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花無久艷,從來,月不長圓。 駁雜的事情告一段落,時間回到正軌,繁鬧的日子也迎來了難得的寧靜。 但這一切似乎與楊曉山無關,他天生就是個勞碌的命,在為數不多的閑下來的時間裡,所有的話題都圍繞著薑玉陽展開——而這也是他唯一的樂趣了。 “走,帶你去個好地方。”楊曉山拉著薑玉陽的袖子就上了車。“直接去天然居。”楊曉山對著司機說道,他一看就是沒少去的樣子,司機聽了點點頭便開走了。 所以剛閑下來沒幾天的薑玉陽,就被他屁顛屁顛地拉出去玩了。 天然居聽著跟客棧一樣,可是事實上卻是個酒樓。 門口赫然立著一副隻有上聯的對聯,“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據說是乾隆途徑的時候以樓名為題而做,滿朝文武隻有紀曉嵐對出下聯“人過大佛寺,寺佛大過人。”而今下聯不出,聽老板說,能對出下聯的即可享一張金卡,由此看來,這確實是位有品位的老板,隻是在這物欲橫流的社會,哪會有人能慢下心來靜靜品味這時代的遺憾。 薑玉陽暗自搖頭,這位老板怕是注定一無所獲了。 二人徑自走了進去,裡麵沒有想象中的燈紅酒綠,取而代之的是幾盞油燈,顫顫巍巍的火苗若隱若現,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檀香味——薑玉陽愛上了這個地方。還沒等他細細品味,麵上走來一個高挑的女人,眉清目秀,身穿暗紅色旗袍,盤起的發髻紮著一把木簪,詫異地看了一眼楊曉山,似乎對他帶來朋友的舉動很好奇,倒也沒有多說,對著二人微微躬身,“客官這邊請。” 這次薑玉陽可不得不驚訝了,現代社會“客官”這個稱呼本就是個稀罕玩意,幾天之內竟然連續聽到兩次,很難不讓人聯想這兩家店鋪的關係。 “嗷!你是說那家雜貨鋪子啊,那個老板跟這裡是一家的,隻不過跟媳婦鬧了矛盾,平日裡不在一起罷了,哦對了,剛才那個美女就是他媳婦,也是這家酒樓的老板,姓蕭,叫蕭傾禾。”楊曉山回答了他的疑惑,解釋道。 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震驚了,薑玉陽突然覺得這世界真小,隨便遇到的兩個人都能莫名攀上關係,誰又能想到那個看似賊眉鼠眼的錢老板竟然是這位美女老板的丈夫。 嗯,下次一定多扶老爺爺過馬路,公交車上也不能含糊,該讓座就讓座,薑玉陽心裡嘀咕著,說不定街邊掃地的大爺就是哪家的老老爺,一言不合就拿錢砸人,公交車上的老奶奶可能就是某個低調的神醫,隨隨便便救死扶傷的那種。至於為什麼楊曉山對他們那麼熟絡,甚至讓老板親自接待,既然他不說,那他也不會多問。 二人被帶到了二樓的一處包間,中間是空出來的一塊本該是墻的地方,可以清楚的看到樓內的一切,包括一樓中間搭起的臺子上彈古箏的女孩。“那個臺子是專門給一些會古典樂器的人表演的,表演的人不固定也沒有強製要求,想賺點外快的一般都會來這,每演一首曲子都會有相應的報酬,當然,不是我們樓內出錢,錢多錢少得看客官的打賞,算是另類的直播也不為過。”蕭老板解釋道,她頓了頓又說,“那個女孩是這裡的常客,古箏彈的很好,但卻從不收那些賞錢。” 薑玉陽點點頭,他能聽出來曲子確實彈的不錯。“那我就不打擾了,客官祝您愉快。”蕭老板笑了笑,走了出去。 “怎麼樣,這裡還和你胃口吧?”楊曉山打趣道,他知道薑玉陽喜歡這個調調,他自己也不例外。“還不錯。”薑玉陽很滿意,正經地回答道。 “行了不說這些,今天來是喝酒的,哥們有好多話想說。”楊曉山一反常態的嬉皮笑臉,此刻臉上浮現出些許無奈。“有話好說,喝酒可以,喝醉了我可不管。”薑玉陽掙紮著,還能沒能躲開楊曉山送來的酒杯。 一巡酒後,楊曉山突然道:“我要結婚了!”薑玉陽聽了不由得吐了他一臉,是的,他又又又又又震驚了,楊曉山才多大啊,盡管這些年他為了過日子蹲了幾年學,那他也才20啊,20歲就結婚?薑玉陽發現他肯定聽錯了,楊曉山一定是喝多了腦子喝壞了。 “那個人是我的青梅竹馬,我倆從小就有娃娃親,可是我不喜歡她,我喜歡蘇子諾,我隻當她是我妹妹。”楊曉山摟過他的脖子,一身酒氣撲麵而來,薑玉陽嫌棄地往後退了退。“這次是我爸決定的,家裡的資金最近周轉不開了,所以才那麼急著要我娶她,因為她爸是我們市首富,唐萬金。” “我……”楊曉山顯然是喝多了,語無倫次地胡說八道,薑玉陽甚至還聽到他說要把未婚妻送給他,兩人換換身份。薑玉陽當然是義正言辭地拒絕了,笑話,他隻是個普通人,壓根就接觸不到有錢人的社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更何況是首富,誰知道他閨女是醜是美是胖是瘦,但萬一真是個美女,又那麼有錢——是美女也不行,他自己家裡都處理不了了,這種事還是誰愛管誰管吧。 上天是公平的,在得到某些東西的同時,注定得不到另一些自己所看重的東西。 楊曉山生下來就衣食無憂,雖然在學校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或許偶爾會帶著薑玉陽,但他說到底也是權貴子弟,平日裡後麵總能跟著幾個小弟,閑著無聊了調戲調戲良家婦女,看誰不順眼拖出去打一頓——對於這些小打小鬧在這樣的小縣城裡是個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而對這種生活薑玉陽也隻剩下羨慕。這隻是楊曉山生活的點綴,但這也使他在更多事情上沒有了自我選擇的權利。 他喜歡去酒吧隻喝酒不喊麥,他喜歡裝成一人普通人流連塵世,他喜歡一切新奇又有趣的東西,然而他喜歡的也隻能是這些。 楊曉山選擇不了自己的婚姻,就像他選擇不了自己的家庭。這是個單選題,但凡貪心的人都不會有好結果,太多事實已經證明了這件事。 “幫幫我……”楊曉山躺在椅子上,嘴裡喃喃道。 這種事壓根就不是他一個普通人能碰的,誰知道背後到底有多少暗流,愛管閑事的人在這個社會從來都活不長久,在那些大人物的眼中從來就隻有利益,別看他跟楊曉山玩的那麼好,意外事故死的人一大把,他可不想莫名其妙被車撞死。 而事實上他也什麼都做不了,他暗自嘆了口氣,“對不起啊。”聲音輕微得連他自己都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