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夏天,5月8日,我背著背包,拎著行李,獨自踏上了一條通往上海的路,火車在平穩的軌道上行駛,從熟悉的地方駛向陌生的地方,從城市駛向郊區,從郊區駛向荒無人煙的地方,車窗外麵的風景在飛快的或者緩慢的後退,仿佛我的青春,在快速並且緩慢的流逝著,我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回憶的線被一點點的拉長延伸著,仿佛飄在天空仍有線牽引著的風箏,隻不過我不知道它將又要飄去哪裡…… 天已經黑了,車窗外的風景隻剩下遠處的那些隱隱的閃閃爍爍的燈光還有天空那幾顆依然少見得可憐的星星,窗玻璃上的影像有我模糊的麵容,他仿佛充滿著憂傷,還有些許對於明天對於未知世界未知未來的向往還有恐懼,我安靜的坐在此時依舊嘈雜的車廂裡,平直的座椅讓我已經開始感覺到不舒服,但我隻能這樣子平直的坐著,我閉著眼睛,專心的聽著火車行駛在鐵軌上“轟隆轟隆”的聲音,心裡麵沒有多餘的想法,逐漸的,我已經開始感覺到頭暈,感覺到不舒服,我倚靠在平直的座椅上,時而翻轉著以讓自己舒服好受一點。 天應該已經很晚了吧!因為我感覺車廂裡已經安靜了許多,除了依然聽起來已經顯得清晰的“轟隆”聲,我睜開了眼睛,看著車廂裡的人大多都已經閉著眼睛在睡著,我看著車窗,車窗外麵的世界漆黑一片,我不知道我們此時在哪!興許在哪一處荒郊野外吧!我心想,看了一下時間,十一點多,我想著假如我此時不是在這趟列車上,那麼此時我應該還是會像往常一樣在那所城市的那一處樓頂上,看著依然燈火通明的城市,看著那一棟高高在上明亮的燈火整夜通明的大廈酒店,看著那雖然已經是深夜但仍然沒有多少星星卻常伴有月光的夜空,我應該仍然在跟誰聊著天,聽著歌,或者望著夜空,除了月亮還有哪一顆夜空中最亮的星,或者我仍然會環顧著那一所城市,看著有些已經暗淡下來的高樓大廈,有些隻剩些許燈火閃爍的片區,還有那些已經看不清楚模樣的遠方,還有仍能清楚看清的那些人與物,我很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待著樓層的屋頂上,安靜,夜風輕輕的吹,可以看到那所城市的許多風景,也可以安靜的想一些事情,有些人,有些事,還有,有一些的往事……! 美好的東西總是會牽絆人的腳步,不管當初你是多麼的想離開,一旦真的離開了,回憶裡的美好就總會牽引著你再回到那裡,然後在車子裡身體的遠離還有內心裡的不舍來回的拉扯中,興許你會留下傷心的眼淚,保存著內心裡的那一份美好的記憶,但我並沒有流淚,因為我離開那所城市並沒有其他,隻是因為我更向往那一所城市,因為那一所城市才是我一直以來的向往,因為世界那麼大,趁著我還年輕,我想出去看一看! 火車依然平穩的行駛在軌道上,“轟隆”的行駛聲已經成為了車廂裡唯一的聲音,除了偶爾的推銷員推著小車扯著嗓子從車廂走過,我感覺到深夜裡的寧靜。 夜深了,聽會歌吧!權當回憶一下那已經逝去的那一些往事…… 帶上了耳機,我的世界裡就隻剩下歌聲,還有回憶…… 還記得年少時的夢嗎 像朵永遠不凋零的花 陪我經過那風吹雨打 看世事無常 看滄桑變化 那些為愛所付出的代價 是永遠都難忘的啊 所有真心的癡心的話 永在我心中 雖然已沒有她…… ………… 火車到站了,我拎著行李,走出了車廂。 這就是上海!公車裡的媒體電視一直播放著一些屬於上海的畫麵並且一直重復著這一句話。 “終點站到了!” 伴隨著一段經典的薩克斯《回家》,我在終點站下車。 沿著我想租房的房東所提供給我的信息,我又上了另一輛公交車,然後在終點的地方又駛向了另一個終點,康城! 我就在康城裡的某一間出租屋裡住了下來。 這所城市,就是上海! 那一年的夏天很熱,據說是上海百年難得一遇的炎熱,七月份直到八月份,連續差不多三十多天的時間一直都是38度左右的高溫,我已經不記得那一段時間到底有沒有下雨,我隻知道我差不多一直待著出租屋裡,汗水一直宛如雨下。 八月份到九月份,仿佛也是同樣差不多的天氣,九月份到十月份,相對就好了許多了,十月份到十一月份,天已經在短暫的秋高氣爽中開始轉涼,十一月份到十二月份,我已經體會到的北方的寒冷,在接近十二月中旬的時候,我不得不出去找點事情做了,因為我在廣州積攢的那一點錢,已經花光了。 那應該是在那一片區域裡最引人注目的一個酒店,我就在那裡應聘做一個服務員。 天已經一天比一天寒冷了,在那一年將近尾聲的時候,天空飄起了微微小雪,當時我正在出租屋裡凍得瑟瑟發抖,看著門外麵的灰色天空飄著仿佛人家燒銀甸後飄向天空的灰燼,直到有一個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 “啊!下雪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雪,身臨其境的雪,置身之中的雪,雪花飄在身上,手一觸摸就會融化的雪,我仿佛已經忘記了身體上的寒冷,走到陽臺上看著那仿佛祛斑般飄散在天空中的雪花,我伸手去接,雪花飄落在手中,冰冰涼涼,手一摁壓,它立馬化成一滴水,轉眼間消聲滅跡。 那是我在上海見過的第一場雪,也是我人生中經過的第一場雪。 酒店裡的工作很繁瑣也很忙碌,我第一天上班有一個男孩帶我,我就姑且稱他為男孩吧!因為他比我小幾歲,他叫孫權,當然這不是他的真名,隻不過姓氏是真的,所以我就叫他小孫吧! 他人很高,一米八有多,他當時站在大廳裡一個固定的服務位置,經理讓他帶我熟悉一下酒店的環境還有具體哪些服務事項,哪些該做哪些不該做,不出半天的時候,我們就已經熟識了,仿佛已經是無話不說的朋友,他說他喜歡beyond的歌曲,喜歡成龍還有周星馳的電影,我說我也一樣,然後我們就一直聊著周星馳還有成龍的電影,我們一起搬桌子搬凳子,他教我怎麼搬,他也教我怎麼看單上菜,怎麼服務好客人,我感覺很充實也很開心,因為我打從上上海以來第一次跟人聊那麼久的天,也打從上上海以來第一次進入一個團體,我感覺我能與他成為好朋友,因為我們仿佛有很多話題可聊,也仿佛有好多的相似之處,然後在第二天我去上班的時候,他沒有出現在那裡,我以為他休息,然後在其他同事的聊天中我知道了原來他早已經辭職,那天剛好是他上班的最後一天,而我來剛好填補了他那個位置!也行吧!我心想,至少在最後一天能認識一個能說得上話的朋友,在這所舉目無親孤單無助的城市裡,也算是一種欣慰與幸運。然後我就真的填補了他那個位置,整天站在那個規定好的區域裡,看著客人來來往往,端茶送水上菜,我感覺這樣子的生活完全沒有意義,因為我還有喜歡想做的事情要做,我為什麼要站在這裡無所事事什麼事情也不能做隻能浪費時間,我想做我喜歡做的事情,但我已經沒有錢,是的,沒有錢,所以我隻能做一下我不想做的事情來換取錢財,是的,僅此而已,做一些我不想做的事情,隻為換取一點錢財。 我根本融入不了那個團體裡麵,或者是說我不想融入到那種團體裡麵,整天談一些無關緊要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很為他們感到悲哀,因為他們每天都在浪費生命,雖然說我現在仿佛也跟他們差不多,但我就是不願與他們同流合汙,我每天都站在大廳經理給我安排好的位置裡,除了應該要做的事情之外,我幾乎都不與誰說話,除了一些應該有的客套話之外。 “你與孫某某好像!”有一天,一個女孩子跟我說。 “喔!哪裡像了。”我知道她說誰,就是說小孫。 “他在這裡的時候也跟你一樣,也都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這裡,也不怎麼跟人說話。”她說。 “喔!”我笑笑。 然後她也笑笑的走開了。 她叫小翠,我在其他同事經常叫她的聲音中知道的,這是我在那個酒店裡第二個知道記得名字的人。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已經到跨年了,那一天酒店很忙,我在那一個區域裡忙得不可開交,然後她突然出現在那個區域裡,她幫我上菜換碟,端茶倒水,客人走了就清理桌麵,我跟她合作的很愉快,感覺我做了半個月第一次這麼有激情,然後在我進一次廚房拿東西出來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原來是樓上她看的包間已經有客人來了,我突然一陣的失落感,為什麼呢? 晚上的時候我們大廳的事情先忙完,就都上樓去幫其他的同事,我又看到了她,突然一陣歡喜,為什麼? 原來又下雪了,當我們都忙完走出酒店的時候,紛飛的雪花在夜空中飄灑,街燈路上還有植物叢都積壓著雪,我看著路燈下雪花的模樣,飄飄灑灑,有些許的夢幻。 我們都各種回家了,他們幾乎都住宿舍,隻有我一個人住康城。 在回到康城的路上,我又想起前些日子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天空也是飄著小雪,我突然看到了小孫從我前麵走來,我很開心,想跟他打招呼,不過他並沒有看我,而是全身心的摟著跟她走在一起的一個女孩,想來是不想讓她被凍到吧!我假裝看其他若無其事的走過,而他顯然一直都沒有注意到我,我會心一笑,衷心的祝福他開心快樂! 回到了我的住所,空空蕩蕩的小房間,一股孤單寂寞冷的感覺又撲麵而來,我走到外麵的陽臺,看著夜空,看著那隻能在燈光下顯現的雪花,我第一次企盼著,明天趕緊到來,我可以去上班。 時間一樣的流走,我的工作也一如既往,不過我的心情卻已經明顯的不同,我已經不像剛開始那樣子隻是單純的工作,也不想怎麼與人交流,隻想置身事外的做好應該做的事情然後回家去做我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我已經開始融入到那一個團體裡,也開始主動的與他們說話,開始接受也喜歡上了他們的聊天內容,雖然在此之前我都是很排斥並且都認為他們都是在浪費時間浪費生命,但我一旦接受並且融入到那種團體裡,他們的所作所為言談舉止卻都顯然有了意義,至少不像我剛開始所想的那樣子純粹是在浪費時間,我知道了思想的轉變僅僅隻在一念之間,然後很多的東西很多的事情都將賦予重新的意義。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感覺已經喜歡上了她,也許在日復一日的接觸中吧!也許是她的開朗成熟吧!也許是她的任勞任怨工作認真負責吧!而可能是那種偶爾的眼神接觸中,那種恍惚的躲閃還有隱隱的微笑中吧!我不知道她的怎麼的感覺,至少我知道我是怎麼的感覺,我是真的已經喜歡上了她。 那一年的冬天,真的很冷,當然也許隻是我一個北方人覺得很冷吧!因為在酒店裡的同事他們都再談論著他們的家鄉都早已經下起了鵝毛大雪,街上的積雪都已經封路,而我也僅是在飄雪的晚上看到哪些路上有積雪,哪些植物和椅子上有一層薄薄的積雪而已,而且這些也都很少見,因為自從第一場雪開始,我所看到的雪也就隻下了四五場而已,其他的時間,也都算還風和日麗,在每一個去酒店上班的早上,迎著九點鐘的太陽,我行走在康城那些路上,看著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著那些大大小小的街道,看著那些高高的平均三十層左右的樓層,它們一棟一棟或者應該說一弄一弄的屹立在康城裡的某一個角落,太陽的光輝照射在康城裡每一個地方,然後在某一處角落,太陽的光輝被某一棟樓所遮擋,然後走不了幾步,它的光輝又會照在我身上,我一路上都聽著廣播或者音樂,這已經是我的習慣,我以不知道這個習慣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但應該有很久了,久到我都能想起我的學生時代,但那真的已經過去了許久,偶爾想著,恍如隔世,我都已經無法忍受在一段獨自行走的路上沒有耳機沒有音樂會是什麼樣子,當然,我應該不至於瘋掉,但我的身心我的靈魂卻會感覺到空虛,感覺到總少了些什麼,所以我不管是在一路穿梭於城市的公車上,還是在熙熙攘攘人山人海的街道裡,我的耳機總是隔斷了我與外麵世界的聯係,不管外麵的世界是多麼的精彩,也不管外麵的世界的多麼的無奈,那些經過的人還有走過的路,這一切都與我無關,我的世界裡此時隻有音樂,也隻有在這樣子的世界裡,我的思緒,我的情感,我的好多的幻想才能夠放飛,也僅有在這樣子的自我封閉的世界裡,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 “你怎麼老是不說話呀!”有時候我也會被安排到樓上,也有時會跟她在一起。每當我看到下午的人員安排板上我與她安排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心裡就樂開了花。 我笑笑,不知該說什麼。 “你真的跟孫某某很像,你還記得他吧!”她說。 “記得。”我肯定記得。 “他也跟你一樣老是不說話,站得也直,走路也快。” “喔!”我笑笑。 “你哪裡人呀!” “我潮汕的。” “你是潮汕人!” “對啊!”她仿佛有點驚訝。 “潮汕我去過。你們那裡吃飯叫食飯!” “嗯!”我笑笑,當然這不是笑她說的不標準,也不是我聽起來她說的像駕崩,而是我就是習慣性的笑笑。 “還有你們自己人就叫,膠己人!對吧!” “對對對!”我還是習慣性的笑笑。 她也笑著,然後仿佛又沒有了什麼話題,我們在一起的氣氛又開始陷入尷尬,但我早已經是習慣了這種尷尬的氣氛,因為跟我在一起又沒有什麼話可說的人就會經常陷入這種氣氛裡麵,有時候我也想打破,但我就是不知道怎麼打破,就隻能任由那種尷尬持續下去,我想著她應該還會再開口以打破這種尷尬的氣氛,但她沒有,說也奇怪,為什麼呢?她在我眼裡一直都是開朗好說喜歡笑的女孩子,為什麼突然仿佛變得拘謹起來了,我看了一下她,笑了一笑,她也看著我,也笑笑,這種奇怪的氛圍中我已經不知所措,真的巴不得有一個人過來這裡打破這個尷尬的局麵。 不得不說,有些人出現在合適的時間比什麼都重要,就在這種僵局持續著不知道怎麼收場的時候,幸好有客人來了。 “有客人來了。”她說。“您好,歡迎光臨!”說著她就迎了過去。 我沒有跟過去,依然在我看守的包房門口,看著她的身影已在拐角消失,我不知道她是單純的像以往一樣迎接客人還是有意要離開這裡,但我真的很慶幸她能暫時的離開,因為那種尷尬的氣氛確實仍然能把我壓得喘不上氣來,我獨自一人站在那個區域門口,隨著那種尷尬氣氛的消失,心中那個對她愛的感覺又開始滋長蔓延,我很享受這種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在這個偏僻的少有人問濟的地方靜靜的感受著她。 上海,冬天! 我安靜的坐在大巴舒適的椅子上,看著車窗外麵的風景,上海的這一些普通平常的風景我以熟悉,而那些真正繁華的兩極分化嚴重的讓我知道我真的在上海的那一些地方,才是讓我一直想來上海的向往,比如說東方明珠,比如說外灘…… 大巴車在高架橋上行駛著,那一些排列整齊五顏六色的房屋讓我領略到了上海的一些風采,在那些房屋延伸的不遠方,有一架巨大的摩天輪顯眼的固定在那裡,慢慢轉動著的摩天輪有種我那個時候的憧憬與稀罕,我們農村人是很少接觸看到這種東西的,當然除了在電視上,我看著那慢慢轉動著的摩天輪,我知道那些上下輪轉著的太空艙裡有人,或者是哪一些孩子有家人的陪伴,或者是哪一對的情侶在座艙裡看著這一片上海的風光,每當我看到這種場景我就會不由自主的想,為什麼?為什麼人的命運是這麼的不同…… 大巴車在一個固定的地方停了下來,我知道它隻能載我到這裡,徐家匯,我迎著熙攘的人群來到了那一處前往外灘的車站,在一大串通往不同方向的公車中,我坐上了一輛通往外灘的車。 這就是上海,越通往繁華的地方,就越彰顯出繁華的景象,兩旁的有些房子與樹木,古色古香有著我腦海中或者電視裡所看到的景象,復古與新潮,懷舊與現實,那些往昔的舊時光,還有而今眼前的繁華景象,這一切都仿佛是一副歷史的畫卷一幕幕的閃現在車窗外的世界裡,耳機裡的音樂還沒有停息,而車子卻已經到站,我下了車,往前走就是外灘,往右走就是十六裡鋪,當年杜月笙發跡的地方,我看著時間還早,就先去那邊逛逛。 外灘,想起第一次來的時候,還是半年前,那時我懷著對東方明珠這個上海標誌性建築的神往,我滿懷期待的來到了這個地方,當我從地鐵站裡出來然後看到屹立在眼前的東方明珠塔時,我的心中閃過那一秒鐘的震撼,然後我一直仰望著它,深怕我顧盼其他不把最初的時間全身心的投向它就會對不起我這麼些年來對它的期待與向往,還有它的存在對我的價值,然後在最初的夢想實現過後的現實裡,我仍然在環形天橋上走著,看著那些來來往往仿佛很高大上的人,也看著周邊那些高聳矗立的高樓大廈,我逐漸的感覺到了自己的卑微,卑微到仿佛我不配行走在這裡,看著眼前那些高不可攀的高樓還有那些仿佛高不可攀的人,我又不禁的又會想到,為什麼人與人之間會是這樣子的不同呢?憑什麼他們就能夠那樣,憑什麼他們年紀輕輕就能夠得到我日思夜想夢寐以求的東西,而且仿佛很輕鬆,很容易就能夠得到,而我卻為什麼苦苦追尋苦苦等待卻依然這樣子一無所有,一事無成呢?這一切都是因為我不夠努力嗎?還是因為別的什麼?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物,難道僅僅隻是所謂的努力就能夠得到的嗎?嗬嗬!好膚淺,好像隻有那些所謂的成功的人或者眼看著好像成功的人才有在努力,而那些所謂的不成功的蕓蕓眾生就都隻是虛度光陰自甘墮落而已,但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難道這真的都是命嗎? 許久的期待也隻不過是那幾秒鐘或者幾分鐘的欣喜而已,然後一種難以言狀的壓抑感就已經完全取代了起初想來這裡的心情,我來這裡乾什麼呢?來找虐嗎?來這裡看別人怎樣的精彩來突顯出自己是多麼的不堪嗎?我能做什麼?我又會做什麼?他們能站在那裡坐在那裡也自有他們的能力與用武之地,但我呢?我有什麼本事嗎?我憑什麼跟他們比呢?又憑什麼能與他們一決高下呢?悲憤和不甘心又能夠怎樣呢?現實這是這樣子,哪怕你再覺得怎麼不公平又能怎樣,本身沒有那個實力與本事,你除了會悲憤會羨慕嫉妒恨你還會做什麼呢?用阿Q精神來麻痹自己?還是安於現狀把這一切都歸咎為命運,然後該吃吃該喝喝,該嫉妒還得嫉妒該恨還得恨,然後你依然一無所有,看到某一些人開著跑車載著美女從你身邊駛過你仍然還是會心痛會不甘,會抱怨命運的不公平,也會悲憤為什麼自己得不到這些,然後在經過一段痛苦的掙紮後你還是會回歸平常,你那些平凡的日子還是要照樣過,然後你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陷入這種死循環,直到你的青春你的生命在一點點的耗盡,最終成為你最不想成為或者你以為你絕對不會成為的那一種人。 我以無心再逗留在那裡,朝著黃浦江的方向,我想去那邊走走。 外灘,在陽光下看不出它有什麼特殊之處,除了有些歷史年頭的建築,還有傳說中的十裡洋場,我望著對岸,平平常常,陽光總是自然的輕而易舉的就能掩蓋掉那種人為製造出來的光輝璀璨,然後天黑了下來,陽光隱蔽了,人們所製造出來的燈火取代著以沒有陽光直接照射著的夜,外灘也隻有在這種時候才顯示出它的耀眼,十裡洋場流光溢彩,飽和的燈光充斥著這一個隻有微弱月光的夜,那一邊密密麻麻的人行走在那裡,仿佛行走在星光大道上,恍惚間,那種燈光下的人都是那一條街上最靚的一個仔…… 當然了,此時的我並沒有覺得我是這一條街上最靚的仔,當然也沒有像剛開始那樣子充滿著悲憤與無助,此時的我,隻能算是以平常的心站在這裡吧!看著對岸的東方明珠廣播電視塔,還有那些高高在上的高樓大廈,華燈初上的夜晚,外灘這邊的正點報時,一首純音樂版的《東方紅》在舊上海就已經有的鐘鼓樓上清澈的回響,響徹了這整一個外灘,響徹了這整一片繁華的所在。 漆黑的夜,燈光璀璨的夜晚,我獨自一人走在這條繁華熱鬧的街,身邊人來人往…… “你過年回家嗎?” “不回。” …… “你過年回家嗎?” “不回!” …… “你過年回不回家啊!” “不回。” …… “你過年不回家是吧!” “是的!” …… “你過年不回家嗎?” “不回。”我已經不去想到底有多少人問過我這個問題了,是的我不想回,不過她問我我還是會很歡喜的答復她。 “為什麼?” “不想回。” “你們怎麼都不想回家呢?” “你想回嗎?” “我好想回啊!不過他們不讓我回!” “怎麼會不讓你回呢?你想回家他們肯定會讓你回的了。” “我說了,超哥說過年時間會很忙,人手不夠,所以不讓我回。” “喔,也是。”我表麵上遺憾,心裡卻樂開了花。 “你回家要坐多長時間的車呀!” “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呢?你不是坐過嗎?” “我是從廣州坐火車到這裡來的,回去的話不知道要多長時間。” “那從廣州到這裡要多長時間呀!” “火車的話應該十七八個小時吧!” “那也不算太遠。” “不遠嗎?”我有點吃驚。 “我回去的話要坐兩天兩夜的車。” “喔!”我更是吃驚,坐這麼久的車,我命交給你得了。 “你怎麼不住宿舍呢?” “喜歡自己一個人住。” “哦!”她笑了一笑。 很多時候,我都很想找機會跟她表白,QQ也好,在一個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包間裡也好,那一種氛圍還有機會,我設想過許多,在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但每當真有了那種時機與場合,我卻總是開不了口,為什麼?喜歡隻有兩個字,愛就隻有一個字,但每當那種時候它們就都重如千斤,我完全沒有勇氣與力量提起它們,哪怕是在夜晚獨自一人在出租屋裡的時候,對著分隔在這座城市裡的另一個角落的她,QQ上隨便動一動手指就能發出的信息我從來就沒有勇氣發過,哪怕是隨便一句什麼透露出我喜歡你之類隱喻的言語,很多時候,我鼓足了勇氣用顫抖著不能自已的手打出了我喜歡你的字樣,然後我全身顫抖著盯著手機屏幕,我沒有勇氣發出去,哪怕是輕輕的點一下手機按鍵,我的內心掙紮著,在似苦又甜之間徘徊,然後在這種內心的博弈中最終耗盡了那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它煙消雲散,伴隨著我緊張的刪去了我想發給她的信息,我怕我不趕緊刪掉的話它就會一不小心發送過去,我經常在做這種顯然沒有什麼意義的事情,就因為我喜歡她,而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雖然在很多時候她看我的眼神還有待在一起的感覺經常讓我覺得她也應該喜歡我,但我不想太早的下賭注,因為我真的怕我會賭輸…… 那一年,除夕! 我不知道我的這種身體狀況應不應該去上班,也許我應該打個電話過去跟他們請假,說我今天發著高燒,但我並不想這麼做,因為我從來就不會也不想被這所謂的感冒發燒所束縛,這本就是一件對我來說大不了的事情,我想去上班,原因無他,我想看到她。 那一年的冬天很冷,當然我不想再強調這些,我隻是想說那一天顯然好冷,冷到我的身體已經完全抵擋不住,滲入身體的寒冷,深入骨髓的寒冷,由內而外的寒冷,街邊的池水積水都已經結上了一層冰霜,我想試一下它們的厚度,然後我像往常一樣扔一塊小石子下去,完好無損,真的活久見,想來今天應該是有生以來最寒冷的一天。 進入酒店裡麵,身體頓覺暖和多了,恍惚兩個不同的世界,然後我又見到了她,我的心裡也暖和多了,恍惚感冒已經好了一半。 那一天很忙,忙到我經常遺忘了時間,也經常的忘記自己還感著冒發著燒,雖然那種恍惚無力還有怕冷的感覺一直伴隨著我,但忙碌總是能提供它所需的力量而不讓身體懈怠下來,從早上到中午,再從中午到下午,我一直在大廳裡,這期間我隻見過她兩次,她下來酒吧取東西的時候。 我今晚就要向她表白!我一直提醒自己也一直為自己打氣,我不能像以往那樣子慫了,我應該當機立斷,在合適的時間,在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這種機會大把,對,就是今晚,不能再打退堂鼓了,這樣子一拖再拖根本不是事,我應該表明心意的,因為我感覺她也應該是喜歡我的,我想賭一把。 下午的人員安排我依然在大廳,而她仍然是在二樓包房,我想我整一個下半場應該都沒有什麼機會再看到她了,期待我這邊大廳的工作早點完成,然後我可以上樓去幫她。 時間就這樣子一分一秒的過去,一切都按正常的流程行走著,大廳裡一桌一桌的客人如約而至,他們歡歡喜喜的一家人團聚在一起,歡歡喜喜的吃著年夜飯,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開心幸福的笑容,同時我們也一樣,感受著這種熱鬧的氣氛,拾兌著這寒冷的冬天裡少有的溫暖還有仿佛一家子歡聚一堂的過年氣氛,但我的內心裡卻是落寞的,一種身在異鄉為異客的孤單寂寥,眼前他人的熱鬧與團聚仿佛更加洞徹著我內心裡的孤單與想念,一個人在舉目無親無依無靠的城市裡,連一個可團聚的人都沒有,不過我並不想被這樣子的情緒所左右,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不是嗎?當初選擇了來上海,不是對這所城市的向往與期待嗎?而今我雖然已經在這座城市裡,有一些那時候的向往還有企盼也都已經落空,但至少還心存著一種企盼還有期待,我依然向往著這座城,因為這座城裡有我喜歡的人。 終於,曲終人散,人去樓空,歡聚過後他們應該還要去領會著這所城市的精彩,外灘,東方明珠,還有許許多多我仍不知道的地方,管他呢?他們有他們的精彩,關我什麼事,我也有我自己的精彩,自己的想要。 持續了一整天的感冒直到晚上都仿佛都沒有一點好轉的跡象,不過也應該不要緊了,最難熬的時間已經過去了,接下來就等著下班回去好好休息了,當然在此之前,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的心已經開始緊張了,緊張我接下來想要做的事情,我的身體又開始寒冷,開始冒冷汗了,我到底要不要跟她表白呢?還是等病好了再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呢?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我告誡自己說,每次都是這樣子為自己開脫給自己找理由,你這樣子的話永遠邁不開那一步,好吧!就這麼決定吧!等一下上樓層或者看到她,時機合適的話就更她說,撇下麵子痛下決心,愛就一個字,我隻說一次,對,就說一次,幾秒鐘的事情,很容易的,隻要開口,隻要痛下決心,很快的,我安安靜靜的在大廳裡擦拭著杯子,看著大廳裡的同事們依然在忙碌著,他們說說笑笑,談論著今天發生的事,也討論著下班要買什麼東西,因為他們約好要集體在宿舍裡聚會,我聽著他們的聊天,想著自己的事情,然後我看到有人從前廳那邊過來,不是她。 “上麵怎麼樣了?”值班主管問。 “客人都走了,我們快一點的話應該十一點半前能下班!”一位女同事說道。 “同誌們,快一點,動起來!”領班他總是激情四射,果然同事們的熱情都被他調動起來了。 我也加快了速度,因為我想快一點上去見她。 終於,大廳裡的事情都乾完了,關了燈,原本晚間還燈光璀璨熱鬧非凡的大廳此時已經是一片昏暗,我迫不及待的跑到了樓上,我直接走進了她所看的包房。 “唉!是你啊!好久不見!”我看到小孫出現在門口,我很高興,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了。 “對啊!好久不見。”他也顯得很高興的樣子。 “怎麼!您老怎麼有空大駕光臨!” “嗬!過來看一看你們。” “喔!”我笑笑,然後我走了進去,看見她正安安靜靜的坐在椅子上擦著家私,一個小夥伴正在桌子上擺放著餐具,我走了過去,也幫忙著擺餐具。 “這個你來吧!我去其他房間幫忙。”說著那個小夥伴就跑了出去,此時此刻,隻有我們三個人,正在我想著怎麼開始話題的時候,她端起盤子站了起來,而他馬上走到她身邊,伸出手接過她手中的盤子,那種眼神,那種表情,我一瞬間秒懂了,心仿佛突然被什麼東西給刺入般,一種刺痛,全身有如電擊,麻木,無力,難以言喻……我強顏歡笑,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但過了一會兒,我就離開了,因為那裡我實在是待不下去了。 “你怎麼又到這邊來了。”那個小夥伴看著我說。 “你過去那邊吧!這邊我來。” “那好,這裡交給你了。” “嗯!” 我已經完全沒有了思緒,或者是心被什麼給堵住了吧!也說不上怎麼難受,隻是有點難以呼吸。 眼前的一切都已經模糊了,我緊閉著眼睛,淚水無聲的滴落,當我再睜開眼睛時,眼前的一切都顯得很不一樣,仿佛換了另一個世界,燈光依舊迷離,淚水又不由自主溢了出來,我用衣袖試擦,擦完之後它又滲了出來,我又把它擦掉,然後這樣子反反復復,我不知道它要流到什麼時候,我也真討厭它這樣子沒完沒了,但我就是控製不了它,為什麼!我走進房間衛生間裡,打開水龍頭洗了一下臉,因為它已經被淚水刷洗了一遍,我不想再嘗到那種鹹鹹的味道,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很陌生,仿佛一具迷失了靈魂的軀殼。 “歐!下班咯!”同事們歡呼著! “走啊!宿舍聚會啊!”經理跟我說。 “不去了!” “怎麼能不去呢?大夥聚一下熱鬧熱鬧,而且今天是除夕。” “算了,不去了,我想回去休息。” “那好吧!早點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了。” “嗯。” “你不去嗎?”一個小夥伴問我。 “嗯,不去!” “去嘛!” “不去了!”我搖搖頭。 “你真不去嗎?” “不去。” “怎麼能不去!必須得去,你,小劉,帶著他,如果待會過去沒看到人的話,你至少罰十杯!”一個平時很雷厲風行卻也都親力親為的值班主管說道。 我笑笑,沒有說什麼。 從更衣室裡出來,看到小孫在食堂裡站著,我走過去與他聊天,然後突然窗外一朵煙花炸開,伴著絢麗的煙火還有“嘭”的一聲,我又開始感覺到了這座城市還有他人的精彩。 “煙花的盛開,雖然艷麗,但卻一閃而過,轉瞬間灰飛煙滅!”我突然間吟起詩來。 “嗬嗬!是啊!”他笑著說。 然後這個時候她也換好了衣服走了過來。 “你不去嗎?大夥都在聚會,你一個人回去你那裡多孤單,為什麼不去聚一聚呢?”她說。 我笑笑。 “去嘛!”她說。 “好吧!” “就是嘛!大夥聚一聚多熱鬧,你有去過宿舍嗎?” “沒有!” “那讓小劉帶你去,你在這裡等一下他吧!” “嗯!好。”我微微笑。 “那我們先走咯!” “嗯!” 然後我看著他們離去,窗外的煙花一直在綻放著,精彩絢爛著外麵的夜,光芒閃爍著我這裡的孤單。 “我們走吧!”小劉他說。 下雪了,厚厚的積雪,雪花肆無忌憚的飄著,模糊著夜,模糊著這整一座城市。 街上的孤燈依然安靜的亮著,街上的行人沒有多少,偶爾有人走過,走在這個孤寂寒冷的夜。 轉到了馬路邊人顯得多了起來,顯然還有好些人沒有回家,他們推著車在街上燒烤著,寒冷的夜還有過年仿佛並沒有影響到他們,他們的攤前有或沒有站著等燒烤的人,一個人或者兩個人,一對情侶或者兩對情侶…… 走到十字路口我終於反悔了,因為我實在不想去。 “我不去了,你去吧!”我說。 “你真的不去嗎?” “不去了,很晚了,我想回去睡覺了。” “那好吧!” 然後他拐向了他們去宿舍的那一條路,而我一直往前走,走向康城! 在走進康城的那一個拐角,看著那一條熟悉的路,我想著當初在這裡看到他摟著的那一個女孩,她當時穿著羽絨服,帶著帽子,我當時並沒有留意她,就像我剛開始在酒店裡也根本沒有留意她一樣,剛開始的一切都很平常,很簡單,然後逐漸的,開始變得復雜,變得沒那麼簡單…… 雪花紛飛,平生第一次見過下這麼大的雪,路上的,椅子上的,植被上的,還有所有一切冰雪所能覆蓋的東西,白色的雪花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出昏黃的顏色,但我知道它的白色的,晶瑩剔透,在燈光下閃閃發光,身後的腳印應該很快就會被雪花所覆蓋吧!但這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誰在乎呢? 走進了康城,那些哪怕是在午夜十二點鐘都還有許多燈火明亮著的樓層,此時都隻剩下零星的幾家窗口有亮著,此時此刻的康城,真的隻剩一座空城,我孤單的走在路上,街上的行人少有碰到,然後在走上了一條小型圓形拱橋的時候,前方的夜空突然炸開,一朵絢爛的五彩繽紛的煙花在我眼前綻放,我驚訝於那朵煙花的美好,它仿佛一剎那間照亮了整個夜空,這一整座的康城,我看著那些在黑夜中沒有顏色的樓層在煙花的照耀下閃現出多彩的顏色,然後煙花再次綻放,它們再次顯現在我眼前,那種夜空夜晚本不應該有的顏色,然後煙花綻放,一而再再而三,伴隨著一開始就有人叫喊著新年快樂的聲音,我知道他們是在慶祝著過年大年初一,十二點鐘過了嗎?我都懶得去看時間了,不過想想時間應該也差不多吧!歡慶新年?陌生人,我給你們祝福吧!祝你們新年快樂!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然後我一直走,與此同時,身後也傳來的煙花綻放的聲音,伴隨著一閃而過絢麗的顏色,我轉過身去看著,一朵一朵的煙花綻放,照亮了這一整個夜空,這一座康城,然後我在隨時隨地都能聽到的煙花爆竹聲中,我回到了在這座城市裡我隻能回的地方…… 那一整夜,我輾轉難眠,除了那感冒發燒折磨著我難以入眠之外,還有外麵此起彼伏的煙花爆竹聲,它們仿佛響徹了一整夜,在這所差不多已經人去樓空的城市裡,當然了,還有其他,因為這個冬天的夜晚,真的好冷,真的好冷…… 上海,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