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昭武帝,瀾州潯溪人也,風氏,諱書睿,晁末監國丞相風天銍之子。幼有異才,聰明敏達而重方略。天銍家臣曾欲舉其任車騎少將軍,睿因年少位高而不許,時年十四歲,天銍異之。 …… 星流3486年,晁紀年玄泰十八年,賁紀建元八年,舉羽衛中郎將,於榛林城大破蠻軍首領劄克托勒圖。 星流3487年,晁都天啟為代左貴率軍所破,羽王雲融休欲獻八鬆城降蠻,招眾臣為之計議,睿獻策“獻城不若觀其勢,代所率之軍與蠻族之戰猶似鷸蚌之爭也,羽人可坐收漁利。”王麵有猶疑。 …… 星流3489年,晁紀年玄泰二十一年,賁紀乾祐二年,蠻羽決戰銷金河,雲融休為蠻族赫連赫連博穆爾捶殺。羽人潰退寧州。是歲也,風氏以靛青色鴆鳥之毒鴆殺雲融休子雲霖磬,然昭告天下稱霖磬體弱而仿先朝故事,禪讓帝位。 …… 星流3501年,賁宣泰三年,風氏自立為帝,定國號耀,年號赤烏。其明年,詔令羽幼徽為後。 …… 星流3508年,賁宣泰十年,帝夢玄色鳳立青魈山長鳴不決,帝命少府司天監占卜,大吉,遂改年號玄鳳。同年,帝於青都齊格林,舒瀾吉高地建臨淵閣,意取“臨淵羨魚”之意,意圖以羽人之力而復九州。 …… ——《後晁書·寧州卷·耀武帝紀》 史官呈上來的新修訂的史稿,羽帝風書睿看了看,又看了看身邊站著的人,忽然笑了,言語頗有些自我解嘲“史書這種東西,從來都是一群什麼都不做的言官,按照自己的評判去寫的不是麼。而且重點是,如果這部書是羽人自己定稿,大約我還可以配用這個‘紀’,如果改朝換代了,換成別人寫,是‘傳’是‘書’就不一定了,哈哈!” 周圍一眾人忙著附和“哪裡,陛下洪福齊天,羽耀王朝定能萬事昌盛。” 羽幼徽在屏風後暗自鄙夷,昌盛不昌盛的,現在也還是縮在寧州這一片地方,騙騙自己罷了。 很快聽見風書睿沉著聲音說“不過我對這些史官是不是太寬容了?當著我的麵就寫‘鴆殺雲霖磬’麼?” “史官不過是如實記錄,這是他們的工作職責罷了”說話的應該是散騎常侍鵠荊。 “哦?這樣啊……那不如讓他們記錄得更詳實些,比如誰出的這個好主意,又是誰去尋得的這鴆鳥之毒啊!哈哈!” 外麵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大概是跪倒了一片。 風書睿笑“不過開個玩笑而已,瞧你們嚇得,都起來吧!” 便又是一片刷拉刷拉起身的聲音。 太監報已備好轎輦,可以上山了。風書睿看了看“微雪初融,不如我們走一走,正好也欣賞欣賞寧州才有的孟夏雪景。” “怕是北陸這個季節都會下雪,瀾州地勢高的地方也常年有雪,又不單單隻有寧州”,羽幼徽心下暗想。隻是不知道那群跪下又站起的人此刻什麼心情,總之羽幼徽心裡的鄙夷變成了憎惡,“微雪”被前麵拉拉雜雜一群人踩過,後麵她帶著女眷走得路怕隻能是黑乎乎的冰渣裹著泥,上到山頂怕是鬥篷也要廢掉。她倒不在乎鬥篷,討厭的隻是拖泥帶水掛在身上太沉。 偏偏還有人馬屁不停。 “要說上好的資源,那必定在皇家,瞧瞧這臨淵閣,這意境,這排場……”說話的是尚書仆射的夫人鶴見榆。 羽幼徽微蹙了一下眉頭,按說也曾是官宦家的大小姐,伯父還是莫若將軍,父親雖說隻是文官,但官職至少不低,嫁的人如今已是尚書仆射,怎麼說起話來還是這麼粗俗。羽幼徽心裡暗暗想,表麵卻是絲毫不露聲色,隻是微笑,便是蹙眉的那一下也是轉瞬即逝,即使是有人看到,那人大約也隻是懷疑自己眼花。 換上十年前,也不是沒有過輕蔑和嘲諷。幼徽還記得,也是這樣花團錦簇的一天,不過那時節羽帝的祖母孝慈皇太後還在世,而那時花團錦簇圍著的便是這位慈祥的老太後。幼徽是一群人中最年少的。 幼徽生身父母都早逝,從小在舅娘家長大,也未見過自己的祖母,當婆家的祖母如親祖母一般看待。當時是誰說了怎麼樣的話,還是做了怎樣的事?不記得了,隻記得自己當時說了很刻薄的話,引得花團們哈哈大笑,弄得那人頗為窘迫。 待眾人散去,老太後留下幼徽用飯,吃完飯用茶的時候,老太後笑瞇瞇地說了一句“人有多大的肚量,才能吃多大的飯啊,我老啦,看著你們年輕人健健康康的,真好!” 多年以後,幼徽才明白這句話真正的含義:“生一事不如省一事”。平白的口舌之快,莫名的得罪人,要知道,任何人都不會因為某一個人位高權重就不會心生怨恨,倘有一天這怨恨落到實處,說不定還會危及性命。就算不至於性命攸關,作為羽後更是不屑讓自己成為那樣的輕薄之人。是好是壞,內心自有評判便罷了。 十年的光陰還像是在昨天,花團錦簇依然都是些達官顯貴家的夫人們,隻是現如今被圍著的人換成了自己,而花團們也早已經不是當初的那些花團。 因為鶴見榆這一類人的在場,時間顯得分外難熬。羽幼徽強迫自己不能走神,不能讓人看出她心不在焉的樣子,這不符合她羽後的身份。 “哎呦呦,這皇家的臺階修得也是講究,不高不低的,走起來可是剛剛好呢!”沙啞中帶著諂媚,依然是鶴見榆的聲音,像是摔碎了的瓷湯勺片子剮在鐵鍋上。 “你可歇一會吧!講了這半天,你也是不累!”說話的是貴妃鵠湘,大司馬鵠輿的小女兒,從來都是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的人,隻要占理,羽帝她也直接懟,偏偏羽帝最喜歡她的這份直爽。 羽帝和大臣們此時被安排在了雲霄殿,後宮女眷們則被安排去了更為小巧雅致的流霞閣。也有人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似乎在議論鶴見榆這位宴會的新寵,也有可能隻是議論哪家的少年郎長得更是俊俏。 鶴見榆的女兒也在,但這個姑娘並不像她的母親一樣,誌在成為宴會的焦點,大多數時候隻是靜悄悄地坐著,偶爾吃點東西,或者在別人說話的時候靦腆地笑笑。 羽幼徽猜出了大概,並不常常出現的鶴見榆和翼北渺,大約是奔著自己的兒子風延亭的婚事來的,想必為了能出席這場宴會,也是花了些價錢。 對於兒女的婚事,羽幼徽著急,也不著急。著急是因為需要盡快安排婚事,兒子才會有名正言順的嫡子,才會給繼承皇位增加一份籌碼;不著急是因為,齊格林的姑娘,誰會不想削尖了腦袋,攀上皇家這門親呢? “帶了幾個跳舞的女孩子,給大家助助興哈,助助興!”鶴見榆一臉媚笑外加點頭哈腰,拍了拍手,叫上來七八個女孩子,看得出都用心裝扮過,身上翠綠的綢緞裙子,繡上去的是東嶺大孔雀羽毛的圖樣,這種孔雀尾羽帶了微微的亮金色,飄起來倒是很好看。 羽幼徽的回憶裡,進宮之前是沒穿過像樣的衣裳的,總是家裡大人的衣服改了又改,那些個綾羅綢緞,什麼華族的緙絲鮫族的鮫綃,別說想了,見都沒有見過。 世家大族的日子過得尚且如此,小門小戶過成什麼樣那真是不敢想。羽幼徽還記得剛到寧州的時候,夏天能看到很多小孩子光著屁股在街上跑,那都是連衣服都做不起的窮人家的孩子。 話說回來,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並不在意這些東西了的?丟了壞了都無所謂,反正新的有的是,而且源源不斷。 一曲終了。 鵠湘說得慢條斯理“怪好看的,難得尚書府這麼費心,哎呀我們可調教不出來這麼會扭的人兒!這幾個姑娘,怕是又要留在宮裡了吧。”說完也不等鶴見榆答便又接著說“費了這半天勁爬上來,怪悶的,大夥有什麼好玩的事講講啊,大家樂一會兒~” 太尉茳朗的續弦靈襄忙著咽了嘴裡的龍肝鳳髓湯“最近好玩的事,怎麼能少得了新貴李無鋒啊,聽說長得又好看,還是陛下眼前的紅人,陛下還尚了他三萬金銖。聽說去他們家提親的媒婆,把門檻子都踏破了。” “哎~我怎麼聽說,他送給陛下的一個什麼海龍皮的氅衣,讓陛下一把火給燒了呢?”灌雲侯穆宜夫人姚素說。 鵠湘說“那不過是做給旁人看的,倘或陛下收著了,這以後還不得有人排著隊往皇宮送奇珍異寶?那還不得獵殺成癖?我們羽人畢竟還是看重這些個生靈,哪比得了那些蠻子……” 靈襄忙著接起話題“說起來這個,我怎麼最近聽說,蠻族那個皇帝,最近真的迷上了打獵呦!哎呦呦~東陸的那些鹿啊麅子啊,都不夠他一個人霍霍的,這還往寧州買鹿,我的天呀~沒多大的小鹿就賣到五十枚銅錙一頭啊!我的天,有這買十頭的價錢,買一個鹿苑都夠了吧?” 姚素說“他大約是沒怎麼讀過書吧,蠻子嘛~要知道,燹朝在越州有一位越狄王,喜歡釣龜,最後搞得百姓都去獵釣烏龜好獻給這位王上,最後你們猜怎麼著?” 大夥好奇地看著她,鵠湘就催她“賣什麼關子嘛!快點說!” 姚素接著說“這位越狄王,把烏龜按種類、大小,分好類,再封為不同官階,享受相應俸祿;越狄王出遊,就給些龜也分好侍從,各依品第,放在華麗車中。結果到最後,那些個王公大臣啊,平頭百姓啊,大家都忙著找烏龜了,也沒有人種地,春荒的時候,這位越狄王就被餓死了。” 靈襄說“依照我看呀,蠻族的這位離這一天也不遠了。”說完便捂著嘴吃吃地笑。 這種討論羽幼徽並不參與,隻全程旁觀。自己不過就是一個裝點儀式的工具,但凡羽幼徽多說一句,其他人便會認為隻有羽幼徽說得才是唯一正確的道理。 那多沒意思。 比如,五百枚銅錙買不了一個鹿苑,至少在寧州買不了,這些貴族太太們伸手不掂四兩,市價行情不過隻是她們的一句玩話。 再比如,那位燹越狄王最終是因為窮兵黷武才走向了毀滅。窮兵黷武倒也罷了,可他並沒有能撐得起越州的財力和武將,而羽幼徽自己差的也是得力而年輕的武將,否則這一代經歷過戰場的老將離去之後,那將會是怎樣的境地呢? 總算熬完了一天的應酬,晚間沐浴的輕鬆愜意來得格外珍貴。 那可以是另一番情景。無論是什麼樣的表情,輕蔑也好、猙獰也罷,在水汽的氤氳中都會統統消弭。 這舒瀾吉高地也是一處妙境。舒瀾吉也是羽人語,意思大約可以是“像羊角一樣的山”。從齊格林城的北、東、西三麵望過去,它都隻能算一座小山包,所以一開始隻起名喚作“高地”。但繞到山的北側向南看,會發現山崖往下有千丈深,還有一處溫泉繞山流過,在半山處奔流而下。 風書睿便在這山頂上建了瀾宮,整個瀾宮最令他得意的建築是臨淵閣、龍茵閣和流觴亭這三處。 建在山頂的臨淵閣從南麵看上去隻有三層高,北麵看則是高五層,屋頂有一隻展翅的銅鶴,琉璃瓦則是深黛色,每層房簷的簷角也裝飾成鶴的形狀,鶴嘴處銜著一隻金色的驚鳥鈴。站在臨淵閣的第四層的觀景臺,往南可以看見整個齊格林的繁華景象;一層和二層單麵向北,可以望見山底海一樣廣闊的達克塔湖。東西兩側綿延的青魈山蒼巒聳翠,巨大的年木高入雲端,雲杉點綴其間,密布的是鬆柏,偶爾還能看見一兩株雪桐。 臨淵閣的下兩層北向做了巨大的琉璃懸窗,最下一層是溫泉池,是特意為羽幼徽準備的。 如果沒有溫泉,在寧州泡湯會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然而羽幼徽異常迷戀泡湯這件事,如果可以她願意天天把自己浸在溫水裡享受那種環繞和托付。隻是寧州濕寒,所以在臨淵閣建成之前,羽帝命令工匠在緊鄰羽幼徽寢宮百花宮西南的地方建造了一處鴻沐宮。 整個鴻沐宮是一間“回”字形套間,“大口”和“小口”中間挨排放著銅鼎,用來盛放燃燒的熱炭,以確保維持中間“小口”房間的溫度。 溫泉就省事多了。 琉璃幕墻頂有一排鴟吻,墻側的閘門打開,溫泉水就從鴟吻的嘴裡放下來,像是一道水幕鋪開,霧氣便蒸騰起來。羽幼徽把手放在水幕上,讓泉水在手背上打出一個水花便收回手,轉著手腕,仔細端詳。 手腕處已是布滿了小細紋的,紋路之間的毛孔像是一枚枚細小的眼珠子瞪著她,指尖和第二個指關節是紅色的皴裂,那是小時候勞作的痕跡,長大之後拚命用蜂蜜、用玉容散、用凝香露,都無法讓這種粗糙紅腫的紋路褪下去。還有,即使不用鏡子她也知道,臉上也開始有紋路滋長,眼角還有脖頸處的皮膚尤其鬆弛得快。 沒變的隻有身量,依然纖細,映在幕墻上一個瑩白的人影。 怎樣也是會老的,羽幼徽幽幽嘆了口氣,托起一隻桃花壓手杯,另一邊手拿起把青色葫蘆瓷瓶斟滿一杯桂花釀。 宛州青石的桂花釀。 宛州啊,青石啊,大約這輩子都不會見到了吧。但她知道風書睿並不會這麼想。 否則怎麼還會有“臨淵閣”這個名字?“臨淵閣”嘛,與其說建在深淵之上,但誰不知道蘊含的另一層含義呢——“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 如果按照羽幼徽自己的意願,就算回不去東陸又怎樣呢?一輩子待在寧州,不也照樣有溫泉,不也一樣可以喝到桂花釀。為什麼一定要羽人“收歸東陸,一統九州”呢?① 泉水嘩啦啦喧鬧了一陣,又漫出去好多。羽帝風書睿在羽幼徽對麵找了個地方坐下,肥腴的肚腩在水上漂了漂,便隨著巨大的身軀沉下去,像是一隻擱淺的章魚。 羽幼徽拿過來一塊葛麻白巾蓋住自己。 風書睿喝到滿麵通紅,但依然招手叫侍女再倒杯酒過來。 一股酸臭的氣味伴著酒嗝聲飄過來,夾雜著羊肉腥膻的氣味。 羽幼徽嫌惡的神色被隔在兩人中間的水汽暈開,心裡的厭惡卻怎樣也揮散不去。又是那個可惡的翼伯齡,說是從殤州找到了一個好廚子,進獻給羽帝,從此就總也躲不開這惡心的氣味! 尚書仆射那一家子人啊,也就翼北渺看著還能順眼點,多少有羽幼徽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但年輕卻像是上輩子的事。 對麵的羽耀王,不,已然是羽帝的人,晃了晃手裡的黃金爵,口齒已經不太清晰“我問(們)……我問(們)已經好茍(久)沒有一起坐一坐了,陪我……陪我待會兒……” 羽幼徽不說話,押了一口酒。 “我有個(的)時候覺得平時見到個(的)你跟真實個(的)你不待(太)一樣。” “嗯?” “能不能不要總這麼應糊(付)我呢?你能勿(不)能正常一點?” “別了吧,又是這一套,風書睿,你不煩嗎?” “你已經厭倦我了對嗎?”這句倒是挺清晰。 “我有嗎?再說了,我厭不厭倦你重要嗎?你有那麼多心疼你體貼你的人!” “你是指我個(的)妃子嗎?我個(的)妃子有那麼多嗎?比起雲融休,都還勿(不)到他個(的)一半……” “那你可以繼續找。” “你不要這麼‘顧(妒)忌’……” 羽幼徽的不屑已經懶得再掩藏。風書睿卻是異常執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努力前傾身體,但似乎並沒有什麼作用:“你就是在顧(妒)忌,我準備納鸛應的女兒。” “不行,鸛家在大晁出過三任羽人王後,他們家的女孩不能委屈在妃位上……你想廢掉我就直說……” “你看你,嫉顧(妒)不算,怎握(麼)還急眼了呢?” “一把年紀了,能不能別這麼自私?能不能先考慮考慮你的王朝?你的繼承人?” “你說風延亭嗎?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是個傻子。如果他生不出來一個聰明一點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孫子,我就要會(廢)、會掉他……” “我兒子不是傻子,還有,他也是你兒子。” 羽幼徽站起來,侍女們遞過來乾爽的葛麻和絲綢幫她揩乾身上水珠,羽幼徽卻是多餘一刻也不想待在這了,她搶過一條葛麻巾胡亂擦了兩把,眼力勁兒好的侍女拿過衣服,羽幼徽沒穿中衣,直接把裘皮大氅披在身上,躋上鞋,大步流星沖出臨淵閣。 臨淵閣通往龍茵閣的路上有一段廊橋,細雪從窗戶鋪進廊橋裡,薄薄一層。涼風帶著淩冽和一絲清甜灌入鼻腔,東陸華貴的海龍皮隔著輕柔的鮫綃緞襯裡在後背摩挲著羽幼徽的肩胛骨。從窗子望下去,達克塔湖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銀子般的微波。細雪則在燈籠旁微微籠出七色的光芒。 “你該回去了。”沉聲在耳畔響起。 羽幼徽扭頭看了一眼,略帶苦澀地說“你還真是越來越像他了。” ①不必一統九州的觀點,隻是劇情需要,羽幼徽的個人想法,不代表本書的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