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阿婆最後隻能用一種很吊胃口的語氣小聲而又緩慢地說道： 　　“難道你不想知道於國柱有什麼毛病嗎？” 　　八卦是人類的天性，就像人類的本質是復讀機一樣。知道了八卦就想復讀給別人聽，這也是無法抗拒的。 　　聽到這個，我爺爺稍微有了一些精神，隻見他老老實實的回答說： 　　“想知道。” 　　他和於國柱畢竟不是很熟，甚至都沒見過麵，隻是從別人說的故事裡知道有這麼個人從山裡麵出去了，說不好奇才是假的。 　　阿婆對我爺爺坦白的回答很滿意，對他點了點頭說： 　　“於國柱可不隻是有毛病那麼簡單，他有的可是兩個大毛病。” 　　我爺爺一下就來了興趣，連忙催促阿婆繼續說下去： 　　“阿婆你倒是說說看啊，他到底有什麼毛病？” 　　隻見阿婆顫顫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 　　“於國柱的第一個大毛病是，他管不住他自己的褲襠。” 　　“撲哧。”我爺爺聽到後忍不住笑出了聲，“這也算嗎？是爺們就多少有點這個毛病，這不叫個事。” 　　“前兩胎是女娃，那他繼續生就算了，明明第三胎都是個男娃了，結果還繼續生，不就是因為他管不住自己的褲襠嗎？這難道不是毛病嗎？”阿婆的語氣聽上去很嚴肅，明顯對我爺爺的回答很不滿意。 　　以前農村重男輕女的風氣很重，都講究家裡要有個男娃。男娃不僅能傳宗接代延續香火，還能在百年之後頂喪駕靈，所以沒生男娃的女人往往會被瞧不起，沒有男娃的家庭往往會被人欺負。但是家裡都已經有男孩了還繼續生，更別提生了還不養，這何止是不太講究，簡直像個畜生。俗話說虎毒還不食子呢，隻有沒有感情的畜生才會不停的生一堆孩子，然後挑選其中自己最滿意的、最強壯的孩子來養活。 　　我爺爺之前不了解於國柱家裡的情況，以為隻是阿婆說的隻是男人都有的通病，還不當回事。現在了解了真實情況，他就不得不點了點頭表示對阿婆的認可了，家裡都有兩個女娃一個男娃了還繼續生，那還真的是完全管不住自己的褲襠了。 　　不等我爺爺繼續在心裡譴責於國柱，阿婆緊接著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他的第二個大毛病是，管不住他的媳婦。” 　　“啊？”這下我爺爺就有點聽不下去了，他連忙對阿婆說，“這可不行，大老爺們在家說話不管用可不行。他還是讀書人呢，怎麼這個道理都不明白？” 　　我們這片地區以前特別大男子主義，男人在家裡都是說一不二的。我母親曾經跟我說過，我太奶奶那輩都還不能上桌吃飯呢。也就是後麵男人們都出去務工，女人們在家種地、帶娃，重要節日也交由她們去祭祀。撐起了半邊天的女人們，這才慢慢有了地位。 　　“聽說這次就是生第四胎的時候有些難產，生出來一看又是個女娃，於國柱的媳婦才會說她不想要這個孩子了。”明明不住在於家附近，阿婆卻很清楚他們家的情況，“於國柱好歹是個讀書人，自然了解村裡的政策，覺得遺棄這個女娃不太好，但是又做不了媳婦的主…” 　　聽到這，我爺爺不屑地吐了一口口水： 　　“就這呢，不像個讀書人也不像個男人。明明知道村裡的政策還聽媳婦的要遺棄自己的孩子。什麼覺得不太好，不就是已經默認了嗎？當婊子還想立牌坊。” 　　這些都是我從老一輩的人以及我父母回憶往昔的談話中聽到並拚湊起來的故事，也許不是很準確，但我實在是很希望這就是我爺爺說的話。前三個孩子都養活了，結果第四個孩子就沒辦法養活了？結果送走第四個孩子後又生了個男孩就能養活了？更別提還讓他們都上了學。這當然是後話，但是這時候說什麼“覺得不太好”不就是想當婊子還想立牌坊嗎？ 　　“所以我就想到了你，伯春，你們家沒有女娃，就隻有你媳婦一個女的。而且你媳婦這個情況，你知道的，說句難聽的，到時候要是走了，家裡剩下三個男的，沒有操持家務的也不叫個事。”阿婆看向我爺爺，滿是皺紋的臉上居然能看出對我爺爺收養女娃的希冀。 　　提到媳婦，我爺爺的話就少了很多，我奶奶的病是他心裡一根深深的的刺。他也不看阿婆，找書苑 ｗww.zhaoshuyｕan.cｏm 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表示阿婆的話他聽進去了。 　　阿婆寡居很多年了，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到大，她很清楚喪偶後的生活，但是現在她又能說些什麼？隻能輕聲地安慰： 　　“也許多了個女兒陪你媳婦，能聽她說話，陪她解悶，她心裡舒服一點，說不準就能多撐一段時間呢？” 　　“對！”我爺爺的眼睛裡閃過一道亮光，阿婆說得對啊。大家常說的寬心，不就是這個理嗎？於是他連忙開口問阿婆，“於國柱今天不知道在不在家，咱們鄉裡鄉親的，知道他有麻煩了可不能坐視不理，得主動去幫他解決啊。” 　　阿婆看我爺爺有種要甩開她單乾的趨勢，趕緊一把攔住，臉上希冀的表情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精明的神色： 　　“伯春，沒我跟你說這事，你不可能知道吧？” 　　我爺爺感覺阿婆這問題來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說： 　　“這倒是。” 　　“要是沒有我找人收養那個女娃，說不定那個女娃就被於國柱不知道扔到哪裡等死了，對不對。”阿婆又繼續對我爺爺說道。 　　“那我替她說聲謝謝？”說著說著我爺爺好像聽出了什麼，就突然改口對阿婆說，“這事要能成，答謝的禮物自然是少不了的。” 　　果然，沒有人會是真的榆木腦袋，還是得看他究竟對這件事感不感興趣，是不是和這件事有利益關係。先前我爺爺不願意抱養這個女娃的時候，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當他被阿婆說動後，哪怕阿婆向他索要答謝的禮物他也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