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顆天上的星星掉進深邃的大海裡，無非就是兩種結果：要麼被黑暗吞噬變成黑暗，要麼照亮黑暗讓光成為更有意義的存在。夜晚因為星星的到來而變得沉寂，也因為星星的到來而變得璀璨。有個青年坐在無窮盡的時間裡，看了落日夕陽、走過星月湖海、撫摸花木山川、追了雲朵、吹了風兒，感受了生命本原的脆弱平庸，亦或是堅強勇敢。於是乎，在一條望不到盡頭的路上，擠滿了形形色色的靈魂，有些走著走著成了墮落和迷失，有些走著走著收獲了一身頑強和新的出路。???? 　　 21歲的桑米達·巴吉拉查婭出生於尼泊爾第二大城市，被稱為藝術之城的帕坦，在其8歲那年，經過層層篩選，成為了印度教在尼泊爾帕坦的一位庫瑪麗活女神，12歲那年因為人生第一次來月經而回歸於俗世，從此開始她該是凡人的生活。??? 　　?在眾多的宗教文化裡，神，是一個虛無縹緲的精神寄托，是一個非具體形象化的存在，但是在尼泊爾，神，是許多鮮活的存在，這就包含了以女孩為載體的庫瑪麗女神。12世紀至17世紀，傳說尼泊爾馬拉王朝的國王賈亞普拉卡什·馬拉常常會在大半夜穿戴的整整齊齊，與一個長著三隻眼睛，擁有十條手臂，且頭上擁有發亮光環的美麗女人一起商討國事，而這個女人便是印度教當中代表勇氣的女神杜爾迦，她會一邊玩擲骰子的遊戲，一邊向國王傳授一些治理國家的建議，並實現國王的一些訴求。女神告誡國王說不能讓其他凡人看到自己的身影，也不可讓別人知道她經常會見國王這件事，可是有一天王後卻尾從國王悄悄的走進了會見女神的宮室。她見女神的容顏美麗漂亮，懷疑是不是丈夫背著自己偷偷的找了別的女人，隨後從藏身的柱子後麵走了出來指著國王便破口大罵：“我就說為什麼你經常會在晚上出去，還信口雌黃地說你要去和別人商討國家事務，難道陪一個美麗的女人玩擲骰子就是你要說的商討國事嗎？”???? 　　等國王還未來得及向王後解釋，一旁的女神便勃然大怒，性情大變，她張開十條手臂如同翅膀一般，露出了掛在臀部的那條用人頭相串而成的腰帶，脖子上麵一時間出現了三張臉，一張臉惡狠狠的盯著國王與王後，另外兩張臉左右打量著四周是否還有其他人，憤恨的咒罵國王不講信用，怒斥王後作為一個凡人在還未搞清楚情況之下就表達出極其深重的嫉妒心，於是惡狠狠的告訴國王她將不再現身保護國王和他的國家，隨後轉過身消失在了一時變得安靜至極的宮室裡，隻留被嚇傻的國王與王後呆滯的站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瞪大眼睛，張著嘴巴，不停的發抖。??? 　　經過了這件事，隨後的日子國王日夜寢食難安，無法入眠，他怕極了，怕女神因為此事而懲罰自己，使自己的國家陷入民不聊生的破敗境地，怕自己國王的位置坐不長久。等緩過那股子的驚嚇以後，他便日日夜夜躲在自己的宮室裡打坐，不理朝政，不見任何一個人，他向女神祈求原諒，懺悔自己，終於有一天他的懺悔得到了回應，女神出現在他的夢裡並告訴他，自己會附身到尼瓦爾人釋迦族女孩的身上，她會代替自己保佑國王以及他的國家，那個釋迦族女孩應該是個美麗且純潔，32個身體特征完美的處女，這其中就包含了五官是否標誌、是否和國王擁有一樣的星象或者有利於國王的星象、是否為沒有來過生理期的處女、身體是否有胎記和傷疤、是否擁有像菩提樹一樣挺拔的身軀、是否擁有像獅子一樣的胸脯、像鴨子一樣響亮的聲音、睫毛如母牛濃密等等，國王需要尊敬且崇拜那個女孩，就像崇拜女神一樣。???? 　　當天晚上國王突然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他欣喜女神沒有和他過多計較並給自己機會，於是第二天派遣出去許多人到尼瓦爾人的釋迦族部落裡去尋找符合條件的女孩，並將她帶回皇宮，專門將其安置在一個國王參拜杜爾迦女神的寺院裡，供奉起來，以求保國家順安，與之王位的穩固。當然也就從那以後，在尼泊爾後來的歷史中，雖創建這一文化的馬拉王朝被後來的沙阿王朝取代，但庫瑪麗的選拔卻被後來的王朝延續繼承，每任國王都會尋找符合條件的女童並尊其為庫瑪麗女神，視其為杜爾迦女神的化身，以此受他們參拜，保國泰民安。???? 　　尼泊爾的尼瓦爾民族，是世世代代生活在加德滿都盆地的原住民，而尼瓦爾整個大種族又被按照種姓製度分為釋迦、巴吉拉查婭、什雷斯塔等幾十個民族，最初庫瑪麗女神隻能從釋迦族部落和巴吉拉查婭族部落選拔，從12世紀至今，隨著時代的變遷，庫瑪麗由最初隻能存在於加德滿都、巴德崗、帕坦這三個古都的皇家文化，變成了現在覆蓋到整個加德滿都盆地的傳統民俗，基本上有尼瓦爾人居住的區域，都會有那個區域的高種姓原住民家族而選出來的庫瑪麗女神，當然也從最初隻能由尼瓦爾釋迦族和巴吉拉查婭族選拔的規則變成了尼瓦爾分支下的什雷斯塔族等好幾個高種姓種族可以選拔。不過按照說法，現在在尼泊爾加德滿都盆地內雖是有很多的庫瑪麗女神，但位置和知名度最高的要屬加德滿都的，其次是巴德崗和帕坦的，這三者被稱為皇室正統庫瑪麗女神，來自於尼瓦爾釋迦族和巴吉拉查婭族，至於加德滿都盆地其他區域的庫瑪麗女神，則屬於非皇室正統的庫瑪麗，來自於尼瓦爾種族其他高種姓部族。??? 　　在尼瓦爾語當中庫瑪麗為童貞女神之意，尼泊爾人相信，“庫瑪麗可以保佑尼泊爾遠離邪惡和災難，給這個國家帶來好運和繁榮”。2010年的某一天，8歲的桑米達穿著睡衣被母親送到了帕坦的一個專門篩選庫瑪麗女神的部門，在母親的陪同下，由負責檢查身體的人（ps：一般由皇家祭司和其老婆擔任這項工作）從上而下查看她是否五官端莊精致、嘴裡是否有掉過牙齒、身上是否有胎記傷疤、眼睛是否傾斜等等，檢查完身體外觀以後他們將會繼續審查桑米達的身世。????為保證庫瑪麗為尼瓦爾人高種姓部落的血統，他們會審查桑米達的父母，甚至包括爺爺奶奶等家庭成員是否來自屬於帕坦境內的尼瓦爾高種姓部族。桑米達說如果她的家庭成員裡有任何一個不是尼瓦爾高種姓的人，或者非尼瓦爾種族的人，再或者是除帕坦之外的其他尼瓦爾高種姓，她都將沒有資格參加庫瑪麗的選拔，其次要審查她是否參加過尼瓦爾民族傳統的民俗婚禮。 　　在尼泊爾的尼瓦爾族文化當中，盛行著兩個象征女孩成長的婚禮，也是尼瓦爾女孩們一生當中必須要結的兩次婚：當她們長到7-9歲，還未走出童年時，神聖的第一次婚姻就降臨了，這次婚姻被叫做“果實婚”，其婚禮儀式被稱為“益喜”。有趣的是，這結發的“新郎”不是男人，而是一顆由女孩父母精心挑選出的“貝爾果”——所謂“貝爾果”無非是當地“貝爾樹”結出的果實，屬於一種青綠色堅果。在尼瓦爾的習俗中，“果實婚”往往是很多年齡一致的女孩在一起的集體婚禮，雖隻是嫁給一顆堅果，但“益喜”的儀式卻莊嚴隆重，毫不馬虎。??? 　　?第二次的婚姻是在女孩月經初潮的時候舉行的，父母會把女孩子關在一間沒有光線的小黑屋裡，女孩要在這個小黑屋裡麵住上11天，11天期間隻允許家裡年長的女性長輩送食物給女孩吃，在這期間嚴禁與任何人接觸，特別是男人。到了第12天，女孩必須在太陽升起來以前，先沐浴，然後全身塗抹滿油膏，蒙上雙眼，帶到樓頂的高處，當太陽升起後，摘下眼罩，開始頂禮膜拜太陽。寓意就是嫁給太陽，經歷過黑暗之後，經過太陽的洗禮，女孩變成了女人，可以迎接屬於自己真正的幸福了。桑米達說：如果以前她經歷這兩種民俗婚姻裡的任何一種，她將會被視為不純潔的處女，是無法參加成為一個庫瑪麗的，當年參加庫瑪麗選拔的女孩經過入門階段的層層篩選，最終符合以上條件的隻有她和另外五個女孩。??? 　　通過了外觀和身份的選拔後，桑米達和其她五個小姑娘將進入到第三個考驗環節，杜爾迦在印度教當中是英勇無畏的女神，因此候選人必須接受勇氣考驗測試。在這一項測試中，桑米達她們被放在黑暗的房問裡待一晚，周圍是牲口的頭顱和蒙麵的舞者（象征要被女神殺死的妖魔鬼怪），真正的庫瑪麗在麵對這樣恐怖的景象時會保持冷靜，鎮定自若，麵部表情無喜無憂無恐懼。經過這一輪的選拔，包括桑米達在內的六個女孩子最後隻剩下了桑米達和另外兩個 　　我問桑米達既然你們三個人通過了層層選拔，那為何最後又確定了你呢？ 　　她回復道： 　　“在經過以上那些宣布的過程中，皇家大祭司會在暗中觀察我們幾個人的表情，動作以及其他一些習慣性的細節，再加上我那時候是參加選拔的女孩當中年齡最大的一個，懂得也多一些，所以最終大祭司指著我宣布，我就是杜爾迦女神的化身” 　　桑米達的媽媽說： 　　“當我聽到我女兒成為庫瑪麗女神的時候，我憂喜參半，非常驕傲和開心我的女兒成為了庫瑪麗，這對我的家庭來說將是個至高無上的榮耀，也會大大的改善我家的經濟狀況，提高一家人的身份地位，可我又擔心她在寺廟裡麵的時間久了，無法遵守各種規定，畢竟她隻是個小孩子，我惶恐她應付不了整個帕坦尼瓦爾家族給她一個製定的條條框框，如若因為她自己在做庫瑪麗期間沒有遵守其中的某個規定，那將會給她的今後以及家裡帶來不可估量的傷害”??? 　　 2023年3月25號，我在桑米達經紀人的帶領下來到了位於尼泊爾帕坦的杜爾迦寺廟，在這裡會見了已經從庫瑪麗女神退位9年的桑米達，在那個四合院式的寺院裡麵，桑米達的經紀人帶我走進院子裡麵的一個靠近拐角的門口，在門口處脫了鞋子以後順著一條狹窄的木製樓梯通往二樓的小客廳，在小客廳裡我見到了桑米達和她的媽媽，而桑米達就是在這裡度過了她8歲到12歲做庫瑪麗女神的這個階段。 　　我好奇的問桑米達： 　　“你都已經退位了，為什麼還要待在這個寺廟裡？你要是占用了這個房子，那繼承你庫瑪麗身份的下一任女孩來了要待在什麼地方呢”？ 　　桑米達回復道： 　　“庫瑪麗女神退位後，我可以待在這個寺院裡，即便是我離開了，負責女神工作的相關部門也會為我保留著我做女神期間所居住的這個小屋子，至於新上任的庫瑪麗，她們會被安排到其他屋子裡麵”??? 　　桑米達說在自己被選定稱為庫瑪麗的第二天，在萬眾矚目之上，她坐在專門為自己準備的，一個特別高大的木輪車上，被人送往了庫瑪麗女神廟，她被視為女神的化身進行禮拜，受人們參拜。也是在那一天，她第一次穿上了紅色的女神專用服飾，前任庫瑪麗會給她戴上一條由她繼承的金項鏈，那是一條外殼上鑲嵌著九種顏色寶石的蛇形金項鏈，代表的是活女神權力的象征。除了節日期間，她是不能離開自己所居住的那個小屋子的。尼泊爾是一個節日要比一年365天天數還要多的國家，其中每年有13個節日是桑米達可以出門接觸外界社會的日子。在離開寺廟參加節日的活動之前，母親會在桑米達的額頭上繪製象征杜爾迦的第三隻眼，畫上濃黑的眼線，隨後從紅木櫃中小心翼翼地拿出庫瑪麗代代相傳的華麗配飾。一翻打扮結束後，母親則抱著桑米達順著狹窄的樓梯走下去，而那輛桑米達專屬的豪華高大木輪車也早已等候在了寺院的空地上。??? 　　大街上，成千上萬的人排隊等待著桑米達的木輪車經過，他們向桑米達獻上鮮花和供奉的錢財及食物等，並觸碰她的腳，以求個吉祥如意，平安健康，風調雨順，五穀豐登。人們在她麵前拜伏於地，接受她的祝福，她在信徒的額頭中央點上紅色的緹卡，而她坐得筆直，像一尊雕像，隻有眼珠追隨著閃光燈和密密麻麻的人群左右晃動。桑米達說每年13個庫瑪麗可以出行的節日當中有一個叫因陀羅的節日是最盛大的，在每年的尼歷五月初八至尼歷五月十六，這期間她將環城遊行，接受全城萬人參拜，當然桑米達也會給他們送去美好的祝福，她由母親抱著登上豪華的高大木輪車，木輪車由10多個人負責拉拽著，遊走在帕坦城裡的一個又一個大街小巷當中。當然也是在這個節日期間，尼泊爾的國王必須要站在王宮的陽臺上向庫瑪麗女神致敬，國王會到庫瑪麗女神廟接受活女神的祝福，在額頭上點紅色的朱砂痣緹卡，和尼泊爾當地的一些尼瓦爾民族的老人聊天時，我從他們那裡得到了一個民間傳言，在因陀羅節的時候，皇家庫瑪麗寺院會將女神初潮經血做成緹卡點在國王的額頭上，但這樣的說法是否真的存在，無從考證，畢竟一個是他們的神，一個是國王，誰也不敢在公共場所大肆闊談，褻瀆女神，得罪國王。??? 　　桑米達說在做庫瑪麗的日子裡，每天，她必須要在早晨7點之前梳洗結束，母親會給她穿上庫瑪麗特定的紅色的服飾，畫上象征女神的第三隻眼和濃黑的眼線，從早上9點到中午的這個階段，她要坐在自己的黃金寶座上，接受民眾朝拜，自己在離開寺廟去外麵參加節日活動，或者是在寺廟裡接受信徒參拜的時候，雙腳全程是不能接觸地麵的，而且這個時間段全程不能說話，身體上不能有明顯的動作，臉部不能有任何表情。 　　桑米達告訴我說，在尼泊爾人的傳統宗教文化裡，庫瑪麗是神，一言一行都跟人民的吉兇禍福，甚至國家的運勢息息相關，她在信眾麵前不輕易流露感情，若是她對信眾作出突然的行為或表情，那可能象征著信眾會發生什麼不幸的事情。這種就包含了如果哭鬧或大笑：那將預示著現場的人會生重病甚至死亡、如果她抽泣或揉眼睛：那將預示著在場的人會生病，瀕臨死亡、如若她發抖：那將預示著現場的人會有牢獄之災、如若她拍手:則預示著國王會有不測、如若動手抓食供品或禮物：則預示著在場的人會有財產損失等，當然如果她在麵對信眾的參拜以及接受供奉時，麵部呆滯冷靜，默不作聲，毫無表情，那就說明她接受了信眾的祈求，信眾們得到了祝福的回應。??? 　　桑米達所待的寺廟位於尼泊爾帕坦的鬧市之中，與帕坦的皇宮，杜巴廣場相距不到一公裡左右，順著拐角的那扇門裡的狹窄木製樓梯上去後就能看到一個狹小的客廳，這裡以前是桑米達專門出來接見參拜她的信眾，受人們供奉的地方，小客廳的左右兩邊各有一個小房子，一個是供桑米達和服侍她的人居住，一個是做飯的小廚房。 　　我問桑米達： 　　“那在寺廟生活的這幾年，除了出去參加活動之外，除了每天早上受人們參拜之外，其他時間你都在做什麼”？ 　　桑米達回復道： 　　“每天下午我會和我的朋友們在一起玩耍，然後就是家教老師來給我上課，結束後就和家人們在一起，他們會陪著我，看我練琴等等” 　　隨後我又驚訝的說道： 　　“我查詢了很多關於庫瑪麗的資料，基本上千篇一律的，說庫瑪麗是神的化身，通曉世間萬物，不需要接受任何知識，也不能與朋友接觸，若是與朋友們接觸了就代表不純潔了，更不能與家裡人一起生活，怎麼你說的和我之前查詢到的資料不一樣，而且人們說庫瑪麗在位期間大多數時間都是待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仿似身處一個神龕，沒有自由，缺失了童年，也缺失了在這個階段認知世界的機會”？ 　　桑米達滿是笑容的搖了搖頭，然後回復說： 　　“是的，或許在很久以前這樣的說法也是對的，但是庫瑪麗畢竟是從以前的馬拉王朝誕生出來的一種文化，有很多條條框框隨著不同王朝的更新，都會被改變。如今不管是庫瑪麗的選拔、還是在位期間的生活、亦或是退位後的處境都有了很大的改進。這一切還要從2008年說起，那一年尼泊爾製憲會議通過決議，推翻了統治尼泊爾240年的沙阿王朝，廢除了國王君主製，改為了尼泊爾尼泊爾聯邦民主共和國，建立了國家總統製，這也預示著以封建製度為主的時代徹底改變。也是那一年，新的國家建立，無數個新的製度也隨之而來，這其中也就包括了庫瑪麗文化的改革，當時有很多的社會活動人士與退位的庫瑪麗呼籲國家廢除庫瑪麗文化，他們認為這一文化剝奪了女孩子們受教育和擁有正常生活的權利，但是尼泊爾最高法院最後還是駁回了廢除這一製度的提議，他們認為這一在全世界範圍內獨一無二的製度對尼泊爾傳統民俗文化和宗教有重大的意義。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作為一個千百年來以印度教為參拜的國家，讓它去廢除一個因為印度教而衍生出來的文化是有點難的，當然新的國家還是盡了最大的努力改變且放寬了一些針對庫瑪麗的條規，比如政府每個月為庫瑪麗發放教育津貼，由學校以獎學金的方式遣派老師為庫瑪麗進行家教服務、允許庫瑪麗的家人全天與其生活在一起，也允許庫瑪麗的朋友們來找她玩，還有篩選庫瑪麗活女神的一些硬性規定也被改變了，不會再刻意的要求有鴨子般的聲音，菩提樹般的身軀等等，所以我是非常幸運的，我成為庫瑪麗的時間已經是庫瑪麗製度改革後的第二年了，而且在我不受參拜的時間裡，我的老師天天會來給我上課，講授不同科目的知識，他們會給我講述並給我報紙讓我了解外麵的世界，我可以和我的朋友以及家人們在私下裡一起嬉笑玩耍，追逐打鬧，在房間內的地上行走，完全不用保持在大眾視野裡的沉默不語，麵無表情的狀態”。??? 　　當然對於桑米達的這段回述，在當天拜訪完她以後，參觀她所待得那個寺院時讓我有了新發現，桑米達所居住的寺院是一座尼瓦爾民族紅磚配木雕門窗的傳統特色建築，順著大門走進去，正前方的一列建築則是供奉杜爾迦女神的寺廟，左右兩排的建築總共有六個通往二樓的門，每一個門進去後順著木製樓梯爬上去的二樓，都是一個庫瑪麗居住生活且受人參拜的屋子，令我比較驚喜的是在桑米達居住的那一排建築的最左邊（ps：進入寺院大門後的左手邊的一排房子）居住的是帕坦現在在位的庫瑪麗女神，於是我朝著那個門口走了進去，脫掉鞋子順著一個木製樓梯爬了上去，進門後的小屋子裡除了一些生活用品之外看不到任何人影，而小屋子正左邊有一扇門，門上麵掛著一個簾子，簾子後麵則是傳來一陣又一陣小孩的嬉笑打鬧聲， 　　我向屋內喊道： 　　“你好，有人嗎”。???? 　　或許是聽到了我的喊叫聲，屋裡的一個大人趕忙細聲嚴肅的吼了幾句我聽不懂的尼泊爾話，過了差不多一分鐘後，一個滿臉嚴肅無表情的小姑娘被一個中年婦女從簾子後的那個小屋子裡抱了出來，徑直的走向了小屋子正北方的一個稍微大一點的客廳裡，隨後將小女孩放在那個客廳正中間的一個金黃色的座椅上。和抱小女孩出來的婦女聊了一會，也確定了這個小姑娘就是現在帕坦正在位的庫瑪麗女神，而她是小女孩的姑姑，負責照顧小女孩一天的生活起居，當然在那個小屋裡，我也見到了小女孩的爸爸以及其他一起玩耍的小夥伴們。翻譯米薩和老袁跪在小女孩的跟前，觸摸了一下小女孩的腳，給坐在座椅上的小女孩舍散了一點錢財，並接受了小女孩給他們做點緹卡的儀式。等兩個人的祈福儀式結束後，一屋子的人齊刷刷的看向了站在一旁拍攝的我，說實話我是略有一些尷尬的，畢竟咱不信奉印度教，但又覺得出於禮貌，再加上小女孩的家人一直很熱情的給我介紹著他們的情況，於是我上前站著給小女孩給了點錢財，隨後讓翻譯給她們解釋，我有別的信仰，我不能接受小女孩給我做點緹卡的儀式，而我給的錢是對他們願意會見我而表達的感謝，並不是供奉。??? 　　桑米達說，當在位的庫瑪麗迎來人生當中的第一次月經時，也就表明她要徹底告別高高在上的女神生涯，當然如果庫瑪麗在位的時候因為意外而出血，或者生了很嚴重的疾病，也要“被迫”提前退位，所以在做庫瑪麗期間，服侍她的人對她照顧有加，做萬事都以小心翼翼而對之，生怕她因為意外而出血。桑米達的媽媽告訴我說，其實為了預防在位的庫瑪麗女神出現意外，專門負責庫瑪麗的部門在新的庫瑪麗上任後沒多久，就會在相應地區且符合條件的種族裡四處物色合適的繼任者。2014年的某一天，12歲的桑米達迎來了人生當中的第一次月經，而她的活女神生涯也從這一天開始，正式步入尾聲。 　　她告訴我說： 　　“當我發現自己來月經的時候有些不知所措，那時候已經12歲了，知道生理上的某些變化會對自己的女神身份造成影響，但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那一天會來的如此突然，我害怕極了，害怕人們會因此而“拋棄”我。當我的媽媽知道了這個消息後，整個人都是沮喪和失落的狀態，無數的惶恐不安吞噬著她，我媽媽說屬於我們家的榮耀將徹底隕落。我依然記得從那天開始，我就被關在屋子裡，不允許接見任何一個前來參拜我的人，隻有家裡人和我之前的那一位庫瑪麗昌米拉一直陪伴在我的身邊，在第四天的時候我被祭司告知正式結束我的庫瑪麗活女神的身份，就這樣我在小黑屋裡一直呆了十一天，在第十二天的時候我母親將我接了出去，把我帶到了巴格馬蒂河的邊邊上，散開了我的頭發，用聖河水洗去了我額頭上關於象征女神的第三隻眼睛和妝容，自此，我從一個萬人追捧的神仙被貶成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凡人”。 　　我問桑米達： 　　“是不是真的像別人所說的那樣，庫瑪麗在做活女神的期間受盡萬人崇拜，被人悉心照顧，養尊處優，在退位後因為一時半會接受不了成為凡人的事實而變得驕縱孤僻，無法適應社會且無法正常的與人交往？甚至說有些在位時間更長的女神因為常年在寺廟裡生活，缺失了與同齡人一起相處和學習的機會，常年被人抱著不能下地走路，在退位後連路都不會走了，更無法融入到同齡人當中，感覺社會對她來說陌生至極，時間久而久之，她會變得抑鬱？再或者說她會依舊保持女神姿態，活在自己永遠是個女神的夢幻裡，無法走出？” 　　她回復道： 　　“這樣的人有很多，尤其是2008年前改革之前的庫瑪麗，基本上會有很多的人無法走出做女神期間的優渥生活、無上的榮耀、萬人追捧和敬仰。我覺得這很大一部分原因來自於她們的原生態家庭，在做活女神期間她們的家庭隻顧著享受因為女神而帶來的榮光，並沒有想辦法讓她們通過媒介去了解外麵的世界和學習知識，當然另外一部分原因也是她們自己沉迷於過去的榮耀當中無法自拔，沒有給自己一個機會快速的成長起來融入到普通人的社會，等她們真正想明白的時候已經是很大的年紀了，錯過了很多好的機會，隻能過著更糟糕的人生。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她的生活依舊糟粕，但向人們提起曾經做庫瑪麗的日子，她依舊會保持著一種驕縱自我的狀態。不過我想給你講一下我的前一位庫瑪麗昌米拉，她5歲被選定為庫瑪麗，後來做了整整10年的活女神，在她在位時，雖然庫瑪麗製度還沒有改革，但是她的家人每天都會給她送去一些實時英文報紙，她通過報紙了解外麵的社會，學習英語，十年時間過去後，她基本上可以講一口流利的英文了。15歲時她因月經期的到來而結束了庫瑪麗的生涯，當然突然的身份轉變對她來說也是個很大的挑戰，她確實是退位後不知道如何走路的一個庫瑪麗，她告訴我說她的爸爸有段時間天天拉著她學習走路，不過這個問題並不大，她隻是用了很短的一點時間就克服了，她麵臨的最大的一個問題便是正常走路後去上學，一是因為年齡太大了從啟蒙教育開始學習使她倍感吃力，二是受到了同校學生的排擠，大家都覺得她以前是庫瑪麗女神而害怕與她接觸，雖是最初無法融入到學校，雖是壓力太大，但還好她沒有放棄讓自己回歸日常，堅持了下來並參加了中學畢業會考（ps：在尼泊爾參加完中學畢業會考的人可進入大學學習），後來她利用庫瑪麗的這個身份接受一些采訪，出席一些活動並賺取了一點錢足以保證她的生活了，現在她估計已經大學畢業了，應該是有了一份不錯的工作。還有一位叫拉什米拉的庫瑪麗，她今年42歲了，4時被選定為庫瑪麗女神，一直到13歲的時候，也就是29年前退的位，她那時候在寺院裡麵沒有擁有過任何受教育的機會，也沒有自己學習一些東西，退位後曾一度墮落，無法適應在家裡沒有人服侍的生活，甚至是每天哭鬧著要求家裡人將她送回寺廟，也曾一度看著自己的家問自己：“這個小茅屋真的是我的家嗎”？好在她的家裡人也是想的開，在她退位後讓她閑養了一段時間，隨後便開始吩咐她做家務等等。經過了一段磨合社會的日子後，拉什米拉覺得自己不應該就此墮落，虛度光陰，不應該向命運低頭，於是她跟隨著一些五歲的孩子從啟蒙教育開始學習，在家人的支持下她的學習成績突飛猛進且十分優秀，通過不斷的跳級，終於在18歲那年參加了中學畢業會考並順利的進入大學學習了信息技術專業，如今她已成為了一個很優秀的軟件工程師，當然值得一提的是她是尼泊爾歷史上第一位大學畢業的庫瑪麗活女神。2005年的時候，她在一個美國作家的幫助下發表並出版了一本自己做女神期間的自傳《從女神到凡人》，再後來不斷的接受電視臺采訪，拍攝紀錄片等等，這些都給她後來的生活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所以你看，庫瑪麗退位後的生活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呢？這一切都取決於我們自己了，有些人在麵對短暫的迷茫後，會勇敢清醒的給自己機會繼續向前走，改變自己的現狀，而有些人則是陷入過去的泡影之中，永遠走不出去，她們的眼前不是一片黑才怪了”。? 　　我問桑米達： 　　?“那你認不認位庫瑪麗是一種扭曲的文化？把成年人定製出來的條條框框強行讓一個還未有認知能力的小孩子去接受，且缺失了那個年齡段該有的童年和純真，退位後不僅被人們無情的“拋棄”掉，還要用很長的一段時間去適應社會生活以及治愈後來因為適應社會而帶來的傷痛，這算不算對她們心理精神和人生自由的摧殘呢？再或者說是不是剝奪了女孩們在做庫瑪麗的階段，該在社會上生存的權利呢”？ 　　桑米達回復道： 　　“我從不這樣認為，既然它存在了幾百年甚至上千年，還被人們一直接受且傳承著，那就說明有它存在的理由。我這輩子最驕傲的一件事就是做過一次庫瑪麗女神，在做庫瑪麗活女神的期間，我們國家的總理也參拜過我好多次，這是一件非常值得我炫耀的事情。作為尼瓦爾人，又作為我們尼瓦爾民族甚至整個國家所崇拜的女神，這個身份給我和我的家庭帶來過無上的榮耀、被尊重、經濟改善，是值得自豪一輩子的事，盡管在位的那幾年我們失去的一些東西，退位後需要一個過程去適應社會生活，但對於我們作為庫瑪麗活女神的經歷來說，那些都是不值得一提的。而且我在位期間也可以和前來找我的小夥伴們一起玩耍，有我的家人陪伴我，我的老師給我天天上門授課，我沒覺得這是一件剝奪我們自由和權利的事。反而覺得高高在上，被萬人崇拜是一件無比令人享受的事情”。???? 　　桑米達的媽媽說其實有很大一部分尼瓦爾人是不同意自己的孩子去做庫瑪麗女神的，他們一是擔心還不懂事的小孩子無法遵守那些成年人專門為她們定製的條規，一旦發生這樣的事，將會給孩子和整個家庭的今後帶來無法言說的沉痛打擊。第二點是擔心孩子在做庫瑪麗期間過慣了養尊處優處處受人照顧的生活，在退位後無法麵對正常的生活，因為無法融入社會，這樣會使她們過的很疲憊的。當然她從來沒有後悔過讓桑米達成為一個庫瑪麗女神，她覺得桑米達應該成為一個庫瑪麗女神，應該為她自己和家人帶來無上的榮耀，因為桑米達在做庫瑪麗的時候已經八歲了，那個年齡的她已是稍微懂事了一些，也早就接受過一些基礎教育了，相對於其她小女孩來說，更能很快的適應庫瑪麗這個身份。也令她比較欣慰的是，桑米達在退位後找到了一條又一條比較好的出路。 　　我問桑米達： 　　“如果以後你有女兒了，你想不想讓你的女兒也去成為一個活女神？” 　　她回復我說： 　　“庫瑪麗女神退位後生的孩子是不能參加庫瑪麗選舉的，而且我退位後不能和我們帕坦尼瓦爾高種姓部族的男人結婚，我隻能和其他地區，其他尼瓦爾高種姓部族的男人結婚，所以我與其他尼瓦爾高種姓部族的男人結婚後所生的孩子，是不能成為庫瑪麗女神的”。 　　我補充道： 　　“我是說如果，如果你的孩子可以，那你想不想讓她成為一個庫瑪麗女神呢”？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她便很果斷的用一句標準的漢語向我回復道： 　　“我想”??? 　　突然想到了有天晚上我和巴布的討論話題，巴布是一個在加德滿都盆地土生土長的尼瓦爾人，他告訴我說盡管每一個退位的庫瑪麗女神都長相清秀美麗，但是沒有哪一個男子敢娶她們為妻。曾做過活女神的經歷讓她們很難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這種“難嫁”是因為活女神在位時過於受到溺愛和追捧所導致，使她們很多人無法完全麵對婚姻生活，當然也與一種迷信說法有關，即認為迎娶前活女神的男性會早早離開人世。 　　隨後巴布又瞪大著眼睛一臉認真的說道： 　　“據說以前有個男子娶了個退位的庫瑪麗女神做老婆，結婚後沒多久便去世了”。 　　我半信半疑的再次問巴布： 　　“真的嗎？這應該是種封建迷信的說法吧？” 　　巴布回復道： 　　“哈哈我也是聽說來的，而且他們說庫瑪麗女神的心臟很強壯，如果和她結婚的男子不和她發生床事就沒有什麼問題”???? 　　對於庫瑪麗女神結婚的這個話題，我再次詢問了一番桑米達，她告訴我說： 　　“這隻是人們傳來傳去的傳說，確是有跟庫瑪麗結婚後沒多久便去世的男人，但這其實也是個意外，跟庫瑪麗的關係不大，不過傳說一旦傳開，就無法收場了，說實話，這傳說對很多庫瑪麗的婚姻確實有很大的影響。不過有個明顯的例子可以證明這種傳說是假的，以前有一個叫希拉的庫瑪麗女神，她於1922年當時才3歲時被選為活女神。不過不到一年之後，她就由於生了天花而退休。15歲的時候，她與一位工匠結婚，從此過著普通尼泊爾婦女的生活。她的丈夫一直活到了90多歲，兩個人恩愛的很。當然關於和庫瑪麗女神結婚就會去世的這種說法現在已經印在了尼泊爾人的意識裡，希望以後隨著時間推移，人們會改變這一刻板的封建思想吧。至於對我來說，能遇到接受我的人最好，遇不到了我就好好賺錢，去環遊世界”。???? 　　因為桑米達隻做了四年的庫瑪麗活女神，所以在退位後沒多久她便很快的適應了正常的社會生活。之前看過一篇出稿於2019年且關於桑米達的中文帖子，大致內容是一位尼泊爾庫瑪麗女神在位時經常遇到中國遊客去參拜她，這令她心生好感，所以退位後她便找了一家語言中心學習漢語，並給自己取名叫紫嫣，她希望自己以後可以去BJ留學，然後可以從事中國與尼泊爾之間的經貿工作。這次我拜訪桑米達的時間距離那篇帖子出稿已經過去了四年，初見時她用有些生疏的中文向我問了句你好。在和她的交談中才得知，她退位後政府每個月仍舊會給她6000盧比的補助（ps；300人民幣左右），回到家後適應了沒多久，她便被母親送到了學校去學習，她驕傲的告訴我，身邊的同學因為她以前是庫瑪麗女神的身份而特別喜歡和她玩耍，再後來她去了一個語言中心學習了一年漢語。一旁的經紀人給我展示著桑米達離開語言中心後的一些活動照片和視頻，有些是她接受來自不同國家媒體采訪的、有些是她彈奏印度琴的，有些是她參加電影或紀錄片拍攝的，有些是她參加尼泊爾當地的選美大賽並且獲得冠軍的。而現在的她則是在尼泊爾當地的一家傳媒公司擔任經理，同時也在不斷的接見不同國家前來采訪和拜見她的人。說起今後的打算，桑米達說她現在在一個空姐訓練中心參加培訓，她希望自己能通過考核，未來能夠成為一名空姐，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記得那天桑米達的經紀人給我說，如果我把桑米達寫進我的文章裡且把她宣傳給更多人，當地政府一定會給我獎勵的，同時也希望我可以介紹更多的中國朋友來拜訪桑米達。突然想明白為什麼桑米達已經退位九年了，但仍然用著寺廟裡以前她受人們參拜的那個小房子，在之前和桑米達的經紀人取得聯係並向他提出了對桑米達的采訪意向後，他很爽快的答應了。在碰麵那天他在帕坦的一條大街上迎接了我們，且告訴我們要帶我們去桑米達的辦公室裡完成這一次采訪，等到達以後才發現所謂的辦公室就是以前桑米達做庫瑪麗女神時受人們參拜的那個小屋子。隨著時代變遷，信息時代的媒介傳播力度越來越強，任何風吹草動都可以很快的滲透進社會的每一個角落裡，而庫瑪麗這一尼泊爾獨特的文化作品也搭上了信息時代的列車，將自己介紹給了全世界，這便引得全球眾多的好奇之人前來尼泊爾一探究竟，當然這個過程中便產生了一些因為生存而想盡辦法的小心思。隨著庫瑪麗製度的改革，隨著社會不斷的向前發展，越來越多的庫瑪麗女神所接受的教育層麵不斷的提升，這便使得她們可以很合理的利用自己已退位的庫瑪麗身份而牟取一些需要。桑米達的家居住在帕坦的一條街道上，是一個層式小樓房，每當有人拜訪她時，她都會帶著家裡人一起到以前做庫瑪麗的那個小屋子裡與來訪者見麵。在來訪者跟前，經紀人會極力的將桑米達往外推銷，這一點應該是借鑒了那個寫自傳的退位庫瑪麗，不得不說他是成功的，雖是不做女神也得不到人們錢財的供奉了，但最起碼還可以利用退位庫瑪麗女神的身份去接見更多的好奇之徒，再被這些人“供奉”，當然這些人中間就包括我，如若經紀人和退位庫瑪麗女神的運氣再好點的話，說不定這些拜見的人當中會有一個很牛逼的人，或許因為他的一篇稿子而使退位庫瑪麗女神被更多人熟知，於是將會有源源不斷的人群再次前往，再次“供奉”，那我誇贊經紀人的營銷做的是真的好。??? 　　那天拜訪完桑米達後我回到加德滿都搜尋了一番關於拉什米拉的那本自傳《從女神到凡人》，其中有一段回憶是這樣的“我離開時幾乎一無所有，除了一身衣服和被萬人回憶”，所以庫瑪麗女神的身份到底給女孩們帶來些什麼呢？是經濟的改善、是那些時間裡的萬人崇拜、是對自己的迷失？當然我百分之百相信在接受訪問時，針對我所提出的問題，桑米達與其經紀人絕對潤色了不少，就像她告訴我，她自己現在是個俗人，已經和庫瑪麗女神沒有了半點關係，找書苑 www.zhａoshｕyuan.ｃom 她也徹底走出了關於庫瑪麗女神的幻想裡。然而當她坐在地上向我們彈奏印度琴時，一旁的經紀人則是招呼我們一起席地而坐，給出的理由是“當庫瑪麗女神坐在地上時，其他人不允許站著或者坐的比她高”。其實在約見桑米達之前我了解過好幾位尼泊爾退位的庫瑪麗女神，第一個了解到的便是桑米達，從網絡上搜到的信息和現實當中本地人給我的介紹，桑米達所接觸的中國人太多了，被嚴重的商業化滲透了，因為擔心可能問到的內容會得到被潤色的答案，所以便第一個排除了她。但是比較無奈，所約的其他幾位庫瑪麗不是不在加德滿都就是最近工作太忙把預約的時間往後推，整的最後隻能選擇采訪桑米達了。? 　　??也許，是她還沒有走完庫瑪麗的這條路，仍活在過去的幻影裡，或許某一天她能有勇氣放下那段回憶，活成桑米達，而不是庫瑪麗，再也許這中間有什麼東西驅使著她，讓她數以萬次的向人們講述著自己那早已沒有的身份。當然，我相信這是我的一麵之談。我不是尼泊爾人，也不是印度教徒，和桑米達的文化背景也大不相同，我看起來無法理解的事情，或許在她們的文化背景下卻再正常不過，也許我們所說的人身自由、心理健康，隻是我們自己的定義，或許在許多庫瑪麗的世界觀裡，我這樣的想法也許才是不可理喻，畢竟這是人家民族千百年來所信奉的文化。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是文化差異的有趣之處。? 　　當星光熄滅，是發揮餘熱繼續照亮新的世界，也是掉入無邊的黑暗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