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良工拿不定這個主意,回到了青羊醫館。 赤飛鳴看了看茍三兒,他很痛苦,又冷,身上又滿是傷口,很難受,腦袋上已經紫紅色,這樣下去必死無疑。 噗! 赤飛鳴一刀捅穿茍三兒的腦袋,回刀血振收鞘。 “給你一個痛快,算是對得起你!” 赤飛鳴走出西廂房門去,身上還有酒味,一口藥酒入喉,渾身舒爽,見到李平山站在對麵門上,丟出三塊銀元。 “我答應過茍三兒,青羊醫館的錢我給出,兩個元,把裡麵收拾一下,一個元,請一個青羊醫館的大夫過來看看,還救不救的活。” 說罷,赤飛鳴大步離開,不理會李平山在後麵的“二爺,去哪裡”的詢問。 李平山若是聰明,就一定會找到青羊醫館,催促今晚行動。不聰明的話,明年的明天就是他全家被馬連良滅門的忌日。 他今日有許多事情。 平民過節隻有半日,街上已經恢復了忙碌。 赤飛鳴到鐵匠鋪裡麵,給戚刀換了刀鞘和外麵的樣式,用一層鐵皮和鐵箍徹底變成棍子的樣子,隻有出鞘的時候才會知道裡麵的樣子。 又去招待所裡麵開了一間房間,在外麵買了很多東西一頓鼓搗,隨後睡了個午覺。 等到傍晚時分才小心翼翼的湊到青羊醫館旁邊,正好撞見田良工滿頭大汗的。 赤飛鳴故意暴露,田良工拉著赤飛鳴去了青羊醫館內,見到了以李射山為首的眾人。 李射山為首,左右各有三四人,圍著一個青羊區地圖正在排兵布陣。 赤飛鳴便是其中的一個兵。 “二郎,去了哪裡?久尋不到,快快進來!”李射山聲音急迫,“我為你介紹今日參與此事的人員。” “在下魏搏,家中排行第二,應李館主邀請,前來接取任務。”赤飛鳴拱手作禮:“為晚上之事,準備一二。” 神特麼魏搏! 魏搏這個詞語,因為大明之前一百五十多年的文官至上主義,堅決不允許武官如同魏搏武夫一般跋扈,所以導致一度成為一個禁詞,一百五十年足夠成為一個習慣: 魏搏是一個貶義詞! 出來混,弄個假名字就弄個假名字,何必要罵自己? 但李射山看得出來赤飛鳴身上鼓鼓囊囊的,定然是身上掛了不少“零件”,但一件大衣裹著,根本看不出來裡麵有什麼東西。 “好好好!” 李射山向眾人介紹:“這就是我為剪除馬連良勢力,請來的武者,嗯··” 還是咯噔了一下,因為之前他已經將赤飛鳴的名字講出去過了,此時略顯尷尬: “魏搏,捉刀人,力量強大,比我這個不成器的弟子強太多了!” 田良工很明顯也參與了計劃,但是隻是坐在角落,占了好大一塊麵積,李射山說到他是一種不爭氣的語氣,他有些低落——青年人最在乎的就是長輩們的認可。 赤飛鳴蠻喜歡田良工這個人的,認為可以做朋友的人,不願意踩著他漲自己的這個名聲,而且赤飛鳴認為李射山隻是習慣了貶低來自謙: “田兄弟厚積薄發,前途不可限量。” 說完,赤飛鳴便大大咧咧的拉過椅子,坐在李射山的對麵——赤飛鳴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和李射山是平等的交易關係,尊敬他為國奉獻。 但在現在,赤飛鳴賣的是命,得到的是錢,公平是底線。 可李射山附近的幾個人都不這麼覺得。 隻是一個動作,這些五六十歲的人隻有同一個想法: “跋扈!” “狂妄!” “在座的最差也是家財萬貫,還有平賊將軍和中郎將幾位,更別說李老可是安東將軍!” “魏搏這個名字可真是沒有取錯啊!” 赤飛鳴看得清楚,幾個穿著皮毛襖子的臉色都是繃不住的,很明顯是知道自己從哪裡來的,覺得自己對他們不太尊敬,赤飛鳴要給他們說明白,但被一個似乎很熟悉的麵孔給吸引走了目光。 李射山一一在介紹: 右手第一位的矮胖男人,赤紅服飾的衣服,圓臉裡麵最驚人的就是犀利的眼神,“青福羊錢莊戴三金。” 右手第二位,黑紗美婦,“萬和順當鋪,蘇曹氏。” 右手第三位,瘦高花白頭發,“三陽開泰布行,禤衛宏。” 左邊第一位,矮個老叟,臉色平靜,“三川水車行,陳福全。” 左邊第二位,胖大漢子國字臉,最為不屑,“南府牙人巷,鄧貴大。” 左邊第三位,胖大漢子國字臉,和鄧貴大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南府客棧,鄧貴東。” 車船店腳牙,全到齊了。 馬連良得罪的勢力不少,都是壟斷一方的狠角色,財大氣粗的同時上麵多半有人下麵一大幫人。 赤飛鳴一一拱手,不過是坐著的,就算是脊背挺直,但這在上了年紀的眾人眼裡,分明就是倨傲狂妄。 所以他們沒有好臉色。 可赤飛鳴並不在乎態度,能代表態度的隻有懸賞金額和任務報酬,態度什麼的可以忽略,等到展現出來能夠輕易取走他們性命的武力之時,任何紛爭都會平息。 “這麼年輕!毛都沒長齊,能殺得掉馬連良?”鄧貴大滿臉都是不屑,絲毫也不掩飾,“不如用我家的護院長,一口單刀用起來無人能敵!” 牙人出身的護院長,這種生意傷陰德,總是被各家俠士光顧揚名的行當,護院長第一要務就是能打! 但是赤飛鳴隻是看了一眼鄧貴大身後的精乾中年,便是一臉淡定——肌體強勁,手長腳長指長,巴山蛇拳的路子,而且應該是練出了整勁兒,但是身無血氣,連保持熱身的狀態都做不到,還得用一些小手段來保持身上的狀態。 說是無人能敵肯定是假的,但是手底下肯定有人命。 赤飛鳴很熟悉,但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李射山知道馬連良的恐怖之處,手底下的兩個“黑大將”來的時間和他擴張的時間太巧合了,兩個人很可能也是入了武道的人物,否則也不會有那麼恐怖的戰績——一條巷子兩個人堵,百十人就像是不會跑的一樣,不到半刻鐘就被放倒了。 “我出了兩萬個元請二郎出手,如果鄧老板願意,當然可以請別人也一同參與。” 赤飛鳴不說話,李射山的話說的夠硬,可憐鄧貴大隻是一個牙人行業的爛人,上麵把他當做垃圾桶招待、也沒有朋友,至今都不知道有武者這種超凡生物。 武者的信息瞞不住,但能瞞多久瞞多久,一步慢,步步慢。 不知道武者消息的人不少,在場的就有三四個,即使是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可以拉近雙方關係的信息也絕不會泄露,屁股都是坐在自己家的,雙方都在對麵幾人以後的笑話。 鄧貴大想繼續爭辯,在他看來李射山不過是一個半邊身子入土的老頭子,形式上尊敬一下就好,但鄧貴東拉了他一把,低聲說道: “戴三金誰都不服的人,這次居然主動服從李射山的安排,肯定是知道李射山的背景,要穩重一些,等知道了底細再說。” 可是鄧貴東隻來得及阻止鄧貴大,不能阻止後麵的護院長。 隻見精乾中年抱拳行禮,一聲大喝:“南府護院,向魏搏壯士討教!”,不等赤飛鳴起身和說話,精乾中年便是一招“雙蛇擊虎”直取赤飛鳴麵門而來。 赤飛鳴眼神冷厲,這個精乾中年分明不是試探,或者便是試探裡麵直接要置人於死地的路數,很符合他人牙子打手的身份。 呼喝之間,精乾中年便到了赤飛鳴麵前三尺之地,赤飛鳴蒸屜仍然不動,但右手握棍直戳麵門,棍長手短,漆黑寒光眨眼便至。 精乾中年冷笑連連,進來之時便猜到了這個高大的漢子的用棍用刀,但這個年紀,功夫能有幾分火候? 一招雙蛇分路定能拿下倉促之間的兵器,讓他丟個大臉! 哢嚓! 噗! 鐵棍仿若尖刀,敲碎了精乾中年的雙手,又貫入胸腹之中! 精乾中年滿臉不可思議,這廝的功夫火候不深,但偏偏這力氣完全不是能抵擋的,好像少年隻是被牛頂的樣子。 隻來得及吐出一個“你!”字,精乾中年便聽到鄧貴大滿嘴嫌棄的“廢物”二字,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 一個血振,戚刀鞘恢復如初,赤飛鳴和開始一樣,但卻無人能小瞧,精乾中年用一條命鋪平了路。 沒有人反對赤飛鳴作為尖兵,鄧貴大憤怒卻不敢在距離赤飛鳴不過一丈的距離上放下狂言。 但赤飛鳴不放過鄧貴大。 “我想了半天,這家夥在知道我是捉刀人的時候就是一臉歹意,得到了鄧老板一句似是而非的話,就敢下死手,原來他是通緝令上的人,這個人頭要給我留著,值九百個元。看起來鄧老板對手下人不是很了解,居然手下還有在逃的殺人犯!” 鄧貴大大怒,站起來指著赤飛鳴:“豎子!怎敢欺我?” 赤飛鳴毫不示弱,站起來的時候左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握著八發龍王左輪,黑洞洞的槍口帶著赤飛鳴的威脅: “一個人牙子,看在李館主麵上,叫你一聲鄧老板!不然你一個下九流裡麵的下九流,也敢在我麵前當人?你敢唆使他動手,那就是賠錢,兩千個元奉上,不然找個時間把你全家都按包庇罪送進去過個十五!” “你······” 鄧貴大摟不住火,想大聲反駁,被鄧貴東一把拉住。 “魏先生,此事到此為止,兩千個元,我們認了!” 鄧貴東是個明白人,開了那麼多家客棧,知道哪些是錢能解決的,哪些是女人可以解決的,但他也知道這個“魏搏”是不想要錢、不要女人,他要的是沒有麻煩! “鄧家保證,下次絕不會再有此事!三千個元明日早晨,送到青羊醫館!” 赤飛鳴點了點頭,鄧貴東很識趣,多給的一千個元便是買的精乾中年的命! 精乾男人被拖了出去,屍體自然會被帶回去,其他的至於是不是真的“到此為止”,赤飛鳴不管那麼多,反正自己光棍一個,他們不會希望自己真的藏在暗處的。 最終,赤飛鳴簽下了這份委托合同,在明日天亮之前,馬連良隻要死亡,赤飛鳴便可以獲得酬金二萬個元,以及這七家的的五折折扣! ——這是赤飛鳴得到的最大的保障,寫到合同裡麵,效期十年,可以繼承。 赤飛鳴從幾人口中知道了李射山他們的計劃。 原來是準備在初五時分發動,那個時候七家的人最多,可以足夠在五個點上爆發亂子,讓馬連良親自出來,或者分散“兵力”。 他們的人更是足夠同時在五個點上圍點打援! 為了以防萬一,還會故意安排一艘船同一時間下貨,拖住一部分人,也能埋伏一波。 但現在時間太急,麗舍山已經得到了馬連良緊張的證據: “確切的線報,馬連良已經將黑大將派出去守著碼頭!留了十個小弟在身邊,其餘的人全出去了。” “黑大將為什麼要派出去?” “碼頭很重要,那是他發家的地方!” “小弟們全出去做什麼?” “找人,找茍三兒!” “什麼時候的消息?” “半個時辰之前!” “那就說他們已經知道不好的消息了?” “馬連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積年老賊,這時候一定要行動了!” “如何行動?” “五處火變成一處火,就拿馬連良外麵的那個最主要的歌舞廳下手!那裡人最多,他的客戶大多都來自那裡,一旦有所動靜,定然會引得大為震動!” “歌舞廳他不可能放棄的,過年期間很多人都會去,他不敢關,就算知道我們的目的也必須要派人去,隻要把他的人在路上攔住,他就必須要派黑大將去,否則肯定鎮不住場子!” “好!” “黑大將我們也鎮不住?怎麼辦?” “用弓弩!可惜六扇門嚴令不許動火器,不然一銃打過去,管他是誰都能打個半死!” “那就甭說了!上次用自製銃大黑大將的那個,流放六千裡已經死在路上了,也是個爛貨,自製土銃也不知道用大一點的口徑。” “黑大將不用在意,我請了青城山的獵捕隊,他們能捕殺野彘,都是有過大型動物捕殺記錄的不殺隊伍,我一共請了六隻隊伍!” “那就是如此了,什麼時候黑大將全部出現,二郎就什麼時候動手?” “不用管我什麼時候動手,我會跟著他,然後明天早上帶著他的頭過來。” ······ 各自行動,赤飛鳴披上一件白色床單,出了門就不見了。 隻有半個多小時,天色暗下來不久,東街忽然亮了起來,火光沖天,濃煙滾滾,好一場大火! 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