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道門學子(1 / 1)

“李平夷下士!”   “到!”   “報告作戰計劃!”   “打入諸夏大學,奪取天河生水,盜取太歲樣品,綁架牛鼻子李淳風,腐儒董仲舒,酷吏張湯!”   “呸,文明點!我們是‘考’,不是‘打’,是‘借’,不是‘搶’,是‘請’,不是‘綁’。”   “是,收到!”   李澈站在考場門口,眼珠子嘟嚕嘟嚕轉著。   經過幾個月的“友好交流”,傻孩子李平夷已經被忽悠地團團轉。   自從穿越後,不知去往何方的李澈乾起了旅行家的老本行,浪跡在諸夏大學城。   這座城市被稱為華夏第一城。炎漢首都北平,九州盟總城金陵,元老院總部長安都大為不如。   隨性的李澈一路走走停停,時不時還要靠朱標接濟銀錢。   在這座瑰麗奇偉的城市,古色古韻的建築同靈氣科技結合。她沒有城墻,但有從上天垂落、環繞的靈氣帶。她有雕欄畫棟的閣樓,也有直插雲端的大廈。   他看到墨家鑄造的天軌橫跨城郭,星船穿梭其間,看到高高矗立的道家天文臺,看到座座憑空懸浮的法家律庭,看到長有丈高靈稻的農家試驗田。   他看到人道之昌盛,有道士苦研大道,卜算天機,有儒生揮筆作歌,文章錦繡,有墨者專於日用,造福萬家,有法吏秉持天道,審判不法,有農家躬耕田畝……   目睹此景,常年廝殺的李平夷大為欣慰,死後的戾氣都被消磨不少。   趁此機會,李澈同李平夷交流起來,同他講了自己本來生活的世界。   在李澈的敘述和靈魂演示中,李平夷驚奇地發現,在沒有靈氣的世界,人們依然創造了不菲的成就,飛天遁地、摘星攬月未嘗不能實現。   但那個世界裡漢人兩次亡族的悲慘命運,仍飽受歧視的現狀讓他倍感激憤,甚至李澈都順帶被他罵了一遍。   在他看來,李澈有逸世之才,卻不思進取,貪圖享樂,實在可恨。   李澈並未生氣,也並未解釋,而是趁機不斷向他灌輸自己的思想,什麼“華夏人人如龍”“人皆可為聖”,什麼“討平四海,征伐荒土”“西征泰西,東入滄海”,把隻知道殺戮蠻夷的李平夷忽悠得暈頭轉向。   最主要的是,李澈“全知全視”的能力讓他看到了徹底滅亡蠻夷,昌盛華夏的希望。他曾親眼看到李澈解構了某一儒生的大道,並輕易破去。   “你若砍了鐵木真,把他屍身帶給我,隔日我就能找到肢解長生天的法子。”李澈如是說。   於是乎兩人納頭便拜,歃血為誓,結為兄弟。   看得路人一愣一愣,這英俊青年一下割左手一下割右手,血流如注,嘴裡還喃喃自語,莫不是靈魂分裂了。   自己同自己結拜,確實是頭一遭。   在李澈主導下,兩人定下短期目標——為李澈重塑身軀,原軀體物歸原主。   李澈不確保自己的“全知”能否做到,但總歸要一試。   在六月初六的清晨,李澈站在了諸夏大學考試院的門口。   考試院門前人頭聳動,來自五湖四海的考生局促不安地在此等待。   令李澈驚奇的是,居然還有幾個高鼻碧眼的胡人。   “這有何驚奇,向漢帝朝貢的夷狄不在少數。”李平夷鄙夷地說道。   “他們難道不會有不臣之心?”   “炎漢什麼實力,雜胡什麼實力。幾個學子罷了,背刺與否,歸根結底還是漢與匈奴孰強。”   “你是懂夷狄的。”   兩人交流間,很快便輪到李澈進考場。諸夏大學的考試被稱為科考,招收學生來自整個九州,當然,七成都是來自文道昌盛的炎漢帝國。   不同於國家科舉,科考分道儒法兵墨雜六個通道。   道學主要研究靈氣變化規律和天地大道本質,是門檻最高,也最為重要的學科。   儒學研究靈氣的運用,著重於文字這一信息載體,是門檻最低,最為泛用的學科。聖人曰:“有教無類。”   儒學理論上說,任何儒士,無論是否為靈魂覺醒者,都能達到合道境,雖然連聖人孔子都未能達到此境。   法家關注於天地大道的描摹,意圖在人的社會構築出符合天地大道的人道規律。可以說,法學最貼近大道,也最遠離大道。   兵學就純粹得多,單純為殺伐而建立。兵學涵蓋知識廣,對學子要求嚴苛,因此兵家是招收人數最少的學院。   墨者行走天下,心懷悲憫,用高超的技藝打造改變世界的靈器。墨學涵蓋靈材建築、驛道交通、靈械製造,以及新興起的玉玨通信等等,是最實用的學科。   雜學則有不同的分支,重要的有農、牧、醫、樂、畫、商等,擁有數量最多的學子。   彼此各家並不和諧。   深居簡出的道士常被其他各家譴責浪費天河靈氣,做些無用實驗。   儒家的士子手無縛雞,被諷刺百無一用。   兵家學子,人少脾氣大,被處分最多,加上關係戶比例過高的緣故,在外界名聲最爛。   墨家學子怎麼也摘不掉土氣的帽子,甩不掉“好欺負、老實人”的刻板印象。   雜學各家更是多被扣上“奇技淫巧”的帽子。   為了接近能塑形骨肉的“太歲”以及賦予死物活性的“天河生水”,李澈選擇了難度最高的道學。因為傳聞這兩樣傳說之物為道學院所有。   為了準備這難於上青天的考試,李澈全力使用“全視”靈魂能力。   這三個月,仿佛前世已經被拋棄十幾年的小鎮做題家屬性重新激活。   三個月前,他還在鉆研靈氣三大律,即“靈氣的產生量等於靈魂或其他事物同天地大道的共鳴所產生能量”,“靈氣會自發從凝聚靈氣高點流到低點”,“任何物體都一定含有靈氣”。   三個月後,閱讀完《中等靈氣論》《高等靈氣論甲篇》《天地大道共鳴原理》《常用靈氣轉化方程》《靈氣分析與靈魂研究》等書的他,已經能熟練掌握靈氣產生量方程式,熟練運用共鳴原理。   在此過程,他運用“全知”分析得出,這世界的華夏靈氣研究和運用水平已經可以橫向對標他那個世界的第二次工業革命前夕的科技水平。   即建立了成體係的靈氣學研究係統和實踐運用係統,對於天地規律本質有跨時代的認識。   同十九世紀橫向相比,自然是這個世界生產力水平更高,畢竟能源太過廉價和豐富。   “生產力發展太過迅速,以至於九州的歷史發展也被加速了。前些天在書上還看到靈械大工廠的出現。”考前的李澈居然仍在胡思亂想。   “當——”鐘聲響起,李澈收起思緒,專心應對下發的考卷。   第一天的考試是基礎性考試,內容涵蓋各家學問。   “世無妖魔成道,人道大昌,何為?”這是道家學問。   “哈,原來是這麼簡單的題,我也會,不就是人有靈智麼。誒,要不是我被海族所誤,高低也得是個諸夏學士。”李平夷在腦海裡嘀嘀咕咕。   “咦?”   “人之所以為萬物靈長,乃人之社會性。所謂靈智、高級靈智之說,乃謬誤也。人相互締結關係,形成社會,乃運用靈氣、改造天地之始。而獸者,隻依本能行事,難有進步之說……人之靈智亦於社會進步中不斷進步,古人鉆靈木得靈火,今人燒炭運行靈械,是此理也……”   “聖人之道何為?”這是儒家學問。   “在於修身,在於齊家……嘖,我上我也行。嗯?”   “聖人之道,無異於百姓日用……”   “試論貴族寡頭製、專製君主製、聯邦共和製之優劣。”這是法家學問。   “最優當然是我九州盟之聯邦製啦……”   “所謂製度,高樓也,經濟,地基也。”   “炎漢地大物博,靈氣充沛,善用靈氣者不知幾何,故豪強眾多,唯集權體製方能使國家運轉如一。且集權所賴者,一則官僚,二則皇權,三則中原之平緩地形,故行集權製,確有此理。若他日皇權倒塌,官僚仍在,集權體製仍能運轉。”   “華夏西陲,人種混雜,兩百年前華夏民占不過五成,如今漢民也隻八成。地方肥沃之地,無過關中、河套、河西部分平原綠洲。靈氣資源少,夷夏矛盾大,皇權不立,地方鄔堡林立,故元老院立,以調節各方。然,先有高氏屠殺舊元老,後有楊堅獨裁,收繳地方之權,事或有變。”   “至於南方,雖靈氣充沛,但多深山老林,瘴氣四處。南蠻居於其中,華夏教化之功未多顯,便突遭海族入侵近兩百年。先民隻得以城邦為據點抵抗,故獨立城市為南方治理中心。聯邦共和製便應運而生。”   “高樓是否穩固,在於地基。製度之優劣,在於經濟、生產……”   “當——”當考場鐘聲再次敲響時,天色已經暗沉。閑坐了半日的李澈伸伸懶腰,向門外走去。   “你……你是李平……九州盟的平南侯?”如百靈鳥清脆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李澈回頭,隻見一紮著高高馬尾辮、穿著寬鬆練武袍服的嬌俏少女好奇地打量他。   “姑娘你認錯了,我是他同胞哥哥,李澈,李清泉。”李澈柔和回應道。   腦海裡,李平夷嚷嚷道:“我不認識她,小心被騙了。娘常常提醒我別被漂亮的女人騙了。”   “呼~嚇死我啦,我還以為死人能復生呢。”少女拍了拍平平的胸脯,又疑惑道:“但我怎麼沒聽說過平南侯有哥哥。”   “海族入侵後,我與弟離散,隱居山林間,潛心向道,不問世事。突聞弟為海族所害,遂出山。”李澈眼神故意閃爍出陰冷。   “口氣這麼大,怎麼還來科考?”少女笑嘻嘻道。   “人行世間,總要有標簽貼在身上。諸夏學宮這個標簽就是三國的通行證。君不見,十幾年前,年未及冠便擊破匈奴的霍去病,還不是要被武帝遣來這上課?”李澈耐心地回答。   “唔,大道理說得不錯。”她認真地點點頭。   少女的心情如善變的天空,突然低落下來。她螓首輕低,小聲道:“提到這,華夏雙壁居然都英年早逝,實在可惜。”   但她馬上又揚起明媚的笑容,揮起小拳頭,道:“那你要加油哦,咱看好你。我叫李秀寧,咱們學宮見!”   說完,李秀寧便一蹦一跳地走遠了。   李澈問道:“她怎會認得你?當時我觀靈魂碎片,鏡頭裡,除了在家中,你基本帶著那破爛麵具。”   “嗯……姓李。她應該是唐國公府的子弟。前些年義父派我去出使共和國,拜訪元老院三大姓,可能她在那時見我真容吧。”   “說起來,那次是我唯一一次出使,給我尷尬壞了。跟那些彎彎繞繞一堆的狗屁元老打太極,不如殺幾個蠻夷來得痛快。”   同樣高度社恐的李澈難得認同地點點頭。   突然他頓住腳步,問道:“等等,你在唐國公府,有沒有遇到叫李世民的,唐國公李淵的二兒子。”   “沒有啊,唐國公李淵有三個嫡子,長子建成,二子玄霸,三子元霸,我都見過,沒有叫世民的。”   “那就好。”   轉眼來到第二天,李澈輕鬆地做完道學卷,回到租住的房子倒頭就睡。由於高強度運轉靈魂能力,疲憊的他難得有了次無夢之眠。   夜色下,一眾博士被拉來考試院加班加點地批改卷子。   暗無天日的三天後。   “淳風,你有沒有看到什麼好苗子,偷偷打個標記。”坐在上首打瞌睡的老頭子半夢半醒地夢囈。   “有,這個人居然把卷子寫完了。嘖嘖,我都不行。”   “哦,是他啊,那小子果然換了個人。朱標那小子奸詐得很呀。”老頭子袁天罡來了精神,“能經過天地大道共鳴後拓印而不散的靈魂,嘖嘖,老夫終於撞大運囉,道門再興有望!原來讖語應在我道門之上。”   “當日的實驗果然有問題,就法家和儒家那粗糙技術,肯定不能精準識別。估計是天地大道共鳴到了眾多相似靈魂,隻有這個拓印下來了,嘿嘿……”老頭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語。   “老師……老師!這卷子糊名了……”李淳風無奈道。   “世間萬物皆有聯係,你道行淺了,對大道理解不夠。”   “老師,我意思是咱們是不是違規了。”   “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   “好的。”   “再把他基礎卷拿來看看。”   “是……弟子不知道是哪張。”   ……   “誒?這張卷怎麼自己飄過來了,我拿給老師看看。”   袁天罡拿過卷子,細細瀏覽,贊嘆道:“厲害,道儒法墨兵各家都給了他滿分,倒是音律是零分。嘖,沒有被花哨的大道迷惑,是我道家之人。”   “注意了,看好你小師弟,不要被其他家先偷偷接觸。不,你現在就去。”   道門中常常出現天才,但經常被其他院用花裡胡哨的手段截胡,道學院院長已經有了經驗。   “是,弟子明白。”李淳風恭恭謹謹地退走。   “呼,好不容易逃離實驗室,又入考試院,這下終於逃出苦力窩了!”   “該去照顧哪家姑娘呢?”春風得意的李淳風顧盼雄姿。   “仁兄懷不世之才,不過須臾就洞察大道……不若入我儒學。”   李澈無語地看著先前有點印象的華服青年拉著自己袖子說個不停。   自己好端端地吹著風,耍著玉玨,突然蹦出個人,長相雖然很不錯,但看起來弱不禁風,柔柔弱弱、一拳就能打哭的樣子。   他自稱名叫班昭,先是要求李澈為破去他苦研十幾年的學問道歉,又是耍無賴讓他去學儒學。   “砰——”偽周天境的一拳直擊麵門。   李平夷拍了拍手,不屑道:“煩死了,還是這樣乾脆。”   若是曾經的李澈李平夷,估計一拳下去這書生半條命沒了。   李澈收起拳頭,攏起袖子,嘆道:“姑娘得罪了。”聽到這話,本來裝暈的班昭真暈了過去。   “啊?他是女的,大哥你不早說。”   “我也是剛剛才發現。”   “非也,此人背律,理應受罰。”衣冠一絲不茍的青年從陰影周邊走出。   片刻後。   “仁兄大才,懷英告辭。”狄仁傑將衣領往上提了提,掩住烏青的嘴角。   “在下……請師弟賜教。”   ……   “媽的,今天怪事忒多,執法的呢!當我李平夷沒有火氣嗎!”李澈的右眼頃刻間被血紅覆蓋,眼見滔天的血煞之氣就要湧出。周圍看熱鬧的學子紛紛嚇得避退。   “小師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小師弟,莫急,師兄來了。”   剛剛舒活筋骨的李平夷疑惑地轉過頭,剛要來上一記,卻發現奔來的是自己當日在實驗室曾見到的救命恩人之一,便停住了手。   “咳……咳……”李澈吐出幾口鬱氣。爆發的血氣又驟然憋回身體,讓他極為難受。   緩了好一會,他才抬頭看見正一臉關切的李淳風。   這位豐神俊逸的小道士額頭還掛著幾滴汗珠,眼神雖然關切,但三分似有不安,三分回味餘韻,脖頸上還留著幾枚唇印。   “你……?”李澈疑惑地問。   “啊……啊!”李淳風回過神,定了定眼神,道:“對,對,師父叫我看好你,別被其他家拐了。”   “他跟我說收定了,你以後就是我小師弟了,記得多多關照師兄我哈。”   “哦,忘說了,我倆老師是袁天罡。記住了,別被拐跑了。”   李澈打量著這位被生活和女色摧殘得早生熊貓眼的師兄,半天憋出一個字:“好。”   李淳風放心地走了,背上的冷汗還沒蒸乾凈。若是讓老師發現他把事情辦砸了,天知道等待他的是多少年的延畢和搬磚。   “真羨慕老哥你呀。弟弟我大字不識一個,行軍打仗都要帶個酸儒。我老哥居然是被諸夏百家爭搶的天才!”李平夷酸不溜秋地碎碎念。   “我不過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李澈,神色淡然,昂首抬頭,嘴角微翹,背著手瞭望天空,一副世外高人模樣。   “就是你打了我妹妹?”粗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