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話、舌逆3大尊者(1 / 1)

幗公 劍門鳶師姐 7124 字 2024-03-16

“別急別急,喬某的話沒有說完,老道士,你聽好了。”話音落下。   她毫不停頓:“我是不懂練道的,卻知曉行道,未來的路。”   冷淡的臉色拉出桀驁,不忿不馴,兩枚血紅的眼睛死死盯看老道士半晌。   你不是義正且言犀嗎?   你不是愛多管閑事嗎?   你不是要抵死阻止嗎?   你不是罵的很好聽嗎?   你不是和我論正邪嗎?   “凡我靈山部下,聽我號令,及至最後一口氣之前。”   “請務必把自己隱藏在黑暗裡,因為暴露在光明下,會被旁人無休無止的非議誹謗。”   “請務必摒棄心中的善良,因為無用的善良,終將給自己帶來無窮絕望。”   “請務必摒棄心中的信仰,因為無用的信仰,終將給自己帶來無盡迷茫。”   “請務必摒棄心中的。”   守正渾身發抖:“高賊,該殺。”   “聽我說完。”喬靈兒先是咬牙切齒怒吼一句。然後緩緩平復氣息,拉起長長話腔:“唯有摒棄一切幻想,或能得天倫之境。反之,則必墮入苦海,永遠翻不得身。”   她突如其來的咆哮,成就為時下現象級的極惡名言。   眾口相傳,散播開去。   一年後,虹州野外四百山寨,被官兵撲滅,丟失根基,殘存的大半山賊,紛紛豎起紅旗,赴靈山參拜喬靈兒,衷心歸附盧浮宮,尊靈王為大王。   一年後,傳到聖都海城,那天庭神殿中的公卿爵兕,亦為這番話天翻地覆。   後事不表,書歸正文。   餘音回繞,虹州東門內裡外間,數以數萬計的人,同時陷入寂靜。   話雖糙,理卻經得起琢磨。   可也著實是殘酷到了極點。   古時,曾有奸賊一句‘寧我負人,毋人負我’名傳天下,遺臭萬年。   她這段話,較之亦不遑多讓。   甚之,還要更為兇狠與殘忍。   城門樓上,兩位大相公目綻奇光。   城門樓頂,三位尊者氣的怒發沖冠,滿麵通紅。   “該殺的賊,胡言亂語蠱惑人心,貧道誓不與你乾休。”守正暴怒。   “老道士不忙動氣,我身上,果真很臭嗎?”   “臭不可聞,廟裡的禿子能使元氣,燒了糾纏你的冤怨之氣,卻消不了你身上的血煞之氣。”   “咋個能消?”下意識問出來,隨即苦笑搖頭。   罷了。   他恨我入骨,恨不能即時殺之。   聽聽,罵的多動聽,多悅耳,還聲稱誓不罷休,不會告訴我方法的。   放棄奢望,再次點起兵將:“靈山上下,誰可戰他?”   “老朽,可戰他。”   又一道金光,從靈山陣營隱晦的角落裡射出來,落在她身後。   顯露出一位年紀頗大的老者,身形高大叟立,白發無須,右手托著一枚散發金光的金珠寶貝。   “師父。”林陵興奮高喊。   及至此時,老大夫鐘遠山,牛鼻子守正二人都有了對手。   唯餘下儒衫老者。   但聽他緩聲長吟。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不做賊?   不做賊,拿什麼拚過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大家閨秀?不做賊,在這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道的世上,能得到真愛嗎?   不做賊,老子就算不被虐待死,早晚淪為賣肉接客的行屍走肉。   不做賊,落入蠅營狗茍的九成九八之列,姑奶奶豈是甘於平庸之人。   不想聽這些大道理。   “敢問老夫子,要我如何呢?”   老夫子笑答:“你且引部退回去,老夫自認還有幾分薄麵,與你討個人情,詔待於天朝王府麾下,戴罪立功,豈不兩相歡喜?”   盡都是馬後炮,放沒用的屁。   哪管你早一個時辰,箭在弦上之時來勸我,我也會不猶豫的聽從,這時候箭已射出,才來規勸,純是惡心人。   詔安?   晚了。   春娥講的好,人心中的成見,一旦固下再難以化開。   落草為寇的汙點,詔待後,朝廷使手段來洗,縱然是殫精竭慮,結果已經可以提前預見,必然是收效甚微,更甚至,全無效果。   況兼,朝廷會幫你洗白嗎?   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唯有自己,用以超越汙點百十倍的無邊功績,才能洗掉頑固不化,刻舟求劍的固桎印象。   “不敢當夫子拉下臉皮說情,靈山不能詔待。”   “你也會害怕?”   “是啊,我害怕了。我雖不似老夫子一般博學多識,不曾讀過聖賢書,卻嘗遍了人間冷暖,歷經了人心險惡。大賢先生自是滿腹經綸,該當明白的吧。”   老夫子默然,不能作答。   她的話,未嘗沒有道理。   “如是故,老夫子還是退去,莫要插手了罷。”   “老夫勸不住你,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胡作非為而放任不管。”   見他緩緩搖頭。   不等喬靈兒吩咐詢問,靈山陣營中再而三度,遁出一個人來。   “老身,可戰他。”   她耳上鬢邊,插了一朵小鐵花。   她是?   眼熟。   是她!   家中官人死絕,以織席販履、賣草鞋草帽維持生計的老婆婆,落草之前,曾在她家借宿過一宿。   她唱的一支《寒星》,是她堅定落草決心的契點,影響極深,印象極深。   怎麼會是她?   喬靈兒滿心疑惑。   適才亓雒寺靈明和尚,林陵的師父康寧真君跳出來護持,是她的安排。   這第三人,命東宮長卿知會的,是狠毒的外公朱圭呀。   朱長風沒來,她反倒跳出來了。   看來,我以為我已透解靈山了,卻仍還有隱藏極深的秘密。   先拋開各營統領是各方勢力細作不提不說。   天下沒有白吃白喝的飯水,天上不會下金子掉餡餅。   亓雒寺護我,予我天慧孩兒,目下雖不曾有求,未來必有指使。   康家老祖宗康寧真君護我,所圖謀的無非是泰王寶藏,畢竟,聽聞,聽呂青山說,泰王寶藏,隻有我能開啟。   老婆婆呢?   順手幫忙?正邪之間,選擇幫助惡勢力?   路見不平?可她這般老態,恐熱血早沒。   都不是。   不必思考太多,不論她想要什麼,除一條命,些許身外之物,又何足道哉。   喬靈兒向來光棍。   想通後續關節,仰麵望向城門樓頂巔堂堂而立,正氣淩然,儒雅溫和,仁心仁德的三位尊者。   依次放話:   “天底下的書你都念完了嗎?天底下的道理你也都懂完了嗎?既如此,喬某人行事中間的道理,老夫子,你也該懂。”   “你見慣了太平,能評判他人行善,可你又目睹過多少苦難呢?竟敢妄自斷言他人為惡,老道士,見識夠嗎?底氣或不足吧。”   “鐘先生,你看不起我,瞧不起天下所有的女兒們,某家亦不屑睬你。”   “尊上三位,你們不該來的。”   “這詭詭墮墮的天下,本就渾濁,沒有善惡,隻有對錯。”   “對就是善,錯就是惡。”   “想我喬月昭生來下賤,掙紮著從人間地獄裡爬出來,落入草莽存身保命以圖大事,未來此身不夭,終有一朝會翻到天上去,霸占尊位。”   “善惡對錯,是非功過,留待後世之人評說。”   “你們三雙眼睛裡瞧見的喬某人,不過冰山一角,滄海一粟,視片麵即欲促然定論,你們……沒資格。”   “恩~?哦豁,突然忘了後麵這個詞語,總之,你們大錯而特錯。”   “我為寇時蕩寇,我為賊時殺賊,你們三個老鬼,都他媽瞎了眼,看不到?瞧不見嗎?”   “呼~。”   “也罷,喬某實不願與你們多言,唯恐害病,吐出鬱結在腔子中的這番話,不論你們聽不聽的進去。”   “這廂先行賠個不是,得罪了。”   上方三人麵沉如水。   此女……真是邪性。   喬靈兒可不管他們怎麼想。   回身俯下身子,行了大禮:“有勞三位老人家,捉了他們,往死裡打。”   哼。   醫、道、儒三家統脈,竟敢阻我。   今日權且記在賬上,未來總有清算總賬的一天。   “打不打得過,還兩說呢。”靈明老和尚苦笑搖頭,兩邊臉頰上向下墜的贅肉啪啪打臉,響個不停,身化金光沖向鐘遠山。   “仔細小心些,別送了性命。”   “喬娘娘,給不給留口氣兒?”   康寧真君與老婆婆各自駕起金、黑色的玄光,找上對手。   六人碰撞頭一回合作罷,呼呼喝喝,兜兜纏纏,默契騰入極高的天空中,幻化成六條色澤不同的線條,十分粗壯。   或你碰他,或他碰你,或他碰他。   罵罵咧咧,轟轟隆隆,哐哐當當。   仿似天仙鬥法,蔚為奇妙、奇幻。   喬靈兒低下頭,心說可真好看吶,比煙火絢爛多了,可惜,不得空。   飛身躍上魁脊,高抬胳膊:“官家府衙盛氣淩人,本也無可厚非,但欺我靈山無能,欺我喬月昭沒脾氣,似此太甚,焉能和諧共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胳膊狠狠斬落。   當時下是。   攻城戰起。   靈山陣營,傳令官令旗劃下,無數校官指揮旗劃下。   攻城部眾扛梯奔上前,踏梯過河,登梯爬墻,撞城錘爆發出震聾耳朵的巨響,耳膜顫抖中一聲緊接一聲,聲聲不息。   城墻上,官軍未至,便由衙役們不間斷投下水藤、火油、石塊、灰粉,盡全力阻撓爬城墻的山賊。   城門後,成百上千的守城軍人擠人,人重人死死抵住城門,前人倒下,後人撲上,前赴後繼,用生命捍衛正義。   雖是傳聞中說,靈山自起勢以來,與民秋毫無犯。   然而傳言之流,九成九都是假的。   山賊但若進城,思之令人遍體生寒。   如是想著,忽聽身後遠處,傳來震天的轟隆聲。   卻是城外一門門投石車,將一顆顆巨大且燃燒的石塊,投進城來。   與此同時,一支支利箭、巨矛,嗖嗖的飛向城樓上,免不了射偏了的,飛進城中戳在建築上,像鋼針戳豆腐也似,連根沒入。   城內指揮臺,四位親兵撐起華蓋,作為沒用的掩護,聽著身前兩位大人,輕聲對話。   兩位大人對話的內容漸次增加,四位親兵越聽越驚,直至最後大汗淋漓,仿佛在這三伏天裡,用汗水洗了個澡。   “佟兄,可以下令了。”   “來人啊,持了本官印信,著孫、齊兩位提轄,速速引兵抗敵。”佟經略遞出一枚印章,交代過罷。   提問道:“張兄,你見到她,說了些什麼?刺激的她如此逆天作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