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話、戰起(1 / 1)

幗公 劍門鳶師姐 7169 字 2024-03-16

首陣,靈山勝了。   裴千春得勝,正自轉身回營。   敵方陣營中,傳出撕心裂肺的淒厲咆哮:“狗賊,殺我愛子,留下命來。”一柄長刀禦氣乘風,破開空氣,拉拽出刺耳音爆,擲向裴千春後心。   眼見著長刀就要插入裴千春背心,他驚恐萬狀的臉才回轉一半。   另一柄長刀,從靈山陣營中飛出,格飛了猛惡長刀。   “卑鄙無恥。”東宮武策馬而出,撿回長刀攔在裴千春身前。   顯王山陣營走出一個中年人,他默默收回長刀,一言不發,奔襲而來。   他兩人武功相當,禦馬抵死交鋒。   刀刀用盡全力。   每一刀都摩擦出無數火星;每一刀都足以斬裂鐵石;每一刀都撕裂空氣發出刺耳尖嘯。   你來我往,四百餘回合後。   兩人座下馬匹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眼皮顫抖,死活睜不開。   對戰雙方人還無事,累癱了坐騎,這等奇事,竟發生在眼皮底下。   “二弟休慌,為兄助你。”東宮文抽出雙劍,驅馬站到東宮武身側。   “這廝了得,大哥切莫大意。”東宮武囑咐一句,回營喘氣回力。   “我乃靈山左都監,東宮寶英。賊將通報姓名。”   “顯王山偏將軍,劉玉滔。”   劉玉滔換過坐騎,正要再戰。   “玉滔,回營換氣。”   發出命令之人歲約二十來歲,手持方天畫戟露麵。   “我乃顯王山副總兵,顧通海。”   通過姓名,顧通海執戟而上。東宮文雙股劍齊出。   兩人都是生力軍,修為也都未進入凡品二等功境,按理說。   怎料想,他二人僅錯馬一個回合。   東宮文便被顧通海斬落馬下,左臂膀齊肩被砍,痛不可止的慘叫從他口中傳出的同時,斷裂的左臂在塵埃中離水的魚兒般蹦跳。   原來,顧通海除了兵器大戟,袖口中還藏有一柄袖珍匕首。   “寶英。”數人唳聲驚呼。   東宮武在一桿金戈的守護下,從戟下搶回了因劇痛陷入昏迷的大哥。   金戈的主人,是個英俊男子:“我乃靈山副都統,關山越,請閣下賜教。”   方天畫戟和金戈鬥了七八十回合,關山越於間毫厘內使出一招戈鎖式,割下顧通海的頭顱。   “大膽。”   怒罵未落,顯王山又出一人。   這人身形勻稱,身材挺拔,麵貌較之關山越,更俊三分。   手持一柄金色長矛,騎乘一頭壯如山嶽的熊獸,不是狗熊,也不是人熊,像是一隻放大了數十倍的貓。   燦爛的金甲,除了臉部,將一人一熊包裹的密不透風。   周圍因累癱坐騎傳出的竊竊私語,恢復寂靜,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好一個金甲將軍。   天上仙官,也不過如此吧。   他一走出,很明顯的感覺到,顯王山所在的陣營,氣氛驟起,精神大震。   “不好,是這下作的狗賊。”   某一處山丘上,圍觀人群中,隱約傳來焦急的女子驚呼,慌忙救援。   但……晚了一步。   金色長矛向前一刺,幻化出無窮無盡的矛尖。關山越何曾見過這等堪稱鬼神莫測的招式,來不及辨認孰真孰假,就已結束了。   低頭看向心口的通透血窟窿,關山越抬頭望向對方,滿臉不敢相信。   他是什麼時候?   金戈從手中滑落塵埃,跌下馬來。   甫使一招,瞬息之間便鬥殺了靈山兩人之下數百人之上的軍中副都統,仿佛做了一件不足為道的小事。   那金甲人這才慢條斯理的開口:“本將軍乃顯王山總兵,林君卓,爾等區區賊子,誰可出麵一戰?”   林君卓?林陵?   在場不論是激鬥雙方,或是數不清的圍觀人眾,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林陵的兇惡大名,當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傳聞,他是凡品術境強者。   此時卻不足功境,大約也就藝境大成的樣子,可見中秋節前大鬧百花街,勾欄殺朱,損傷如斯。   林陵下場參戰,仿佛在無意中,打開了某個未知的機關。   傳說中的人物,陸續登場。   “大哥。”伴隨著兩聲淒鳴。   人群中,縱出一道鐵灰色的殘影。   落進場中,眾人看清。   來人是個十四五歲的黃花大閨女,高七尺六寸,窄窄的肩膀,翹翹的臀兒,相貌秀美,嘴角處有一顆森白長牙。   著一身天藍色鎧甲,過膝長筒靴,雪天下露出兩條粉嫩嫩的大長腿。   頭上鎖三叉束發黃金冠,金冠上兩根白色雲簪長達四尺,刺入蒼穹,同身後的乳白色披風一同飛獵。   手持一桿降魔杵,丈二長短,嬰孩兒胳膊粗細,大頭是八麵平滑如鏡,刻有臥龍身的錘頭,小頭是雕有雛鳳形的短棍。   駕使巨大的怪獸充為坐騎,似是獒髦之屬。   “恨煞我也。”她先是紅著眼睛咬牙咒罵:“狗賊,殺我愛將,你賠我。”緊接著自我否定:“不,我要你賠命。”   翻下坐騎,狂奔上前,伸出雙手抱住關山越。   關山越氣若遊絲,嘴裡血泡生滅,眼瞅著就要。   “娘娘,屬下。”   關山越邊咳嗽邊吐血,焦急的抓著喬靈兒腕上護甲,斷斷續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山越,我對不住你。你放心去吧,嫂嫂我自必當做親姐姐侍奉,侄兒我當親生的孩兒來養。”   喬靈兒滿心自責。   關陽在她眼睜睜中,被捅死了。   關星與關音此後心生芥蒂,不知該怎生安撫才好,他日關月回轉,又是一樁天大的麻煩事。   關陽聽到她的話,放下掛礙,登時氣絕而去。   喬靈兒將他的遺體抱回靈山陣營,交托到東宮長卿手中。   回望林陵,目露瘋狂的驚天殺機。   該死的賊,奪我謀士,殺我狼犬,斃我愛將,甚至兩度想要除了我。   如此潑天大恨,傾湖海難清洗。   林陵桀驁的笑,語出輕佻:“這是誰家裡沒拴住的小賤人逃出來了?速速通上姓名,本將軍槍下,不斬無名鼠輩。”   她……到底是來了。   他心知肚明,今番靈山與顯王山的一場廝殺,究其最深處的原因,實際上是他與她兩人之間的私人過節。   這場兩家山頭之間的戰鬥,所謂的剜蔽之役或斃靈之戰,本可避免。   己方劉承幻,顧通海,對方關山越,實是死的不該,被連累而死。   除此三人。靈山方麵,眾卒至此刻已死傷大半,完好無損的,三五十人。顯王山這方還好些,傷亡不足百人。   以致這許多的無辜性命,命喪黃泉。   她……瘋了嗎?   喬靈兒沒有瘋。   此役,實是有兩隻看不見的黑手,狼狽為奸一拍即合,共同推動的結果。   看不見她就不知道,但她既然能夠主動承擔這場戰鬥所導致的未知後果。   豈會沒有原因?   仇恨。   雷都頭,而今又多了個宗承都。雷都頭不多說了,狗賊曾撕開了她衣裳,以至裸體大半夜,險些凍死羞死。至於後者宗承都,她雖未曾與其如麵,但當日在喬家大院聽到他與孟娘子對話,姓宗名盛,字喚元若。   一個都頭郎官,一個承都軍官,遠不是她現在能夠對抗的。   常言道,有仇不報非君子。   她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就論記仇這方麵,較之君子更甚千百倍。   所以,她需要勢。   足夠不費吹灰之力,便能碾死他們的潑天勢力。   喬靈兒飛立於魁獸脊梁上。   吼聲如雷:“我乃靈山喬月昭。”   圍觀人眾嘩聲大作,群起激動。   喬月昭的大名,更是如雷貫耳。   自靈山盧浮宮一紙檄文剜蔽戰表橫空出世,旬餘以來,茶餘飯後與人閑聊,再沒有別的內容,全是此女。   漸漸衍生出了無數種關於她的傳聞。   傳聞,她六歲家破人亡淪為孤女,七歲被一夥乞丐給強奸了,八歲時七八個養父都被她天煞孤星的命格給克死了,九歲便殺人過百,十歲時落草為寇。   傳聞,她天生女體,卻不陰反陽,十餘歲年紀,身高丈四,眼比銅鈴,口若血盆,須如青鬆,拳似砂鍋。   傳聞,她憑一己之力拉起靈山大纛,短短數年,部下猛士過萬,戰將百員。   傳聞,她以十四歲年齡,一口氣生了五子四女,九個嬰子甫一出娘胎,當時就開口叫媽。   神乎其神,有鼻子有眼有證據。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有人信。   我見過喬靈,傳言不是空穴來風。   你都不知道,慌的我三天三夜都不敢睡覺,喬靈就不說了。   尤以她那九個孩子,個個不像人,有像豬的,有像狗的,有像蜘蛛的,有像小醜的。   此時此刻親眼所見,才感滑稽荒唐。   哪裡有這般邪乎。   她不僅是黃花閨女,長的還不賴嘛。   圍觀人群中,數千壯漢、須發泛白的老家夥也有不少,不知想到了什麼場麵,突然就瞪著血淋淋的眼睛,死死盯著她的大白腿,和屁股。   反正她看不見我。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似她這等傳說中的人物,若是能夠哄騙或誘捕過來,收入房中,供泄。   人性中的劣性根,就是如此這般的可恨可恥可悲可憐。   倘若失去法的約束、律的懲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人間將變作什麼樣子,試想之,好不叫人毛骨悚然。   經文中說,人之初,性本善。   此話原本不錯,但性本善的前提條件是,人之初生,不會說話的吃奶嬰孩,成長後會將善良轉變成何種性格,要看成長環境。   大多,不理想吧。   尤其,盛世與亂世,是兩個極端。   數以千百對,赤裸裸絲毫不加掩飾的目光打在喬靈兒身上,如芒刺背,仿佛在這隆冬臘月被活活扒光了衣裳,暴露在所有人目光下。   刺激的喬靈兒周身神經瘋狂跳動,暴虐的情緒壓製不住。   該砍腦殼。   世人……都他媽該死。   她真想一棒砸爛所有人的腦袋,靈山部眾除外,卻苦於此時無力,做不到。   來日若還有我,且有了力量。   老子一定要給世人洗洗腦子。   “狗賊,拿命來罷。”   魁獸馱著她疾馳,高舉龍魔凰妖刃,以最純粹的力量,鬥向林陵。   林陵不屑舉起金矛格擋。   震耳欲聾的金鐵擊打聲遠揚,龍魔凰妖刃以鋒刀切豆腐之勢,劈開金矛,龍魔錘砸向他頭顱正心。   林陵驚恐萬分,大駭之餘慌忙側頭,脖子“哢嚓”一聲,與此同時,肩頭上響起一聲音量更大的“哢嚓”聲。   他被砸落坐騎,驢打滾十數次,才將後力卸去。   脖子裡的骨頭隻是受傷,肩膀上的骨頭被砸的粉碎。   林陵心臟劇烈跳動,瘋狂造血,用以修復傷勢。   這一錘的力量,超過六百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