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陳青煙和孟秋竫一起回到半紙,徐聞侯正愜意地躺在搖椅上沐浴陽光。 這陽光溫暖舒適,並不刺眼,灑在他的白色裘衣上,仿佛披上了一層金輝。 他那過於蒼白的臉龐也因此增添了幾分紅潤。 雲來生則在庭院中曬書,她那粉嘟嘟的可愛小嘴嘟起,煞是可愛。 她換上了一襲艾綠色的漢裝絲綢,那曼妙的身材若隱若現,宛如隱匿在雲霧中的仙子,美得讓人不忍褻瀆。 徐聞侯閉著眼睛,嘴角掛著悠然的微笑,正在享受著這美好的時光。 應是察覺到周全等人回來,徐聞侯睜開一條眼縫,瞥了一眼剛進來的三人:“回來了。” “嗯。”周全問道:“徐叔,有安靜的空房嗎?我大概要在您這叨嘮幾尺。” 徐聞侯揮手:“北邊的小房子,夠安靜,別把書弄臟就行。” 周全說道:“那我先過去了。” 說完正要轉身去找自己接下幾天要住的小房子時,徐聞候又開了:“等下。” 周全停下動作,偏頭看著徐聞候,隻見,徐聞侯手一翻,衣袖翻卷,院中清風習習吹,翻書聲如請書聲,遊走在這處亭院。 湖中波紋起皺,錦魚競躍。 霎時間,孟秋竫懸停腰間的天門飛出,金光閃耀,照亮了庭院,金光耀白陽,書籍被吹開,書頁隨風飄散,飛向天門。 那丹楓色的劍鞘發出錚錚的鳴響,仿佛在抗拒著什麼,抗拒那些規矩。 然而,它的抗拒被這些紙上的規矩和道理毫無阻礙地擊破了。 書頁一層層地包裹上去,緊密相連。 鳴!鳴!鳴! 發出陣陣聲響。 天門和劍鞘都被枯黃的書頁覆蓋,光芒逐漸收斂。最終,兩件物品重新回到孟秋竫手中,孟秋竫接過它們,仔細端詳著。 紙筆所承載的歷史映著沉重的老道理把劍和劍鞘的光芒給壓住了,看起來已無鋒芒,不知利否? 陳青煙麵色起了些許疑感,眉毛緊皺在一起。 徐聞侯把手收回,微風隻做重奏,歇了讀書聲,做了安寧。 徐間侯說道:“天門映長虹,做以利匹鋒。天門劍太利,長虹鞘太鋒,你還用不了,要用的話,先損其主,我先幫你壓一下,你這段時間去養氣,再把它們收服這樣比較好。” 頓了一下,又道:“這幾天你住周全隔壁。” 平靜地接受陳青煙審視的目光,徐聞侯輕晃搖椅:“你也可以不選這一條路。” “我有一個問題。”孟秋竫說道。 “說。” “我能把我外婆接來這嗎?我怕她擔心。” “可以,南邊的房間夠舒服。” “謝謝。”孟秋竫鄭重地鞠躬道了聲謝,徐聞侯輕點頭接受。 孟秋竫和周全離開了,雲來生坐在亭中的石梯上,毫無女神形象,用手錘打腿部,徐聞侯輕晃搖椅,受風扶身。 陳青煙站在門口,問道:“你能送人去爭勝魁。” “不能。“徐聞侯否定。 陳青煙說道:“解釋一下。” 徐聞侯否認也好,承認也罷,他所警惕的是事情本身——周全進去洞天。 洞天和異場有同有異,但統一的一點就是不許普通人進入。 周全曾提到是徐聞侯幫助他進入異場,那麼徐聞侯是否在周全先前以普通人身份進入異場這件事中發揮了作用呢? 陳青煙對此感到困惑,周全隻是個普通人,為什麼有人會花費如此多的心思在他身上布下棋局呢?周全的身份有什麼特殊之處嗎?作為周家的唯一普通子嗣,或者是黑蟒語夕照的孩子? 值得投資的年輕人遠比周全要多,就拿他們小組來說,孟秋竫、卻?哪一個的氣運不比周全強,天賦不比周全更高。 陳青煙心中略有不快,自己當年也是經過艱苦努力,歷經無數戰鬥才取得了如今的實力,憑什麼周全這般好運,得到了鄭王山、徐聞侯的投資,葉寒春也投入了一些,甚至還有祝訸的支持。 陳青煙雙臂環繞在胸前,凝視著徐聞侯,期待對方給出答案。 然而,徐聞侯的第一句話卻打得他措手不及。 “語夕照的鬼神能力是什麼?”徐聞侯從容不迫地問道。 陳青煙臉上閃過一絲迷茫,他低下頭在腦海中搜索,然後抬頭看著徐聞侯,難以置信地說:“不知道,她的保密等級和我相同!” 陳青煙猜測知道語夕照能力的人應該包括楚定玄、浠泂羕和孟雲出。 陳青煙不得不承認,孟雲出完全有可能推測出語夕照的鬼神能力,這兩個人的腦子裡充滿了算計,幾乎沒有一天是和平的。 看看你們各自的兒子和女兒,他們相處得多麼融洽。 但是一想到這一點,陳青煙的腦袋就像吃了蒼蠅一樣,這兩個小輩相處得挺好的啊! 嗬嗬。 徐聞侯並沒有注意到陳青煙的川劇變臉,他緩緩說道:“所以你為什麼不認為周全所使用的是語夕照的鬼神能力。” 陳青煙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徐聞侯接著說:“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她的能力是什麼。” 陳青煙沒有說話,這句話讓他想起了過去自己調查的一些線索,再聯想到自己被突然調到閩域這件事,前任魁爭勝地窟的反撲導致當時的正統死亡。 事情,開始變得有趣了。 這閩域的水,果然最是吃龍。 …… 周全輕輕推開門,邁步進入房間,他首先環顧了一下室內的布置。 門朝向南方,東側有一扇小窗戶,為室內提供了良好的采光效果。 北麵的墻壁上,四排書架整齊排列,上麵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種類繁多,琳瑯滿目。 西麵是一張床,是一張現代的水床,這是周全在徐聞侯家裡看到的為數不多的現代家具之一,他之前一直感覺徐聞侯的生活仿佛被定格在了古代。 輕輕關上房門,周全緩緩走到房間中央的木製桌邊,坐在了太師椅上。 太師椅的坐墊柔軟舒適,讓周全感到十分愜意。 他卸下肩膀上的袋子,放在桌子上,然後打開袋子,開始一件件拿出購買的物品。 這次的購物費用是由陳青煙代為支付的,這算是償還之前的那瓶飲料。 周全坦然接受,將自己的銀行卡收回。 角斑,洞潭土,白鈴屍,耀平盤,亞黑鬥的眼珠,東西很多,幾十種不同,國內的、外國的、還有混種的,價值大概過億,周全心中暗喜,好在有陳青煙這大手壕俠,要不然僅靠自己的錢還真不夠。 當然,此刻以為占了便宜的周全還不知道自己以後會背負什麼樣的債務。 拔動手中的灰色頭骨,這玩意叫縞結更,不是真頭骨,是一種生長在十萬大山的斑攀蛇木死後埋在地底經過一種恒定高壓環境才能形成的,可入藥,入的是巫醫的藥。 不是那種無良的醫生,是真正的巫醫。 巫在古代被人定義為開智的領袖,黃帝炎帝,蚩尤都能被稱作巫。 鬼神的醫生休係分為巫醫、當醫、生醫,死醫。 更細致的介紹,周全還沒接觸。 縞結更在他手學下被隨意轉動,左手手心撐著腦袋。 心中開始構建自己的路。 “解”同音“卸”,但可解釋為了解。 《解六》的核心便是了解鬼神六器,法術、古咒、強器、玄知,我道,先之。 六器全走,比之他人,艱難不隻十倍。 就像道一樣,周全可以被比喻為架橋,而別人隻架一座橋,周全卻要同時架設六座橋,且這六座橋互不乾擾但相互依存。 這就像吹泡泡一樣,有些泡泡會粘在一起但不會融合,但如果其中一個破裂,其他的也會相繼破滅。 這是最難的一點,但幸運的是,鬼神的歷史已經積累了足夠的文明沉澱。 奇特創意的歷史結晶也足夠周全好好學習一段時間了。 萬事開頭難,但有了足夠深厚的歷史底蘊,前行至少會輕鬆一些。 四肢,頭顱,軀乾,各立一器。 要好好分配。 就在此時,傳來一陣敲門聲,周金剛抬起頭,發現那人已經推門而入。 “還不錯吧!”老鄭頭走進房間,左右環顧四周。 “是的。”周全漫不經心地回應了一句。 他昨天沒有去練刀,老鄭頭也沒有來找他。 放棄什麼的周全自己都懶得說,耳不聞的戰力那麼牛逼哄哄,你還不提醒一下,差一點全軍覆沒。 雖然沒有死,但那種感覺,周全現在回想起來仍心有餘悸。 更重要的是,白首還他麼被捏碎了。 老鄭頭關上門,走到周全對麵,將他背上背著的那件用黑布包裹著的長條狀物品放在桌上:“白首已經幫你修好了。” 周全瞥了一眼那條長條,解開係頭,撥開包裹在外麵的黑布,看到了裡麵的東西,頓時鬆了一口氣。 它該是完美無段,可在人們看來它充滿了腐朽。 “謝謝。“周全輕輕地吐出這句話。 老鄭頭從一旁拉過來一把椅子坐下,搖著頭,似乎有些得意地說:“那就當你氣消了,還學嗎?“ “你不是說我出來就學會了嗎!“周全瞥了老鄭頭一眼。 老鄭頭咧嘴一笑:“你把握得了嗎?“ 他說的自然是之前周全要斬殺王明聽時用出的那一刀,作為一名神字,看出點門道還是很正常的。 周全一臉無所謂:“我能把握嗎“ 老鄭頭用手指敲了幾下桌子:“試試。“ 周全撫額,嘆了口氣:“別再亂搞了,我就一普通人。“ 顯然,他對老鄭頭隱瞞戰力這件事耿耿於懷。 “行。“老鄭頭把雙手搭在後腦勺,一臉輕鬆,“那行,我去準備準備。“ 說完,目光掃視了一下周全買來的東西,老鄭頭嘴裡不自覺的念出來:“縞綆要,山辭和,金蟬冬死……你弄個啥子咧?” 周全也沒管老鄭頭那奇怪的口音:“有什麼事嗎?” “你要走法術啊!” 法術,這兩個字對於鬼神來說,感情是一種五味雜陳的調味劑。 張角那一聲:“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是貫穿了天塹的一槍從數千年的時空,依舊震攝當今人。 道教來了,天下舉子,共相邀。 以凡人,掀起了普通人與鬼神的持續一千多年的鬥爭。 法術解開了“鬼神擔為萬萬人”的詛咒,讓普通人也有了對抗知玄妙的能力。 法術周全當然可以學,但老鄭頭教的話感覺心裡不是滋味,所以乾脆也沒給周全提。 見周全點頭承認,老鄭頭心裡就一陣痛啊!這麼好一個苗子,怎麼就跑去學法術那種沒出路的呢。 “你給我好好學刀,百雜而不精,怠此生誰啊!”老鄭頭試圖把周全拉目來。 不怪忽老鄭頭這一聲淚俱下,痛心疾首,好似什麼自家養的小白豬,一天天好吃好喝,精貴生活,結果這小白豬竟然去拱一顆爛白菜。 沒錯,哪怕法術名列六器,歷史底蘊雄厚,在相比其他器,這法術就是一顆爛白菜。 究其原因就在於老鄭天說的“百雜而不精,怠此生途”。 歷史雄厚是資本,可無相對應的理論係統。 理論係統這玩意,就好比作路,而這法術為國,路好,交通發達,這玩意學起來就容易。 可法術太雜了,雜亂到眾人見了都想罵娘。 陣、法、術、符、篆,是法種較為常見的,可單是這五類之回關係也是一因難麻。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懸劍庭的雲舒,是法,可它的啟動原理是陣,舟橫渡是術,可根甚卻扯到了玄知和我道。 孟秋竫的勾符衍道是符,可體現為術,表現為篆。 糊塗賬不說,這法術的頂點也低,“一法通萬法”想太多了。 周全低語:“在多而不在精。” 老鄭頭氣得一下子站起身來,打算離開。 周全開口叫住了他:“等等,我又沒說我不好好練刀。” 老鄭頭停下腳步,猛然轉身,伸出中指,一臉輕蔑的神情:“別以為自己很了牛逼。” “我也沒說我很了不起啊!”周全哭笑不得。 老鄭頭大手一揮,“走了,今晚再見。” 看著門再次關上,周周全身放鬆下來,直接癱坐在地上,雙眼無神地望向房頂。 練刀。 周全看了眼白首,那刀上的眼睛緊閉。 坐直身子,把白首拿了過豐,左看右看,瞧不出一點修補的痕跡,轉過身,光芒映著枯朽與新生,陰影現出一行字——叩門,叩心,欲叩身。 “鏘嗡!” 藏在刀鞘中的刀身被拔出些許,血管纏在刀身,不成阻礙。 顏色更深了。 周全大致與腦海中過去的記憶對比了一下,確定顏色確突發生了變化,隻不過不明顯。 在戰鬥中吸血嗎?周全大腦開始活絡起來。 將刀身插回刀鞘,周全長吐出一口氣。 六器,選擇多選名氣大或是帶有傳承,因為這些路可以好走的多。 白首,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