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遮天蔽日的虛靈包圍下,少年高舉著勛章,將痕高舉起銅製十字架,縛龍扛起黃金劍,三件物品散發出的三扇光圈裡,是他們的保護範圍。通過牧蕭的骨龍,他們從底層大廳飛到斷裂的通道上方。 整座塔內,目之所及,全部被蠕動飛行的虛靈所覆蓋。他們緊緊抓住彼此,艱難前行,偶爾能感覺到虛靈穿梭帶來的某種能量波動,使塔搖晃並發出轟隆巨響,細碎土石也從天花板紛紛墜落。 走出漆黑的神光塔時,外麵天色依然明亮,太陽還沒有落山。塔外,氣喘籲籲的九個人注視著那四層露在地表上的塔,被巨量虛靈環繞著,伴隨著轟隆響動,緩緩下沉。 “那些金子,可惜了。”縛龍嘖了一聲。 “這地方不太穩定,我們先離開吧。”將痕拍了拍同伴們的胳膊,眾人離開了這四分五裂的大地。 “你們說,這劍和盾怎麼處理啊,這麼危險的東西。”縛龍一肩仍扛著沉重的金劍,邊走邊說。 “賣了?咱不能白來一趟吧?”祭雨回答。 “毀了?好像做不到吧。”牧蕭也端詳起手中的盾牌來。 “依我看,不如捐給全能教會算了。他們不是喜歡把這些東西收集起來,鎖在地下室嗎。”縛龍說。 “算了吧,我信不著他們,我信不著這些搞宗教的人士了。總之,先帶回去。”將痕說。 黃昏將至,九人騎著七匹馬,返回了絕明省。 ----------------- 伴隨著多位教長的死亡與教宗的消失,暮光教會在落影國絕明省迅速瓦解。 在審訊下,八位教長浮出水麵,幸存的幾位教長供出了大部分的教會秘密據點,大量人員被逮捕,其餘人望風逃竄;暮光教會幾個月搜刮的錢糧被整車整車的搬出來,區域被封禁和充公。 絕明省內,所有村鎮統計各家各戶的損失,統一上報給領主,搜出來的百姓錢糧經統計,發放回村民手中;有下發數目不足者,死傷者的撫恤金,村莊設施田糧重建所需資金,由絕明省內的大家族出。 將痕六人由於信不過當地統治者,特意滯留了幾天,他們要看看領主的承諾是否說到做到;結果,被劫掠的家庭還真的如數得到了償還。 在村鎮中,將痕六人得到了英雄般的禮遇,每一個看到六人經過的村民,都會尊稱他們為“賞金獵人老爺,”這肉麻又古怪的稱謂令將痕等人感到渾身難受,婉言謝絕了大家這麼稱呼他們,但是沒用。 光明城內開啟了為時數天的混亂搜捕,一些教會眼線被抓,所有與教會有牽連的城市衛兵與獄卒都被下獄,霆雨當然也未能幸免。 光明城平民區內,教會的隱秘布道場所已被貼上了封條。平民區的旅店裡,纏著一身繃帶的小店老板大叔與鐘表店大叔正在桌前,狂侃自己先前互相不了解的信息,還提到了沉入大地的神光塔,為神光塔中珍貴的歷史產物扼腕嘆息。 三個少年平安回到了家中,不僅得到安撫,還收到了領主的親筆表彰。 或許是由於幾大家族為了撇清自己與這次暮光教會成立之間的關係,政府得到了一筆錢,準備用於修繕城市內設施,以及承諾為城外的村民們安排更多巡邏的兵士,修繕籬笆圍欄與石墻。 盡管人們仍是灰頭土臉、悶悶不樂的在城市中行走,但將痕卻十分高興,他明白,這兒的一切都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六個人拿出錢來,在城裡大排夜宴,吃喝了一頓,準備離開絕明省,返回伊薩了。 在光明城的門口,那些守城士卒似乎終於從霆雨的“暴政”中解脫了,開心地用腳踹著絞刑架上的屍體取樂,那些屍體被士兵腳踢到悠悠晃晃,士兵們由衷地歡笑起來;將痕抬頭望去,霆雨的屍體穿著破舊的囚服,正掛在絞刑架正中的位置,臉上青紫,雙眼大睜,似乎在不甘憤懣地凝視著將痕六人。 而六人中隻有夜京認出了絞刑架上其他幾位死刑犯,那個虔誠布道、分發糧食的老人;那個金發大個子、笑容和煦的女士;那個隱秘集會看門的男人;還有一個,是洗衣坊裡盯著女工乾活的,那個又高又壯的男人。 夜京駐足凝望著霆雨旁邊的這四具屍體,湧上來一股說不上來的奇妙感受。 “愣什麼神,快走啊。”駐足凝望的夜京被祭雨拉著,離開了絞刑架,走出了光明城。 城外不遠的土道上,一支幾人小隊冒冒失失地推著幾輛手推車前行,即便差點撞到了路人,也絲毫沒有反應;經過將痕時,他發現那些人雙眼無神,身體僵硬,像是幾具失了魂的行屍走肉。 險些被手推車撞到的路人十分惱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想要過去理論,卻被同伴拉住,“別惹他們了,他們已經夠可憐了。” “他們……他們……不是城裡洗衣坊的那幾個女工嗎?” 將痕睜大了雙眼,這時他才發現,那些手推車的白布下麵,蓋的是幾具屍體。 “唉,”那過路客的同伴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自打那個什麼教會被查封了,她們幾個都遭了殃,可是這和她們有什麼關係,一群無辜的可憐人。” “那車上推的都是誰啊?” 路人指了指最前頭那個白發蒼蒼的老年女工。“那個老阿姨,她的老伴患了病,常年臥床不起,需要人照料。結果那個霆雨派人把她抓進了牢裡,老大爺想要阻止,結果摔在地上,幾天不進食不飲水,發現的時候都臭了,長蛆了。” 夜京順著路人手指的方向,是個熟悉的佝僂的背影。 “那輛車上是一家子。她家爺們兒走得早,留下個小的,營養不良,總是生病,不知道哪天就沒了。後來,那群教會的人在城裡發糧食,那家洗衣女工就每個禮拜去領糧食,孩子有了吃食,身體一天天好了;可是上周教會被上麵一窩端了,這女人崩潰,直接上吊了。她那個小的,沒人喂,也餓死了,才四歲啊。” “嘖嘖。”剛剛險些被撞的路人搖了搖頭,“咱們還是走吧。” 行屍走肉般的車隊,漸漸走遠。 將痕聽到那兩位路人的話,忽然變得沉默,眼神中的活力飄然死去了。 直到回到伊薩領地為止,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