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院內，小樓前。 　　朝陽新升，金光普灑，照的一棵香樟樹新長的綠葉閃閃發亮。 　　蘇澈站在樓下，手拿著那柄李庚的“天闕”劍，呼吸上下起伏，竟似左右為難不定。 　　最終他下定決心，走到樓前喊道：“李庚，李兄弟，你他妹的還在睡呢？” 　　樓中並無答復，李庚也沒有出門。 　　沉默許久。 　　“李庚，無論你信與不信，我今天都是來和你和解的，不錯，之前有些事情我是刻意針對你的，以後不會了，我已經撤掉了所有禁製，你想走現在就可以走了。” 　　張默推開門，伸頭左右看了一眼，又回去關上門。 　　“李庚，你要是覺得願意交我這個朋友了，就出來應一聲，也是不願意再見麵，我也不勉強！你的劍我取來了，給你放在這裡了。” 　　李庚還是沒有出門。 　　蘇澈神色黯然，放下劍轉身就走，行了數步，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道：“蘇澈你大爺的，等等！” 　　蘇澈微微一笑，回頭罵道：“去你大爺的，我還以為你睡死在房間裡了。” 　　李庚趴在欄桿上，指著劍大聲道：“你去拿劍的時候，為什麼不把我的衣服包裹順帶著一塊帶過來？” 　　蘇澈一愣，隨即大聲道：“你又沒說，我又不是你的跑腿兒，憑什麼給你拿衣服？” 　　“那沒事了，你滾吧！”李庚擺擺手，轉身回了房間。 　　蘇澈惱羞成怒，站在原地大罵道：“李庚，你大爺的，給你臉了是吧？” 　　“我大爺沒在這兒，你願意給誰臉給誰去。” 　　“李庚，你給我出來，看我不一腳把你踢飛。” 　　“我就不出去，有本事你上來啊，我看你連門都踢不開。” 　　“有本事你出來，當什麼縮頭烏龜？” 　　“我在床上躺著正舒服呢，你就繼續學那潑婦罵街吧，小爺我要再睡會兒了。” 　　“娘希匹，你出來…” 　　“格老子地，有本事你咬我…” 　　... 　　兩人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對罵了約半炷香的時間，蘇澈受不了了，彎著腰呼呼地喘氣。 　　李庚推開門，趴在欄桿上笑道：“瞧你那小樣兒，腎虛了吧？我還會巴蜀罵人的話沒施展呢，要不來試試？” 　　蘇澈擺擺手，喘息道：“我改主意了，你那把劍，我再給你拿走，以後你愛問誰要問誰要去。” 　　李庚臉色一變，慌忙跑下樓，對蘇澈道：“罵不過別人，就使這不要臉的損招是吧？” 　　李庚跑到蘇澈麵前，蘇澈站直了身軀，對著李庚嗬嗬一笑。 　　同樣的，李庚也對著他嗬嗬一笑。 　　兩名少年麵對麵嗬嗬地笑著，陽光照在他們臉上，似乎也照進了心裡，照得那藏在各自心裡的那塊冰慢慢消融了。 　　李庚拍拍蘇澈的肩膀，笑道：“現在喝酒為時過早，我記得那邊的樹下有個小石桌，咱倆去那兒嘮嘮。” 　　蘇澈拱拱手道：“想不到啊，李兄弟會如此多方言，罵功如此了得。” 　　“兄弟你個錘子，以後叫李大哥！” 　　“別介，咱們各自報報生辰年月，誰年齡大當大哥！” 　　“你要是報的是假的怎麼辦？” 　　“誰要是報假的誰就是烏龜王八蛋，千刀萬剮永世不得超生的那種。。” 　　“你是不是爛蓮藕吃多了，長了那麼多壞心眼兒，想忽悠著我與你拜把子是吧？沒門兒！” 　　“我呸，你以為我稀罕啊，你要是當了我兄弟，我有什麼好處，就看你隻會打鐵不會打架？要是再被人揍哭了，找大哥我給你出氣？” 　　..... 　　大樹下，石桌旁，兩人坐定後，李庚臉色陰沉，蘇澈洋洋自得。 　　“小八，有什麼請教為兄的，盡管說吧。” 　　“腎虛公子，以後我就叫你小虛，你脾虛肝虛氣虛加腎虛，什麼都虛！” 　　蘇澈擺擺手，毫不為意，正色道：“小八，你知道嗎？你是這個城中唯一一個敢罵我娘的。我娘去世的早，我又與二娘三娘不親近，在學堂那會兒，有個學生對我說了句你他娘的，我就把人家打的滿臉是血。自那以後，就再沒人當我的麵說你他娘的，就是我父親，也從不罵這句。” 　　李庚趕緊擺擺手解釋道：“話說是罵人，但都是一些俗話俚語口頭禪，你可別拿這個當真。” 　　“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當初在城外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這麼一句把我給整愣了。” 　　“所以就記恨記到現在了？”李庚插話笑道。 　　蘇澈笑道：“從我記事起，我家裡隻是個尋常官員家，父親的官也不大，遠遠算不得世家弟子。再後來，父親的官做大了，我才開始接觸許多世家子弟，也就那時，不知為何，我總是覺得別扭，和他們談不到一塊兒，每天都是裝模作樣的，有的時候他們玩兒的…惡心。但是再後來我才明白，我內心其實是自卑的。就像是一個暴發商戶見到一個博學多才的窮書生一樣，雖然有錢但是還是會覺得自己骨子裡比起人家少了許多東西。我身邊盡是這樣滿口之乎者也的人，想找個能痛快說話的反而找不到。” 　　“我在酒樓裡見過這樣的貴公子，不得不說，有些門閥子弟的談吐見識遠超常人，但是總不至於因為此就自卑吧？！” 　　蘇澈搖搖頭道：“誰讓我生在蘇家呢，不理也不成。我自小讀書不行，習武也一般般，長大了也想幫著家裡做些事情。就我們第一次見麵時，我是知道你的身份來歷的，所以一時心動就邀請你一起進了建康城，誰知道那天，王術也在醉仙樓，於是中途把我找去，說我是黃口豎子，也想著張網撈月等等羞辱的話，我說不過他，也打不過他，惱羞成怒之下就馬上離開了酒樓，沒成想把你留在那裡做了雜役。” 　　“我記得酒樓老板是叫王金吧？王術又是誰呢？” 　　“王術是王金的堂親，兵部的，主管軍機處，是當朝最大的情報部門。” 　　李庚嗬嗬一笑道：“那你我二人第二次見麵呢？就是你騎著馬紮我那次，也是巧合？” 　　“這事說起來也事出蹊蹺，那一日我接報，說是先鋒營沖進了於府，我心想要留下於梁的幾個弟弟性命，以後也好算作一個籌碼，等我去的時候誰知道那幾個人都已經不知去向，隻是剩下府內的一些遠親和下人。這時有人來報，說有兵卒示警，附近出現了一名武功高強的兇徒，於是我就跑過去了，哪知道你武功那麼不頂事，比我差勁多了。” 　　李庚低頭沉默不語。 　　“小八，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隻是之間的有些細節我自己也想不明白，罷了，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 　　“你在想過那位於姑娘的身份？” 　　李庚搖搖頭。 　　“身份我查過了，確實是於家的一個遠親，父親在錢塘作了一名官吏，年初寫信入府，說是希望找個京城人家，隻不過是想找個世家大族子弟。誰知道那姑娘剛進城不久，於相就出城打仗了，無暇顧及此事。” 　　李庚點點頭。 　　“再後來的事情，你我那晚喝酒喝高了，餘下事物我拿不定主意，就全托付給了錢幕僚。他叫錢益，出身延陵錢家，那一日我也是到了酒樓才知道你和周猛打了一架，當時兵卒眾多，我有心卻也不好當麵徇私，隻得暫時委屈了你，後來我就趕快讓彭老去接你們，聽說周猛還蹦了一會兒？” 　　李庚仍然是微微笑道：“那你做了這麼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 　　“唉，是我太自不量力了。錢先生告訴我，你的父親和幾位叔父都是隱居的高人，不管我威逼也好，利誘也罷，都是想通過你，讓你那幾位叔父過來幫助我蘇家穩定時局，坐穩朝中。” 　　“我對我父親和叔父的身份並不知情，我的父親也從來沒有告訴我，想必是有他自己的理由。倒是你，讓我平白陷入這場無妄之災！” 　　“前幾日我被大哥狠狠訓了一頓，這幾天我就一直在想，不管是我大哥也好，王術罵我的也罷，都是我自視太高，癡人說夢了。我呀，就是一個庸碌之輩，卻一直妄想著做一番大事，到頭來首不顧尾，焦頭爛額，一塌糊塗，荒唐至極。” 　　李庚沉思良久，伸手拍了拍蘇澈肩膀笑道：“不做一些荒唐事，怎能稱得為年少呢？” 　　“李庚，你不恨我？” 　　李庚搖搖頭道：“雖然很多事情我現在也沒能弄明白，但是就憑著咱倆抱著壇子喝酒那當會兒，我還是願意相信你這個朋友的。” 　　這個時候，兩人身後咳嗽了一聲，轉頭一看，是張英。 　　張英躬身道：“公子..”然後遲疑地看了看李庚。 　　蘇澈擺擺手道：“但說無妨。” 　　“錢幕僚在來府的半途突然性情大變，呼叫著沖出馬車，墜車而亡。” 　　蘇澈眉頭一皺，略微思索，轉頭對李庚說：“小八，要不你在這裡等我，我去看看。” 　　李庚心思一動道：“一起吧，在這兒憋了好幾天了，剛好出去走走。” 　　錢幕僚墜車的地方已經被官府裡的衙役圍了起來，路人都不得走近，隻是遠遠圍觀，指指點點。 　　蘇澈和李庚到了之後，就見到一個衙役迎了上來，對蘇澈道：“蘇公子，此間事情已經大致清楚了，想必是這位先生服食了過量的寒食散，以致於情緒失控，墜車而亡。” 　　寒食散，又名五石散，由紫石英，白石英，硫磺等配合而成，服用之後使人全身發熱，精神亢奮，有飄飄欲仙之感，尤其在名士之間，流傳甚廣。 　　蘇澈轉過頭問了一句：“高先生何在？” 　　一名挎著小藥箱的郎中從後麵走出，行至錢幕僚屍體旁，仔細查驗一番，還用手指沾了額頭上的血跡聞了聞，似有不解。 　　一旁的仵作欲言又止，這被李庚看在眼裡，於是用手臂輕輕碰了碰蘇澈，使了個眼色。 　　蘇澈當下心裡明白，走上前去，問道：“敢問先生高姓？” 　　那名仵作連忙退後了兩步，躬身施禮道：“不敢不敢，小人姓陳，是縣衙的仵作。” 　　蘇澈問道：“以陳先生之見，此人死因何為？” 　　陳仵作回道：“此人脖頸骨頭完好，想必是中毒而亡，隻是中了什麼毒，銀針也已測過，隻是微微變色，若能致其身亡的，小人也不知是何毒。” 　　蘇澈點點頭，回到馬車旁，那名高郎中也走了過來，先是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 　　蘇澈吩咐隨從與衙門收斂屍首，交接手續，然後便欲上車。 　　李庚笑道：“我忽然想起一事，要去南門一趟，你要是還有事，就先回去吧！” 　　蘇澈笑道：“我也沒什麼要緊事情，隨你逛逛也好。” 　　然後蘇澈吩咐下去，彭老上前為其趕車，三人一起向南門而行。 　　車廂裡，李庚道：“我還想著什麼時候見到這名錢幕僚了，好好罵他幾句呢，這就沒了。” 　　然後他看到蘇澈表情凝重，正色問道：“事情很麻煩？” 　　“唉”蘇澈嘆了一口氣道：“錢益出身延陵錢家，如此暴斃身亡，後續想必是有些頭疼的。” 　　“剛才那仵作？” 　　“如今官府對我蘇家都視為洪水猛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隱瞞也是正常的。” 　　“當初在酒樓裡的時候我倒是也見過有人服用那個寒食散的，但是要是說吃了就死的，這還是頭一遭見。” 　　“錢益服用寒食散我是知道的，附庸風雅而已，也不是很頻繁，此人心思縝密，更別提過量了。” 　　“所以他是中毒的，而且中毒前神誌不清，死後仵作和郎中也看不出他是中的什麼毒。” 　　蘇澈沉聲道：“這想必是有人殺雞駭猴，要給我點顏色看看了。” 　　李庚笑笑道：“那你還不如早早回府，也算安全一些。” 　　蘇澈搖搖頭道：“該來的總是會來的。話說你去南門做甚?” 　　“去拜訪一名高人。” 　　到了南門，李庚下車後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幡子。 　　正如說書先生所說的那樣，一個高高掛起的破舊布幡，中間寫了一個大大的“卦”字，兩側的小字字跡斑駁，隱約可見“陰陽”“乾坤”的字樣，一個穿著洗的發白的道袍的老瘦道士坐在攤子前，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 　　李庚走上前去，那名老道見有客上門，卻是不急著站起來，搖頭晃腦吟哦道：“彭祖不齊仙，太公釣渭岸，生前身後事，不妨問此簽。” 　　李庚站定，做了一揖。 　　老道士這才站起來，先是打了一個道門稽首，手撫長須，緩緩道：“貧道觀公子天庭之間隱約有金氣縈繞，想必近日會得一筆橫財，命中之有，公子盡管笑納便可。隻不過財禍相依，想必之間會有一番兇險...” 　　李庚聽崔叔說過，江湖上的算卦人都有一套慣用的切口，隻要這段話出來了，大多數人會被一下子勾起好奇之心，然後就會牽著鼻子走了。 　　李庚笑道：“我是醉仙樓的，我們樓裡的說書先生，就是雙目已盲的那位，叫我來的。” 　　老道士微微一笑：“至於你說的那位先生貧道見過，身殘誌堅，見識淵博，評書說的行雲流水，倒也是位高人。隻是不知公子到此處所求何事？是問前程還是問姻緣？” 　　李庚撓撓頭道：“道長可曾知道豐堯？” 　　老道士微微一笑，手撫著花白長須，點頭道：“貧道不才，道號風遙子。” 　　李庚又覺得眼前一黑，小聲問道：“我問的是一位江湖奇俠，姓豐名堯。” 　　老道士臉色一變，隨即笑道：“大俠豐堯，神功蓋世，為天下先，訂下武夫七品製，沿用至今，說是半步武聖，亦不為過。不知道公子想問什麼？” 　　“我想知道那位大俠如今在何處？” 　　老道士臉色變了數變道：“想當年貧道在終南山出家，隱居山林，修習道法，勤練武術，為閑雲野鶴，不願入塵世。某年，豐堯至終南山尋訪故人，倒是見過一麵...” 　　說罷，那老道沉吟不語，隻是盯著李庚的身上的長衫。 　　李庚明白了，隻得回到馬車處，蘇澈笑問道：“小八，你怎麼找了這麼個高人？一看就是江湖騙子，還把你給聊的一愣一愣的。” 　　“少廢話，小虛，借我點銀錢，過來還給你。” 　　“不是吧？你真的上套了？不過你看我像帶銀錢的人嗎？” 　　李庚白了他一眼，隻好問彭老借了些銀錢，折身回到卦攤前，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麵上。 　　“自八王之亂，永嘉南渡之後，貧道觀天下大亂，不惜以身入紅塵，救蒼生百姓於水火。前幾日動亂不止，不少百姓因此橫禍喪生，以貧道觀之，現此城中，怨氣縱橫，免不得要做些法事超度那些冤魂，這些銀錢公子願意捐贈，倒也是一番大功德。” 　　李庚點點頭，小聲道：“我們還是說豐大俠的事情吧！” 　　老道士閉目片刻，似乎在回憶前塵往事，良久緩緩道：“那一日貧道見豐堯，隻見他身長九尺，麵如冠玉，眉如飛燕，目若流星，身姿雄壯，氣勢如虹，就這般與你說，他走在尋常山道上，竟是雙足不沾塵埃，草葉亦不為其搖動，當真如傳說中的神聖仙人一般。” 　　李庚聽得眼睛都直了，好像在哪兒聽過這段話? 　　“那一日貧道與其一見如故，相談甚歡，據豐堯言，他對道法也是百般推崇，此次入山就是尋訪一位道人，也就是貧道的師叔滄元子，貧道那師叔已經兩百歲有餘，終日幽居洞中，不食五穀，餐風飲露，羽化飛升，指日可期。” 　　“豐堯亦是想要求仙問道，便入終南山尋我師叔。隻不過貧道掐指一算，得知不久之後天下大亂，胡虜入侵，立誌紅塵煉心，救助蒼生，隻不過數次泄露天機，竟遭天譴，不得已落足於此，獨受那孤貧之災。” 　　說完這一句，老道士又是良久沉吟不語，隻是沒再看李庚。 　　李庚隻得又回去問彭老借錢，彭老乾脆將錢袋都給他了，他也沒看袋子裡有多少，急急忙忙回到卦攤，將錢袋放在卦攤桌上。 　　老道士笑道：“公子乃是大富大貴之人，此番功德更是能助公子青雲之上。唉，時日入流水匆匆，一去不返，人生往世，竟如白駒過隙，瞬間須臾。想當初，貧道與那半步武聖，終南山間，古鬆清澗，談古論今，坐而論道，何其風流。” 　　老道士微閉雙眼，似乎正在追憶那些往事，而後緩緩道：“據豐堯言，諸子百家，莫不過道儒釋三教。豐堯胸懷乾坤，立宏願要將那三教學問合於一身，貧道之前聞所未聞，但看那睥睨天下的氣勢，一往無前的決心，冠頂江湖的毅力，想來此事可成。” 　　“再後來呢？” 　　“再後來的事情，天下皆知，豐堯隻身入昆侖，江湖再無蹤跡，唯留傳說於此。但是世人皆說豐堯是為求長生，入昆侖山尋訪仙人，此言差矣！當初豐堯一身武藝，遠超一品，這就需要借助於天下武運和天地氣數。昆侖乃萬山之祖，藏有萬年以來天下氣運，豐堯若想成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功，必須合此地利之功。隻是...” 　　“隻是數年已過，再無消息。想必那豐堯已經出凡入聖，羽化飛升了。當初他拜訪貧道師叔滄元子，師叔贈他一本寶典，那豐堯是何許人也，過目不忘，於是又將這本經典回贈於貧道。隻可惜，貧道誌不在武道，竟使如此秘籍寶典蒙塵至此。今日公子單來問及豐堯之事，想必也是習武之人，貧道驚覺，當年贈書機緣，今日盡現汝身。” 　　李庚站起身來，拱拱手道：“道長留步，告辭了。” 　　那老道士猛然錯愕，像是嘴裡被塞進去了大梨子。見李庚轉身走了幾步了，連忙喊道：“公子留步！” 　　李庚站住了，回頭笑道：“道長可還有事？” 　　老道士急道：“你可聽懂我剛才說的？” 　　李庚點點頭。 　　“如此天大機緣，公子就如此棄之敝履？” 　　李庚雙手一攤，笑道：“可是我已經身無分文了，這天大的機緣我也接不住。” 　　那老道士哈哈一笑：“李公子也忒小瞧貧道了，此部寶典，貧道分文不取。” 　　李庚眼睛一亮，問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姓李的？” 　　老道士指了指破舊不堪的卦幡，笑道：“貧道雖然不如方才言及的高人般可以羽化飛升，但是掐指一算紅塵事，還是力有所及的。李庚，過來吧！” 　　李庚又回身走到卦攤旁，那老道笑道：“貧道今日出門之時便掐指算過，此書的機緣已至，所以便帶在身上。” 　　說罷，便從懷裡掏出一本書冊，隻見那書冊發黃，想必是有些年月了，上書名——《形意訣》。 　　李庚有些遲疑地看看冊子，再看看老道士。 　　老道士笑道：“雖然說是相贈，但是此書乃是貧道師叔以畢生心血所著，對於提升武道修為可謂重寶。如此重寶，輕易得之，必有氣運反撲。李公子，貧道分文不取，但有一事相求。” 　　李庚似乎早有所料，微微一笑道：“說說看。” 　　“貧道自終南山一路南下，見過不少為避戰亂，拋妻棄子的慘劇，貧道力有不逮，卻也在路旁撿了一名女嬰，如今已與公子年齡相仿，長的嘛...” 　　李庚臉色一變，打斷那個老道的話，迅速拱手道：“告辭！” 　　“李公子，找書苑 ｗww.zhaoshuｙｕan.cｏｍ李庚....”見李庚頭也不回就走，老道又在後麵喊了起來，“李庚，你誤會貧道的意思了...” 　　李庚下定了決心，堅決要走，那老道又喊道：“你不信貧道也罷，總是信得過那個讀書的填瑕吧？” 　　李庚的腳步一下又停頓了下來，這時蘇澈從車中探出頭來笑道：“小八，瞅你那傻樣，快走吧，你被那老道士套住了！” 　　李庚又轉身回到卦攤前，沉聲問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家齊先生的字的？” 　　老道士笑笑道：“這就得要你自己回去問問你家先生了，哪邊的那位公子已經等的不耐煩了。” 　　李庚盯著老道士許久，隻好抬起手抱拳道：“道長但說無妨。” 　　老道士臉色也嚴肅起來，緩緩道：“前幾日的城中的慘狀你也見到了，不過數日，戰事必定再起，不得已之際，貧道希望你能帶那女子逃離此間，避開戰亂。等到太平了，你再將其送到豫州嵩山腳下的臥龍莊，那裡的莊主與貧道是故交，托付給他，貧道也可瞑目了。” 　　李庚想了想道：“我一時間應承不了如此大事。” 　　老道士笑笑道：“那這本書就當作是訂事信物如何，瞧在你家先生麵上，你且拿去，如果後來事情有變，你再交還與貧道便是。” 　　說罷，老道將那古書雙手奉上，壓低了聲音道：“此書分為氣拳劍三部，為防止江湖宵小覬覦此寶，貧道已經將此書頁碼打亂，重新訂過，在別人看來隻是尋常練氣強身之術，真實頁碼貧道現在說與你，你要好好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