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來生不再作聲,從衣袖中抽出一張卷起來的泛黃紙張,一抖將其震地鋪開,筆直挺鋒上有行楷字體書寫兩個大字——止戈。 雲來生兩指並劍,眼神直厲豎劈而下,將兩條大河劈斷。 劍氣紛亂四散、橫沖直撞地破壞著一切。 此時此刻,雲來生跳入狂暴的劍流中要抓住淩雲誌的脖子,與此同時、怒不可遏的淩雲誌持劍瘋狂劈砍。 如今,他的憤怒和殺意已經充滿了整個大腦,無論遇到什麼人他都充滿敵對情緒。 劍修是最具殺伐,這是共識。 劍修最容易走入歧途,這也是共識。 雲來生擺了擺手,輕輕擊開了淩雲誌迎麵而來的劍鋒以及四麵八方沖她而來試圖將她切割成碎片的劍氣。 然後,她迅速用腳一蹬並握緊拳頭用力打在淩雲誌的臉上。 鼻血都打了出來! 好心救你,你還打我! 雲來生心裡一陣不爽。 之後,她抓住淩雲誌的肩膀並將他用力扔了出去,並大聲呼喊:“接住他!” 周命聞言奮力一躍……躲開了淩雲誌,淩雲誌摔了個狗啃泥。 雲來生對自己的行為並沒有太過在意,她隻是通過傳音向周命下達了指示:“把他帶到我家。” 隨後,她便躍入更加狂暴的水流深處追逐林雀而去。 在收到雲來生的指示之後,周命和林玉對視了一眼。 林玉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一把抓住淩雲誌的手腕並將他扛了起來。 此時此刻,林玉的臉上寫滿了怨氣,而周命則麵無表情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紛亂的劍氣海流。 “今晚,我要吃醃製的鴨肉!”林玉看見周命不為所動後決定放下身段裝可憐。 為了晚餐! 麵對林玉這種不要臉的裝可憐,周命還是……心弱了, “行!”周命無奈地嘆了氣。 沒辦法,他就吃這一套。 林玉頓時眉開眼笑,扛著淩雲誌一蹦一跳地就出去了。 在雲來生深入狂暴河流深處繼續追逐林雀的時候,孟秋竫那邊的戰局也出現了失衡。隨著安紅豆、朱羽以及石鄒三人的突然出現,戰局的平衡被打破,盡管局勢還沒有演變成混亂不堪的局麵但孟秋竫的壓力確實變大了許多。 輕劍微微上揚,舞出的微風略微改變了鼠人的行動軌跡,就與偷襲而來的蟬冬隻差絲毫。 同時他的劍影像孔雀開屏般迅速展開,激蕩出的劍氣猶如漫天飛花般襲向安紅豆三人。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安紅豆暴發巨力震退石鄒,順勢用甩開的銅柱擋住劍氣。 “刺嗡……” 同時引起了一陣金屬交鳴聲。這尖銳刺耳的嘯叫讓在場所有人的耳朵都備受煎熬。 銅柱在巨力沖擊下飛向了空中,被隨後躍起的朱羽接住,然而他並沒有立即把銅柱扔回給安紅豆,而是順勢用全力轉動了它一下,將它砸向了準備襲擊安紅豆的石鄒。 由於鼠人和孟秋竫正處於激戰之中、他們的攻擊根本無法起到應有的作用。 就在朱羽巧妙地把銅柱甩向石鄒的時候,後者突然躍起用指虎猛地撞擊朱羽手中的銅柱,一聲巨響之後兩人都被震飛了出去… “唰!” 一剎那間,一道身影從黑暗角落中閃現,刀如瀑布傾瀉而下,劃破長空。 成風現身於此、一刀直取要害。 他身上的淬體液在之前使出落九天時就已經被消耗了,幸好朱羽的還沒有用盡,幫助他迅速恢復傷勢。 刀光閃動猶如龍騰淵、虎下山,剛猛霸道的氣勢洶湧澎湃? 而石鄒則敏銳地察覺到了身後的危險,揮動手中的匕首刀尖直奔成風太陽穴而來。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進攻、一臉蔑視的成風並未閃避,他眼中滿是輕蔑。 眨眼之間,臉上的傷口急速恢復生長並隆起成了肉瘤。 石鄒的匕首刺破肉瘤、卻未曾傷及成風的太陽穴分毫;那驚人的皮膜竟然將鋒利的刀尖牢牢包裹住、阻止了匕首刺入腦內的結果。 在這一眨眼的時間裡,成風不僅擋住了石鄒的進攻還以摧枯拉朽之勢將他攔腰斬成兩段! 然而詭異的是石鄒體內空空如也、內臟和血液居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幕被在場的小隊隊員看在眼裡、讓他們陷入了震驚,而後憤怒。 成風立刻改變方向,持刀向鼠人殺去:“死!” 刀如匹練掛長虹。 此時,蟬冬已經追了上來鼠人。 與成風襲來已成功形成包圍之勢,形成了一個“必殺之局”! “你配嗎?”鼠人向成風疾沖而來,速度之快甚至無法捕捉到殘影。 他徑直沖向憤怒的成風,劍鋒直刺眉心,劍氣迸發而出,由內而外的破壞成風的身體,強烈的氣浪從傷口迸發而出、瞬間將其炸成了碎片;仿佛下起了一場血雨。 然而,這血腥的畫麵轉瞬間就被蟬冬的所吞噬殆盡,什麼也沒留下。 腐相滋蟲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切就已經結束了,還不到一息的時間而已! 神字碾壓人字的慘烈景象盡現眼前。 之前有蟬冬作為掩護,這一次成風卻是孤身一人沖了上來。 是勇,非勇! 在他粉身的瞬間、那致命的劍氣也從他的體內爆發出來,向其餘人襲去。 “出來!” 孟秋竫迫切地呼喚夙願的小塔,在先前鼠人出現的時刻她就一直嘗試召喚了。 然而與對戰木偶時截然不同,小塔遲遲未作出回應。 她不知道的是在亙的海域中夙願差點毀掉了小屋內僅存的秩序法則。 由於夙願隻對小塔提出“保護”孟秋竫的請求,而並未讓小塔“服從”。 因此,小塔內部的秩序法則雖未被毀壞、但與因果樹卻是被夙願連根拔起,通往家園的道路已徹底斷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小塔現在對孟秋竫的召喚充耳不聞、寧願裝聾作啞,反正她還沒有真正陷入絕境。 但也在此刻,眾人聽到了兩種奇怪的叫聲,蛇和什麼。 兩道身影沖入場中,一青衣,一紅裙。 正是林雀和雲來生,不,應該是青蛇與赤狐。 “灰鼠,快來幫忙!”青蛇轉過身將利劍遞向赤狐。 赤狐雙手迎擊,一掌劈開鋒利的劍刃。 “雲姨!”孟秋竫看到雲來生,是既驚喜又擔憂。 驚的是她沒想到雲來生竟也是一位神字,而憂的是麵對兩位強大的敵人,她愈發憂慮。 鼠人懼怕蟬冬、然而孟秋竫卻束手無策,麵對這種老道的神字,她這種資歷和天賦還是不夠看。 雲來生已經陷入危機之中! 她不禁在心裡向小塔呼救,若非她不知該如何取出這座法器,她一定會等這件事後將它摔個百八十遍。 然而正當孟秋竫在乾著急之時,青蛇的驚懼呼聲傳來:“你怎麼可以打開它!你瘋了嗎?” 孟秋竫明顯感受到身處奇異的空間,力場、密度和光線都發生了明顯變化。 盡管眾人對此均感到不適。 例如在腕部感覺輕飄飄、在手掌卻重若千鈞;有時呼吸順暢自在無礙,下一口氣卻稀薄至極。 赤狐眼中仍有疑惑,心中不解對方為何露出驚恐的神情;但她沒有停止打開勢域的步伐! 隨著勢域緩緩開啟,青蛇和灰鼠頃刻爆發出強大力量欲置赤狐於死地! 可是。 “找到你們了!”語氣有庸懶,像是剛睡醒。 青蛇和灰鼠是恐慌,赤狐以及安紅豆等人是疑惑,而孟秋竫,愣神了。 這個聲音,她很熟悉! 在這片天地間,突然出現了一條奇異的河流。 河水雖隻有一小節但眾人卻感覺到自己渺小的還不如其中的一滴水。 水猶如一麵可以滑動的奇異的鏡子,並非單純反光而是吸收光線。 一名身著寬大黑袍的男子從河中漫步而出,盡管他的身形被衣袍籠罩,露出來的部分依然可見。 他容顏俊秀、膚色白皙,長發披肩間流露著慵懶的氣質。 盡管他與周全容貌相似卻無法讓孟秋竫心生出與周全相處時的自然,相反地心底滋生出一種奇異的殺意。 沒有理由,可自然而使,就像是,本該知此。 “周閑,你這瘋子,你意然真的強行擾亂時空,你會萬劫不復的!”青蛇慌了,她不散相信竟然真的有人能強到扭轉時空隨意出現在任意時空還活著,這根本不是生靈可以做到的。 周全,周閑,名字這麼像。 孟秋竫心中疑惑,殺意還在生長。 對方微微一笑,隨即揮動手臂;眾人隻覺耳旁傳來一股令人不安的詭異聲響。 逃! 可四周早已變成一片星空,深邃漆黑之中無半點星光。 蟬冬不知去向、赤狐的勢域也已消失無蹤! 驀然間,一股浩渺無比的感受悄然湧上眾人心頭。 沉淪! 沉落入深淵,沒有掙紮,太遠了!太深了! 絕望和死亡席卷全身,孟秋竫隻覺得眼皮沉重,睡意在耳邊呢喃。 “好累啊!“她心想。 她不敢闔眼,唯恐再也無法睜開,但心底卻愈發疲憊不堪! 過往種種哀傷在眼前浮現,時光宛如走馬燈將她帶回原路。 嘲笑、孤立、被迫成長、無能為力的偷偷哭泣等不願回想的悲苦經歷一波波襲來。 負麵情緒如浪潮般洶湧澎湃,試圖將那隨時都能覆滅的小船打入深海。 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識在她的內心激烈交戰,放棄還是堅持? “放棄吧這麼苦!” “執著隻是人生的悲哀!” “死亡不過是另一種開始!” “……” 大腦不斷的出現選擇死亡的理由,好像連這艘船也開始自行崩壞。 “你在執著什麼?” 那是一個很平靜的聲音,孟秋竫在恍惚中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影。 她倒在湖裡,而他站在湖麵上。 像是兩個世界的分隔! 看不清他的容貌,但能感受到對方正在看著他,充滿了悲憫。 答案?好像就是活著! 木船還在海浪中,隨時會翻覆,死亡前那一刻的安寧,持續了不見盡頭的永恒。 我不想失去! 這是孟秋竫的答案,由心而發——我也不需要你的憐憫。 一切不是重新開始嗎! 從前的苦難中難道就沒有我堅持下去的理由! 我想過放棄,真的! 可是有人陪著我走過的! 現在才重新開始,全新的生活,我為什麼要放棄? 外婆在等著我回家,“墜落”小隊的遺憾我還未完成,朋友們的幫忙我可不能忘記! 還有,還有過新年時要回來的洞庭他們,現在陪著她們生活的陳青煙叔叔! 還有好多人呢! “我不能放棄!”孟秋竫吶喊。 死有理由,生也有理由! 我之執念,引我向生! 火焰開始灼燒,擁護著新王登基。 過去的沉重鋪作骨路,當我俯視世間,我便無需憐憫。 一顆雪白珠玉被她握在手中,像是冰雪初融的結晶。 一條橫舟將她托起,而後海麵猛然翻騰洶湧、白浪如層樓,不斷分開,如同兩個不能接觸的物品,直沖船底,直至橫舟之下才逐漸平息。 周閑凝神看著眼前這位從河中走出的人——陳青煙,皺了皺眉頭。 孟秋竫剛轉頭看向陳青煙,陳青煙一劍破空而去,除周閑外的眾人皆被送回,隻餘二人隔空對峙,殺意盎然。 孟秋竫最後凝視著周閑的雙眼,狹長而深邃,仿佛是一種天生的邪異之眼,卻透出一股溫潤之感,波瀾不驚、毫無和諧。 時光流轉間彼此對望不語,厭惡和殺意交織在二人之間。 他們站立在彼此的時空遙望過去或未來。 “就是你啊!”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周閑突然轉身,伸手抓向孟秋竫。 一時間河麵翻騰咆哮起來,向著孟秋竫席卷而去,如錢塘江漲潮時一般怒吼狂嘯,要淹沒一切。 似乎孟秋竫就是引發這一切的根源。 就在此時,一道光芒從孟秋竫體內躍出,正是小塔,它沉入水中,卻沒有激起一絲漣漪。 然而河水瞬間斷流,就在舟尖的位置停止奔湧。 陳青煙道了聲:“落丘。“ 一具黑色木棺沖破了河麵,露出了它的全貌,腐朽的外表和內在讓它顯得古老而神秘, “你敢!“周閑怒意迸發,揮手壓下,河水橫沖直撞,黑棺重新沉入河底。 然而,周閑的表情變得更加凝重。 陳青煙出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剎那間,河水倒轉,逆流而上,化作無數利劍盤旋在麵前,如同滾雪球一般迅速壯大,凝聚成了一柄氣勢驚人的通天劍。 周閑迎擊,托舉著一件神秘的物體,上麵刻著金色的五爪龍圖騰。 金龍仿佛從河中騰空而起,斷絕了這一劍的勢頭。 然而河水依然混亂翻騰,沒有任何平息的跡象。 “幾千年的老不死,我不知道你是誰。”陳青煙平靜地說道:“但你敢動她一分一毫。” “要麼,自己斬斷一切;要麼,等我殺過去!” 陳青煙睥睨過去不知道多少歲月的周閑:“還有光陰歲月,不是你能夠隨意操控的。” 周閑沉默了,隨後冷笑了一聲:“周扶沉,你可真是個大善人!” 他重新陰沉下來:“我會殺了她,至於你要不要跨過光陰歲月來殺我,隨便。” 周閑話音剛落,河水驟然沸騰。 “下次,我先找你。” 周閑消散後陳青煙也隨即消失在河流中,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平靜狀態。 橫舟上的孟秋竫愣住了,等她回過神來,才意識到剛才差點喪命於此。 一陣後怕過後,她不由得嘆了口氣,將注意力轉移到手中的那顆白珠上。 白色珠子從何而來? 她努力回憶著,但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孟秋竫無奈地搖搖頭,把白珠放回原處.她環顧四周,青蛇和灰鼠被第二次卷入河中,其他人依然昏睡著。 直到她看到一個人,瞳孔不由自主的顫動。 魚淵,他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