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具爾戚戚明據事理,慈萱皓皓付解佩鳴(1 / 1)

九州虎賁紀略 韓江荻 9974 字 2024-03-16

卻說梁七,一把拽過梁星,卻來不及料理梁星背後偷襲的賊人。說時遲那時快,魏莽彝搶上前來,長劍斜刺,“哢嚓”一聲,便料理了賊人,這正是:   從來救難危急處,卻道英雄少年時   多年後魏莽彝在天啟的宛州會館裡聽到一段相仿的故事,隻是那段故事裡,並沒有他所熟悉的名字。不過那有什麼打緊,誰又知道這話本,本就是他魏莽彝寫的呢?   但此時的魏莽彝卻並不知道未來的自己會跟話本和戲曲產生諸多牽絆,上個月在宛州的時候都還在跟薑睿嫌棄話本是無聊的人才會聽的東西,而戲曲更是無病呻吟……   急行了五日,馬的腳程也有點跟不上了,梁衡決定聽從界森堯的牙將建議,到五龍鎮歇息一晚,待人和馬的體力稍作恢復,第二天早些出發,隻一天就可到八鬆城。牙將們還建議梁衡,可以從八鬆去擎梁,天神廟和玄靈寺兩地離得也並不遠,算上來回路程,三天時間足以辦完他們需要辦的事情返回八鬆。   因此一行人放慢了馬速,準備進鎮子裡找客棧歇息,不想從鎮子裡奔出一匹快馬,騎手隱在一頂鬥笠之下,鞭子更是甩得山響。   魏莽彝向後看了眼那人,說“為什麼我飄過的想法是要殺了那個人。”   哲淩斡笑“別鬧了,要帶件兵器這事還是我告訴你的,咱也不是帶了就一定要用上。”   梁衡卻皺了皺眉說“或許一時的閃念也自有其道理,梁七梁九,你們先去鎮子裡看看,以防萬一。”   兩人領命而去,不一會梁九獨自飛馬回來“老大,是雙哥他們被圍了,老七已經留那幫忙了。”   梁衡問“什麼情況?”   “不知道,對方大約二十來人的樣子,雙哥他們被堵在裡頭。”   梁衡想了一下說“看來似乎來不及去截住之前的人了,先顧眼下”對魏莽彝和哲淩斡說“兩位公子留在此處,不可妄動,我們去去就來。”又對瀾州界森堯的親兵抱拳說“諸位……”   但那幾人卻不等他說完,幾個人意思一致,為首的抱拳說“梁大人,我們本就在軍中效力,沒有等的道理,況且事發在瀾州,更是不能旁觀。”   梁衡留了一名把總負責保護魏莽彝和哲淩斡,其餘人跟隨梁九打馬離去。   哲淩斡看著幾個人遠去的背影問魏莽彝道“你要留在這嗎?”表情卻帶了幾分挑釁的壞笑,像是在說“你怕了嗎?”   魏莽彝有點像賭氣地說“說實話嗎?才不要在這裡傻等。”   甩開韁繩先沖了出去,哲淩斡也緊緊跟上,一旁跟著的把總沒來得及阻攔,也隻能緊隨其後。   到了客棧後場大門,魏莽彝飛身下馬,韁繩塞給副將,空手從背後抽出一把重劍,眼見一個馬賊拿了板斧要劈梁七,便跨步上前一記斜刺解了梁七的危急。   抽回劍的時候,魏莽彝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鋒刃刮過皮骨的聲音和感覺通過劍身傳到手心,又鉆進腦海,魏莽彝抽出劍,看著那人踉蹌幾步之後硬戳戳地倒下去,劍鋒上掛了粘稠的血跡。   大腦一片空白,魏莽彝呆在了原地。   腦子裡尖刺的聲音變成一團嗡嗡聲,但很快,這團蒙亂被清脆的金屬撞擊的聲音擊成碎片。   哲淩斡揮劍而出,劍鋒的寒光在眼前閃過,這家夥的劍是一把四尺長鋏,通體黑色,劍名“錕鋙”,吞口是威風凜凜的睚眥,正反兩麵各嵌了一對紅寶石的眼睛。   哲淩斡笑“昨夜沒睡足麼?發什麼呆?”   魏莽彝沒說話,賊人的援兵趕到,這麼算來,剛才鎮子口遇到的那人果然是去通風報信的,而且同夥的人離得並不遠。   看看來人又增加了小一百的樣子,魏莽彝活動了一下手指,虎口卻始終不離劍柄,用雙手重新握緊劍柄。   魏莽彝的這把劍叫“錽銀劍”,是一把步兵重劍,劍長五尺寬逾三寸,吞口是純銅的馬,正反兩麵的獸牙緊緊咬住劍身。劍柄和吞口一體是純銅,母親用二指寬的黑棉布細細纏過,為的是不冰手並且不打滑。魏莽彝小的時候很討厭這個吞口,它做成馬頭的形狀,而不是慣常的睚眥,而且做得相當逼真,總讓人想起驢唇不對馬嘴,作為一件兵器,顯得有些滑稽而不是霸氣。   後來發現,之所以做成這樣,是因為銅料本身的缺陷,如果硬做成睚眥,交錯的犬牙咬合的部分,淩厲而復雜的紋路不容易擦拭,銅銹便會侵蝕劍體。   原本還墜了一塊白玉如意流蘇,莽彝覺得礙事,便取了下來,可流蘇又是母親親手編的,不舍得丟掉,便找了方木匣收好,一同帶去了天啟。   但在趙懷輿看來“無論刀、劍,說到本質,依然隻是一種工具,作為工具,重要的是實用,其次才是好不好看”他是宛州著名的劍士,在南淮的時候是魏莽彝的劍術老師。   趙懷輿說過好多,最經典的一句是“用腦子記住是沒有用的,要身體力行地記住,真到用的時候,讓這一切成為本能,因為你們會發現,如果單純用腦子記,到用的時候,你什麼也想不起來”。   可不是麼?   魏莽彝下意識將劍舉過頭頂,承受住一記大刀的劈砍“近身戰的時候,重劍即是盾,盾即是重劍,格擋,不用擔心劍的承受力,要擔心的是你們自己的膂力,要承受劍的重量,還有對方兵器和膂力的加持,所以再練兩百個石鎖。”   魏莽彝咬緊牙不讓對方的重量壓過來,終於那把刀脫力劃開,蹦出一串火星子,魏莽彝轉身揮劍砍回去,動作一氣嗬成。   氣息復又吐出,凝神在劍,眼神和劍尖兩點一線,劍身劃過的地方有人悶哼一聲便倒下去,莽彝不敢鬆懈,單膝跪地,劍往左卸掉了一匹馬兩條前腿的力,回正舉過頭頂,朝馬背上的人直直砍了下去。   一起出來的四個鐵燕衛,還有他們的同伴,都是出色的弓箭手,盡管魏莽彝認為他們跟羽人沒有任何不同,但他們依然堅持自稱斑斕翼。此時的斑斕翼彎弓搭劍,箭矢沒入的地方也必是有人殞命。   而界森堯的部將,兵器都是雙刀。據他們自己講,界將軍手下的兵,所使用的的兵器隻有三種:弩、狼筅和雙刀。   這其中雙刀是常規兵器,作戰防身均可。這些刀都按照一個模子鍛造,刀柄和刀身等長,均為兩尺五寸,據說是界森堯根據羽人的一種苗刀改良的,刀身較短,可以用於馬戰;刀柄長則方便用力,轉為步兵用雙手持刀又可以對戰騎兵。   事實上,魏莽彝餘光看到的情況是,五名副將留了一人照料馬匹,剩下的四人則是組成了一個小型戰陣,八口刀甩得隻見光影不見刀,料想賊人不太可能在這個戰陣裡有什麼喘息的餘地。   哲淩斡很快便打得不見了蹤影,開始還能聽見他廝殺時的怒吼,後來就連嘶吼也隱匿在兵器交鋒的聲音裡。但魏莽彝堅信他是活著的。   一處馬賊的長刀幾乎盯著魏莽彝的麵門劈砍下來,莽彝側身躲過,順勢出劍向馬的側腹削去。卻聽見外圍又有馬蹄聲逼近,心下稍微涼了涼:如果對方按照這個狀況增加人員,今晚怕不是要交代在這裡了。   黑暗裡不知誰喊了一句“不好了,賊人點了一把火,客棧的房子著起來了。”   眼見得賊人開始四處奔逃,有幾名馬賊頭也不回地朝著後院的山上奔去,斑斕翼搭弓射箭中了幾人,還是跑脫了二三。   梁衡搭箭對著魏莽彝身後,莽彝轉身看著黑黢黢的人群,估不出人數。   瀾州的一起出來牙門將發現來的人似乎跟他們同種馬,同款雙刀,便上前兩步,大聲問“界將軍哪個隊的兄弟?”   人影從動,當中回過來一個聲音“肖輝肖把總的人嘛,你們是自己人嗎?”   對麵說“潘虎呀,說話的是不是石威?”   有人影下馬走出來,朝著石威走過去,聲音裡滿是驚奇“你們咋在這吶。”   瀾州的兵將們攏成一團敘舊,哲淩斡走過來拉著魏莽彝,上上下下打量,魏莽彝抱著劍被轉了一圈,奇怪地問“你這麼翻來覆去地,看什麼?我是缺胳膊少腿了還是長犄角了?”   哲淩斡似乎很滿意,掃了眼魏莽彝“沒受傷,也沒長犄角”,停了停又說“還行,我差點以為你又泛濫‘兼愛’精神,燹魏靈公附體了呢~”   聽到燹魏靈公,魏莽彝便陡然一個激靈。   魏靈公是魏昭公的兒子。星元2400年前後,燹軍穿過晉北走廊向越州進發,與河絡發生沖突,展開了曠日持久的拉鋸戰,史稱“漫長戰爭”。期間燹朝內部也是群雄並起,雄踞中州北部的諸侯便是魏昭公。   昭公非常有作為,曾做過燹朝國君的司空,但燹國君很猜忌他,於是昭公回到封邑的都城泉明,主持修建了中州北部的大水渠,方便灌溉運輸;同時引導農人的耕作,使得自己的封地非常富饒。據說魏昭公是九州最早開始做農田選種的人——隻有丟棄掉不好的種子,才能用肥腴的子實種出更好的莊稼。魏昭公同時穩定了瀾州夜北七部,並在北麓山建立了最早榷場,用中州之茶換寧、瀾之鹽,還有瀚州的良馬。   靈公則與他的父親完全相反,昭公在世時魏靈公便委婉進諫父王“對自己的下人刑罰略過,應重文治”,根據《燹書》的記載,魏昭公很生氣,說治理的本就應該是“恩威並施,賞罰分明”,所以“亂我家者,此子也!”   果然,另一位諸侯王崛起之後,第一個廢掉了魏靈公的爵位,讓他去擎梁山做苦力,修築天神廟。   據說魏靈公是魏莽彝的遠祖,當時還在天啟的時候,魏家的清客拍馬屁,盛贊莽彝的父親相當於魏昭公,並稱呼他是“魏司空”,被哲淩斡他們幾個小朋友聽見了,就管魏莽彝叫“魏靈公”。   那些兒時的玩笑話也曾經刺傷魏莽彝許久,魏莽彝記得當時總是攥著拳頭恨恨地想“我才不是魏靈公那個窩囊廢!”   “魏靈公之後,崛起的諸侯王是誰來著?”魏莽彝問哲淩斡。   “那一段亂得要死,誰能記得住?還想這個呢?別往心裡去啦,逗你的,玩笑話。頭一回見這種場麵,有不舒服是正常的。”   魏莽彝懸著的心往回放了放,但隨即,歸位不久的心又被一聲淒厲的哭聲拔了起來“我婆還在裡麵呀,我得去救他。”循聲望去,梁雙拽著的一個姑娘,正拚了命的掙紮要去已經燃成火海的房子裡救人。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快點來幾個人,來幫個忙。”   瀾州的兄弟呼啦啦地往客棧大門的方向跑,有人問“出啥事了”另外的人說“過來幫忙,快點,有人被壓在門柱底下了”。   賊人放的火燒塌了門柱後支撐的墻,人便被壓在了下麵。一眾兄弟跑上去抬柱子,鐵燕衛也趕過來幫忙拽出來柱子底下的人,應該就是之前那女子的阿婆。   潘虎招呼兵勇“兄弟們搭把手,取水把火滅了吧,這房子連著山,引起山火就不好了。”   鐵燕衛把老人抬到了後場院馬棚前麵,似乎被柱子壓斷了肋骨,鼻子和嘴都往外滲血沫。魏莽彝過去,拉起老人的手腕摸了一把脈,又看了看臉色,梁六也搭了搭脈,之後一聲長嘆。   哭得淚眼婆娑的姑娘不知從哪找了一個瓷盆,汲上來的井水舀了一盆,蘸著井水給老人擦血跡。老人似乎有話想說,梁衡走過去,抬起老人上半身。姑娘又重新舀了一碗水送到老人嘴邊,老人搖搖頭,輕聲說“阿苗”,伸手摸了摸身邊的阿苗,“我到日子了,我都看見無常來接我了。”   “阿婆,你別……”姑娘哭得說不完想說的話,魏莽彝跟著鼻子也有點酸。   “阿苗啊,婆跟你說啊,”老人顫巍巍的手解開領口的扣子,拽出脖子上的紅絲線繩子,“幫婆把繩子取下來嘛。”   梁衡從懷裡微微抬起老人的頭,取下紅絲線繩,繩圈末端係著一個繡工精巧的荷包,打開看時,裡麵是一塊黃龍玉的印章。   梁衡問“老人家,您是?”   老人緩緩地說“我是晁厲帝彧濮競和晁湣帝彧濮兗的妹妹,我的名字叫彧濮熒。”   梁五問“那之前說的您的兒子?也是……”梁五沒說完,但眾人已經知道他想問什麼。   老人艱難地搖搖頭,氣息有些遲緩“那孩子不是晁皇室的血脈,那孩子也是撿的。代左貴破天啟城的那天,我從城裡帶出來的。   我恐他知我是誰,心生不平,所以從沒告訴過他……我活了六十年,但我的心活得比這還要久,太久了……”   老人攥住了梁衡的袖子“我知道你們是現如今官家的人,阿苗托付你們,還有,還有我的阿輝,倘或你們找到他,讓他回來,平平安安把客棧開好,夠吃喝就好了,不要去挖什麼礦了。還有,把這個印給現今的皇帝,這是我父親最喜歡的一方印,請陛下不要嫌棄,如若我的阿輝哪天做了對不起賁朝的事情,請陛下萬望看在這方印的份上,饒他一命。”   老人沒了聲響,阿苗握著老人漸漸冰涼的手,滿臉都是眼淚,低低的聲音隻叫婆,那聲音聽得周圍的幾個男兒都沒忍住吸了吸鼻子。   哲淩斡和梁九兩個人艱難地拉開阿苗,梁五和梁六拆掉了馬棚的門板,把老人放在了門板上。   魏莽彝拉住梁衡小聲說“不會打算就這麼草草把這老人埋了吧?”   梁衡卻反問他“那不然呢,公子有高見指教?”魏莽彝被問得愣住,回說“高見不敢”。   梁衡也不隱瞞,接著說“盡管有玉章,看起來是真東西,但孤證難驗。她可以是公主,也可以是公主的貼身丫鬟,如果熟知公主經歷的一切,冒名頂替也不是什麼難事,反正沒人見過真的。再說,就算是真的,現在的條件,我們也沒辦法辦得到重殮厚葬。”   “如果她說謊,那她圖啥呢?人之將死……”   “人之將死才好用來做棋子,東窗事發時,剛剛好就變成死無對證。魏公子,到那等時節,百口莫辯。沒鑿實的事情,就這麼唐突報與陛下,陛下倘或也信實,將來翻出來不是,陛下就會便成別有用心之人口中的笑柄。你就算不替陛下想,總也得為自己想想吧。不是每件事一定得撈到好處,倘或是個坑,別人挖你就跳麼?如果現在鬧得太過大張旗鼓,事後又證實不是,公子可想過到時該如何收場麼?   所以吧,我的一點小見識,就當她不是公主,而如果日後證實是,無非選個良辰吉日遷墳到晁陵就好了。”   “那陛下哪裡怎麼交待?”   “如實說啊,她自稱晁公主就好了。”   放魏莽彝在原地回味這段話,梁衡跟其餘人商量了一下,老人便葬在後山向陽坡上。   看著哭得悲切的姑娘,魏莽彝又問梁衡“那這姑娘怎麼辦?”   梁衡說“帶去八鬆交給界森堯,還能怎麼辦?總不能一直跟著我們,要留在這,那可真成壓寨夫人了,難保那些馬賊不會回來報復。”   “帶回天啟不行麼?”   梁衡不答,隻是略帶笑意地看了他一眼,魏莽彝覺得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倘或帶回天啟,是帶回家還是帶進宮?恐怕都不行。一瞬間覺得自己像個二傻子——下棋不想第二步。難怪之前趙懷輿說他不跟顧言篪學棋實在可惜,顧言篪是宛州數得上名的好棋手。   “算了,回去首等重要的事就是跟舅舅學下棋吧,大概不會太晚,希望對自己日後辦差多少有點幫助。”看著客棧的火撲滅殆盡。一行人各自開始整理行裝,準備啟程去八鬆。   但之前梁七救下的兄弟看上去還是,有點不對勁。   梁七抱著胳膊,滿臉寫著關心,說出來的話卻像是假裝生悶氣“一整晚老子就護著你了,架都沒打爽。”   哲淩斡問“怎麼回事?”   梁雙說“被撒了一把幻塵,就這樣了,怎麼叫都不醒,喊也沒用。但好像也不是睡著,畢竟沒見過誰睡著的狀態是這麼僵著。”   “幻塵?是什麼東西”魏莽彝疑惑道。   “不知道,都這麼叫,江湖傳聞就是能快速奪走人魂魄的東西,今天也是頭回見,甩出來的是粉末,中招之後就”梁七努了努嘴“這幅表情,我們也不敢瞎動”。   魏莽彝看地下半跪著的少年,一手撐地,另一隻手緩慢而用力地地捶打地麵,低著頭,背部高高拱起,似乎在努力掙脫著什麼,黑衣的左肩上有一塊白灰,應該就是梁七剛才說的“幻塵”。   魏莽彝蹲下,伸手在那塊白灰上撚了撚,又放在鼻子下聞聞,剛要往嘴裡放,被梁七壯碩的手臂摁住“你別”。   莽彝說“隻有一點,不礙的”放在嘴裡嘗了嘗,說“我知道了,這個應該是一種曼陀羅花的花籽,請幫忙找一碗涼水來。”   梁九飛奔用水囊裝了一袋子的涼水遞給魏莽彝,莽彝便把水倒了一些在少年臉上。   少年緊緊弓著的背漸漸鬆弛下來,但依然攥拳撐在地上,呼出一口氣,看情形像是哭了,梁雙拍著他的後背說“沒事了沒事了。”   莽彝說“能緩過來就行,好好休息一下應該不會有大礙的。”   哲淩斡和魏莽彝看梁星醒轉,就默默地從鐵燕衛小圈退了出來,準備找到馬,收好劍具包袱,要起身去八鬆了。兩個人在客棧門口碰上一個瀾州兵勇。   兵勇救火撲得滿臉是黑灰,眼白和牙齒尤為突出的白,盯著兩個人嘿嘿直笑。   哲淩斡也看著他,忽然一臉興奮“巴克托?你是巴克托!莽彝你不記得他了?哎呀,小時候住在咱們巷子口,老跟小姑娘一起踢毽子那個,還老追著你喊魏靈公~”   莽彝苦笑“可別再提這個了。”   巴克托哈哈大笑“那都多久前的事了,哲淩斡你記性可太好了。不過,你們咋在瀾州呢?”   哲淩斡說“這不蠻族起源地在擎梁山嘛,皇帝要開始籌備大婚,遣我們去祭神請祝文。”   “咱在瀾州待了也有四五年了,都不知道蠻族起源在擎梁啊?”   “據說蠻族起源在中州擎梁,後來慢慢遊牧,分散到中州各地。後來是被燹帝追的節節敗退,所以一部分人去了瀚州,後來就成了蠻族三大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這學文化還得是聽你的,咱到現在看書都靜不下心,好多字它認識咱,咱不認識它,所以出生以前的事情一概不知,哈哈。”   “那你們乾啥在這兒啊?我記得你去八鬆找你哥哥去做團練了?”哲淩斡好奇。   巴克托說:“別提了,咱們早歸到界將軍部了。然後咱也不知道咋回事,這半年都沒消停。先是跑了一個副將,接著界將軍就把瀾州巡將軍府從八鬆搬到了秋葉,再之後就是近半個月,莫名其妙就開始鬧山匪,界將軍就讓把這夥人剿平了,還得查清楚是不是跟寧州有關係。之前在北麓山追到他們一個尾巴,剛順著痕跡追到這,結果碰上你們,把咱們的活兒給乾了。”   “早知道就抓兩個活口了”哲淩斡說。   “嗨!咱們可有的是時間,瀾州是咱的地盤,不怕跟他們耗”巴克托大咧咧地說。   魏莽彝回想剛才那幾個玩命奔逃的馬賊,怪不得他們逃,對於那些馬賊來說,怕是早已經知道來的人不是他們的自己人。已有的情景已是打得艱難,倘或再有一隊人馬出現,還不如跑了的好。   聽到哲淩斡吹牛“再來幾個也是同樣辦法,練身手而已。”   魏莽彝笑著搖頭,“哪有那麼容易,這半天打鬥,怕是明早膀子酸得會抬不動。”   哲淩斡說“不要總是漲敵人的誌氣,滅自己的威風哈。”   不過即使哲淩斡也不得不承認的是,他們這一邊的確武器更精良,也明顯受過良好的格鬥訓練,所以盡管是以少敵多,但他們的確是占上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