手產品的使用情況。 她始終認為，在沒有比任何人都懂自己的產品之前就去向客戶銷售自己的產品，都是耍流氓。她告訴劉天勤，在自己沒有做好準備前，任何人不能勸自己去賣產品。 劉天勤有些急了，他問楊銳，這個準備是多久？ “正式量產的芯片通過公司產品量產，並且經過連續240個小時的高負荷疲勞測試以後。”楊銳說道，“你可以去調查一下我在陳年科技賣過的產品，沒有通過240小時高負荷疲勞測試的產品，我一個都沒有賣過。我要為我的用戶負責，同時，我也要為公司的信譽負責。” 就在微波觸控項目試產這段時間裡，蔡雯開始了在質量管理部的學習。 她先是學習了公司在各種質量管理體係的資料，主要為ISO9001、IATF 16949。看了一天這些資料，她感覺頭好大，這些資料和她在大學裡看的《PMBOK》，以及《PRINCE2》有異曲同工之嫌。蔡雯對這類標準不太感冒的主要原因是，規則太多，理解起來有一定的難度，這就是為什麼這些標準雖然都是大家要遵守的規則，而實際應用中卻是能省就省，能簡就簡的原因了。不是大家不想完全遵守，而是規則多得根本就記不完全。一個規則要被大家所理解，才能去執行。試想，你麵前擺著一百條規則，而這一百條規則都是你做某件事要遵循的，你就很難適從了。 在看得頭昏腦漲之時，她找到了質量管理部的體係工程師魏易，想向他了解一些實際運作的情況。“魏易，我看了一些現在的資料，有個問題搞不懂，公司的質量管理部到底是不是供應鏈的附屬部門？” “不是的，質量管理部和供應鏈部門是平行的獨立部門。”魏易很肯定而瑣屑地回答道。這是他工作以來，第一次有人問自己如此幼稚的問題。找書苑wwｗ．ｚhaoｓhuyuａn.ｃoｍ “既然如此，為什麼質量管理部的所有文件都是緊緊圍繞著供應鏈部門而建立的？無論是采購，還是生產，還是倉儲，還是技術工程，甚至是產品研發，都是關注於貨物類的產品？”蔡雯接著問。 “所有製造型的公司都是這樣設計的。”魏易還真是被眼前這位姑娘蠢到了。 “那對這個部門的命名，為何不叫‘產品質量管理管理部’，而是要叫‘質量管理部’呢？”蔡雯鉆起牛角尖來了。 “我們部門除了管理產品的質量，還有其他一些與質量有關的事情要處理啊。”魏易回答道。 “比如說？” “質量管理體係就是啊，比如ISO9001、IATF16949等。”魏易又感覺自己被她雷得外焦裡嫩了。 “無論是ISO9001，還是IATF16949，實際上我們不都隻在為產品質量服務嗎？”蔡雯很是不解，這明顯是一回事啊。 “你可以這樣理解，但我們不這樣理解。”魏易不想再回答這個姑娘的任何問題了，“蔡雯，你先了解一下其他內容，我今天確實有點忙，還要忙很多事，實在不好意思。” 說著，魏易就開始在電腦上工作起來。本來還有很多問題要問的蔡雯，在一旁足足發了十秒鐘的呆。這明顯是人家在趕自己走了啊。 走出質量管理部的辦公室，蔡雯想起來項目管理中的質量管理來。過去，自己在這方麵的理解太膚淺，這次，要趁著在質量管理部學習的時間，把這塊短板補一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