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商會牌照(1 / 1)

佛門重地,對方不敢造次,隻得悻悻散去。   一夜無事。第二天範規如約往去一品香與李察罕會麵,臨行前他撬開地磚,從裡頭捧出一隻木盒,木盒中是這一年來他攢下的所有錢,約值一座小院。   他心氣高,不願白受人家恩惠,並且自己對李察罕行騙在先,心中有愧,所以把銀子都拿出來,然後才出發。   魯金承的人並未放棄,法門寺的前後門都有人守著。他特地戴一頂大草帽,接著在和尚晾曬衣服的掛繩上扯了一件僧袍套身上,旁若無人地走出寺門。   一品香是大都數一數二的貴酒樓,在酒樓門外,他看到躊躇在門外不敢進去的方錢兒。   她今天仍穿著男裝,臉上乾乾凈凈,白裡透紅,比在獄中時更顯嫵媚嬌嫩。   範規離遠了偷偷觀察,暗暗驚嘆:他是妹子吧,長這麼漂亮可愛,不是妹子簡直老天無眼!   他盯著方錢兒的胸脯看,正麵看完從側麵看,噫,還真是一點兒也沒有!接著盯著她腰和屁股看,她衣裳穿得寬鬆,看不出腰細,但屁股挺大的——不過大屁股的男人比比皆是,這尚不足以證明什麼。   看了有一會兒,他忽覺自己很可笑:我乾嘛呢這是!如果他是男孩,就是我的兄弟,如果他真是女孩,就是我範規的妹妹!我可想要個妹子了!他定是我兄弟,大都巡檢司在關他進牢房之前,又怎麼可能不先驗明正身呢?   但凡犯人關進牢房之前,按規矩確實要脫光衣裳驗明正身,並搜查有無夾帶,不過獄卒偶爾也有偷懶的時候:方錢兒為了方便乾活,打扮成男孩,並且判案的巡檢已對她從輕發落,所以獄卒懶得仔細搜她。   方錢兒是鄉下女孩,沒進過這麼好的酒樓,自慚形穢,不敢進去。正發呆的時候,忽然屁股讓人重重拍了下,驚惶轉頭,是範規。   “你怎麼……”她羞道:“動手動腳的……”   範規笑道:“你真是妹子嗎?拍一下都不許。”   “你才是妹子!”她嗔:“我是純爺們!”   “純個屁。”範規又笑:“長著一雙桃花眼,不是淫婦就是娼,我都差點被你迷上了。”   “你說話可真惡心……”   他哈哈一笑,勾住錢兒的肩膀說:“別發呆了,進去吧,我身上這身衣裳也沒有比你強,如果有人敢攔我們,我們就兇他!隻要你臉皮夠厚,哪都敢去,皇宮亦不在話下,何況區區一家酒樓乎。”   兩人進了酒樓,果然並沒有攔。方錢兒開心起來,說:“小哥哥,這麼好的酒樓,你以前來過沒?”   這聲“小哥哥”叫得讓人有些腿酥。範規答:“以前來過一回,也是別人請客。你以後還是別叫我‘小哥哥’了,有些受不了,去掉一字,叫我‘小哥’就成。”   夥計領二人來到雅座,李察罕已經等著了。三人互相見過禮,範規拿出三十兩銀子還給李察罕。   李察罕本待不收,範規一再堅持,他隻得收下,笑道:“實不相瞞,疏通巡檢司,我一共用了四十兩……”   範規立即說:“請容我拖欠幾日,有錢了再還廷瑞哥。我有眼無珠,坑騙了哥哥,若不好好賠禮,小弟於心難安。”   “兄弟言重了。”李察罕抿了口茶,正色道:“我的意思是,聽魯金承身邊的人說,兄弟想在鈔行辦一塊商會會員的牌照,好持牌營業?”   “是。但我沒想到魯金承故意刁難,要我繳五百兩銀子。”   此事範規一想起就覺得恨。那天他帶著小媽西施給的一百兩銀子去找魯金承,魯金承看不起人,要他五百,他受不了這個激,所以故意對鈔行的人行騙,一來顯一顯自己的本事,二來也乘機巴結魯金承,為他謀求商會會長之位增加一些籌碼。隻要魯金承答應,一百兩他仍舊如數支付,結果魯金承量窄不識人,雙方反而結怨。   現在既然與李察罕交了朋友,範規不再欺瞞,如實將此事說了。   李察罕道:“原來如此。魯金承私吞我們的財物不成,惱羞成怒,拿你出氣,你可要多加小心。”   “沒事,我不怕他。”範規故作輕鬆地說。   李察罕又說:“至於商會會員牌照,我有,這三十兩銀子就算我將會員牌照轉讓給你——這就是剛才我想說的。”   範規喜出望外,心想我真是遇上好人了!但很快又蹙緊了眉頭:“牌照可以讓嗎?即便可以讓,廷瑞哥以後呢?”   “我已決心退出鈔行了。”李察罕說。   “為何?鈔行不好賺錢嗎?”   “也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不是。”李察罕道:“我在鈔行乾了一年,仗著我二姨夫的關係賺了些錢,本打算回老家去,但前幾天老家的父親來信,讓我別回去了,用賺到的錢在國子學裡捐個貢生,明年好參加會試。我本是個讀書人,已有秀才功名,家父所言正合我意。”   範規忙起身作揖:“廷瑞哥原來還有功名在身,小弟失敬了。”   李察罕起身還禮,坐下來接著說:“轉讓牌照,此事已有先例,無非找魯金承換個名蓋個章。魯金承有愧於我,正在心虛的時候,必不會阻撓,再說這裡也有我二姨夫的情麵。”   “不知聽瑞哥的二姨夫高姓大名?”範規問。   李察罕答:“東街市場,三越酒行的越霸越老板。”   範規臉色驟變,但很快掩飾住,笑著說:“原來是越老板,他可是鈔行裡數一數二的大老板。”   李察罕澹然道:“倚人門戶笑楊雄,豈得窮途慟哭同。我靠著二姨夫的關係發財,這根本不是值得炫耀之事,因人成事,利傍倚刀——如今想來,當日兄弟騙走我的財物,其實是給我上了一課。”   範規心中暗暗欽佩。   三人把酒言歡,笑談風雲,直至盡興散訖。   告別李察罕,範規見方錢兒忽然脫了外頭的新衣服,露出裡頭的舊衣衫來,好奇地問:“新衣服不舍得穿嗎,乾嘛要換?”   “不是。”她把新衣服疊好放在一隻口袋裡,接著把口袋往肩膀上一搭,動作顯得頗為乾練,“我今天還有活沒乾,去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