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5叛臣(1 / 1)

晉周春秋 涼血青年 3239 字 2024-03-16

彭城終究是被鄭楚聯軍攻下了。   富庶之地的兵卒往往戰鬥力不強。勉強守了幾天之後,麵對前任左師魚石的勸降,彭城人雖然沒有直接投降,但戰鬥意誌變得更差了。結果聯軍的下一次進攻就一舉得手。   這下彭城的居民和商戶可遭了殃。雖說子罕還稍微約束了一下鄭軍的軍紀,但效果聊勝於無。鄭國與宋國一百多年互相看不順眼,難道還是能指望鄭軍來扮演王師不成?   楚軍更別提了,本來就以蠻夷自居。麵對晉國的貴族可能還講點禮貌,但麵對弱雞般的宋國,可就不用再裝了。   麵對一片慘淡的彭城,魚石與其他四名叛臣相對無言,隻能互相安慰道:“大國出兵也有不少損失,不能不有所彌補,就當是給楚國和鄭國多交了一遍稅吧!”   楚王熊審(楚共王)將魚石、向為人、鱗朱、向帶、魚府五人留在彭城,並留下兵車三百乘和將軍子卒,幫助守城。   三百乘,超過兩萬人的楚軍,即使留下了部分糧草,對彭城來說也是不小的負擔。幸虧彭城多年的經營,糧食積蓄不少,還可以在市麵上交易糧食,不然立刻就是饑荒。但事已至此,魚石等人隻得千恩萬謝,送走了鄭楚聯軍。   沒想到隻過了一個月,彭城就又被包圍了。這次圍城的不是外國的士卒,而是宋公子成派來的宋軍!   西鉏吾一番慷慨陳詞之後,宋公久久不語,華元和西鉏吾還以為自家國君被說服了,很快會派人向晉國求援。沒想到,宋公卻起了和臣下較勁的心思。   你不是說非得靠晉國才能解決問題嗎?寡人偏要自己解決,讓你們還敢瞧不起我!   於是宋公強令老佐、華喜兩位大夫,率領駐守都城周邊的宋軍精銳,趕往彭城,將叛徒消滅!   對國君的這個命令,華元是反對的。但這次國君不知怎麼了,也許感受到西鉏吾或者別的什麼人在嘲笑他,堅決要派兵立刻攻彭城。   沒辦法,宋的君權畢竟還算牢固,不管是戴族還是桓族,終歸都是公族,不能讓國君太難看。   老佐與華喜背負著國君的重托,率大軍逼近彭城,三四百裡的路程,不顧士卒掉隊,隻用不到十天就遠遠望見彭城城門上的城樓了。但派出去的斥候卻沒有一個回來的。   二人覺得不妙,短暫休息之後,催促宋軍全速前進,見到的卻是整整齊齊的楚軍三百乘戰車和兩萬多士卒,在城外列陣,等著宋軍送上門來。魚石也被楚將子卒帶上戰車,遠遠地對著舊日的同僚行禮。   “叛臣!”老佐指著魚石大罵道,“你有何麵目來見我等?”   魚石搖搖頭,嘆了口氣,對老佐說道:“此言差矣。大夫難道看不出來,我魚氏、鱗氏、向氏皆為桓族,如今一起逃難,是為什麼?”   老佐怒氣更盛了,指著魚石說道:“你不過是在說,我等戴族各家在排擠汝等罷了!這就是汝等叛國的借口嗎?”   “難道不是?蕩澤也是桓族,我以前天真地以為,應該以公室為重,勸說華元殺掉了作亂的蕩澤,還支持他擁立了子成做國君,可結果呢?換來的卻是打擊和排擠,右師甚至想將我等盡行誅滅!”   老佐剛想接話,魚石又說道:“你不會是想說,華元在我走後選了向戌做左師吧?向戌算是個賢人不錯,但是我知道他私心過重,想用投靠華元來換得自己的富貴,卻不能負起對宗族的責任!不然,向為人、向帶二人,為何會與我一起逃跑?”   老佐更像是個武夫,一時間想不出反駁的話,於是華喜接過話茬,嗤笑魚石道:“我從前不知道,背叛還能講出這麼多的道理,現在卻見識到了叛臣的無恥。魚石,你也別說什麼以國家為重,你勸說右師殺掉蕩澤,也不過是為了避禍吧,你害怕右師到晉國求援之後,桓族會大難臨頭,所以才會去勸說右師!”   魚石聽了此話臉色依然如常,坦然回答道:“為宗族前程考慮,怎麼會有罪?既維護了國政不至於大亂,又保護宗族的安全,這難道不是我該做的嗎?試問右師遇到這種情況,難道有更好的辦法嗎?”   “你!”華喜也沒話可說了。   魚石搖搖頭,轉過身去對楚將行了一禮,說道:“事已至此,我沒有多餘的話說了,看在同為宋公族之後的份上,魚石請大國將軍手下留情,讓這些無辜的宋國人能夠活著回家見到家人!”   接著,魚石示意自己的車右和禦手,下車抬起車廂,將戰車掉了個頭,自顧自地回城裡去了,好像自己是個英雄,對麵才是反賊似的。   “豎子!汝等肯定事先得到睢陽城內桓族子弟通報了消息,才早早在此列陣等候,等收復了彭城,汝等桓族必定是死路一條,連留在睢陽的……”老佐的狠話還沒說完,對麵的楚軍就已經開始整隊,眼見是要直接沖陣了。   遠道而來的宋軍,見楚軍人數相當,本來就缺乏信心;加上體力還沒恢復,更是驚慌失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華喜見情況不妙,對老佐說:“趕快讓士卒整齊陣列,立好戈戟,先扛住楚軍沖陣再說!”   “來不及了!”老佐卻不同意,“你忘了泓水之戰,楚軍渡過泓水之後,一次沖陣就打垮了我軍?如今,隻能帶領戰車搶先沖擊楚軍,斬殺敵將,奪其膽氣,才有一線生機!”話音剛落,老佐果真身先士卒,令禦手催動戰馬沖了出去。宋軍戰車不得不跟進。   子卒見狀,卻露出了輕蔑的笑,對禦手說道:“走吧,去取其項上人頭!”   城外的喊殺聲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   城裡的魚石又一次舉起酒樽,與四個小夥伴一飲而盡,聽到戰場上歸於平靜,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剛才怒斥宋將的精神早就不見了。   他的弟弟魚府放下酒樽,關切地看著兄長,卻又不知說什麼好。   魚石搖搖頭,說道:“魚氏的始祖公子目夷,曾經見識過泓水之戰的慘敗,今日我等卻要見證另一場,彭城之敗!唉!何苦來哉?”   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進,魚石轉頭一看,是子卒興沖沖地闖了進來:“讓大夫久等了,那老佐已被吾斬殺!但宋軍士卒,吾聽從大夫的囑咐,放走了不少!還請五位大夫賞臉,到我軍中宴飲,稍微慰勞一下將士。”說著舉了舉手中血淋淋的頭顱,大笑一聲,也不等魚石答話,轉身離開了。   魚石回過頭來,緊緊抓住魚府的手,又環視目瞪口呆的其餘三人,說道:“楚軍至,晉軍也不遠了。我害怕我們桓族,除向戌一家之外,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降為皂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