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火燒雲紅得熱烈。 薑玉陽與二人分別後卻沒有著急回家。過兩天是妹妹的生日,他要給她挑一份像樣的禮物。 懷裡揣著楊曉山答應他的一萬塊錢,他心中有了底氣,他也可以奢侈一把。 夏天的傍晚,街上川流不息。有拉著手一起壓馬路的情侶,夕陽下的他們影子被拉得很長,長到甚至可以延續一輩子也看不到頭。 還有匆匆而過的行人,他們沉默寡言,早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早已明白時光不復返,早已懂得逝去的青春需要用一生漂泊來償還。 薑玉陽很享受這種狀態。耳機裡塞著他喜歡的音樂,靜音模式下他不會因為陌生人回頭,他從不抱怨生活不如意,他很樂觀,就像邱葉一樣。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有著特殊的情節。 邱葉是,他也是。所以他對邱葉有種莫名的親切,同是天涯淪落人,這次的偶然似乎也是命運使然。 慢慢地他走進了一家雜貨店,店名就叫雜貨。 店鋪不大,甚至有點擠,玻璃桌圍了一圈,裡麵的物品各色各樣,墻壁四周也掛滿了裡裡外外幾層的商品。 玻璃桌圍起來的地方有一個厚實的背影。那大概是老板了。 “客官要點什麼,東西很多很雜麻煩自己找找,別問我,我也不知道……”老板仍未轉身,手中忙活著什麼。 現在竟然還能聽到“客官”這個稱呼,倒是讓薑玉陽小小驚訝了一把。更奇怪的是老板的態度,似乎並不願意有客人來打擾他。 “那我就隨便看看了啊!”薑玉陽喊道,隻見老板向後揮了揮手,絲毫不擔心東西會不會被偷——不過這雜貨鋪裡也確實沒什麼可偷的。 薑玉陽的妹妹比他小八歲,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自然喜歡一些稀奇古怪的可愛玩意。 薑玉陽瞅了一圈,還真是發現了不少好東西。“老板,這個布娃娃怎麼賣?”薑玉陽拿起來就問道。 聽到這話,老板終於轉過身來,薑玉陽也看清了老板的模樣。 這是個胖老板,這在他轉身之前薑玉陽就知道了。可沒想到老板竟是胖中帶瘦。 一對招風耳插在腦袋兩側,一雙小眼睛上頂著一個比眼睛還小的圓形眼鏡,這要是手裡端個鐵盆,眼鏡換成墨鏡,活脫脫是一個浪跡天涯的苦命人。 連劇本薑玉陽都幫他想好了:那是一場百年不遇的大雪,吹得他家破人亡,老婆沒了,孩子丟了,眼睛哭瞎了,一路上飽經風霜,一個鐵盆走遍天下隻為尋找他那可憐的孩兒……至於飽經風霜之後還為什麼這麼胖——都說是劇本了,誇張一點,與事實不符一點怎麼了,不行嗎? 薑玉陽還在想著下麵的劇情時,老板開口了:“那個玩偶你要的話80塊拿走,那不單是一個玩偶,還能當個存錢罐,裡麵還內置了一個小裝置,是我自己裝進去的,具體是什麼我也忘了,總之呢,你不吃虧,我不講價。” 老板的語速很慢,但卻字正腔圓。 “什麼?80塊?一個個布娃娃而已,至於那麼貴嗎?”薑玉陽著實被嚇到了,即使口袋裡揣著一萬塊,可對於過慣了苦日子的他來說還是難以接受這個價錢。 “便宜點,30塊!”薑玉陽淺淺合計了一下,報出了一個自己能夠接受的價錢。 “剛才都解釋過了,絕對物有所值,我這裡不接受講價。要就付錢,不要就走人,很簡單的道理。”老板指了指桌上的二維碼對薑玉陽說道。 “這樣吧,老板您貴姓?”薑玉陽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遞給老板。 其實薑玉陽並不抽煙,他對煙很反感,因為他的父親抽煙。但經歷的多了,他才明白有些事情不是簡單的語言就能表達的,更多時候,物質反而更能窺探人的內心。所以他身上總是帶著幾根,以備不時之需,當然,這些都由楊曉山,他的怨種兄弟報銷。 “不用套近乎了,我姓錢,不抽煙,還有,不買就別浪費我的時間。”老板撇了一眼薑玉陽手中的煙,又轉了回去。 小裝置?不吃虧?算了,就當是開盲盒了,妹妹喜歡驚喜。薑玉陽心中想著,咬了咬牙,拿出手機把錢掃了過去。 “錢老板,到賬了啊,那我就拿走了。”薑玉陽揮了揮手機說道。 “門口有幾個禮品袋,自己拿一個裝起來吧。”錢老板擺了擺手,又悶下頭乾活了。 “這倒還不錯,希望妹妹會喜歡吧。”薑玉陽自言自語道,“後會有期,錢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