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至剛之拳(1 / 1)

末然星陳 鴆菁 6731 字 2024-03-16

身著青冥色製服的青年男子名叫吳舒章。   一直以來,吳舒章都覺得自己的人生比較順利。出生在第三大區,父母皆是開拓者協會的正式員工,收入穩定,家庭和諧。在父母有意的培養下,他從小就對科學技術產生濃厚興趣。   接受完第三大區的義務教育後,吳舒章以全區第二的優異成績,成功考取了坐落在本大區,由開拓者協會科研部直屬的「星光學院」。畢業後,他順理成章地進入科研部工作,並在熬了三年之後,憑借紮實的理論基礎以及在人造作物技術上展現出的天賦,從開拓者協會的K1級別員工被越級提拔成K3級別員工,成為了協會編製內級別最低的管理人員。   雖然名義上是協會派駐在位於第七大區內地德區的管理專員,但吳舒章很有自知之明,他深知在總部眼中,自己就是個“種糧的”。   所以在被提拔成K3級別員工後,吳舒張並沒有自滿,他工作更加認真仔細,行事更加小心謹慎,在低級別員工麵前也從不頤指氣使。   他在蟄伏,在等待機會。   回想起昨日,當早起的自己還在馬桶上苦苦醞釀時,放在一側的星通機突然出現一個身份認證為K9的通訊邀請,吳舒章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吳舒章一手抓起星通機,另一隻手一把提起褲子,狼狽地跑到臥室,跪在床邊,從床頭櫃取出筆記本攤在床上,拿起筆,深吸一口氣,然後接受了通訊邀請。   畫麵中是一名身著製服的老者,老者說的事情很簡單,大意是次日有一位重要客人要到地德區考察,讓他好好接待。   對接待任務,吳舒章早就習以為常。畢竟內三區中,有許多閑得慌的人,偶爾會突發奇想,想要親自來到第七大區,看看平日自己餐盤裡的食物在土裡究竟是什麼模樣。   每次的接待吳舒章向來是親力親為,從不吩咐手下的員工代陪。但是考察前,由K9級別的大人物來訊打招呼的,這還是第一次。   開拓者協會根據崗位的重要程度,將崗位劃分為K1-K9九個級別,數字越大代表層級和權限越高。當然同一級別也區分為管理職務和技術職務,技術職務會在數字後麵加個字母T區分,而代表管理職務的字母M在一般情況下不會進行另外標注。   在聽老者布置任務的同時,吳舒章迅速使用星通機,在協會內部通訊錄中對來訊人員的號碼進行查詢,震驚地發現對方星通號的身份標識,居然是開拓者協會科研部的部長,自己所在部門的最大BOSS,名叫卡斯珀的傳奇老人。   連續回答幾個“是”之後,吳舒章尊敬地稱呼了一聲“卡斯珀部長”,並小心地詢問來者的身份、考察的內容以及相關注意事項。   卡斯珀顯然對吳舒章的領悟能力很滿意,於是提點了一句:“小吳,‘白小姐’主要對第七大區的釀酒業態比較感興趣。她很重要,你要好好安排。”   掛斷通訊後,吳舒章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內三區有哪個世家,或是各大組織有哪位身居高位的是以白為姓。   在卡斯珀的提點下,今日吳舒章沒走彎路,先是帶著白小姐在地德產區大致逛了下,在有限的時間內,將地德區極具特色的小戶作坊酒類產業,用簡單通俗的語言向這位白小姐介紹了一遍。   看氣氛烘托得差不多了之後,便徑直將這位白小姐領到了整個地德區釀酒手藝最好的1035號培育艙內。   在吳舒章眼中,白小姐比他之前所接待過的任何一位來客都要溫柔禮貌,臉上一直掛著淺淺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   這位白小姐似是來散心的,在抵達1035號培育艙後,白小姐對培育艙內的作物表現出了濃厚興趣,親手用水壺給作物進行澆灌,並邀請吳舒章為她拍了幾張照片。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順利。   見白小姐心情大好,吳舒章便恰到好處地提議品嘗一下毛家釀酒的手藝。而就在剛坐下後,白小姐拿起星通機接了一則通訊,隨後便告知她弟弟也要來。於是跟毛泰交代幾句後,吳舒章便又出去接她弟弟。   在接她弟弟的途中,吳舒章心裡默默給自己今天的表現打出9.9分。   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僅僅是離開了半個小時的時間,1035號內似乎發生了一些不可控的事情。   一進門,吳舒章便看到陳末對著白小姐動手動腳,而白小姐一邊閃躲,一邊無助地掩麵哭泣,桌上的酒盅已被打翻,白小姐連衣裙的右肩帶滑落在一側。   吳舒章心中劇震,白小姐確實很美,但深知她身份尊貴,自己連直視她的臉都不敢。眼前這個天殺的小鬼真是色膽包天,借著酒勁竟然直接動手非禮!   在自己管理的區域發生這種事情,前途似早已暗淡無光。而這個小鬼,今日恐怕非死即傷。吳舒章心中長嘆一口氣,這可能就是命吧。   吳舒章知道,站在他身邊這位身著軍裝,佩戴少尉軍銜的少年,來頭同樣不小,身上無時無刻不散發出一股肅殺之氣,令人膽顫。這可不是自己平日見慣的,那幫在窪地裡養尊處優慣了的城衛部軍人可以比擬的。   少年少尉極有可能是隸屬於「開拓部」某精銳序列的好手,開拓部的那幫軍爺,可都是刀口舔血的主!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吳舒章對著陳末惡狠狠地嗬斥道:“小鬼!你在胡作非為些什麼?你知不知道白小姐是什麼身份?”   言下之意便是告訴陳末,事態很嚴重,如果是誤會的話,就抓緊時間解釋,免得在這裡白白丟了性命。   可吳舒章還是低估了身邊這名少年少尉的暴烈脾氣。   “轟”的一聲巨響,少年少尉一拳斜斜地錘在門邊的墻壁上,墻麵直接被他錘得龜裂開來。   吳舒章嚇了一跳,這可是合金墻麵,在少年少尉的手中卻像糖塊一樣脆弱。   少年少尉死死盯著陳末,眼睛似要噴出火來,臉部的肌肉因為極度的憤怒有些抽搐,他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道:“小子,我要把你的手剁下來喂狗,然後把你全身的骨頭一寸寸捏碎!”   陳末理解少年少尉的心情,畢竟現在這幅情景,任誰看到都會產生誤會。   於是陳末朗聲道:“這位小大人,事情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我沒有對這位‘白女士’有越界的行為,這是誤會,不信你們可以問她!”   不巧的是,白小姐好像沒聲了。   吳舒章機敏地跑到趴在吧臺上的白小姐身邊,確認她還有生命體征後,鬆了一口氣,對少年少尉說道:“少尉,白小姐好像……哭暈過去了。”   少年少尉道:“我姐姐有低血糖,你先將她扶到一旁,好好照看。”   陳末心中暗暗叫苦,這下可真的說不清楚了。   少年少尉接著道:“我隻看到你的手剛才在我姐身上,今日的事情無論經過是怎樣,隻此一條,你便該死!”   陳末詫異道:“你這人好不講理,我不同你爭論,等她醒了你一問便知。況且毛大叔一直在這裡,也可以為剛才的事作證。”   少年少尉吼道:“第七大區的賤民,誰知道你們是否早串通好了?我姐酒量向來不錯,今日這酒恐怕也有問題。”   見他如此咄咄逼人,毛泰起身怒道:“大人,您這話有點過分了。陳末沒有對這位小姐無禮,我這酒也斷然沒有問題。”   少年少尉哪裡聽他們解釋,右手一用力,門板像紙片一樣被他撕扯下來,向著陳末擲去,門板還在半空中飛行,他的身形已暴掠而起,吼道,“小子你記住!今日殺你的人名叫時年!”   陳末側身一躲,門板擦著他的鼻尖飛過,斜插入身後的酒櫃之中,酒櫃上的瓶瓶罐罐瞬間支離破碎,裡麵陳的酒液灑了他一身,混著身上的冷汗流淌而下。   緊接著,時年的拳頭帶著呼嘯聲狠狠地掄了過來,拳頭上有淡淡的星光流動。陳末不敢大意,運轉星力,雙手交叉在胸前抵擋。   被拳頭砸中的瞬間,陳末隻覺一股霸道無比的力量從手臂交叉處傳來,隨即整個人被震地斜飛出去,身體直接撞碎酒櫃旁的鋼化玻璃窗,重重砸在了1035號培養艙外側的空地上。   陳末狼狽地起身,舔了舔被玻璃碎片劃破的嘴唇,往邊上吐了口血沫,手臂微微顫抖。   這一拳好剛猛的力量,直接將他從室內打到了室外。   時年也跟著從窗口躍出,立在他的麵前,冷冷看著他。   周圍的農戶聽到這裡的異響,紛紛走出各自的培養艙,遠遠地觀察這裡發生的事。   陳末先前是覺得自己有不對的地方,所以言行一直非常克製。但此刻麵對時年如此蠻橫無理的態度,以及高人一等的架勢,心中燃起一股怒火。   陳末沉聲道:“我原本以為,內三區的公民,會更有修養,也更講道理。但好像是我太天真了。”   時年說道:“我的拳頭,便是道理。”   陳末冷冷地答道:“按照你的邏輯,如果我的拳頭比你的更硬,是不是代表道理在我這邊?”   “我剛才還擔心出手殺死一個普通人,傳回去會被那群家夥恥笑。你能接住這一拳,那就證明你也是星修。這樣很好,我不用留手。”時年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的拳頭是不是像你的嘴巴一樣硬!”   說罷,時年又是毫無花哨的一拳轟擊過來。這一拳,時年的整條右臂都流淌著璀璨的星光。陳末雙目中精光流動,比拚力量,自己恐怕遠不是時年的對手。   他瞬間做出抉擇。   陳末開始施展十式之二「落刃斬」。「落刃斬」本是一招自上而下,利用身體的慣性增加斬擊威力的刀法,其起勢自然是要躍到空中的。   此刻正好借助其起勢來躲閃。   陳末將星力沉在雙腿,在時年的拳頭即將擊中他的時候,猛地高高躍起,剎那間避過這一拳。時年的拳頭打空了,拳中蘊含的星力在空氣中劇烈震動、湮滅,發出駭人的爆音聲。   陳末的身體還在空中,看到這一拳,他的腦海中迅速得出兩個結論。一是時年的力量剛猛無比,根本無法硬撼,看這一拳所展現出來的星力,極有可能已經凝聚了“星璿”。二是時年的肉身強度極其恐怖,若是赤手空拳,恐怕很難傷到他。   一拳落空後,時年仰頭盯著空中的陳末,目光像看死人。   在武鬥中,雙腿離開地麵顯然是大忌,學院的教官是這麼言傳的,軍隊裡的老兵是這麼身教的,窪地外目睹的死亡亦是如此警示時年的。   但陳末此時偏偏要做出這違反常理的動作。在時年看來,他在空中沒有地方借力,落點亦很好判斷。   從時年的角度望去,陳末的身體剛好擋住了傍晚的日光。時年瞇起眼睛,陳末的身影在他的瞳孔中快速向他墜落。   時年舉起引以為傲的右拳,與肩齊平,大臂和小臂彎如一張緊繃的弓,星力澎湃,蓄勢待發,準備將他一拳轟殺。   電光火石間,空中的陳末動了,隻見他猛然收縮腰腹,身體在空中蜷縮成一團,同時伸手極為隱蔽地在右腳褲腿處一摸。   從時年的視角望去,陳末的身形擋住了大部分陽光,其動作看不真切。   可是那作為軍人的刻入脊骨的敏銳直覺,向他的身體警示巨大危險!   時年的瞳孔快速收縮,剎那間他決定改變策略,身體本能地從原地暴退。   陳末在從空中到落地的這段間隙中,絲毫沒有擺出防禦的姿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而隻是盡力舒展自己的身體,全力延伸手中事物的攻擊範圍。   兩道身影交錯而過。   時年看清了陳末手中緊握的事物,是一柄黑色的石匕。   陳末半跪落地,手腕靈巧地一翻,握住「黑刃」的姿勢變成反手,吐出一口濁氣,目光堅定而陰冷。   時年皺著眉頭,盯著自己右臂流血的傷口,怔怔出神。   真是把利刃,竟然能傷到自己的身體!而且,看那刀身的顏色恐怕是有毒。   時年伸出左手,按住傷口靠近肩膀兩寸的位置,用力一捏,還沒來得及回流的淤血從他的傷口中噴出。   時年心中暗想,如果剛才沒有退讓,陳末會死,而自己中刀位置就不是手臂,可能是脖頸,大概率也會死。   家族的傳承講究一個“至剛”。從出生始,時年便定期忍受星力淬煉,秘藥浸泡身體的痛楚。在他凝聚第一個星璿之後,身體的強度更是到達了一個駭人的程度。   加入開拓部“開拓軍團”以來,時年受過許多次內傷,卻從未負過外傷,隻因尋常的異獸連劃破他的皮膚也做不到。   陳末同樣很震驚。   黑刃是弎老頭給他的武器,鋒銳無比。在弎老頭的叮囑下,他之前從未輕易動用。擊殺黑狼蠍之後,陳末更是將黑刃的刀身在毒液中浸泡,按照常理,人類的肉體不管如何強大,隻要血液接觸到這種毒液便會被麻痹。   而眼前的時年似乎並不適用這個常理。   是因為強大的星力,還是因為強悍的身體?陳末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