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話、探檾牢(1 / 1)

幗公 劍門鳶師姐 6964 字 2024-03-16

你在猶豫什麼?   隻需派遣小卒遙鎮敵方後軍,大起心腹兵力,以雷霆萬鈞,排山倒海之勢覆滅腹地孤軍,外來敵軍便是有所威脅,也可從容應付了。   有何需要沉思的呢?   虹州府衙門中,正是有你等屍餐其位的官僚,才致內憂外患,應接不暇。   青黃不接竟至著爾赴汪家借響。   區區幾萬兩銀子,給他也罷。   隻是這些心裡話,不可告訴他。   默默垂釣,任他考慮。   偏僻處,吳管事抹冷汗訓斥:“都告訴你了,除家主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這麼說,兩個老頭有一個是。   汪凱,汪玉成。   “卯時初,巳時初,申時初,為三餐燒火的時辰,亦為三茶的時辰。另一茶的時辰為戌時兩刻,不得差池。”   吳管事將喬靈兒交代給後宅中一個中年婦女手裡,言說萬事聽她的話,不可造次,匆匆去了。   她才是後院丫鬟們的頂頭上司。   “總管,婢子知曉了。”   “換了衣裳,跟我來。”   分給喬靈兒的房間,除了一張翻身要掉下地的床,一把隻能坐半拉屁股,活似要散架的椅子,一口放了兩套衣裳的柏木箱子外,空無一物。   箱子裡,有兩套一模一樣的衣裳。   洗都沒洗,一股味兒,可想前麵穿它們的丫鬟不愛乾凈。   寄人籬下,不從不行啊。   喬靈兒換上衣裳,有些短,裙子下擺在膝蓋處晃蕩。   總管見狀,輕描淡寫吩咐:“抽空閑時自己接一截。”再不多言,帶著她來到廚房,走馬上任。   看她熟練的蹲坐馬紮,填柴生火,添柴旺火,燒火棍在她手裡,竟然被玩出了七八種花樣。   總管卻哪裡曉得,她本就是耍棒使棍的行家裡手。   心道:‘這高個子丫頭天生就是該燒火的料子。’放心的轉身離開了。   未及申時,夥夫們的麵都還沒見到。   邋遢不修邊幅,衣袍臟汙,腰別煙鬥的老者跳進廚房,一通胡亂翻找。   他正是方才檾牢邊二老之一。   “住手。廚房重地,休得亂動。”   手擎燒火棍的燒火丫頭,跳到他麵前大喝一聲,如臨大敵。   “你來的正好,快給我找個饅頭,我餓瘋了。”   “何為……饅頭?”   “用你們這邊的話,叫做饃饃。”   “饃饃在哪?”   “誒喲喂,你這丫頭,笨的算第一號人物,當然是在籠屜裡呀。”   喬靈兒大罵:“你餓了有理?求我辦事還罵我笨蛋,快些道歉,你不道歉,我就不給你拿。誒,餓著吧。”   他既不是本地人,那就不是汪凱。   “好娘子,我知道你心腸好,這廂賠不是了,快給我拿吧,我真餓了。”   “老家夥是乾嘛的?”喬靈兒從籠屜裡給他摸出一隻冷饃饃,如是詢問。   老者瞇了瞇灰色瞳孔的眼睛:“我是汪家的車夫。”   雙方沉默下來,心思各異。   趕車的,有資格和汪凱坐在一起?   必有常人不及之處。   她究竟有何能耐,以致青山死心塌地的追隨於她?   老朽倒要瞧瞧。   他率先打破沉默,咬一口冷饅頭,語帶嫌棄:“你長的可真難看。”   “老東西也不漂亮,咱兩個人豁牙子吃肥肉,肥也別說肥。”   “醜丫頭喚做何名?”   “小明。醜老頭呢?”   “你就。”他惆悵的嘆息:“喊我一聲爺爺吧。”   喬靈兒暴起,一腳踹了過去。他笑嘻嘻跳開襲擊,如飛般離去。   不理背後潮水也似的咒罵。   你亡故的外祖母,是我嫡嫡親親的老姐姐,我可是你貨真價實的三舅姥爺,你喚我一聲爺爺,應該的呀。   是吧,喬靈。   他果然和常人不同。她這一腳,用盡全力絲毫未加收斂,尋常二等武功境界的武者慌忙下也躲不開,他卻能輕而易舉的規避,武功高強,至少也是一個三等武術境界的老高手。   難怪能和汪凱平起平坐。   此後數日,兩人結伴夜探汪府,雖有些許小波折,總體上……很安全。   五日後,夜半三更,月黑風高。   汪府,檾牢外遠處的謙著苑中。   “來,吃我這個,此乃家主賜下的極品煙葉,小明你肯定沒吃過。”   深夜時分。邋裡邋遢的老人家,做無所畏懼之狀。又醜又高的少小人,做凝重萬分之態。   “咳咳。這什麼呀,味兒太沖了,還極品呢,我看是放屁,以好充次。”   “你說反了,是以次充好。”   她二人雙雙躲在楓樹後各抬煙鬥,你一口噴來我一口吐去,啪嗒啪嗒吃煙。   不邀明月,對影四人。   悄悄咪咪,鬼鬼祟祟。   一鍋煙吃罷。   “東伯,監牢重地,和廚房的重要程度不相上下,必有無窮兇險,我怕。”   喬靈兒喚邋遢老者東伯。   “瞻前顧後,如何成大事。”東伯抖了抖邊角處胡須:“小明,你去吧,我在此為你把風。”   我還不知道你?風頭不對,滑膩的老不死第一時間溜走早已驗證。   數日來,她二人探查了汪府近乎所有的重要地界,包括謙著苑,無有收獲。   也未曾見到汪家家主,汪凱。   聽下人說,他出府去了,不知歸期。   而今隻餘檾牢未曾探查。   這老家夥不可信,前幾次夜探,兩次差點被汪府巡邏的奴才發現。他雖言說把風,兩次都溜的比野兔子還快,若非她機靈且聰明。   喬靈兒雖不信他,卻早已打定主意。   打探檾牢,勢在必行。   “我他娘的再信你老東西一次,麻煩你有危險開溜之前,務必,切記,務必要提示我一下。”   “好好。當然當然,一定一定。”   有承諾,總比沒有要強,心間也稍微踏實一點。   得到應承。她從楓樹林一顆大樹後飛射而出,手心裡兩枚石子脫手偷襲,湖邊兩個守衛腦袋同時發懵,軟軟倒下。   落到他二人身前,看到兩個護衛腦後雷同的紅腫大包,回頭沖楓樹林得意的笑笑。   這才推開大門,閃身進入。   她背後沒長眼睛,沒看到的是,就在她閃身進入檾牢的下一瞬。   兩名倒地昏迷的護衛齊刷刷睜眼,相視苦笑,側頭看到楓樹林邊上,有一道隱隱約約,威嚴的邋遢身影,急忙閉眼假裝昏迷。   建這等牢房,得花費幾十萬貫吧。   上麵是方圓三十多丈寬闊,深達兩三丈的景觀大湖,下麵,則是被銅墻鐵壁隔開,不知深深幾多重的監室牢房。   便是關押千餘人眾,都綽綽有餘。   所有牢房頂穹,都是用極堅固,但透明的建材所鑄。   喬靈兒為之驚嘆,從臺階上一路向下的同時,仰頭觀看。   她甚至看到了不下十種,不知名的魚群利劍般一閃而過。   整個汪家裡裡外外都翻遍了,就連十餘處茅廁,她都沒放過,就是找不到汪家存放武功秘籍的所在地。   汪凱出門,會將武功秘籍隨身攜帶在身上嗎?不可能吧,就算帶了,回家後,吃飯喝水打盹拉……如廁,還要帶在身上嗎?總該有個存放的地方才是。   按理說,功決不該放在牢房。   但淑芬曾說,萬事並無絕對。   說不準汪凱就有這等怪癖呢?   老而不死,不是賊,就是妖。   檾牢曲徑無數,各牢房間的通道,宛如迷宮,這攔不住她。   她機靈且聰明,於各處分叉口,洋洋得意留下外人難以察覺的記號。   兩刻鐘後,她居然迷路了,留下的記號沒有用,然後沒頭蒼蠅似的一通亂走。   又兩刻鐘,她怒從心頭起,大罵汪凱奸詐狡猾,惡向膽邊生,舉其砂鍋大的拳轟向身旁墻壁。   反正諾大的監牢空空蕩蕩,一個守衛或犯人都沒有,不怕別人聽見。   墻壁在她拳頭下轟然坍塌,露出墻後七八雙震驚的眼睛。   這可是全實心鐵澆鑄的墻壁,沒有千萬鈞力氣,如何能用拳頭轟塌?   有賊。   “來。”   守衛驚恐後驚怒,隻字出口。便被暴起的喬靈兒奔上來三下五除二給料理了。   打昏四個護衛,她這才掃向牢中,被關押的犯人。   三名犯人,分置兩間牢房。   其一側牢房,是彎鉤穿胛,周身各處要穴釘入封脈釘,被重重鐵鎖拴死的壯碩中年男子。   旁側一間牢房中,則是盤坐草榻,瞪眼貌似呆滯的中年人和少年郎。   這兩個中年男子,一死一逃,喬靈兒都見過。   少年郎是誰?不言而喻。   聞名不如見麵,會麵更甚聞名。   他皮膚白膩到反射光線,妖艷到近乎妖媚的五官相貌,讓人迷茫,一時間竟分不清公母、男女。   虹州內外,有這等第一眼,即被相貌驚艷到的。   還沒有聽說過有別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壯士何人?”顯聰才問。   不怪他會誤會。自己的孩兒就是這般的雌雄難辨。再有,她頭上鎖的不是天下任何一種女兒髻,而是少年才會固上的黃金冠。   顯莊擺了擺手,打斷了父親再要出口的話語。   “顯公哿。”   “喬月昭。”   她二人異口同聲,不存疑惑的肯定。   “你怎被關押在此?”   “你因何會來此地?”   再一次異口同聲。   喬靈兒失笑,盤腿席地座下,歪頭看了他半晌:“你此刻,不是應該在歧王宮中當官兒,威風八方嗎?如何會在此間淪為囚徒?”   “絕對的力量下,任何算計,都是小道爾,上不得臺麵。”   顯莊也笑了:   “你知道歧王邀本公入營,虹州府知道此消息的,不足兩個巴掌之數,他人斷斷不會。餘張釗、莫天、李正三個野人,他們之間投了靈山的。”   “容本公來猜一猜。”   “張釗滿腔正義,靈山這等野外草寇黑惡勢力,他決計不依。莫天與丐幫、木匠協會、水晶樓、織繡坊等勢力,皆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要他絕情扯斷這許多關聯糾葛,轉投你靈山,本公是不信的。”   “唯餘青髯居士,李正,李中良。”   “多年來,各大勢力許下重利,試圖拉他入營,本公也有數封書信予他,皆被他一口回絕。”   “唯他一人,無牽無掛。”   “喬月昭,你是從他口中,得知歧王邀本公入宮的消息吧。”   喬靈兒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