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劍蕩8荒(1 / 1)

蒼墨劍華錄 鐫刻晨霜 8330 字 2024-03-16

大殿內短暫安靜了片刻,袁迎舟往旁邊看去,見清殊道人雖兀自負手而立,但也是怒氣漸消,不禁著暗自鬆了口氣,回頭向著殿內人眾,提聲道:“好啦,眾位弟子,你們要將今日太師叔的教誨銘記於心,日後切磋武藝,首當要顧全同門之誼!”   言及此處,他一揮手,續道:“今日之事已了,都散去了吧!”   “且慢--”   跟著時,人群中正有所動,突然間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卻是剛才那一直都默然站於一旁的秦元轍,正自發聲而道。   眾人的一片愕然間,秦元轍淡然一笑,然後略微轉身,向著清殊道人與袁迎舟二人道:“太師叔,掌門師叔,弟子以為,柳師弟和盧師弟昨日的那場比劍切磋,當還有蹊蹺所在。”說著,他就向盧萬於看去,“其實,我昨日也從盧師弟那裡有所耳聞,聽他道來,似乎柳師弟使用的劍法卻並不是我們天墨門中的劍法……”   說到這裡,有意無意間,他似乎又朝向蘊秀峰弟子中望了一眼,言語聲再起時,仿若已帶有了些許莫名意味:“據說柳師弟最近自創了一套劍法,而且蘊秀峰上的同道們對那劍法也有所推崇,也正在修習中呢……”   “秦師侄!”   驀然一聲截道,出自袁迎舟之口。此刻不待秦元轍說完,他已然心頭一震,他隨後向左首的韓東滄與莘瑤二人看去,就見二人也正自目露憂思。   秦元轍隨即不語,但袁迎舟等人均已是臉色大變。   “你說下去。”   從旁一道低沉的聲音,卻是清殊道人此刻又回身過來,臉上陰晴不定著。   “師叔,”袁迎舟不待秦元轍開口,已然向著清殊道人說道一聲,“月亭他向來無法煉氣,專修金象劍法也是無奈之舉,請師叔莫怪。”   “不,我不是在意他的金象劍法。”清殊道人向袁迎舟側目看來,口中緩緩而道,“卻是他是否真的自創了劍法,又教給了旁人,又是否還用了來,和我門下弟子比劍?”   “回師叔,”袁迎舟應道,聲音中已然頗有了幾分憂意,“我常不在蘊秀峰上,弟子們平日裡自己修煉,想來那也許是月亭胡亂使出的幾招,入不得流來。”   “掌門師叔,”這時,一旁默然的秦元轍忽而叫道一聲,微微笑道,“關於柳師弟的劍法,據說在前幾天,柳師弟還曾施展出來,打敗了那大盜嶽橫江。依我看來,柳師弟的這套劍法也許正是奧妙無雙呢!”   此言一出,大殿上不禁就有人詫然唏噓起來。想那嶽橫江,近年來常在青鳧國中肆意妄為,在場的天墨弟子中,也多有在他手上吃虧之人。如今聽聞那廝竟敗於一個不能煉氣的弟子之手,無有不暗自驚異。   “師叔,”袁迎舟不去理會秦元轍與殿上眾人,又徑自向著清殊道人道,“想必那也同樣是我門下弟子的胡為之舉,我分明還不曾允許他下山去。此間事由,請容我下來查明,再予相告。”   清殊道人冷笑一聲,道:“我看不必了,不如我們就在這裡查明吧!”他後續一雙冷電般目光向柳月亭射去,又道,“柳月亭,你出來吧!”   柳月亭一時間有些神色愕然著,望了望周圍的蘊秀峰眾人,隻是大家也都正自麵生疑慮,就隻得又走出了人群來。   “師叔,此事又何必再勞費神,”見狀時,袁迎舟的聲音又在說道,“這也是我最近忙於事務,對弟子們疏於管教的緣故。我看此事,還是容許我下來之後,再行處理吧。”   “師侄啊--”   而就在他話音剛剛落罷,忽而從旁一道悠然的聲音道,卻是剛才那一直都在閉目養神的清機道人:“既然是小弟子們的幾道胡亂招式,那就讓他隨便演示一下,也就是了吧?”   眼見此刻幾乎是當著了整個天墨門中所有弟子之麵,門中兩位前輩長老之意既然均是如此,自己可說也實難拂逆,袁迎舟一時有所凝眉不語間,還未有所舉動,那邊清殊道人的聲音又起:“好了,柳月亭,你現在就展示一下你那劍法吧!”   柳月亭聞言一怔,他原本以為今天來這裡,隻是要交代一下和那盧萬於比劍的事,沒成想還要當著這許多練氣有成的同道之麵,施展自己的劍法。當即麵有難色,朝向清殊道人道:“回稟太師叔,我們先前打退那嶽橫江,多是師姐金燕的功勞。我那劍法沒多厲害,又還隻是初練,在這裡恐怕也不好施展……”   “柳師弟,你也不用顧慮太多,隻是太師叔他們想看一看你的劍法而已。”   這時旁邊一道聲音又起,卻是秦元轍正在說道,接著又見他環顧一圈,口中續道:“這樣吧,就讓我來給你做比劍的對象,你就盡管讓太師叔他們看看你的劍法就行了。”   “可是這……”   柳月亭這下一邊嘴裡夷猶著,一邊又向師父袁迎舟看去,見他雖然依舊眉間緊鎖,但仿佛卻也微微點了點頭。於是也就徑自嘆了一口氣來,向著秦元轍,開口應承了。   接下來,眾弟子遂往大殿周邊更散了開去。   柳月亭站定在人群中間的空地上,又往蘊秀峰眾人和師父袁迎舟那邊望了望,隨後回過頭來定了定神,拔劍在手,看向對麵一丈開外的秦元轍。   秦元轍此時向他笑了一笑,口中道:“柳師弟,你要給太師叔他們展示一下你那套雙劍劍法的。”   柳月亭剛怔了一怔,看向手中的劍,耳邊響起了師姐金燕的聲音來:“月亭,我這把給你用吧。”   他抬頭看去,金燕已然走了過來,正將手中的劍遞給自己。   “多謝師姐。”   柳月亭強自一笑,言道,將“白虹”劍抽出了劍鞘,反握於左手間。隻見與普通的雙持劍姿勢又有不同,他這般的左手反握之下,左手劍的劍刃是朝向身後。   秦元轍見狀一笑,隨即也拔出了自己腰間的純鈞劍,口中道了一聲:“柳師弟,請了!”   接下來時,柳月亭也不再多作客套,想著這套劍法原本隻是自己幼時從爹娘那裡看來,後又無心記下,既然太師叔他們堅持要看一看,師父袁迎舟那邊又一度未置可否,不得已那就隻得展示一下了,隻要大家不嫌自己劍法拙劣、難以入眼就好。當下思定,遂一正一反地運起了雙劍,朝向對麵之人攻了過去。   而秦元轍這邊,他先前聽金燕說道,柳月亭使用這套劍法,二人一起擊敗了大盜嶽橫江,後又聽盧萬於說起,他自己的金象和土象劍道有所被其克製。   初時心中還存有疑慮,但眼下自己真切對上了這手劍法,才恍然一覺,柳月亭這劍法攻守嚴密間奇招頻出,確係有不凡之處,單就純劍法而言,隻怕比起本門中的“金象劍道”來也是不遑多讓。   後續時,二人鬥得了數十招下來,秦元轍果然發覺自己的“金象劍道”已然有被那雙劍劍法隱隱克製之象。   想到這當下,自己雖然隻需在門中兩位太師叔的麵前試出柳月亭的劍法就可,但也並不希望被在場的那許多同門看到自己被那奇異劍法所壓製一頭。   於是乎,在接下來,他在又一劍格開柳月亭的雙劍之後,迫得他一時連連後退間,順勢一個旋身揮劍,已然一招“共鳴劍氣”施展而出。   柳月亭見狀一凜,隨即更又是看到秦元轍的劍下,三點亮光現處,竟是升起了三道劍氣來,心頭更是一震。   頃刻之間,他還不及聽到周圍眾人間跟著而起的一陣驚呼聲,那三道劍氣已挾著風雷之勢掠到。   隻見三道劍氣近得身時已然寬五尺有餘,此刻想要完全閃避開也已然無法做到,當即於倒退之中雙劍合身,側斜一閃,從其中的兩道劍氣之間堪堪避了過去。   人群中當即轟然而起了一陣喧鬧聲。   秦元轍這手三連劍氣一氣嗬成,顯已將那招“共鳴劍氣”修煉得爐火純青,不禁便有人開始嘖嘖嘆服起來。   袁迎舟此刻轉頭,與韓東滄和莘瑤二人目視一陣,不覺憂上心頭。   “月亭,你要小心啊!”   人群之中,金燕朝著這邊大喊的聲音道。柳月亭本還兀自心驚,聞聲不禁向蘊秀峰眾人那邊看去一眼,心下頗為感動。   秦元轍原本對於自己這手修煉多年的三連劍氣,甚是自信得意,料想一擊便可製服柳月亭,怎料卻被他的身手躲了過去,眼下又是當著了幾乎全派弟子之麵,當即臉色便不住沉去。   “柳師弟,接下來你可真要小心了!”   此刻距離柳月亭兩丈有餘,秦元轍向他說道一聲,麵沉如水。邊說道時,邊左手舉鞘於胸前、右手合劍於鞘,後也握於劍柄,雙手先是平舉劍鞘,再漸漸放沉。   隨即時,在眾人都還不及反應過來,他左手往腰間倏然回鞘,右手急急拔劍,身前“純鈞”劍一閃寒芒現過,已然朝著柳月亭的方向從左至右迅速無比地橫揮了一劍,再後又正緩緩回劍於鞘。   柳月亭在秦元轍揮劍的那一瞬間,隻覺得腳下同時有一道風圈劃過,明明是纖塵不染的殿內地麵,仿佛也帶起了自己這邊的一陣塵埃,剎那間在自己腳下的地麵形成了一大片彎月般的弧形區域,而自己則正站在了那弧月的中央……   下一刻時,連綿的爆炸聲掩過了周圍的驚叫聲,在他腳下的石板地上,從那弧月的一角往另一角,於身旁由遠及近,炸響而起!   彌漫而起的石灰遮住了前方的一大片空地,又漸漸散開。   大殿之上,秦元轍負劍而立,麵色凝重地望著那塵灰消散之處,周圍的眾人仿佛也在此刻全都屏住了呼吸,然而當那團塵灰漸漸散去時,其中卻沒有現出柳月亭的影子來。   “月亭!”   “柳師弟!”   ……   數道驚呼聲起,同時大殿內緊接著又有更多的聲音轟動而起:   “那一招就是我門中的土象絕學‘劍蕩八荒’嗎?”   “秦師兄的修為果然了得啊!”   “不過,那位柳師弟他還好吧?”   “可是難說啊!”   ……   片刻之後。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中,殿堂一角處的柱子後轉出了一個人影來。眾人間一時靜默下來,紛紛看去,正是那方才消失了的柳月亭。   “秦師侄,你這是做什麼?”   袁迎舟豁然而起,向著秦元轍一道厲聲問道。   而另一邊的清殊道人,自從剛才柳月亭使上那招式奇異的雙劍劍法,臉上就始終陰晴不定。這時袁迎舟站起,他忽而一擺手擋在了他麵前,同時口中道了一聲:“且先不急。”   “月亭,你沒事吧?”   “怎麼樣,要不要緊?”   殿上,蘊秀峰眾人紛紛圍到了柳月亭身邊,不住查問著。   柳月亭心中一動,勉露笑意道:“我沒事,隻是有點小傷。”   眾人就向他身上看去,果見腿上有一道幾寸長的口子,不過流血也不多,想來是傷得不深。卻是他剛才急急躲避間,被飛濺而起的石片所劃傷。   見他可算並無大恙,袁迎舟稍放下心來,轉朝清殊道人道:“師叔,我看就不必再比了吧?月亭的劍法,我下來再繼續查明。”   清殊道人看向蘊秀峰眾人處,卻是緩緩言道:“我看現在就可以弄清楚。”隨後時,他略微合眼,目光看向場中,雙目餘光中有隱約閃動,口中隻淡淡道來,“你放心,你那弟子若有危險,我自不會坐視不管。”   聞聽清殊道人口中這般說道,袁迎舟麵上神色幾度變化,似若有心要再說道些什麼,但終究還是不曾出口。   另一邊清殊道人微微點了點頭,朝向殿中一聲朗聲道:“你們二人繼續吧!”   “可是這……”   蘊秀峰眾人這裡,金燕望向六位門主那邊,欲言又止,不禁著滿臉憂色。   柳月亭跟著也朝向那邊望去一眼,見既然清殊道人之意如此,師父袁迎舟那邊也沒有如何開口製止,那自己就去順遂太師叔之意罷。回過頭來,向著身邊的蘊秀峰眾人說道一聲:“我沒事,你們放心吧。”   言罷,當即又深吸了口氣,往中間走去。   “柳師弟,你還好嗎?”   柳月亭走到場中站定時,秦元轍向他問道一聲。   柳月亭應道:“多謝秦師兄承讓,我還好。”   “那就好。”秦元轍口中淡然,見他剛才竟然又躲開了自己的一招“劍蕩八荒”,臉上已然沒有了多少笑意。   想自己先使用“金象劍道”,卻隱隱被那雙劍劍法所壓製,後又接連使出土象絕學“共鳴劍氣”和“劍蕩八荒”,也都被他躲開了來。看來此人不僅身負了一套不凡的劍法,還有著十分敏捷的身手。   而接下來時,仿佛也是不想讓那許多在場的同門看到自己身為天都峰大弟子、代門主,居然拿他一個不能煉氣的後學弟子奈何不了,後續二人再次比鬥起來,秦元轍便已然手上少有留情。   一番“共鳴劍氣”和“劍蕩八荒”的輪番轟炸之下,柳月亭步下漸漸吃緊。另外,對於眼下秦元轍已然近乎全力的攻勢,他的心中也是越發驚詫起來。   而周圍的眾弟子,眼看秦元轍仿佛手下再也不留餘地,一時也不禁心中嘀咕著。   “轟轟轟!”   場上又一陣連環爆炸聲起,柳月亭躲避不及,三兩步踏上旁邊的一根柱子,做了一個後空翻動作,躲開了地麵上的爆炸,隨後身子從空中飄落而下。   倏然之間,秦元轍心中靈光一閃,倘若自己現在補上一招“共鳴劍氣”,對方如此身在半空,絕無可能再行閃避。   但他隨即眼角餘光又往蘊秀峰眾人那邊一撇,剎那間猶豫的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出得手來。   而柳月亭那邊,先前他被秦元轍的土象劍招逼得完全無法近身,境況愈發左支右絀起來,但師父和太師叔那邊又不知怎的,也還未著令自己二人停手,對麵的秦元轍又好似已然下了死手,照此下去,自己或許真的有可能會死掉。   不安和憂懼揉雜之中,此刻他一個後空翻下落間,眼見秦元轍身前乍露空當,當即以劍尖抵地,一個旋身縱掠,閃到了秦元轍的身旁,右手正握劍從左往右橫掃,同時左手反握劍沿同樣的軌跡跟著橫掃而過。   秦元轍先是舉劍格擋了柳月亭的右手劍,緊接著柳月亭的左手劍再度斬到,他手中單劍招架吃力,眼看得被柳月亭的這道二連擊將自己的劍壓偏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又順勢往胸前劃來,他忙上身往後一仰方才躲了開去。   這兩招下來,秦元轍心頭愈驚,隻覺自己這般和他近身比拚或許難有勝算,卻須得破去他的雙劍劍法才行。後續眼見柳月亭雙劍又一個反向橫掃而至,當即咬咬牙,全力往他的左手劍上劈去。   但聞“錚”的一聲巨響中,柳月亭的左手劍被秦元轍震飛而去,立馬又使了右手劍朝前刺去。   此時秦元轍一招下劈的力道已盡,當即反手提劍,往斜上方削。心中篤定,倘若柳月亭不撤此招,則必然能斬到他的右手臂上。   大殿之內,當柳月亭的左手劍被擊飛時,周圍眾人間便起了一陣哄鬧聲。緊接著又見柳月亭的一招直刺的路徑已然被秦元轍的劍勢封死,正就要興起一陣驚噫聲,然而後續的一剎那間,形勢卻又有了變化--   正當秦元轍的劍從下往上,快要斬上柳月亭的手臂,隻見柳月亭右手驟然一鬆,離開了劍柄,將手撤回,同時那手中劍也往下自然墜落去。   那邊秦元轍一驚之際,手中劍已然斬空。   此刻時,柳月亭倏然一個右踏身位,身子一個下躬間,左手反握,抓住了那柄墜落的劍來,接著一個反手上提,直朝著秦元轍右邊手臂下斬去。   秦元轍見狀,有所倉促的一個側身,那柄劍頃刻間已然是幾乎貼著了他的胸前劃過。   而再下一刻時,當那劍上劃到了秦元轍的肩頭前,柳月亭一個驟然翻轉手腕,同時那劍身也倏地從豎立轉成了平直,跟著再往旁邊移得寸許時,已然停在了秦元轍的脖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