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開始招工，第一類為礦工，要求有三年以上工作經驗，每天工作時長八小時起，完成製定目標後可以提前下班，每日供給一頓午餐，每周工資六百克朗合計四十佩頓，並且在工作一年有機會加薪，先期招收五十人。 　　“第二類為工坊工人，提供食宿，周薪四十五佩頓，每兩周有一天假期，同時如果善於學習，可以轉到工坊的其他崗位獲得更好的待遇，先期招收二十人。” 　　聽著告示上的具體內容每個伊蒂斯人都雙眼放光。“太棒了，這真是太棒了，哪怕之前挖一天礦也才能賺四十克朗，折算起來能多賺一倍不止。” 　　“那邊兒好像還有一張招工告示，珂萊蒂爾快念一下，告訴我們上邊兒寫的是什麼。” 　　留著橘色馬尾的少女個子不高，這樣的發色即便在伊蒂斯也是獨一份，正是被屍體嚇暈過去的珂萊蒂爾，作為管理處的負責人之一，救濟處和無業互助會都是在她的努力下得以步入正軌，此刻也擔起了將告示內容傳達給大多不識字的伊蒂斯居民的任務。 　　“額外招收一部分研究助理，要求至少通過王國基礎課程研習考試，熟練讀寫艾爾德拉斯語，精通蒸汽機械運作原理，了解物質轉換基礎和煉金指南可優先錄取，年齡二十歲左右，有出色的學習能力和理解能力，接受長期無規則加班，薪資麵議，名額不限……” 　　珂萊蒂爾的聲音越來越小，這苛刻的條件別說是大字不識幾個的礦工們，就算是她也達不到。 　　圍攏過來的人群一哄而散，這樣的工作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吸引力。 　　威爾金斯在人群後抱臂聽著珂萊蒂爾宣講告示上的內容，不過他的視線更多是放在這個有些瘦弱的小姑娘身上，或者說她的身旁。 　　珂萊蒂爾的年齡要比威爾金斯小一歲，是那位神父收留的孤兒，似乎是當初被拾荒者遺棄在教堂外，最早因為發色問題還經常被欺負，不過現在已經是受人尊敬的管理處負責人，就在她的身邊黑裙魔女靜靜站立，然而除了威爾金斯外沒有任何人看到。 　　似乎是察覺到無形的目光，魔女抬頭望向威爾金斯所在的方向，威爾金斯趕忙裝作正常的樣子將視線轉到珂萊蒂爾身上。 　　…… 　　“琴婆婆，來一個烤馬鈴薯。” 　　直接在峭壁挖成的坳口用泥土封出一個小屋，燒得通紅的火爐用餘溫炙烤著幾個大號馬鈴薯。 　　威爾金斯將五克朗的紙幣遞給眼前頭發花白，穿著打滿了補丁的袍子的老婆婆。 　　“是威爾金斯啊，都說了不用給錢，如果不是你幫我收集馬鈴薯的話，我早就餓死了吧。” 　　威爾金斯接過琴婆婆特意挑選的大個馬鈴薯，依舊將五克朗放到了琴婆婆手中。 　　琴婆婆的丈夫死在一次礦洞坍塌的事故中，之後精神就出現了問題，再加上年齡大了腿腳不便，所以威爾金斯經常借著各種名義從外麵撿上馬鈴薯帶過來。 　　烤馬鈴薯的味道並不好，起碼比不上救濟處十克朗一份的土豆泥，所以這裡隻有兩個常客，一個是威爾金斯，另一個是珂萊蒂爾。 　　獨自坐在欄桿上看著淵底吃完了烤馬鈴薯，威爾金斯想著狹淵底暗河的異狀，想著黑裙魔女的目的，想著身份突然神秘的韋斯老頭，兩個小時的時間不算長，尤其是在沉思中。 　　當威爾金斯再次順著鐵梯爬上來的時候齊柏林飛艇已經在空中懸停，地麵上是已經搭建成型的十幾間木質房屋。 　　不是敷衍的臨時住所，而是連細節都不放過令人艷羨的舒適住宅，其中一幢二層小樓尤為豪華，不用想也知道是歸本傑明男爵所有。 　　外圍的柵欄將之劃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住宅區，另一部分則是工業區，此刻在工業區外，三塊木牌立起，各有人員負責招工，其中兩處已經排滿了人，剩下一處無人前往，正是由威爾金斯之前注意到的那位研究人員親自負責，條件極為苛刻的助理研究員崗位。 　　威爾金斯緊抿嘴唇，右手摸了摸內兜中的懷表，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關於這塊懷表，關於韋斯，關於黑裙魔女。 　　無論工人還是礦工都不是好選擇，隻有成為研究助理，與這些從王都而來學識豐富的研究者接觸才有機會了解更多。 　　在達摩利的不解與大多數人的嘲笑中威爾金斯走到了無人排隊的桌前。 　　“嘭——” 　　敲桌子的聲音總算得到了回應，穿著白大褂伏在桌子上的男人慌亂起身把眼鏡戴上，然後才看向威爾金斯。 　　“您好，這裡還招人麼？”威爾金斯內心忐忑，他有自信通過基礎考試，艾爾德拉斯語讀寫也不成問題，機械原理他還敢說接觸過，但後麵的物質轉換基礎與煉金指南根本聽都沒聽過。 　　“能用艾爾德拉斯語寫一份自我介紹麼。” 　　亂糟糟的黑發有些微自來卷，窄邊無框眼鏡戴上後才有了研究員的氣質，身上的白大褂甚至係錯了扣子，隻有胸口位置有一個灰色為環藍色做底的白色尖塔徽標，從有些慵懶懵逼的語氣來看男人剛剛是真的睡著了，而非做做樣子。 　　威爾金斯點頭，雖說隻是幾年前跟著修女學過，但因為總是被珂萊蒂爾拉著學習，不但沒落下反倒有所精進。 　　“那就行，跟我來吧。” 　　本以為接下來需要有一場正式筆試的威爾金斯都做好了被刁難的準備，哪想到男人隻是隨口問了一句就轉身朝著倉庫走去。 　　“真是麻煩死了，本來我還想等到這邊建設好了再過來，結果被老師從床上踹了下來，連研究助理都不讓我帶。” 　　威爾金斯跟在男人身上並沒有接話，這麼輕鬆就通過了還是讓他有些不敢相信。 　　用鑰匙打開倉庫大門，簡易拚接成的架子上擺滿了瓶瓶罐罐，看上去倒是和韋斯老頭身後的架子有些像。 　　“要小心哦，這裡麵裝的東西有不少都非常危險，一旦泄露說不定會讓附近的人死光。”男人用最懶散的語氣說著最危險的話。 　　“這種簡陋的木屋根本無法創造實驗所需的環境，我要的各種材料還要一個月才能送過來，所以這段時間隻需要幫助我分類整理各種材料就好了。”男人指著倉庫中木架子上裝滿了各種未知物的瓶瓶罐罐語氣有些不滿。 　　“啊對了，好像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澤瓦爾，澤瓦爾·亞德裡恩，王都國立學院煉金係三級研究員，我的老師是個非常討厭的四十歲中年大叔，每天壓榨我的健康給他打工，還總是拖欠工資，這次又把我踹到西部不讓我繼續參與源質析出的進一步實驗，簡直可惡，你說是不是。” 　　澤瓦爾突然回頭用滿懷期待的眼神看向威爾金斯，眼鏡下的灰色眸子竟然表露出一點兒可憐的情緒，威爾金斯頭皮發麻，盡管什麼都聽不懂也隻得勉強點頭回應，然後澤瓦爾才心滿意足的繼續前進。 　　“反正我不知道會在這裡待多久，可能得等到老師回心轉意才行，所以你的工作也不知道能乾多久，我肯定不會像那個大叔一樣克扣你工資，出錢的又不是我，日薪就七佩頓吧，沒辦法，本傑明男爵給定的標準下這已經是頂薪，不過研究人員還會有額外補助。” 　　威爾金斯聽到工資著實驚到了，這已經比另外兩邊給的要多，一周足有近五十佩頓，兩個星期就能攢夠去王都的票錢，而他花了幾年時間都沒能攢夠。 　　在倉庫內兜兜轉轉，澤瓦爾才帶著威爾金斯停在一個銀色金屬箱前，箱子與澤瓦爾等高，上下各有一個門，澤瓦爾撩起白服，在旁邊的威爾金斯看到他的腰間挎著一排用細管盛放的液體，這些液體呈現不同的顏色，有的近乎透明，有的是粘稠的乳白軟體，有的如巖漿般沸騰，有的如淵底暗河般黝黑…… 　　澤瓦爾選中其中一管銀色藥劑抽出，管壁還有冰霜凝結，將軟木塞拔出後，仰頭將藥劑倒入口中。 　　之後澤瓦爾才小心的拉開銀色金屬箱上層的把手，徹骨的寒意從其中釋放，幾步之外的威爾金斯眼睜睜看著那冰霜從箱中蔓延攀附到地麵。 　　“忘了你還在，離遠一點哦，在這範圍內待久了的話會凍死的。” 　　不用澤瓦爾提醒威爾金斯也已經後退了幾步，隻是幾秒鐘他的手背上就掛滿冷霜，與皮膚黏合在一起，並且散發的寒意還在向內侵蝕，讓威爾金斯體驗了一把寒意刺骨的感覺。 　　銀色金屬箱內是一大盒銀色流體，同樣有許多試管浸沒其中，隻露出軟木塞蓋住的頸口。 　　澤瓦爾熟練的選中其中一管抽出，然後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了一個小號試管，淡藍色的液體流入其中，直到做完一切的澤瓦爾重新關上門，地麵上攀附的冰霜才逐漸散去。 　　“把它喝了，然後去外麵坐在我的位置上繼續招人，招不招的到無所謂，反正坐到五點你就可以下班啦，如果真有合適的就把名字記在紙上，找書苑www.zhaoshuyuaｎ.com 我會進行核查的，這就是你今天的工作。” 　　澤瓦爾邊打哈欠邊把那一管淡藍色液體遞給威爾金斯。“就照著我問你的問題問就可以，或者你想問其他的也隨意。” 　　威爾金斯端詳著手中的試管，晶瑩剔透的藍色液體微微動蕩，他本能的有些抗拒喝下這未知的藍色液體，但想到剛剛目睹的神奇威爾金斯又不禁慶幸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抱著和喝摩多茶時一樣的決心，威爾金斯閉眼仰頭將藍色液體倒入口中，淡淡的甜味在口腔中擴散，讓吃慣了苦麵包和烤馬鈴薯的威爾金斯忍不住細細品味，可隨著液體流入胃中，甜味迅速消散，變成了某種清涼沖腦但不至於讓人厭惡的奇特味道。 　　“嘿嘿，我特意更改藥劑配方加入了糖和薄荷，味道是不是好多了。” 　　威爾金斯不知道薄荷是什麼，當他睜開眼，世界似乎發生了某種奇妙的變化，將視線聚焦在澤瓦爾身上時，一團深藍色與灰色交織的光團成為了主體。 　　威爾金斯皺眉，他忽然發自內心的抗拒與並不熟悉的人待在這半封閉的倉庫，誰知道澤瓦爾是不是為了什麼邪惡儀式才讓他輕易得到這個職位，亦或是準備進行殘忍血腥的祭祀，還是說倉庫中潛藏著什麼機關，下意識的用手摸到藏在懷中的生銹小刀，威爾金斯才稍稍安心。 　　“我好像忘了和你說了，煉成藥劑是有副作用的。”變成灰藍光團的澤瓦爾見怪不怪地撓了撓頭。“對，沒錯，隻是忘了而已，絕對不是因為我想偷懶，也不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