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朝開國之初,太祖皇帝感於天下凋敝,與民生息,就連宮殿也沿用了前朝未焚毀的部分建築,還多次下詔,強調厲行節儉。 “後代子孫,當念先祖父篳路藍縷,大小屋舍,毋有所改!” 當然,這個他自己也沒有遵行。 生命的最後五年,太祖將宮殿的麵積擴大了三倍有餘。 子孫更是聽其言觀其行,代代加碼,如今皇宮占地麵積已經近百公頃,大小房屋多達萬餘間。 位於宮殿中軸線上的禦道,也由原先的百餘步延伸至兩千步有餘。 姚勉邁步走在其上,清風拂過,隻覺得心曠神怡,就是嘴巴有點乾。 “馮卿,殿內眾人餓不餓?” “餓!” “馮卿,殿內眾人餓不餓?” “餓!” “馮卿,殿內眾人餓不餓?” “餓!” “……” 姚勉之所以把馮進賢順來,圖的就是方便給殿內眾人續粥。 他方才注意到,第二次釋放技能的時候,馮進賢並沒喝完。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拉下那碗肉粥。 也就是說,姚勉可以提前備餐,做到無縫銜接。 沒有人在喝粥的時候還能說話。 從這個角度來說,“何不食肉糜”等同於群體大禁言術,放在DND裡也算是強力法術了。 主事人均不開口,許多事情,尤其是涉及到身家性命的大事,手下又豈敢自作主張。 姚勉手持長刀,一邊釋放技能一邊大步向前,直到抵達皇宮的南門——南華門。 穿過南華門,就是京師的內城。 內城布設著朝廷的各處衙門,吏、戶、禮、兵、刑、工六部,樞密、中書二省,皆在於此。 再往前行數裡,出宣德門,那裡才是尋常百姓的居所。 守衛宮門的士兵見有人持刃向前,紛紛舉起手中的長戟,攔住去路。 “來人止步!” “無程樞密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姚勉目視馮進賢。 即便再不情願,馮進賢也隻得戰戰兢兢站出來:“這是天子,天子出行,難道你們也要阻攔嗎?” “天子?” 守衛們瞪大眼睛。姚勉一向深居宮內,他們雖然是皇宮的侍衛,還真沒見過皇帝的麵容。 不過那身明黃色的龍袍,倒也足以證明身份。 他們猶疑著垂下兵器,但是依舊沒有放行。 “請天子稍待,我等先去通稟!” 姚勉欣然點頭,目送報信者離去,不多時就見一名校尉向這裡大步奔來。 皇宮四門皆有一名校尉,各領兵五百,雖然官不過四品,但執掌宮禁要務,關係重大,非程衛國親信不能勝任。 來人見到姚勉頓時吃了一驚,不過很快又恢復了平靜,拱手行禮:“依律,宮中諸人無令不得外出,還請陛下回宮安歇。” “也隻得如此了。” 馮進賢聞言鬆了口氣。真要是把姚勉送出宮外,那就再也無法擺脫帝黨的標簽了。現在形勢未朗,決不能誤上賊船。 他正要攙扶姚勉調頭回宮,卻見對方直接甩開衣袖,舉起刀,在空中“唰唰”虛砍。 “朕乃是至尊天子,何須他人號令,你們還不放行,難道是想試試朕的寶刀是否鋒利嗎?” “不可!”守門校尉和馮進賢同時失聲高呼。 倒不是擔心姚勉直接殺出宮去。 他沒這個能耐。 可眼見姚勉刀刀不離自己脖頸,萬一爭鬥中皇帝沒傷著別人,把自己傷到了,那也不是件小事。 這個責任到時候誰來承擔?毫無疑問,是在場的兩人! 既然如此,隻能把責任推到上一級長官那裡。 校尉忙道:“陛下稍安勿躁,請容末將先去殿內稟告,料想樞密使定不會不允!” “那你去殿內問問便知!”姚勉收刀傲然而立。 校尉擦了一把冷汗,連忙吩咐親信前去垂拱殿報信,自己則吩咐手下搬來藤椅蒲扇,小心伺候。 一刻鐘過後,那人便喘著粗氣回來。 “將,將軍,程樞密他,他……” 校尉攥緊刀把,瞄了姚勉一眼,問:“他說什麼了?” “他什麼都沒有說。” “……為何?” “他在喝粥。” “那文相呢?” “也在喝粥。” “其……” “其他人,包括太後,都在喝粥。” 這個回答還真是出乎意料。 校尉頓時陷入了沉思。 他自然知道皇帝的重要性,也知道程衛國知道皇帝的重要性。 現在皇帝突然恢復聰智,還執意出宮,於情於理程衛國不可能坐視不管。 即便程衛國一時迷惑,文思寧和太後也斷然不會坐視不理。 在這種關鍵時刻,他們沒有下令,反而在殿內與眾人宴飲,究竟是何緣故? 見校尉一言不發,屬下們按捺不住,紛紛鼓噪道:“將軍,還是動手吧,決不能放皇帝出宮!” “動手?”校尉冷哼一聲,問道,“你們難道忘了,趙將軍是怎麼死的嗎?” 一席話如冷水般澆在眾人頭上,頃刻間就讓他們冷靜下來。 上一任南華門校尉趙誠銘就是在程衛國的授意下,親自操刀弒君,結果引得海內動蕩,人心不安。 文程二人為了安撫臣民,轉頭又將他以謀逆罪誅了九族。 前車可鑒啊! 程衛國這次一反常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在朝會的宮殿之中大宴眾人,說不定就是籍此拒絕表態,然後梅開二度,再找個替死鬼。 報信的那名下屬見著校尉臉上糾結的表情,躊躇片刻,小聲道:“小人之前也曾詢問過如何處置皇帝,是否死活不論捉拿回宮,樞密使雖然不說話,但似有意動……” “原來如此!”校尉大喜過望,將手中刀柄塞到他手中,“既然如此,就由你來處置,事後本將軍定然會為你請功。” “啊?小人何堪如此重任,小人隻是想說如果將軍你放過皇帝,樞密使定然不會姑息!” “這還要你來說?速速捉拿皇帝,死活不論!” “諸位都聽的明白了,是校尉大人令小人捉拿皇帝。” “胡說,是你聽程樞密如此說的,本將可什麼都沒說!” 眼看著兩人劍拔弩張,差點就要血濺當場,姚勉從藤椅上坐起,作起和事佬。 “都是同僚何必如此爭吵,不如這樣如何,你們且跟我一起出行,如果程樞密心意有變,屆時再作定奪,也為時不晚,如何?” “……看在天子的麵子上,且將你頭顱寄放在肩上!”校尉憤憤然收回兵器,還刀入鞘。 也隻得如此。 隻要看住皇帝,不讓他脫離掌控之中,樞密使那邊就算是有個交代。 文相和程樞密真要是下定決心動手,隻需一紙詔令,自己頃刻間便可取下皇帝頭顱,高懸宮門之上,九族也可得保全。 既是如此,校尉揮手示意屬下們讓出一條道路,自己親自在前引路。 “陛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