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閃電劈在夜空中似乎觸手可及。 寧州就是這麼神奇,五天前還在飄雪,五天後就開始下雨。似乎春天在這裡隻有這麼五天的時間。夏天也隻是比冬天的白天稍稍暖和了一點,濕還是一樣濕,而且濕氣凝結在晚間,有時似乎比冬天還要冷。似乎隻有植物明白溫暖的時光易逝,趁著短暫的盛夏瘋狂成長。 瀲芳館原本是臨淵閣頂層的西南角,羽幼徽讓太監們把瀲芳館和北麵屋子的隔扇門都拆了,隔扇門重新安裝到東麵,瀲芳館便成了南北通透的大間,北麵窗欞下安了一張暖塌,看書累了可以小憩。東西兩排一人高的胡桃木書架,是從龍茵閣搬過來的一些常看的書。 重新撥了撥油燈芯,侍女雪翎過來又添上些燈油,泡完溫泉後羽幼徽在露臺邊站了有那麼半刻鐘,剛洗完的頭發下麵就凍上了冰柱。這也難怪,山上的溫度總比山下低。好在臨淵閣上下鋪滿溫泉水道,溫泉四季環繞,但屋子裡依然需要碳火。回屋之後發梢的冰柱又慢慢化成水滴,雪翎添好燈油,拿了張大棉帕包住羽幼徽的頭發。 桌上是一個機械的日晷,匣子用精致的檀木鑲框,清透的琉璃麵罩,細細的銀線吊著幾團棉絮樣的雲彩。小小一顆黃色蜜蠟小球裡被灌了些微的硫磺,權且作為太陽,每天從匣子裡的黃金扶桑樹上升起來,沿著天空的軌道走完六個時辰之後落到一片淺藍的湖裡。湖麵是細微的藍寶石排列在一起的,代表鹹池。剩下的六個時辰,蜜蠟小球會在鹹池底部的暗道滾落到扶桑樹底端,而天空的軌道上麵則是一顆漢白玉的鏤空小圓球,代表月亮。從底部往上看,同樣是細碎的藍寶石緊密排列的天空,軌道上方錯落了星辰——湖綠色的密羅、深藍色的印池,用的是海藍寶和瑪瑙;填盍土黃、歲正明黃、黑色的則是穀玄,這三樣是碧璽;火焰一樣顏色的是鬱非、紫紅的是裂章,分別用了紅珊瑚和朱砂;亙白則是一顆細小的珍珠嵌在上麵,隻有寰化看不出質地,時而沒有顏色,時而又五色斑斕。底座正中則是一隻青玉的日晷,黃金的指針戳在打磨光滑的盤麵上,盤麵隨著太陽和月亮的變換而改變時辰,跟太陽一起的是辰巳午未申酉,轉眼月亮升起,時辰刻度就變成了戌亥子醜寅卯。循環往復,忠實記錄著每天的時辰。 裝置是倒蠻精巧的,美中不足的是裝置裡的月亮永遠不會有盈虧,而且每隔十二個時辰都得上一次發條。 雪翎上好發條,又在硯臺裡磨足了一盞墨、一盞朱砂,低頭退了出去,留羽幼徽一個人在房間裡,這是多年培養的默契。 羽幼徽低頭審閱奏章。 上來第一件是工部的奏報,寧州東部新建的行宮,因無法從雷州運送楠木,所以要伐掉一批年木。 飽沾朱砂,又用筆覘篦掉多餘的紅色墨汁、試好筆,提筆批復“年木為羽人神木,非必要不得砍伐,若必為之,需奏明伐何處之木,附當地長老與神祭函復。待問明再議。” 之後是若乾處支取俸祿、若乾地上報稅銀的奏折,羽幼徽把先前登記在冊的賬目逐一調取出來核對完畢後,數目核對準確的下發戶部,不準確的則是注明“核實再奏”。 桌子上的奏折清理大半後,日晷中的月亮升到的中間點,大約已經是醜時正。“再看一份就去睡一會”羽幼徽想,明天還要確定讓誰去滅雲關。一時沒想好讓誰去,但不管讓誰去,等著看吧,風書睿一定再安排個人跟著,說不上是為了公平還是盯梢。就比如守霍覃城,羽幼徽派了楊雍,風書睿就必須再插進去雪士邑。 想到楊雍眼前堆積如山的奏折便都輕得像燕子的羽毛,就算霍苓海峽對於蠻族人來說是天塹,但終究不是無法越過。楊雍病重簡直像卸掉羽族的一隻臂膀,羽幼徽輕輕嘆氣。 一張青箋從奏折堆黃色的封皮中露出來,羽幼徽抽出那張青箋,忽然想起來,這是讓米芷仿照皇家的語氣寫給楊雍的悼文。 大事總要提前做足準備,隻是麵對死亡,怎樣的準備才算足呢? 羽幼徽看回那張青箋,很公正的蠅頭小楷,顏料用的應該是蛤白,米芷寫一手好字。這些掉書袋子的駢文羽幼徽最怕,來了米芷之後卻是解決了好大一個難題。米芷這姑娘,進宮不過一個多月,風書睿到底是選了一次秀女,並號稱隻重才情,不好美色,所以才把米芷給召進宮裡。一同入宮的還有羽幼徽的表妹棠芊,舅娘求過幼徽好多次,太多次了,幼徽不同意,倘若棠芊出嫁,還怕幼徽給不出陪嫁麼?拿著陪嫁的銀錢,嫁個普普通通的人家平安度過一生有什麼不好呢? 誰知道舅娘見幼徽不鬆口,轉而去找了風書睿,而這個死胖子居然答應了! 在風書睿看來,召進宮,給個封號便一切萬事大吉。想到這羽幼徽嘆了口氣,下剩的,安排寢宮、裝點內飾,到日常的吃穿用度,又統統都是羽幼徽的工作。他大約隻是覺得幼徽還不夠忙。 瀲芳館窗戶望出去,園子裡的薔薇和繡球已經裝點得當。隻是暗夜中什麼也看不清晰,所能看到的就是一道深色的叢墻而已。這些薔薇和繡球在一夜之間綻放,羽幼徽深知,那不過是園丁辛勤工作一冬天的成果。園丁會在山下的暖房添足炭火,孕育這些花朵的幼苗,好讓它們可以在盛夏裡裝點皇家的園林。而即使不用看也能知道,大雨中這些園丁也在勞作,他們得冒著大雨搭雨棚,加固支撐花莖的木支架,好讓這些嬌嫩的花兒可以在短暫的夏天裡堅持得久一點。 幼徽在窗前站了一會,直到又一道閃電刷下來,驚覺站在窗邊有點危險,便走回書桌前,重新又看了一遍那篇誄,不禁莞爾,米芷是個心細的姑娘,謚號的地方特意空出一個字。但一想到米芷這個姑娘,還是有些嘆息——本就不屬於天生麗質,還一點都不願意打扮自己。無論賞賜多好的布料,通通收起來,等節慶或者其他嬪妃生辰時作賀禮轉贈。自己的衣裳,顏色永遠是湖綠、靛青、栗茶三色,原本就膚色深,穿衣越發顯得老氣橫秋,二十出頭的姑娘生是給自己打扮成四十歲的樣子。這樣子,皇帝怎麼會喜歡呢?但沒辦法,幼徽強行給她做過一身淺紫色穿花蝴蝶的裙褂,穿在身上倒好,氣色看著也亮,隻是路也走不對,手也不知道放在哪,最後隻好作罷。能做的大約就是經常去米芷住的宮殿看一看,提防著四司八局的那些看人下菜碟的太監,背地裡使什麼壞心眼子。 羽幼徽把米芷寫的那篇誄文收在書架北端的一個檀木匣子裡。楊雍老將軍病重,雖說關於葬禮的一切楊家都已經在預備了,宮中也會做好相應的準備,但沒人願意公開談論這樣的事,仿佛是期盼一場死亡,這無論對於一位戰功赫赫的將軍或是對於他的家人,都太過殘忍。 一覺醒來,雪翎立在一旁,輕聲說“殿下,楊雍將軍求見。” “楊雍?老將軍不是生病臥床不起了麼?” “是,來的是楊將軍的兒子,請求殿下去楊家宅邸見見老將軍,大約是最後一麵了。” “這樣啊,等了多久了……你怎麼不早點叫醒我?” “還是想讓殿下盡量多睡一會。” “我睡了多久了?” “兩個時辰吧。” “拿湖藍色那件袍子吧,不能穿得太素,太明艷也不好。霜翦打盆水,我趕緊洗一把。囑咐她們胭脂不要拿太艷的。” “是。” 一輛馬車從山頂的官道緩緩下行,官道鋪了青石板,下過雨不是特別好走,羽幼徽沒有催促車夫,但心裡是有一些焦急。跟著的丫鬟是雪翎和翓霏,兩人都小心翼翼地看著窗外,生怕馬車打滑。 到了楊家,整個宅邸大白天燈火通明,羽幼徽初進大門便覺得詫異。老將軍一向都節儉,怎麼舍得點這麼多蠟燭?問了才知道,自前日老將軍病情惡化,便是覺得身在黑鬆林深處,又黑又冷,家人要把屋子點亮一些,老將軍才知道自己原是在家裡。 羽幼徽坐到老將軍的床邊,老人微微睜了睜眼睛,說“淑慧嗎”不知道是誰,將軍的兒子楊弋說“父親,是羽後殿下。”老將軍艱難探身仔細看了看,要下床行禮的樣子。幼徽忙說“老將軍不必拘禮,我今天也不是用皇後的身份來看望您的,我是從小您看著長大的,您今天當我是個晚輩就好。”老將軍拍了拍羽幼徽的手,又顫巍巍地搖了搖自己的手,眼淚止不住,“唉!是老了,動一下都難,唉~不說了……” 羽幼徽握住老將軍的手“您不用顧慮太多,我派太醫院最好的大夫來照顧您。” 老將軍手勉強抬起,擺了擺又閉上眼,攢足了精神力對羽幼徽說“老臣要見殿下,是著急同殿下講,霍苓海峽……霍苓海峽是務必要守住。我們西麵有勾弋山,哪怕是誇父,翻過來要去掉半條命,蠻族不可能從那邊過來,所以不足為懼。滅雲關是要緊的,不能讓翼伯齡去,上了年紀的人,經驗多,但是體力和反應力都跟不上了,要找年輕有謀斷的將領去。更要緊的是霍苓海峽。我們從晁末一路打過來,退守寧州,如今人心思定,不要主動跟東陸……挑起爭端。還有東浩瀚洋的鮫人,也不要怕他們。要緊的是蓄積能量,好好耕種,儲存糧食。倘若我不在了,可以叫崇苒代替我,守住那裡,守住霍苓……” 羽幼徽握了握老將軍的手,薄薄的一層皮布滿深褐色的斑點,裹在纖細而冰涼的骨頭上。想起老將軍年輕時著甲帶刀的樣子,鼻子也是酸了酸。定了定心神,又安慰了一會老人家,就退了出來。 楊弋有些歉然“父親一直是這樣,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給殿下添麻煩了。” “沒關係,這很正常。我叫太醫院再派人過來,輪番守在這。還有,老將軍有什麼想吃的想喝的,盡量都辦到,需要的話,可以隨時去宮裡取,我把我宮裡的腰牌給你。” 楊弋道謝之後,猶豫著問羽幼徽“但是殿下真的要崇苒去接替我父親嗎?” “崇苒在勾弋山平定那邊的事,本來是讓翼伯齡去的。但你父親說的是對的,崇苒要去霍苓海峽。”羽幼徽想了想接著說“這樣,讓李無鋒去幫崇苒,再帶五萬人過去,西邊穩下來之後崇苒就去霍覃。這期間,你冒用你父親的名字守在那,這需要委屈你,而且老將軍過世之後要秘不發喪,辦得到嗎?” 楊弋眼睛亮了一下,拱手道“是!臣一定守好霍覃,萬死不辭!” 羽幼徽說“委屈你了,好好辦這趟差。等崇苒過去之後,你就做他的副將,我相信他會是一個好師父的。你跟著他好好學統兵布將,後麵還有更重的事情要交給你。”羽幼徽眼神暗了暗“老將軍的身後事,委屈一下,需要等一等,但可以按照皇家的規製辦。” 離開楊府,羽幼徽吩咐先不必回瀾宮,繞道去雪因湖,一來尋些食物;二來,楊府的哀怨情緒,她不想帶回宮裡。七情六欲是最繁雜而無用的東西。 馬車停在葫蘆巷的巷子口,巷子盡頭有一家福祿飯莊,飯莊東向的窗戶望出去,就是海一樣的雪因湖。那裡的宛州荷葉烤雞是宮裡燒不出的味道,最好再配一杯河洛的麥酒,如果運氣好,再來一份蔥油小麵,那就再好沒有。 寧州的一個好處是,無論東陸還是北陸,但凡數得上的美食,就比如宛州的荷葉雞、還有瀚州的炭烤小羊腸、越州的乾燒魷魚海參,寧州都能找得到。有人說寧州做得不夠正宗,那不過是因為受到食材品種的限製罷了,羽幼徽卻喜歡這種寧州獨有的味道。 翓霏問過了店家,二層的雅間還有。幼徽帶著兩個侍女,穿過一層大堂,一眼瞥過去錦衣華服的貴族也不少,羽幼徽的穿著混在當中並不算紮眼,自然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她。 雅間靠著湖邊,從抬起的窗扇看出去,陽光金燦燦地鋪在水麵上。往樓下看去,有躉船卸載魚獲,還有幾艘畫舫遊走在不遠處的湖麵,算是別間,隱隱看得見人影,隔著煙波不時還有小段的笛子聲隔了水音飄過來,清越而悠然,深得羽幼徽的心意。 靠窗坐下,便招呼雪翎和翓霏“也沒別人,坐下咱們一起。”丫鬟們行禮謝過,側身坐在羽幼徽的兩側。 門扇推向一側,推門進來一個英俊標誌的青年男子。羽幼徽以為是店小二上菜,還納悶為何今日傳菜如此之快。 但男子並不是店小二的裝束,進門作揖之後倒身下拜“臣李無鋒參見羽後殿下”。 原來如此。 雪翎和翓霏忙忙又站起來。 李無鋒進宮多次,帶了無數珍玩進宮,羽幼徽如今的杯盤碗盞、筆墨紙硯,幾乎都有李無鋒送過的。但,的確是還沒有見過這位羽帝的寵臣。羽幼徽感嘆,做寵臣,頂重要的大約就是消息靈通。 羽幼徽禮貌性地微笑“我們這次是第一次見,謝謝你帶給我的禮物,都很好,我很喜歡。” 李無鋒便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 羽幼徽原本想趕緊打發他出去,好趕緊吃飯。上午隻在楊家吃了一些茶點,這一會早餓得前胸貼後背。但想到早上在楊家的安排,羽幼徽便對李無鋒說“既然是你來投我寧州,想必你是有一定的本領。陛下又封你做中郎將,但你在寧州沒有戰功,平白就得一個‘中郎將’,難免其他人會有怨言。”羽幼徽沉吟了一下繼續說“那不如你去滅雲關,幫崇苒平定了那邊的事情,中郎將你就能坐穩了,回來說不定還能有別的賞賜給你。” 李無鋒再磕頭回說“臣謹遵殿下懿旨。” 羽幼徽說“我會同陛下說明這件事,聖旨明天到兵部,你自去取。還有什麼要的,你跟兵部去要,我這沒事了,你下去吧。” 李無鋒也蠻識趣,又俯身磕了個頭謝恩之後便躬身退出了。 幼徽回到瀾宮已是未時末,丫頭們準備好了一盆溫泉水,卸掉妝麵;再換一盆乾凈水泡了手巾,擰到半乾敷一下臉,頓時神清氣爽起來。潤麵凝脂一點點,在掌心攤開搓熱輕輕貼在臉上,不必再塗脂粉,下半天怕是都要耗再書房裡,沒有外客,便不必畫那副臉譜。 桌上似乎是昨晚批過的那份工部的奏報,因為封麵有一處淺灰色汙漬,所以記得清晰。但是昨晚批過了,今天怎麼沒下發呢?想是太監粗心,放在最下麵的奏折忘記拿走? 羽幼徽翻開看了一眼,頓時覺得火氣上逆,撈起那封奏折,想也沒想就沖出瀲芳館,可是風書睿現在應該在哪裡呢? 宮女太監們看到羽後怒氣沖沖地掀開門,早嚇得跪趴了一地。似乎羽幼徽一個心情不好,就會有人腦袋搬家。 羽幼徽閉上眼,一口惡氣頂在喉嚨裡,“羽帝在哪裡?” 秉筆太監閆承恩也趴在地上,但卻聲音清晰“陛下在流觴亭。” 羽幼徽便向流觴亭走,一邊走,一邊努力讓自己不要太生氣。不用回頭也知道雪翎、霜翦、露翠、翓霏這幾個大丫鬟是跟著的,羽幼徽心裡默默感嘆“娘家人靠不上、丈夫靠不上、靠得住的反而是幾個丫鬟,能撐撐場子也行啊。” 轉眼到了流觴亭,那場景讓羽幼徽一路努力壓製的火氣重新沖上頭頂。並不是什麼文人雅士吟詩作賦,哪裡有什麼文人雅士,隻有衣衫不整的羽帝和一群羽幼徽早已記不清楚名字的後妃。曲水上也沒有什麼漆器流觴,取而代之的是各色胭脂盒子、水粉小罐,畫眉的黛粉粘得到處都是,毛筆、繡花繃子、手帕、汗巾子橫七豎八地扔了一地。各色人等撩水嬉鬧的、洗腳的、梳頭的,亂成一團。 羽幼徽站在亭子外麵深深吸入一口氣,又長長吐出。 站到風書睿麵前,拿著折子問“你在我批過的折子上又加了一層意思?” 風書睿左手銀爵,右手摟著他的新寵,新寵懷裡還抱著一隻兔子。先前裝樣子燒掉過的一件海龍皮大氅,現而今同樣的另一件破抹布似的墊在地上。風書睿眼睛微微抬起“我沒有啊,鷺雙兒寫的嘛~我的意思,嘿嘿,雙兒的字是不是很好看,要不要留在你身邊做女官?” “你為什麼擴大宮殿的占地?你要擴之前為什麼不問問我的意見?” “我問你的意見?批了幾天折子,你真的以為你才是羽帝了是麼?” “你知不知道要擴地,跟著的木料、石材、顏料、工匠就全部要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哪還有那麼些人那麼些錢?” “我是羽帝不是麼?我怎麼會沒有錢?!” “你到底還想不想回東陸了?” “想啊,怎麼不想,但回東陸跟修行宮有什麼關係?” 羽幼徽氣結,“錢都裝點在房子上,便不能招兵買馬了”道理已經說過太多次,現在隻想想便沖到口邊又咽回去。已是決定走,轉身之前瞥見棠芊摁著一直孔雀準備拔毛,火氣總算找到了出口,幾乎吼出來“棠芊你給我過來,好的你不學。” 風書睿卻笑“跟我學便是不好麼?好不好都由你定……” 羽幼徽不理他,打算徑直走回瀲芳館,背後卻想起風書睿的聲音“對了,你在給你那個傻兒子張羅婚事吧?但我看他傻到人事不知啊,要不要我從這群人裡挑一個給他當後妃啊?哈哈,怎麼也得在大婚之前訓練他一下不是麼……希望他比我運氣好,能生個好兒子哈~” 幼徽不答,風書睿便接著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去哪乾了什麼”。 羽幼徽冷笑“我行得正,我怕你麼?!”背後的風書睿卻開始了大笑,鬼知道他笑什麼。 羽幼徽再也懶得問,隻跟雪翎說“今天起工部所有的折子都留中不發,看到底誰著急。” 雪翎說“咱們身邊,不查一查到底是誰在跟陛下通風報信的麼?” 羽幼徽說“何必費那個精神,錢給的足,自然是有耳報神跟著的。” 待回到瀲芳館裡,門邊的一排書架下,一卷竹簡落在地上,羽幼徽撿起來,那是新刻好的一部《晁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