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片狀的雲彩薄薄一層鋪在藍天上,又逐漸暈成一片深藍。天色暗下去的時候,雲邊鍍上一圈金黃。 隻不過湯季琛實在沒什麼心情看天景,近幾天除了在尚書臺點卯,差不多要住在李無鋒的府上。其實原本隻是在李府混頓飯吃,結果翼家的事不知怎麼吹到了母親耳朵裡,湯季琛乾脆躲在李無鋒家裡,能躲一天算一天。至於本來打算擺脫掉的翼北渺……啊,不是,是翼媺,不但沒擺脫掉,反而尚書大人已經明示他盡快提親。不過也不是沒有好事,蟬衣……也不對,是海棠那個丫頭被翼府打發掉了,要不然留著始終是禍害。想到這,湯季琛隱隱覺得膈應,感覺被翼媺擺了一道,似乎又覺得是翼家人全家參與,精心設好的局,就專等他上鉤。更鬧心的就是,要上哪去找聘禮呢?眼見得惆悵化作了食欲,天天的大魚大肉顯見得臉就鼓了一圈,氣色不見頹靡反而紅潤了許多。內心的煩悶可以靠吃來化解,吃出來的一身肥膘不知道又要如何化解。 家呢,一時半會是萬萬不敢回去的,至少母親醒著的時候不敢回去。 母親的嘮叨找到了新素材,見天的罵翼家,不指名道姓,也無所謂是不是指名道姓,就說什麼“就那種的女人,全九州都知道嫁進他們家的女人都是些什麼貨色”,再不就是“調教出來的女兒沒出閣就勾引男人,這樣的女人娶進門也是禍害”凡此種種。 湯季琛想不明白母親到底是在罵翼家的女人還是在罵他。你說是罵翼家的人吧,翼家的人沒一個在場的,他們又聽不見;你說是罵湯季琛吧,明明罵的又不是他。 真真的想不明白。問李無鋒,李無鋒嗦著蝦頭裡的黃子,頭也不抬“你們家裡的事情,我又如何知道?” 湯季琛躲在李無鋒的府上,自然,母親又開始一萬個不願意他這種天天不著家的行為。事實上湯季琛有時候覺得母親是不願意他的任何行為。嫌惡的神色並沒有日漸減少,罵卻也是罵不動了,頭兩天是唉聲嗐氣地抱怨“就顧著自己,一天天吃得肥頭大耳!還恢復祖業光耀門楣呢!哪裡還敢指望你呦?!”後來變成了“腦滿腸肥,不學無術!”再後來,是等到湯季琛進門,囤在屋裡不出來,出來時就把準備好的滿是淚水的臉和被眼淚泡到紅腫的眼睛貼到湯季琛麵前,無限委屈幽怨地說“想我這一輩子,連我的兒子都不理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湯季琛懷疑這隻是演給他看得苦情戲碼,又擔心萬一不是,終究還是在廳堂跪了一個時辰,算是抵消心中的愧悔。 再再後來苦情戲碼漸漸失靈,母親發覺兒子一天大似一天,罵又不起作用,便改回了長籲短嘆,湯季琛偶爾聽不下去也會回幾句辯駁諸如“我也並不是隻顧自己,拿回來的食材母親也用過了不是麼?” 母親此時會勃然大怒“吃你幾口飯你便記得這樣清楚!趕明兒娶了媳婦兒了,怕不是你老娘屙屎要用幾張草紙你都要算在賬上!”每當母親大聲吼叫,湯季琛都是本能地縮起脖子聳起肩,仿佛這樣就可以縮減母親憤怒的音量。 但當湯季琛準備好好跟母親講講翼家人的好,可能也並不像她認為的那樣不堪時,所有的解釋和辯駁,母親像是沒聽見一樣,像是那些解釋都說到了棉花上,輕輕落下去便杳無蹤影,反正就是沒有一點反應。看著又不像耳背,因為某一天湯季琛看見母親打發侍女買頭油,侍女說頭油漲價了,要再加十枚銅錙。侍女的聲音並不大,但湯季琛清楚地見到母親是從荷包拿出了十枚銅錙給了那個侍女。 隻不過此時此刻,擋在湯季琛和鹽酥蝦之間的除了最近的這些糟心事,還有茳離的臉。太尉玄孫茳離,貼在湯季琛麵前,又伸手捏了捏湯季琛的臉,“你真的不是魅?聽說魅也可以凝成羽人哎!嘖嘖~”那表情明顯喝大了,也明顯更困惑,這個捏臉的舉動即阻止了湯季琛繼續煩躁,又在他心裡堆砌了一股新的怒意。轉瞬,又,萬分洋洋自得自己的樣貌。 誰不知道凝成型的魅,樣貌萬人難敵,無論最終的樣貌更接近男人還是女人。 而自己作為一個羽人,竟然有魅一樣優秀的樣貌,那可真是好事一樁啊~咦嘻嘻~~ 不過高興了沒半刻鐘,旋即又想到,魅這東西,美的十分美,不美的便是萬分醜陋,難不成茳離這廝是暗搓搓的說他我湯季琛醜陋?湯季琛在心裡狠狠地呸了一口,你茳離又有什麼資格評判我的樣貌。湯季琛越想越生氣,趁無人注意的時候,狠狠瞪了茳離好幾眼。 隻短短幾天時間,李無鋒的大宅就成了齊格林紈絝們的玩樂新聚點,夜夜笙歌的場景像極了尚書府,隻是往來的賓客,少了尚書仆射那一層的老古董,因此也沒有那些湯季琛原本就不擅長的射覆、聯句。取而代之的隻有茳離他們這種紈絝,玩樂項目變成了李無鋒從東陸帶過來的各種博戲,喝酒猜拳也直爽了許多,外加請了萬花巷子頭牌的歌姬舞姬,熱鬧程度實際遠超尚書府。湯季琛的同僚鵠榮也在,乜斜著眼睛不知道對著誰吹牛,鵠榮對麵的人湯季琛第一次見,不過這一屋子不認識的人有許多,也不差那一個。 李無鋒府裡的食材,倘若是尚書仆射見了,也會大為驚嘆。盡管第一次來的那天,還要感謝尚書府的食盒,實話實說,那次的肉也真心不錯。 那之後在李無鋒府上吃到的東西,無論是食材本身還是烹飪方法都讓湯季琛大開眼界,比如:莫若山的黑羊,取羊肚洗凈包羊排,燉出來的湯鹹鮮可口,羊肚是不吃的,倘或不小心吃了,大約會被嘲笑無知;排骨則是要蘸越州的圓椒醬吃,最後剩下的蘸料裡還可以再拌一份宛州的米皮;再或者,用湯季琛最愛的是小酥餅,裡麵夾了醬好的蹄髈肉碎,還要再放一點小青蒜;又或者像今天,北浩瀚洋的龍頭蝦,用蔥薑浸過的熟油炸脆,李無鋒家裡還有一種據說是蠻族烤肉的調料,薄薄地那麼撒一層,好吃到讓湯季琛簡直想把舌頭一起吞下去。 李無鋒說有這種調料的時候,湯季琛是不信的,“能有多好呢?能好過尚書府?” “嘿嘿,尚書府的廚子都是我送的”李無鋒說,手裡沒停下剝蝦頭。 嘗過之後湯季琛便開始懷疑人生,進而懷疑李無鋒“你這麼挖空心思是為啥?”擺明了是想說李無鋒各種送禮的事。 “也不是挖空心思吧,就是自己待得舒服點,不行嗎?”但這句回答在湯季琛聽起來更像是在回答“吃得好一點,有什麼不可以。” “……”湯季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種事總是超越他的認知。隻是湯季琛看來,無論吃東西還是送東西,如果不用付出金錢,隻憑借一些努力,或者小小的手段,就能換取巨大的好處,那豈不是更好? 最好啥都別花錢,如果提親也不用花錢,那就再好不過。但湯季琛當然也知道,這不現實。 而既然李無鋒見過這許多的世麵,湯季琛決定今日此時,要坦言自己的困惑。趁著鬧哄哄的沒人在意他倆,湯季琛滿是誠懇地問李無鋒: “你說,我母親也不像是耳背,那她為啥聽不見我說話呢?” 李無鋒說“你不是要結婚了麼?到時候分家單過,不跟你母親一起不就好了?” 湯季琛不由得一哆嗦,瞬間忘掉了關於母親的煩惱,滿臉震驚地問李無鋒“你聽誰說的我要結婚了?” “這不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麼?還用聽說?”李無鋒手裡的蝦頭逐漸增多,聲音應該也沒有顯得陰陽怪氣,但是,湯季琛聽得渾身發冷。 李無鋒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明擺著?他知道了什麼呢?翼府的海棠被賣掉的那天,湯季琛從尚書府出來應該並沒有人看出異樣,跟尚書仆射女兒有私情的事,除了尚書府的幾個人和他自己以外再無別人知道,那李無鋒又是從哪裡知道的?那這傳言是從何而起的呢? “你到底從哪聽說的?” 李無鋒皺了皺眉頭,“哎呀~很重要麼?你管他誰說的呢?是不是真的吧!是真的,說了就說了唄;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了,你計較它乾嘛!”說罷嗦了嗦手指上的蝦油,“話說回來,你這個,聘禮打算怎麼弄?” 湯季琛又被問懵了,這啥意思?變相套話麼? 李無鋒沾滿蝦油的手油膩膩地粘住一隻漆紅匏器的酒碗,喝了一大口瀚州的高粱燒,齜牙咂了咂嘴“你早晚得結婚不是麼?就算不娶翼伯齡的女兒,也得娶別人,聘禮不是早晚都得備著嘛。我這有幾件東西,本也打算是送人的,送誰不是送呢。你可以先去挑一挑。不過得等這幫子人都走了的。” 李無鋒揚了揚下巴,湯季琛看過去,茳離已經喝到桌子下麵去了。 待眾人散去,湯季琛第一次細細觀察這所院落。比他自己家豪華敞亮自不必說,落址首先就不一樣。李家的宅院不同於湯季琛家的府邸,湯宅在赫若山西北區,李宅的位置則是在赫若山南偏東的地方,據說是前晁一個什麼鎮遠將軍的舊宅。赫若山東南一帶都是豪門望族的宅子,一條寬六十步的馳道連點成線一般接通了這些的達官顯要。 道路盡頭是嵌在赫若山和青龍山之間的映雪橋,早朝時,大大小小的官員便會走過高拱的石橋,羽帝王朝偌大的疊翠宮便建在青龍山上。 鎮遠將軍舊宅的廂房和後院,此刻歪七扭八地堆滿了新主人大大小小近百個箱子,都裹著雨布,外麵還包了稻草。廊柱上點著火把,照得整個院子通亮。湯季琛看著一地的箱子皺眉“你一個東陸叛將,帶這麼多行李,不惹眼麼?” 李無鋒此時已經洗乾凈了手上的蝦油,笑得一臉邪魅“你該找個師父好好學學說話,什麼叫叛將啊?我這是棄暗投明,再說誰要走之前會敲鑼打鼓滿九州的宣布老子要走了?” “那你收拾這麼多東西,陣仗也不小啊。” “哦,你就不能說要回趟家?或者就不能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拾掇?等別人發現的時候船都過霍苓海峽了,你指著那幫蠻子跟你們一樣能長出翅膀飛過來?” “我們的翅膀需要掌握鶴雪術,用精神力凝出來的好麼?” 李無鋒不耐煩的揮揮手“就那麼個意思吧”他晃了晃手裡的酒壺,同樣是匏器,跟剛才用的酒碗明顯是一套,“你都不好奇這箱子裡都是啥的麼?” “啥?” “打開看看唄。” 湯季琛隨便掀開一個箱子,撥開上層的稻草,下麵的物件也用稻草捆紮得結結實實。李無鋒找家仆點了一支蠟燭,燭托是青瓷的,兩掌寬的托盤避免了蠟燭油滴在下麵的稻草上。李無鋒又從酒壺上抿了一口說“輕點”。 “那要是我不小心cei了怎麼辦?” “有一部分是要送給羽帝的。你要是弄碎了,那我送的時候就跟羽帝照實說就好了唄。” “還是算了,我輕一點……” 先前拆出來的兩件湯季琛還認識,一件是長和粗都跟小臂一般齊的玉琮;另一件是金鑲玉葡萄雕花提梁壺,壺嘴是微微卷起的葡萄葉,一起的還有四隻同樣帶葡萄藤花紋的玉杯。 “玉琮你不能拿走,如果你不怕被砍頭的話。”李無鋒抬著蠟燭說。 “為啥?”湯季琛不明白。 “逾製,懂?” 湯季琛蹲在地上,抬著一臉的困惑看著李無鋒“這玩意寧州也有,不過是青銅的,我們都拿來做筆筒。” 李無鋒的酒壺裡似乎裝了永遠也喝不完的酒“其實我也不是特別明白,反正東陸隻有帝王家才能有這種東西,你要拿那也隨便吧!我還說好了幾位東陸的手藝師傅,因為要安頓家小,便要晚幾日才來。來了再做也是一樣。” “那要是不來呢?” “不來便不來,就這幾箱子物件,拿去送人,也足夠用一陣子,不是我吹牛,隨便一箱子,你用作聘禮,結十回婚怕也夠了。” 湯季琛便再往下翻。 一對兒雕了山水景的玉屏風、一卷玉質的書簡,看內容應該是當下最流行的《南樓令》——那是前晁的一本詩集、一隻黑木匣子裡都是翡翠的戒指和扳指、另一隻稍大一些的原色木匣子裡但是白玉的酒盅,不夠百隻,四五十隻也是有的。 下剩的是湯季琛不認識的物件:大小相等的十二個玉牌,做成骨牌大小,但牌麵上的點數都一樣,都是五點,並且是黃金鑲上去的點數,玉牌下麵還用黑絲線細細繞住一個小小的玉環。 湯季琛問“這又是個啥?” 李無鋒似乎是站乏了,燭臺放在湯季琛邊上,自己洗了手,在廊簷下麵找了個地方斜倚著,就手邊開了另一個箱子看裡麵的東西,聽見湯季琛問,便抬眼看了一下“你看看側麵是不是有眼?” 湯季琛依言看了,說“有,上下各有一個,似乎還是通的。” 李無鋒說“那是要送羽帝的,蹀躞。” 湯季琛疑惑“你可別要哄我,蹀躞是一串兒的。” 李無鋒說“你找條繩子穿起來,那不就是一串了嘛!” “也對。” 另一套,似乎也是玉牌,大約十來件,隻是大小差不多,有的上麵還有雕花,但都在頂部打眼,似乎是用來穿繩子的。湯季琛拿著走到李無鋒跟前“這個是啥?也是蹀躞?糙了點吧。” 李無鋒接過來看了一眼說“無事牌。” “乾嘛用的?” “東陸文人最近新型流行的玩意,刻上文章或者詩詞,隨身帶著玩的。” “詩詞倒也罷了,文章隻怕刻不下吧?” “撿兩句緊要的刻上去不就行了。” “說的也是。” 湯季琛趁機瞟了一眼李無鋒手邊的箱子,裡麵似乎都是漆器,擺在最上的是一個赭黃漆桃狀的盒子,隔得遠,上麵的紋路看不太清楚,大概也是葡萄藤一類的;旁邊還有一個內裡塗成紅色的漆盤,能看見盤子外麵同樣漆成赭黃色,有一些浮雕在麵上。李無鋒手裡拿著一個六棱的葫蘆瓶,蓋子是某一種玉石。李無鋒在火光下很仔細地看葫蘆上的雕花,不時地還用袖子擦一下。 “你還挺愛乾凈”湯季琛打趣道。 “我是個粗人,卻也是有些小潔癖”李無鋒也不回避。 湯季琛重新走回玉器箱子邊上,下一件應該是個花插,湯季琛猜的,質地依然是玉,但顏色和形狀都像是一隻佛手柑立在那裡,倘或盛夏采一把紅冠秋英插在裡麵,一定是別樣的好看。這個花插湯季琛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決定帶走。 又打開一個箱子,全部都是瓷器。湯季琛不懂瓷器,但這些瓷器無論顏色、質地還是器型,以前在寧州都沒見過。 再打開一箱,又全是金銀器,盤子和各式的香爐居多,鏨刻的紋樣繁復。下剩的,便是一些女人的首飾。 湯季琛不敢往下開了“你帶這麼些個寶物來乾嘛呢?” 李無鋒不回答,反問他“隻管問你自己有喜歡的麼?拿去做聘禮,但凡你拿得動的,盡管拿好了。” 湯季琛卻不敢動,“你真的不是東陸派來的細作?” 李無鋒瞇著眼睛看著他“我是啊,你去羽帝那裡告發我吧,別忘了帶上你手裡的花插。” 這麼一說,湯季琛又不確定了,除了他剛才承認的這句話,並沒有其他佐證。那到底是還是不是,那到底要不要去告發?倘或就去了,說不上來具體的事情,豈不尷尬?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無鋒說“你才剛清出來的一個玉器箱子裝東西用吧,其他那幾箱子裡,看上什麼拿什麼就行,不過個人建議,帶龍紋的你不要碰,下剩的你隨便。”語氣平靜,一點沒看出生氣,仿佛剛才懷疑過他的是別人並不是湯季琛。 “你才剛不是說撿我拿得動的拿?”湯季琛問。 “要結婚的是你自己,你不覺得寒磣就行,我隨便。”李無鋒答的麵無表情。 於是湯季琛紅了臉,本想懟李無鋒出爾反爾,一開始說什麼都能拿,結果現在又說不能拿帶龍紋的。細想過去李無鋒原是好意。湯季琛開始懊惱,懊惱於自己想得太多。李無鋒好人做到底,安排仆役套好馬車,預備著送一趟湯季琛和裝了滿滿一箱子的文玩器皿。湯季琛愈加鬱悶自己的不當之語,心下更是認定了李無鋒這個朋友。 李無鋒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合上了漆器箱子蓋,走出來站在宅子邊上,後院是一片山坡,能看見山腳下點點熒黃色的燈火。從方位看過去,那一片似乎應該是江米巷和菜市街。 李無鋒對著山坡旁若無人地解開褲子,打了個寒戰,一邊還咕噥“臥槽這破天?哥們兒這是直接撒出去一溜冰柱子啊……寧州這天可是真特麼冷,不開玩笑那種的。走吧,回屋子裡去。”進屋李無鋒迅速站到火盆邊,看得出哥們是真冷。“這都幾月了?晚上出門還得是大毛衣裳。一年四季都離不開棉被。你們在這,這麼多年,沒凍掉點啥,真的挺牛的。不過也不是沒好處,誒,沒有蚊子。你可不知道趴草叢裡蚊子是有多煩人……” “你沒事趴草叢乾嘛?閑的~”湯季琛翻了個白眼。 李無鋒翻了翻手背沖著火,也很不屑“都像你們舞文弄墨誰不想,老子要帶兵打仗,那不得趴草叢嗎?凍臥寒冰夏蹲草,哎~慘!” “不夠話說回來,有那麼冷嗎?”湯季琛說“這地界進門就是火盆,出門是各種熊皮狼皮豹子皮,最不濟也有灰鼠皮小羊皮,外麵通常還會再罩一層鬥篷,從頭到腳都能裹得嚴嚴實實的,能凍掉啥?你咋跟翼伯齡一樣,天天懷念瀾州。” “那好歹是你未來的老丈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就不能稍微的,不那麼嫌棄人家。” 湯季琛說“他別嫌棄我就謝天謝地了,我哪裡敢嫌棄他?如今又是羽帝眼前的紅人了,羽帝去行宮,翼家上上下下,恨不能新下的牛犢子都帶過去。當大官還是好,我聽說行宮附近都讓那群人建了別院,林林總總加起來,又是一個新鎮子。” “你這是沒帶你,生氣呢麼?” “我沒生氣,哎~你現在也挺紅的,你咋沒去?” “那種場合,一直得端著麼不是,吃也吃不好,還不能光明正大地看妹子,多沒意思。這多好,我自己家,我想乾啥乾啥~” “你還想乾啥?” “睡羽帝的女兒,我這樣子,招我做個駙馬,不虧本吧?” “不虧不虧,問題是,羽帝已經沒有未嫁的女兒了啊?” “就那麼個意思吧”李無鋒打了個酒嗝,“畢竟我現在,那也是欽點的武安中郎將了嘛!” “中郎將?!”湯季琛有點點吃驚,眼睛瞪起來。 “咋了嘛?說白了不就是羽帝的一個侍衛長。” “你懂啥?這個名稱,羽帝自己用過”湯季琛想了想,進一步解釋說“在寧州,光這個官位就是一種恩賜,已經很久都沒有人被封作中郎將①了!” ①中郎將:真實世界始設於秦漢,大致相當於統領皇帝侍衛的侍衛長;三國時因為“國”比較多的緣故,中郎將相當於各國的一種將軍軍銜。本文大致對比用三國的設定,但因為羽帝比較事兒,單獨拿這個軍銜當爵位封賞。作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