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雲落,無數的嘈雜跟隨著人穿梭在大地之上,渾忙的空間裡所有生命都在想著法子找尋屬於自己的那一份意義,勢必說服自己,向別人證明自己有多麼的問心無愧。於是每天,這個世界上都會上演一些有趣的、無趣的、聰明的、甚至是愚蠢的事。 第一次遇見麥克是在2023年07月23號,位於尼泊爾加德滿都帕斯帕提那寺廟當中一個供苦行僧們修行的小院子裡。在尼泊爾生活的這一年裡,但凡覺得哪天的日子著實令人有迷茫或者無趣之感時,我就會選擇一個大清早的時間,果斷的背起相機走出去,帶著滿臉笑意,散漫悠閑地一頭紮進無數個嘈雜擁擠的街巷裡,以這種虛晃的忙碌來慰藉自己一事無成的日子。與麥克相識的那天,我的心緒正是如此,在極度的百無聊賴裡忘卻了自己所想的那些不堪,在不知不覺裡我已經走出了泰米爾街區四五公裡,走進了滿天焦糊味濃煙盤踞的帕斯帕提那寺廟。 在帕斯帕提那寺廟正門入口處的墻上有一幅巨大的苦行僧畫像,那副畫像的右邊有一個能容得下兩人並排走的門,順著門走進去,便是一個並不是特別寬大的院子,院子裡麵除了有從一旁的燒屍臺上飄來的焦糊味道之外,還時不時有一股股屎臭味、泔水味、體臭味、以及油燈的煙熏味兒。眾多身穿破舊臟亂衣服的人兒和滿身帶有皮膚病的狗橫七豎八的肆意躺在那個院子裡麵的任何一塊空地上。 深怕那臟亂空間當中的空氣裡會有某些我不知曉的病毒,於是我趕忙的從口袋裡麵掏出口罩戴了起來。保護措施做罷,我的心理上這才有了些許的放鬆,仿似那口罩在那會就是一個堅硬且攜帶過濾層的鎧甲,能替我阻擋住千萬個飛沖過來的子彈,過濾掉空氣裡所有我不想吸進去的東西,總之,給足了我安全感。我抱著相機小心翼翼的在院子裡輕輕的走來走去,仔細打量著裡麵的一切,遇到與我對視的人,禮貌性地朝其點頭微笑。 在小院子的最裡麵,有兩個供人們休息的巨大臺子,上麵坐了一些蓬頭垢麵之人,他們一手端著加了濃烈白糖的奶茶,一手夾著一根粗長的大麻煙。見我滿臉笑意向他們走近,其中一個滿臉胡須,紮著小辮的男人趕忙將左手中端著的奶茶放到地上,猛烈的吸了一口右手中的大麻,將剩下的遞到了一旁的一個男人手中,一旁的男人接過後又立馬放在了自己的口中吸食了起來。做罷,小辮子男人從臺子上跳了下來,穿上鞋滿臉笑意的朝我走了過來。還未等我開口打招呼,他便用漢語問道:“我的朋友,你需要什麼幫助嗎?如果有,請你告訴我,我會給你任何幫助”。 聽到他對我講中文,我立馬豎起自己左手的大拇指,口氣略有些驚訝的回復道:“哇塞你居然會說中文,而且說的還挺標準”。 他有點不好意思的笑著說:“謝謝你,我會講的不多”。 我回復說:“已經很棒了,你是在哪裡學習的漢語呀”? 他抬起自己手掌向上的雙手,故意撇了撇嘴,隨後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回復我說:“我沒有在專門教授漢語的地方學習過,以前是導遊,跟著這裡的中國遊客自己學習的”。 見他如此之說,我再次豎起自己左手的大拇指,再次誇贊道:“自學都能講的這麼好,你也太厲害了”。 他仍舊滿臉不好意思,一邊雙手合十一邊嘴裡說著感謝的話:“沒有沒有,一點都不厲害”。 說罷緊接著又向我問道:“你是來尼泊爾旅遊的嗎”? “是的,在尼泊爾遊玩了快一年了”,我回復道。 他滿臉詫異地笑,有點不敢置信的再次問道:“一年?真的嗎”? 我慫了聳肩,學他那樣抬起自己手掌向上的雙手,故意用嚴肅的口氣打趣道:“我也沒有想到我在這裡能待這麼久,可能我應該是個尼泊爾人吧”? 他咧開了之前相對拘謹的微笑,邊捂著嘴邊重復了一遍我說的話,開玩笑的說道:“能遊玩一年,說明你真的很愛尼泊爾,確實隻有尼泊爾人才會這麼愛尼泊爾”。 說罷,他收了收自己咧開嘴的笑容,略有一絲絲嚴肅認真的向我問道:“那是第一次來帕斯帕提那寺廟嗎?需要我給你當導遊嗎”? 我仍舊向他打趣道:“我已經記不起這是第幾次來帕斯帕提那寺廟了,但每次都是我自己來的,沒有導遊,你看我像是請的起導遊的人嗎”? 聽我如此之說,他臉上的笑意再次泛了起來,盡管一臉的胡子,但絲毫遮蓋不住,他拍了拍我的胳膊,很無所謂的說道:“沒關係,我們是朋友了現在,我不收你的錢”。 我向他問道:“謝謝你我的朋友,所以你的工作就是個導遊咯”? 聽我如此之問,他趕忙擺了擺手,滿臉嚴肅的回復了起來:“導遊隻是我的兼職工作,我真正的身份是個愛古力苦行僧”。 “你是個苦行僧?我有一個朋友也是這個院子裡的苦行僧,叫拉丹基裡,他就住在那裡”,說罷,我向著小院子門口處的一個小房子指了過去。 他滿臉血喜樂和驚訝,一邊盯著我手指過去的方向一邊說道:“你居然認識拉丹基裡,他是我的師叔,這也太巧了”。 我再次故意與其打趣道:“原來那是你的師叔,他也是個不錯的人。你看,這說明了啥?說明我真的不是第一次來帕斯帕提那寺廟了”。 “是的我的朋友,我信你了,走,帶你轉轉我們的這個小院子,介紹我的朋友們給你認識”,說罷,他示意著我跟隨著他朝著小院子的深處走了進去。 小院子深處,一幫看似無所事事的男人邋裡邋遢的擠坐在兩個休息臺上,他們一邊猛烈大口的吮吸著大麻煙,一邊喝著齁甜齁甜的奶茶。麥克笑著向他們介紹:“這個朋友來自中國”。 他們麵無表情且直勾勾的盯著我,大麻煙和奶茶仍舊不離手,嘴裡用我聽不懂的尼泊爾語向麥克詢問著什麼,等一眾男人與麥克的對話結束後,我禮貌性的沖他們笑著說了句:“納瑪斯岱”。(ps:尼泊爾語當中“你好”的意思)。 待我問候結束,一幫男人當中的一兩個麵無表情的敷衍了我一句:“納瑪斯岱,納瑪斯岱”。而其他人仍舊是滿臉無情,從眼神當中我能看得出來他們對一個突然到訪的陌生來客充滿了不屑。 麥克將我帶到了小院子裡麵的一個臺階跟前,找了一張塑料墊子鋪在臺階上示意我坐下稍等一會,隨後轉身朝著不遠處的一個正在燃燒木柴的簡易灶臺跟前走了過去。他將立在簡易灶臺上的一口鍋端了起來放在地上,又從一旁拿出來許多個鐵盆子,打開鍋蓋用其中的一個鐵盆子將鍋裡熬製的一些食物盛出來分在了其他的一些鐵盆子當中,那食物是由大米和一些雞骨架熬製成的稀飯。做完了這一係列的操作以後,他雙手各端起一個裝滿食物的盆子在小院子裡麵走來走去,但凡是到一隻躺睡的狗狗跟前,他就會放下一鐵盆的飯,隨後將它打醒,敲一敲跟前的鐵盆,示意其吃飯。等他來來去去將灶臺跟前盛飯的鐵盆子送完以後,端著一杯奶茶笑瞇瞇的朝我小跑了過來,邊將手裡的奶茶遞向我邊嘴裡說道:“不好意思我的朋友讓你久等了,狗狗們還沒有吃飯呢,給它們把飯喂了一下”。 我滿是好奇的問他:“這個院子裡的狗狗們都是你養的嗎”? 他回復說:“不是的,這都是一些流浪狗,我喂的不僅僅是這個院子裡麵的,還有院子外麵整個帕斯帕提那寺廟裡麵的所有流浪狗都是我喂養的”。 我再次問道:“大概有多少隻?” 他抬起自己的雙手數了數,眼神很堅定的回復我說:“目前帕斯帕提那寺廟有64隻,家裡是200隻”。 我驚嘆於這麼多狗他一個人到底是怎麼喂養過來的,他回復說平常他隻需要照顧帕斯帕提那寺院裡麵的這64隻就可以了,而家裡的那200隻由他的哥哥喂養。在我和麥克相處的那幾天裡,但凡是我兩在帕斯帕提那寺廟裡麵,我發現他走到哪裡,裡麵的狗狗就會跟他到哪裡。有的時候當他一走進苦行僧修行的小院子裡,趴在地上的狗狗們就會立馬爬起來搖著尾巴沖他跑過去。令我覺得不可思議的事他能記得清很多狗狗的情況,某個白色的小狗沒有爸爸媽媽、某個黑色的狗狗是他從某個地方的一個紙箱子裡撿來的、某個黃色的狗狗是條狼狗,一開始很兇,現在很溫順、某個花色的狗狗身上有某種病等等。 我問他:“喂養這些狗狗一定很費你的精力,你一天還有時間去做除了喂狗狗之外的其他事情嗎”? 他回復說:“如果你是個善良的人,如果你一直在做好事,那你會發現你有很多的時間。隻有壞人在做壞事的時候才會感覺到時間的快,才會覺得不夠用。壞人,是沒有時間的”。 自2023年07月23日認識麥克以後,在接下來的兩個月內我帶著翻譯又前前後後去拜訪了他四次。 人的一生忙忙碌碌,做每一件事好像都是為了刻意的尋求某種令人如意心安的結果。可有的時候人越是刻意就會越容易失去,失去該來的,失去本性裡的自己。要我說,人在做事兒的時候就不要去想最後會得到什麼,最重要的應該是保持自始至終的初心和善良,這樣到時間了,該來的自然全部都就來了。一旦要是跌進投機取巧,滿腹目的之中,最後即便是得到了,也不是真正的得到。 麥克今年三十三歲,他出生在加德滿都穀地一個愛古力苦行僧世家裡,在他的家庭裡麵其父親和哥哥,還有他都是愛古力苦行僧。關於養狗的這件事,麥克說第一個原因是他所信奉的神是狗狗,所以他願意收養那麼多的流浪狗,第二個原因是他作為一個苦行僧,希望能做一些好的事情為自己積福。 我問麥克:“這麼多的流浪狗你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 他說主要途徑有兩個,一是有些人家裡的狗狗生的狗崽子太多了,他們會帶著狗崽子跑到帕斯帕提那寺廟將它們扔給麥克。而第二點則是近些年尼泊爾大街上的流浪狗數量急劇增加,有段時間當地政府覺得這些流浪狗影響市容且威脅到遊客的安全了,所以用一些投了毒的食物拿去喂街上的流浪狗,以控製其在加德滿都的數量。麥克說當自己看到很多流浪狗死在大街上的時候他痛心極了,於是積極的找當地政府協商,給政府部門寫保證書,以後帕斯帕提那寺廟周邊所有的流浪狗都由他收養,絕不會讓它們在大街上亂跑。礙於麥克是個愛古力苦行僧,所以當地的政府便同意了他的要求,沒有再給街上的流浪狗投喂帶毒的食物。當然,自那以後麥克就會隔三差五的到帕斯帕提那寺廟附近去撿拾被人遺棄的流浪狗。漸漸的,流浪狗的數量越來越多了,被迫不得已,他和自己的哥哥商量了一番,最後決定將家裡的一個小院子收拾出來,專門用於喂養這些流浪狗。 說到這裡,麥克很嚴肅的盯著我補充道:我覺得人應該向善,如果你要做好人,就不要傷害其他的任何生命。 麥克的家就住在帕斯帕提那寺廟附近,他告訴我說每天他都要往返家裡和帕斯帕提那寺廟多次,喂養兩邊的流浪狗狗們。 我有些不解地問他:“喂養那麼多的流浪狗每天一定需要很多的糧食,你的經濟能力可以負擔得起嗎”? 他絲毫不遮掩的回復說:“有,我的父親以前是尼泊爾最早從事鳳眼菩提的商人,他賺了不少錢,而且我父親和我哥哥是比較大的愛古力苦行僧,會有很多追隨他們的人給他們供奉錢財,當我沒有錢的時候我就會問他們要。當然,我自己也會想辦法解決,2018年為了有足夠的錢喂養更多的流浪狗,我還特意去迪拜打了幾年工賺了點錢,後來狗狗慢慢多了,我哥哥一個人照顧不過來,所以我就回來了。現在在寺廟裡偶爾兼職做做導遊可以賺點錢,還有一些追隨我的人也會給我給錢,這些錢都基本上全部拿來喂養了流浪狗”。 2023年07月24日,我第二次去帕斯帕提那寺廟拜訪麥克,那天他告訴了我兩件令我驚訝許久的事兒。 麥克說他的錢大多數時候隻能夠給狗狗們買大米吃,但狗狗也需要肉來補充營養,所以有的時候他會提著桶到大街上的餐廳裡挨家挨戶討要帶有油水兒的剩飯拿來給狗狗吃。有的時候會在大半夜跳進帕斯帕提那寺廟燒屍臺跟前的巴格馬蒂河,去撿拾一些燒完人的屍體後沒有燃盡且被人們丟進河裡的木頭,那些木頭上麵沾滿了沒有燒盡的人肉和焚燒屍體時流淌出來的油。每當夜深人靜之時,他在自家小院子裡將那些撿來的木頭重新點燃,粘在木頭上的人肉和人油會被燒熟且加熱,隨後他再將自己搟好的麵餅扣在木頭上,差不多幾分鐘後麵餅將會被烤熟,之前粘在木頭上的人肉和人油全部會粘到餅子上麵,而最後這些餅子則是被他拿去投喂了自己收養的流浪狗們。這便是他的另外一種給狗狗改善夥食,提升營養的方式。 當我聽到他用人肉給狗狗改善夥食時震驚不已,滿腹恐懼之感噴湧而出,麵色充滿了不可思議。 見我如此之神情,麥克笑了笑,隨手將身旁的一隻滿身蜱蟲和膿包的小白狗抱在懷裡,完全沒有考慮小狗身上的疾病,不嫌臟的用手挖著小白狗耳朵裡的耳屎。挖完耳屎後,他又一邊撥弄小白狗的皮毛尋找著蜱蟲,一邊異常坦然的對我說道:“我的朋友,你不應該害怕,人與動物之間是平等的,既然人可以吃狗肉,那憑什麼狗就不能吃人肉了呢?而且我也和狗狗們一起吃那些粘滿人肉和人油的餅子,這沒什麼好害怕的”。 麥克說狗狗在印度教當中也是屬於濕婆神管轄的一種神,所以給狗狗吃人肉在他看來也可以說是神吃人,這沒有什麼可驚訝的。 這個世間就是如此,千萬種的事情以千萬種的角度持續發生,我們的認知在別人一次次平常的行為舉動裡被打破,於是大家善於站在自己所謂的高度之上感嘆著、謾罵著、無解著、羨慕著,但很少有人能夠徹徹底底的靜下來,有耐心的、充滿客觀的、足夠尊重的去完完全全嘗試著理解。 就像我對麥克的回復,再次充滿了無解的詫異和恐懼,甚至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認識了一個瘋子?於是震驚的向他問道:“你也吃人肉?這簡直太令人不可思議了,你不惡心不害怕嗎?再說了,吃人肉不犯法的嗎?我一點都不相信”。 麥克說:“一開始心裡麵會有點膈應,但是後來時間久了,吃的次數多了我也就習慣了。當然,既然它(吃人肉)存在,不存在違法這麼一說”。 我仍舊有些不能理解的問道:“為什麼你要吃人肉?是你的個人癖好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呢”? 麥克示意我站起來隨著他一起走到了小院子裡麵靠右邊的墻角跟前,他指著墻麵上的一幅畫向我解釋道:“這幅畫像上麵正中間的那個人是濕婆神,圍繞著濕婆神的那些人是愛古力苦行僧,他們口中啃食的就是濕婆神分給他們的人肉。而在印度教當中,若是想要成為一個愛古力苦行僧,必須要跨過的第一個門檻就是吃人肉,所以以前當我有了成為一個愛古力苦行僧的這個想法時,我就跟著我的父親和哥哥嘗試著吃人肉,這是我成為愛古力苦行僧的必要條件,並不是我的個人癖好”。 我有些不解的再次向麥克說道:“以前我接觸過很多的苦行僧,但並沒有聽到他們說過成為一個苦行僧就必須要吃人肉這樣的言辭”。 麥克笑了笑,很平靜的向我解釋道:“你說的也是對的,其實在印度教當中有兩種苦行僧,一種叫紗度,就是你以前遇到的那種,這類苦行僧不吃肉不喝酒,他們的一生大都潛行在某個寺廟或者山林當中安心打坐,誦經修行,沒有家庭,不摻入這個世間的任何瑣碎俗事。當然,這種苦行僧也被印度教稱為真正的苦行僧,不過紗度苦行僧現在很少了。第二種苦行僧叫愛古力,就是我們這種,做事和修行方式與紗度苦行僧完全相反。愛古力苦行僧的修行方式相對紗度來說比較容易,沒有那麼的困難,我們一生追求的是讓自己達到一定境界,掌握屬於自己的密宗咒語。一旦某個愛古力苦行僧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密宗咒語,那他可以在念密宗咒語的時候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兒。其次愛古力和紗度的另一個區別便是:愛古力苦行僧可以吃任何臟的東西,可以睡在任何骯臟的地方,可以吃任何動物的肉,包括一生必須要吃一次的人肉,不然的話就不能成為愛古力苦行僧”。 麥克說這個世界上存在的所有東西都是平等的,骯臟的食物,骯臟的環境等等,它們既然和人能一起存在於這個社會當中,那就是一模一樣的。隻要人的心是乾凈的,那表麵再臟的東西都會是乾凈的,若是人的心不乾凈,那表麵多乾凈的東西都稱不上是乾凈。因為從小在帕斯帕提那寺廟周邊長大,見過來自世界上不同國家的愛古力苦行僧,再加上自己父親和哥哥的影響,使他從小就有了成為一個愛古力苦行僧的想法。在克服完吃人肉的心理障礙之後,他們就必須要追隨一個有身份有名望的老愛古力苦行僧修行,老愛古力苦行僧會給他們講授相應的經文和密宗咒語,這個密宗咒語也被稱為苦行僧咒語。尼泊爾是一個以印度教為國教的國家,甚至是很多法律條框是以宗教規定為基礎的,愛古力苦行僧就是很明顯的一個例子,一旦他們達到一定的修為,掌握了密宗咒語以後就可以做任何他們想做的事兒,這些事可以是超越法律、道德底線、倫理等等。 我向麥克問道:“想做的任何事兒?比如說呢”? 麥克回復說:“有很多,就比如吃人肉,就比如每一個修為比較高的,有資歷的老愛古力苦行僧可以用人骨做法器。我父親的法器就是一件用一百多個人的手骨節做成的念珠。不過這些事都是用來幫助我們提升修行能力的一種方式,或許在別人的眼中看上去很可怕,但於我們而言這就是關於這個群體千百年來所一直延續的一種規定,一種專屬於這個群體的文化”。 麥克說他們在念密宗咒語時修行的有些儀式別人看上去會有些害怕,它們可以是瘋狂的、暗黑的、自我肉體摧殘的、令人不可思議的。他們可以公開的吸食著大麻,臉上滿麵奇怪圖案的盡情的狂歡、可以赤身裸體的躺在鋪滿荊棘或者燃燒的木頭疙瘩之上、也可以一絲不掛的走在大街上不顧一切的用自己的身體做一些令普通人想不通的行為。就比如我以前拜訪過的拉丹基裡,他是麥克的師叔,他所做的一種修行方式便是在大街上脫光自己的衣服,拿出一根繩子,一頭拴在一輛汽車上麵,一頭係在自己的生殖器官上,用自己的生殖器官拉動汽車前行。 說罷,他又補充道:“這個世間是由正負兩種能量組成的,人們總是想盡辦法去找尋正能量,可是負能量也是構成們的一部分呀,總要有人去接受吧?愛古力苦行僧就是如此,專門吸收這個世間的負能量,以求萬物平衡”。 每個人的一生都像一本書,這本裡麵記載著無數的好與無數的壞,不同的人打開它閱讀,會得到不一樣的見解和認知。 我與多位尼泊爾本地的朋友討論過愛古力苦行僧這個群體,除了一部分追隨他們的人對此表示認可之外,其他更多的人對愛古力苦行僧的種種行為表示無法理解,甚至有人在聽到我討論愛古力苦行僧時滿是驚訝和恐懼的說道:“請你遠離那些人,他們很危險的”。關於一些本地人對愛古力苦行僧的看法我曾經和麥克也討論過,他告訴我說其實他可以理解,畢竟人們沒有成為這個群體中的一員,無法領會他們所追求的精神世界。近些年,隨著尼泊爾的基礎教育不斷的提升,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在西方文化不斷的熏陶下,麵對愛古力苦行僧的一些行為他們也提出了不理解和排斥。為了不讓自己的行為使人們產生懼怕之感,越來越的苦行僧會選擇在大半夜人少的時候偷偷念起密宗咒語,去做一些他們想做的事,可以助他們修行的事。以前的愛古力苦行僧在念密宗咒語做一些事的時候會穿黑色的衣服,現在為了使人們不產生誤會,大多數苦行僧都不穿了,隻有極少部分資歷較高的愛古力在念密宗咒語做一些事的時候才會穿。包括麥克去帕斯帕提那寺廟撿拾帶有人肉和屍油的木頭回來在上麵烙大餅這件事。麥克說他擔心人們會因此感到害怕,對他們這個群體有非議,所以他盡量避免當著人們的麵去做這些事,也很少告訴別人他吃人肉,給狗狗喂人肉這一行為。他說自己不是一個壞人,不是一個危險的人,自己僅僅隻是在做一些追隨自己信仰的東西,追隨千百年來一直存在的東西,追隨本身就屬於印度教當中的一份子,他從來沒有做過傷害別人的事兒。 與尼泊爾本地的朋友也多次討論過愛古力苦行僧吃人肉這一行為,令我比較驚訝的是當地很多人都不知道。在他們的印象裡這個群體就是危險的,做的一些事是瘋狂暗黑的,但具體一點他們到底做了哪些傷害人的事兒,人們始終說不上來個一二三。 記得第二次拜訪麥克那天和他在苦行僧院子裡聊天,在這個過程中會時不時進來一些手提暖水壺售賣茶水的人。不管我們旁邊有沒有茶,不管我們旁邊有幾杯茶,隻要是有人到我們兩個跟前詢問需不需要茶水,麥克絕對會買上那麼一兩杯。於是乎,三四個小時過去後,我和麥克的身邊擺了十幾個裝滿茶水的一次性紙杯。 我問麥克:“為何要買這麼多?我們又喝不完,你不覺得太浪費了嗎”? 麥克回復我說:“不會呀,我可以留到晚上的時候加熱了慢慢喝。你知道為什麼我要在每一個人跟前買一杯嗎?是因為這些人是真正屬於一些無家可歸的人,他們沒有土地沒有家,沒有任何去處工作。他們唯一養活自己的方式就是每天泡幾壺茶水在大街上售賣,晚上的時候就露宿街頭。哎,我們尼泊爾的貧困人口太多了,政府也沒有能力幫助他們,隻能讓他們靠自己自生自滅了。一兩杯茶水錢對我來說僅僅隻是在我與人聊天,閑待得時候用來打發時間的消遣,但對他們來說是不一樣的,那可是今天可以用來填飽肚子的錢。哈哈我的朋友,我可不是錢多啊,就是覺得這也是一件有意義的事兒”。 聽了麥克的回復,一邊喝著手中的熱茶,一邊盯著在小院子裡來回走動且售賣茶水的一對母子,隨後向他問道:“你覺得愛古力苦行僧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他回復說:“沒有什麼事情存在很具體的意義,於愛古力苦行僧而言,社會是大同的,萬物是同生同等的。要說真的講求一個意義,那我們追求與這個世間的所有融入在一起,用一生去體驗夠多世的極貧和痛苦,目的就是為了最後得到救贖,去一個足夠歡愉幸福的世界”。 2023年07月24日下午,我向麥克提出了想去拜訪一下他的家裡人,看一看他喂養的另外兩百多隻流浪狗。他不帶任何猶豫的回復說:“可以,周日早上十點”。 我其實有點著急,因為自己下個月要回國,剩下的時間本就不多了,想著在這段時間裡能去拜訪更多的人。當然,雖是話不好聽,但事實是,在有限的時間裡我不想在同一個人身上花費太多的時間。於是再次問他:為啥不是今天或者明天?然後他回復說:“因為在愛古力人的心目中,周日是最美好最吉祥的一天,所以我想在這一天帶你去看看我的狗狗們”。 2023年07月30日,那是個周天,愛古力人口中美好的一天,是一周之前我和麥克約好一起去他家裡看另外那兩百多隻流浪狗的日子。但是比較遺憾,我們碰麵的地方不是他的養狗的家裡,而是燒屍廟跟前一個尼泊爾人為逝去的親人守靈的大院子裡。 2023年07月29日早上麥克給我發消息說三天前他失去了媽媽,當看到他的這個消息後,我不知道自己該給他回復點啥。突然發現自己一丁點兒都不會安慰人了,當然也是出於兩點考慮吧,一是基於宗教信仰的考慮,我要是說“安拉一定很喜悅你的媽媽,所以才會讓她去Ta的身邊陪伴ta了”,那作為印度教苦行僧的他肯定不願意。但我又不願意說“濕婆神一定很喜歡你的媽媽,所以才會讓她去她的身邊陪伴她了”,畢竟咱也不信仰印度教,咱不能說這樣的話。 第二是我在這裡看到了太多自己所認為不堪的生活,損耗了太多自己的同理之情,已經麻木了,壓根做不到用足夠的情緒去感受別人的喜怒哀樂了。所以我無法理解邁克這段日子的難過,安慰的太隨意,那就顯得太輕薄,安慰的太濃烈,那就顯得有些刻薄了,因此最後隻給他回了一句:“可能是天堂裡麵需要你的母親,所以才讓她去了”。 過了許久,麥克給我回復了一句:“我希望是這樣,謝謝你”。然後我們都沉默了,一直都沒有給彼此發消息。一直到當天晚上的時候麥克給我打了個電話,電話那頭他很有禮貌的問候了一番我的身體狀況,隨後告訴我說不要忘記我們周天的約定,我些詫異的問他:“你媽媽不是去世了嗎?那還方便帶我去看狗狗嗎”? 他趕忙回復我說:“沒關係的,我們按照約定正常見麵就行了,我接下來將會有13天時間不能出門,你明天過來我們坐坐,然後商量一下誰帶你去看狗。祝你一切順利,我的朋友”。 2023年07月30日,我在早上十點鐘如期到達了帕斯帕提那寺,到達後聯係了麥克,他告訴我說他不能出門,讓他侄子到苦行僧居住的那個小院子接我。差不多十幾分鐘後,一個操著流利英語的年輕小夥向我走了過來,他問我:“先生您是不是我叔叔麥克的朋友”? 我回復:“是的”。 隨後他邊轉身往院子外麵走,邊向我說:“跟我走”。 在燒屍廟不遠處的一個院子裡,我在麥克侄子的帶領下見到了穿麻戴孝的麥克,很明顯他要比上周我見他時消瘦憔悴了不少。見到他不知道該說點啥,見他情緒低落,我開口問他有沒有吃東西,他回復說:“還沒有,在這裡不到時間點不能吃東西”。 突然想起來前一天給他回復消息那件事,總覺得我的回復有些不妥,於是又嘗試著給他解釋道:“不好意思,昨天聽到你的母親去世後我很難過,但我不知道該說點啥才能使你緩解心情,所以才說了那樣的話”。 聽到我說到這裡,他趕忙站起來搖擺著雙手,眼淚直勾勾的順著那張乾癟的臉頰掉了下來,有些迫不及待地說道:“沒事兒,我覺得你說的是對的,天堂一定需要她。還有我的兄弟,是人都會去世的”。 麥克說他的母親在四天前在旁邊的燒屍廟火化的,從火化後的第一天起,他們兄弟八哥需要住在那個院子裡披麻戴孝為他的母親守靈,一直要住十三天,這十三天裡他不能和任何人以及任何動物有肢體接觸,一旦要是有肢體接觸,那就得需要從第一天開始,重新再住滿十三天。當然這一點在我們聊天時我就發現了,在小院子裡我們聊天時,麥克讓人給我倒了一杯芬達飲料,一旁有一些猴子時不時過來嘗試著搶放在地上的飲料,這時麥克怕它們碰到自己,但凡看到猴子過來,他就站起來嘗試著躲離它們。我問他為什麼不回去家裡住呢?非要待在這個小院子裡呢?他告訴我說帕斯帕提那寺在印度教裡是一個聖地,所有的印度教徒一生都想來一次這裡,死後都想在這裡焚燒,家屬都想在帕斯帕提那寺旁邊的小院子裡為死去的親人守靈,這樣的話逝去的人的靈魂會得到解脫和救贖,他們在這裡守完十三天靈以後,他們逝去的親人將會開始新的輪回,擁有一個新的生命,新的身體,新的開始。 麥克說他和自己的兄弟們在這裡已經住了四天了,一天需要向小院子的主管部門繳納一百美金,說罷他搖了搖頭,又插了一句:“得虧我的父親不差錢,得虧我哥哥和我爸爸是個大的愛古力苦行僧,要不然我們壓根就住不起這個院子,無法為我母親守靈,也無法讓我的母親解脫”。 在那天早上去帕斯帕提那寺去看麥克之前,我特意問了一下巴布如果尼泊爾人家裡有人去世,我要去拜訪的話帶點什麼比較合適,巴布回復說帶點水果就可以了。拖朋友幫忙給我買了一些水果送了過來,和麥克坐了一會他見我一直咳嗽著不停,於是不好意思的給我說道:“我的兄弟你感冒很嚴重嗎?很抱歉我不能走出這個院子,不然我一定要去給你買藥”。 說罷他用尼語問了一番一旁另外一個守靈人一些問題,隨後又給我翻譯說他們兩商討了一下某某藥比較好,讓我出去買它。見他有些疲勞,也著實有些不忍心打擾他,於是準備與他告別,見我起身,他說道:“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請你盡管開口,後天我侄子就可以出去了,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讓他帶你去看狗狗。還有,我希望你能去一次醫院,注意你的身體”。 我回復道:“謝謝兄弟,我知道了,你先操心你自己的事兒,我不急,慢慢來”。 在那個院子裡,我還認識了一個來自廓爾喀的人,他叫拉九,他的母親八天前去世了,在燒屍廟火化以後便住進了這個小院子。 2023年08月15日,是我最後一次見麥克,那天在帕斯帕提那寺廟苦行僧居住的小院子裡,所有的苦行僧聚在一起舉行活動。麥克見我站在門口小心翼翼的朝裡麵探望者,他很熱情的走了過來邀請我進去到跟前看,我半推半就的向他問道:“你們在裡麵搞苦行僧的儀式,我一個外人進去方便嗎?或者合適嗎”? 他滿臉微笑且很肯定的對我說道:“你放心進來看,有我在你跟前,你想拍照就拍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那天我在小院子裡待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實在是看不懂是啥意思,也是因為院子裡都是苦行僧,我站在那裡總感覺格格不入。於是走出院子後給麥克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準備在帕斯帕提那寺周邊逛逛,不打擾他參加活動了。電話那頭,麥克突然對我說道:“好兄弟你可以等等我嗎?我現在就出來,我想給你說個事兒”。我回復:“好的,我在門口等你”。 幾分鐘後,麥克從苦行僧小院子裡麵走了出來,他略有一些不好意思的向我說道:“不好意思我的朋友,今天整個尼泊爾的苦行僧都來到這裡搞活動,我很抱歉沒有時間陪你。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可以借我兩百美金嗎”? 我拍了拍麥克的肩膀,趕忙回復道:“沒關係,你忙你的,我自己轉一轉,要是打擾了你們的活動我自己也不好意思的。還有,你借兩百美金做什麼”? 他滿臉真誠且深沉,很無奈的對我說道:“你知道的,我媽媽半個多月以前去世了。在我們這裡有個說法,家裡親人去世後一個月不能從家裡拿錢出去花,我的狗狗最近沒有糧食了,我不能用家裡的錢買糧食,所以我希望你能幫助我,借我兩百美金我給狗狗買糧食”。 我這人向來就是如此,對願意花時間陪我聊天的人是充滿了信任的,與麥克就是如此。所以在聽到他的請求後我很爽快的答應了,滿是願意的口氣對他說道:“沒問題,不過我身上沒有美金,倒是有兩百美金的盧比,你若是需要的話我現在就給你。我等會再出去買些牛奶和肉,你晚上拿回去和米飯摻在一起給狗狗吃吧”。 聽我如此之說,麥克左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麵,右手不停的拍著我的胳膊,癟著嘴沉默了一會,隨後說道:“謝謝你我的好兄弟,借給我兩百美金的盧比也是可以的呢,我下個月還給你。至於肉和牛奶就不用了,我媽媽去世了,一年內不能碰肉碰牛奶。我們有一種說法,無論是哪種動物吃的奶,都是來自於它們的母親。所以於我們而言,隻要是母親去世了我們就不能喝奶,不管是哪種奶都不行,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紀念母親偉大的養育之恩”。 那天下午,在帕斯帕提那寺廟悠達結束後我準備返回泰米爾街區,在寺廟門口等車時麥克給我打了個電話,當他得知我還沒有厲害,於是叫我在寺廟門口等等他,他要給我一個東西。差不多五分鐘後他手裡拿著一個藍色的塑料袋從路對麵的巷子口朝我跑了過來,氣喘籲籲的問我:“你吃飯了嗎”? 我回復說:“還沒有呢,準備回去吃”。 待我說吧,他邊將手中的藍色塑料袋往我手裡遞邊說道:“真的再次謝謝你幫助我,今天你告訴我五天後你要回中國了,希望你一切順利。這是我們自己做的餅乾,想給你送一點拿回去嘗一嘗,希望你一定收下”。 天色漸晚,見盆地之城突然下起了毛毛雨,我趕忙接過了麥克手中的藍色塑料袋,與他做了告別後在路邊隨便打了一輛摩的往泰米爾街區走。 路上,毛毛雨越下越大,司機停下後示意我先下來,他要在摩托車坐墊下麵取一下雨衣。摩托車上,司機將那個連體的雙人雨衣套在了他和我的身上,那種雙人雨衣上麵有兩個洞,洞旁邊分別掛著一頂防水的帽子,司機坐在摩托車上將雨衣套在了自己的身上,頭從雨衣前麵的一個洞裡鉆了出來,把掛在後麵的帽子戴在了自己的頭上。隨後示意我上車,掀起他後麵的雨衣鉆進去,頭順著另外一個洞鉆出來即可。我這人做事就是一個笨拙,在往自己身上套雨衣的時候不小心將掛在洞口的帽子順著洞口疊進去了,所以當我的頭從洞口鉆出來後找了半天,愣是沒有找到後麵的帽子。作罷,隻能這樣了,心裡麵還納悶:“設計這個雨衣的人肯定是個傻子,明明兩個洞,為什麼隻給前麵一個洞做了個防水的帽子,不給後麵的做一個呢”? 於是乎,大雨傾盆,摩托車冒雨疾馳在加德滿都的街巷裡,我的頭赤裸裸的暴漏在空氣裡,劈裡啪啦的雨水裡。每當摩托車經過路人時所有人帶著詫異的眼光看著我,他們一定猜測:“這個中國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為什麼不把雨衣上的防水帽帶上呢,看他的頭被淋的像狗一樣”? 路上我問著盯著雨水聲,街上的嘈雜聲,大聲的問司機:“你一天能賺多少錢”? 他大聲的回復道:“一天五六百盧比(人民幣三十左右),你來自哪裡”? 我回復道:“中國”。 他一邊轉頭示意路邊乞討的人一邊大聲說道:“你的國家是個好國家,我們這裡生活太難了,你看到路上那些乞討的人了嗎?他們都沒有工作的”。 我繼續大聲回復道:“是的,感覺這裡乞討的人太多了,而且人們能得到工作的機會也很少”。 他很無奈的搖了搖頭,緊接著再次放大了聲音沖我喊道:“這裡有很多印度人的,他們跑到尼泊爾來占據了尼泊爾人的工作機會,甚至是在這裡做乞丐,占據了尼泊爾人的乞討機會”。 我向他問道:“那你是哪裡人”? 他回復說:“我是尼泊爾達曼人”。 二十分鐘後,摩托車駛入泰米爾街區,在福家賓館的門口停了下來,而我也的頭發也早就被大雨潑濕了,當然,雨水順著我的脖頸流淌了進去,早已浸濕了我的衣服。直至把雨衣往掉脫了準備下車時,我這才發現被折疊在裡麵的防水帽。麵對路人投來的奇怪眼神,我隻得一遍尷尬的笑著,一邊心裡罵道:“奶奶個腿兒,把人家生產這個雨衣的廠家給願望了,看來真正的傻逼是我啊”! 福家賓館裡,我將自己的頭擦乾,換了一身乾的衣服。那會正是晚飯的時間點,因為中午的時候和朋友約好再晚一點的時候一起去吃,所以就把麥克送給我的餅乾拿出來吃一點,墊吧墊吧我那會饑餓的腸肚。然而當我拿出來拿盒餅乾後看上盒子上麵全是一些油,想到了麥克用人肉和屍油做大餅的事兒,又想到了他告訴我說那餅乾是他自己做了,內心突然一陣莫名的惡心和恐懼感湧上了心頭。手裡拿著那餅乾盯著看了半天,也努力的嘗試說服自己可以放心的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麥克不會給我吃那種東西的,但最後我的懼怕感還是輸給了我的理智,將那盒餅乾又原封不動的裝進了袋子裡,拿到一樓將他遞到了巴布的手中,並告訴他這個餅乾的來由。巴布一邊哈哈大笑,一邊接過我手裡的餅乾,打開後大口的吃了兩塊。他因為我有那樣不可思議的想法而繼續大笑著,兩個餅乾下肚後,他故意取出一塊向我遞,並說道:“真的很好吃的,你嘗嘗看”。說罷,又哈哈哈大笑了起來。 而我則是一邊搖頭擺手的拒絕,一邊在腦子裡想象著買個用人肉人油做大餅的場景,滿臉恐懼的拒絕道:“我不吃我不吃,你吃”。 其實在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關於麥克,給我的內心造成了很大的陰影。盡管他多次向我說道:“不要害怕,我們不傷害人,苦行僧的行為隻是屬於這個群體的一種文化,你不理解沒有關係”。其實能將麥克的故事寫下來,我應該是一半理解和一半不理解吧。當然,理解是好的,不過對於那些我無法理解的東西,我覺得最好的狀態就是不追隨,不嫌棄,給予屬於他們足夠的尊重吧。 2023年10月14日,我給麥克發了一條信息:“我的朋友,你還好嗎?我五天後要去尼泊爾了”。 他回復說:“很高興聽到你回來,我在尼泊爾等你,希望你一切都好,旅途平安”。 2023年10月20日淩晨兩點,我回到了尼泊爾。但是回來後因為日常的工作以及忙碌著和朋友們一起享受酒肉生活了,所以到目前為止,我一直都沒有聯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