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遠了，說回來。說到楊伯春一直是個很精明的人，特別是在對自己好這一方麵很精明。在二零一幾年，我們的新房子裝修好之後，他說他的房間要是沒有空調和洗衣機他不住，讓別人知道我父親母親對他不孝。 　　在鄉下，村民們口口相傳的名聲是很重要的，一旦楊伯春真的把他的兒子兒媳對他不孝這個話傳出去，那麼，我父親母親在家鄉的名聲就算是毀了。大家都會說，這就是楊伯春的那兒子和兒媳吧？聽說他們很不孝啊。 　　所以雖然當時因為裝修房子而囊中羞澀，我父親還是咬咬牙給楊伯春的房間安裝了一臺空調 　　在某一年的春節，我們一家有事沒能回去，楊伯春就到處去傳說我們一家都是白眼狼，很不孝，留他一個老人家過年。為什麼他會這麼說呢？因為我們如果有回去的話，就會給他帶幾條煙、幾盒茶葉還會給他一點錢。他覺得他的利益受損了，就放出話去，想用破壞我父親母親的名聲這個辦法逼迫他們回來。 　　事實上，我母親早就把該給的錢給他了，甚至把香煙和茶葉的錢一並折現給他了，但是在他這錢就是有進無出的。進了就當沒進，問了就是花掉了。這些年來，賣糧食的錢、賣甘蔗的錢還有賣我二叔的錢，我父親和母親是一毛錢都沒見過。就是我，他的長孫，也隻在過年收過他的一個紅包，還隻包了一百。 　　他一個獨居的人，吃能吃多少？用能用多少？反倒是張寡婦家，有老有小的，她兒子還讀了不少書，開銷應該不小。 　　所以我說，他這時候說的什麼“我錯了”，什麼“我看明白了”都是假的，時間會證明一切。他後麵還不是和張寡婦廝混？還不是拿錢替別人養兒子？還是不是對我們一家子不好？ 　　在我長身子的那段時間，我母親專門拿出一筆錢來，交代我爺爺養幾隻雞鴨鵝，好讓我們回家的時候能有得吃，不必向別人家買。 　　土雞土鴨這種東西，誰都知道吃了對身體好，所以買這玩意是得消耗人情的。但是人情債不論是大是小都沒個定價，最是難還，能不欠就不欠吧。 　　結果楊伯春是怎麼做的？ 　　我母親給他的錢嘛，倒是全都花在雞鴨鵝身上了，但是卻養在張寡婦家的雞圈裡！我們過年就隻有一兩隻雞鴨吃，也別問，問就是雞鴨鵝之間互相打架都死了，能剩這兩隻就不錯了。當然了，張寡婦家的過年頓頓雞鴨鵝就不說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說了這麼多，我的意思就是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說難聽點，就是那個啥改不了吃那個啥。 　　這是我這麼多年來，從別人的談話還有自己的觀察中發現並總結出來的，所以我評價這個對家庭漠不關心的爺爺毫無壓力。 　　但是對於當時的於洪芳來說，她隻會因為爸爸的回心轉意而高興。 　　事實上，楊伯春在傷養好之後的那段時間是有好好的幫家裡乾了活的。不論是村旁的農田還是山裡的林子，都出現了久違的身影。 　　至於於洪芳，她也沒有閑著，除了被廠裡的的小姐妹們傳染了腳氣之外，她還學會了別的技術---織毛衣。 　　現在製衣廠的工作沒了，就沒有了額外的經濟來源了，家裡還欠著債，她隻能接織毛衣的單子了。 　　這份工作雖然很消耗時間又需要長時間坐在椅子上，但它好就好在可以隨時中斷去做家務，完事回來接著織就好了。這時候的於洪芳年輕，記性好，記得住織了多少針，所以中途去做別的事不妨礙。 　　悄悄說一句，我母親現在總是叨叨著趁現在還看得到給我多織幾件，或者給我將來的孩子織幾件，但她現在又老花又記不住針數，老是拆掉重織，讓我覺得又難過又好笑。 　　我總是對她說，現在這種社會狀況，我很可能不會結婚哦。別說二十歲，就是以後三十歲、四十歲，沒拉過女孩子的手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每到了這時候，我母親就會說，結不結婚是我自己的事情，跟她又有什麼關係。話是這麼說，她又總是用假裝自言自語的方式說什麼讓她沒機會帶孫子，以後老楊家斷了根之類的來埋怨我，壓力我。 　　但是我又不在乎，所謂的老楊家的男人是什麼樣的我還不知道嗎？我、我父親、我爺爺還有我的那些叔伯，找書苑www.zhaosｈuyｕan.com 不都是屬狗臉的嗎？開心的時候怎麼樣都行，但是不開心的時候翻臉也是很快。 　　我知道，這樣的性格是由家庭環境造成的。人們總說，你終究會成為你最厭惡的人，和這句話相像的還有屠龍者終成惡龍。 　　孩子在小時候總覺得大人很野蠻，聽不進意見（順便說一句，我現在還是這麼認為的），覺得自己長大後絕對不要成為這樣的人，但令人遺憾的是，在某種家庭環境下，你很難做到。 　　我前麵說過，我小時候從來沒有過零花錢。關於這件事，父母是這麼說的，你吃住都在家裡，要零花錢做什麼呢？ 　　現在的我自然無所謂，我甚至買東西都會撿最便宜的買。但是對於小時候的我來說，那個要麵子的話，下課或者放學，大家都去學校旁的一號店或者二號店買零食、買飲料還有買玩具（各種卡片），我卻隻能揣著手到處找相識的同學看看他們買了什麼。 　　如果他們要給我玩玩他們的玩具或者給我嘗嘗他們的零食，為了我那可憐的羞恥心，我還要推脫一番： 　　“我不吃（我不玩），行吧，要是好吃（或者好玩），我待會自己也買一個。” 　　說我的錢在課桌裡雲雲，實際上我的抽屜裡除了課本和鼻涕紙一無所有。 　　所以我心裡就特別恨啊，一毛錢零花錢都不肯給自己的兒子，我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啊？ 　　於是，最後的最後，我隻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沒錯，我可恥的偷了我母親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