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酒肆門口,古樹雪鬆如碩大的傘蓋一般,樹下有石板,不時有路過的人在此停腳歇息。 李庚和張默也坐在樹下,瞪著太陽在樹杈中漸漸西行。 “小八,你知道為什麼沒人嗎?因為這個位置過於偏僻了,你瞅瞅這周圍住的都是尋常百姓,哪有人舍得花錢出來吃烤肉!” “這個賣價放在靠西靠南城門哪個市口,也都得有人光顧。我他瑪倒是也相中了醉仙樓那樣的位置,哪能呢?我覺得剛開始沒有生意很正常,慢慢就好了!” 張默嘆息一聲,突然抬起頭,有個盲人拿著手杖,在酒肆門口轉來轉去,似乎在尋找什麼。 “老默,生意上門了!” 張默強打精神,迎了上去,三言兩語就將那盲人帶入店裡。 那個盲人大約三十多歲,一雙眼眸呈現死灰色,他念叨道:“我這人哪,眼睛不好使了,就隻能靠聽和嗅了,我走過附近就聞到一股烤肉的鮮香,不覺得食指大動,就想過來嘗嘗了。” 張默笑道:“那您是來對了,小店的特色就是秘製烤肉,不膻不膩,口齒留香,這位客官可還需要酒,東浦老酒坊的秘釀,聞名遐邇,好喝不貴。” 那盲人點點頭道:“我隻能喝一小壺,喝多了路都走不得了!” 不多時,肉串端了上來,張默小心在一旁伺候著,那盲人一連吃了幾串,連聲叫好,對張默道:“我自行醫以來,走過不少地方,也吃過不少美食,但是如此鮮香的烤肉,倒是第一次吃到,你們這廚師可是西域人?能否叫出來一敘?” 張默叫李庚出來,客氣寒暄完畢,那盲人舉起酒杯敬了李庚一杯,李庚也不為意,一飲而盡,而後與那盲人聊了許久,那盲人自稱姓劉,自出生便雙目失明,還好家學淵源,學會把脈正骨,開方抓藥,做了名遊方郎中,也算是聊以糊口。 不多時一壺酒飲盡,那盲人起身要結賬離去,李庚大聲道:“你我聊的盡興,不如交個朋友,這一頓我請了,下次再來!” 說罷也不看張默臉色,與那劉郎中推搡許久,還將他送出門好遠。 “唉,還以為今天終於開張了,哪裡知道...” 李庚擺擺手道:“不要在意這些小事。老默,你餓不餓?” 張默趕緊搖搖頭,正此時,聽到一陣馬車響動,正是停在酒肆門口。 兩人急忙迎出一看,一名身穿白衣的俊秀公子正從馬車上下來,來者正是蘇澈。 蘇澈先是仰著頭看了看招牌,大聲笑道:“和平酒肆,不錯,名字不錯!”然後看到李庚,大笑道:“小八,想大哥了沒?開店做生意了也不送個請帖給我,不仗義了啊!” 李庚笑道:“今天剛好買的上好的羊肉,可以治治你這一身虛病!” 蘇澈探頭看了看,說道:“屋內有些熱,不如我們就坐在這樹下如何?小八,有什麼好吃的,盡管端上來罷。” 李庚笑笑道:“如果今天算大哥我請客,你就好好坐下,等著吃就成,要是想來耍耍貴公子的氣派,恕不接待!” 蘇澈一愣,隨即笑道:“好說好說,你都說出來了,再怎麼著也得給我小八兄弟點麵子是不是?” 李庚先是向隨行的彭老施禮致意,邀請一同坐下,然後返回後廚忙碌起來。 張默先是端來了一碟茴香豆和一碟蘿卜乾作為佐酒小菜,而後又送來一壇酒,蘇澈伸手去倒酒,不由笑道:“李庚好大的氣派,居然買冰來涼酒?” 張默笑著解釋,並不是買的冰,而是提前將酒放入古井內放涼了而已。 蘇澈笑道:“怪不得選了這麼個地方,原因出在這裡。” ... 那名劉郎中在街上執著盲杖,緩緩而行。 後麵過來一輛馬車,拉車的是瘦馬,車上的是王二。 他與那名劉郎中擦肩而過之時,揚了揚馬鞭,隻是挽了個鞭花,隻聽一聲炸響,卻是舍不得打那瘦骨嶙峋的瘦馬。 劉郎中聽到馬車輪響時就已經靠在一側,聽到炸響嚇了一跳,想要嘟囔幾句,卻又忍了下來。 馬車漸行漸遠,王二回頭望見劉郎中已經慢慢吞吞地進了一家名叫“安樂坊”的藥局。 王二不由皺眉,疑惑之色漸濃,自言自語道:“怎地毫無氣機波動?便是當年的老瞎子也不能將氣機隱藏地如此之深。難道真的隻是一個尋常人?反正和老瞎子有關,俺再去揍他一頓去,看看能不能掏出來什麼秘密。對,揍老瞎子去,小李庚的錢還沒要出來呢!” 嘟囔罷,揚鞭趕馬而去。 ... 不多時,李庚親自端了一個托盤出來,烤製的肉串鮮香撲鼻,蘇澈也顧不得風度,一嗅之下,連忙拿起一串,連嗬帶吹地吃掉了。 “看不出來啊,小八,你還真有點手藝,味道不錯!” “你先吃著,我再去給你烤一條魚!” “別介,不忙不忙,先來罰你三杯,我出城了幾天,回來之後找你,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裡,你也忒不仗義了,必須先罰酒。” 李庚抓起杯子,連飲三杯後道:“我得到後麵看一下火,你先喝著,有什麼需要就叫張默。” 李庚轉身還未走到門口,又來了一輛大馬車,停下後下來一名中年,隻見他身著寬大絲綢黑衫,白麵長須,風度翩翩,雍態從容,下來之後先是吸了一口氣,緩緩道:“略有腥膻,牛羊無疑,有此異香,吾不得知。”說罷,又抬頭望望道:“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好名,好字。” 早有隨行下人迎了上來,與張默在一旁悄聲交涉,張默麵露難色,看了看李庚。 李庚向前作了一揖道:“不知貴客迎門,有失遠迎。隻是今日故交來訪,之前購置材料不足,不如擇日再來,必當掃階以待。” 那中年人並未回禮,甚至都沒有回話,隻是微微仰著頭,似乎在思索什麼入了神。 一名隨從趕緊上前,小聲對李庚道:“你這店家,好不知禮,你可知道來者是誰?他叫王喜,王丞相的侄子,當世書聖,能來你這裡站站,不知道你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還不趕緊迎進去?” 李庚肅身而立,並不答話。 王喜猛然恍過神來一般,揮揮袖子,轉身登車,掀開車簾時,聽到裡麵有嘎嘎的叫聲,竟然像是有一隻大鵝。 那名隨從也不再理會李庚,徑自趕車離去。 張默湊上前來,問李庚道:“你不知道此人?” 李庚搖搖頭。 張默小聲道:“王逸少,也是王家子侄,原來醉仙樓常客,後來聽說調到外地當官了。不僅如此,他還是當世名家,尤其書法造詣,更是震鑠古今,如果能得到他墨寶一二,那可真是無價之寶。” 李庚道:“管他是誰呢,前兩天的肉扔的心疼,哪知今天的食材買少了,失誤,失誤,先乾活吧!” 不多時,李庚將所有東西烤製完畢,封好了火,去樹下見蘇澈。 蘇澈問道:“方才那人是誰?是不是也是從那烏衣巷出來的?姓王還是姓謝?看那眼高於頂的狂傲樣子,要不彭老拉著我,我非過去扇他兩記耳光不可。小八,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人,找人給我送個信,我管他王家謝家,上去揍完了再說。” 李庚擺擺手道:“你就閉嘴吧,小身板兒都虛成這樣了,肉都吃不下多少,還蹦躂著去揍人呢。你我也有幾天沒見了,喝酒,不聊別的。”轉頭對彭老道:“彭大爺,我敬您一杯,感謝您上次借錢給我。” 彭老微微一笑,點點頭道:“後生啊,額家鄉那兒捏就有不少胡人,他們烤的肉就不賴,恁這味道是有了,火候上還差點功夫。” “以後一定好好改進!”李庚又敬一杯,回頭罵道:“小虛,你大爺的,不知道跟著隨一杯走著啊?” “小八,你大爺的又來了是吧?上壇子,敢不敢?” “你這後生,額都一把年紀了,還尋思著逗額玩兒!” 彭老花白胡須都翹了起來,起身給李庚屁股上踢了一腳,搖頭笑笑,回馬車上坐著去了。 兩人當晚將井中的酒全部喝完了,酩酊大醉。 次日清晨,蘇府來了一名仆役,送來一個檀香木盒,裡麵有一枚大金元寶和一封恭祝開業的賀帖。 李庚笑笑,隨手將盒子丟在一側,繼續回去呼呼大睡。 醉仙樓中。 燈火通明,賓客滿座,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樓前車水馬龍,絡繹不絕。一輛烏黑的馬車緩緩而至,有一名身穿黑色綢衣的中年人下車來,麵無表情地走進樓內,笑財神杜掌櫃早就在門口候著,點頭彎腰將其迎進酒樓,來客正是王術。 “王老板在頂樓等候多時了,同座的糧商總會的賈老板也在。” 王術微微地點點頭,示意知道,跟著杜掌櫃向樓上走去,剛上樓梯,就聽到樓上一陣呼喝嘈雜之聲,竟似有人喝多了大聲言語。 王術微微皺了皺眉頭,杜掌櫃看在眼裡,趕緊回復道:“桓家公子喜得一子,宴請好友在此作樂,不及入夜就飲酒到此時了,怕是醉了,有些喧囂。” “桓家?金弟可曾送帖過去!” “王老板早已安排周全。” 行至樓梯拐角處,兩名年輕男子勾肩搭背,大聲言語著從樓上下來,王術見狀,稍稍後退了一步,讓開道路。 那兩名男子滿身酒氣,腳步踉蹌,行至王術身邊時,一人轉身之間,隨意一甩手臂,竟是從袖中滑出一柄短匕首,直刺王術咽喉。 王術似乎早料到會有這樣的舉動,左手迅疾伸出,叼住那個男子的手腕一推,那人小臂忽然遭受重擊一般,反方向折了出去,那人見狀神情驚恐,正待慘叫出聲,王術的身形如鬼魅般一閃,已經到那男子身後,右手隨手抓住他的下巴,一扭之間竟是氣絕身亡。 那邊的杜掌櫃也對他同行男子出手,隻見他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袖中滑出一枚粗針,出手如電,刺了那人身上兩個穴位,令其動彈不得,而後針頭直抵眉心,他瞥了王術一眼,兩人眼神交匯,隨後一針便刺入那人眉心。 杜掌櫃向身後望了望,招招手,有兩個店夥計打扮的,還有兩名賓客模樣的靠近這裡,托起屍體,擦凈血跡,仿佛是扶酒醉客人下樓一般,出了酒樓。 電石火花間,誰也不曾想這裡竟發生過一場刺殺,誰也不曾想到兩個人頃刻之間便喪命於此。 酒樓裡依然熱鬧如故,王術並不說話,徑自上樓,推開屋門,王金正與一名白白胖胖,衣著華麗的商賈在談話。 那商賈見到王術連忙起身道:“草民賈貴,見過王公子!” 王術擺擺手道:“我來這裡就是為了告訴你,七日之內,我要見到城內所有糧商庫內存糧的三分之一,如果違命,私藏,泄露消息,誅全族!” 賈貴聽到最後三個字,噤若寒蟬,剛要開口,王術又道:“如果你想討價還價,那就加作二分之一。” 賈貴趕緊低頭不語,王術復又冷冷道:“還要我請頓飯不成?” 那賈貴如同被蜂叮蠍蜇一般顫抖了數下,連忙躬身告退。 王金笑道:“三哥,你這未免過於嚴肅一些,我們以後還得見麵打交道呢。” 王術麵色稍緩道:“今日桓家的客帖名單需要你查一下,看是否和桓家有關係。” 王金一愣道:“方才出事了?” 王術點點頭道:“如今我也有些拿不定,用那些不入流的小角色來試探我什麼,或者是想提醒我什麼。” “是不是北麵來的人?” 王術搖搖頭道:“前日有人在相府窺伺被發現,並無打鬥,兵叔追趕了半個時辰後無功而返。據他說,那人的輕功已經出神入化,如果不是主動現身,根本發現不了他!” 王金大吃一驚問道:“竟有此事?那叔父身邊的老供奉怎麼說?” 王術搖搖頭,沒有回答,隻是緩緩說道:“大戰將至,你在這酒樓裡也自己小心,糧草的事情你不用管,我自會派人監督此事。” 王金點點頭。 “對了,原來在你酒樓裡的那個姓李的年輕人呢?” “前幾日,與他隨行的張默來取了些劉總廚的一些遺物,聽說他現在南門不遠處開了一家小酒肆,販賣些小吃酒水。” “叔父叮囑,多事之秋,不要生事,校事府的人一直在盯著他,我這裡不便出手,你讓杜胖子找些他原來酒樓裡相熟之人時不時去他那裡,歸攏消息。” 王金詫異問道:“蘇建那裡都已經放手了,那小子真有那麼重要?” 王術點頭道:“一旦一品高手進入建康,無論是哪方勢力,均衡就會被打破,到時候說不準就得用上這小子了。” 說罷,他望向窗外,極遠處有一棵大樹,樹頂仿佛站了一個人,就站在樹梢之頂,隨風搖弋不止。 大晉法製並不嚴苛,鼓勵民生,雖有宵禁,但是時間改到了三更時分,五更便又有早市。 接連幾日,隻要過了午後炎熱時分,蘇澈就來到酒肆,也不坐屋內,隻是坐在樹下緩緩飲酒,一襲白衫頗為惹人注目。 剛開始李庚還能陪著侃侃大山,喝上幾杯,後來漸漸就忙碌了起來,不斷有食客前來光顧。 醉仙樓裡的廚師夥計得知原來的後廚雜役小霸王和跑堂的張默開了一家酒肆,忙中偷閑也來光顧一二,廚師也不白來,在後廚指點李庚如何選擇食材和拿捏火候,使得李庚的水平進步不少。 張默則是在前堂迎來送往,結賬收銀,隻是他不時詢問李庚,有些熟客的賬單當免則免,不料過幾日會了總賬,卻是比盈利多出許多。 於珂也沒閑著,就在後廚幫忙刷洗托盤,竹簽,酒杯等等,本來店麵也小,酒肆經常是不及二更就已經售賣告罄。 這一日黃昏時分,王家馬車行至酒肆門口,那名王家子弟王喜和一名文士模樣的人一起下車。 王喜微微笑道:“阮兄見笑,此間雖小,勝在滋味,前番路過,異香撲鼻,日日豪宴,也覺膩煩,不如小坐,寬慰數杯,以為如何?” 那文士笑道:“王兄高襟,聞名天下,光合塵土,吾不及矣!” 王喜擺擺手,仰頭望著門牌道:“此間酒肆,名字有趣!” 文士接道:“一出太史公《秦皇本紀》,並一海內,以為郡縣,天下和平!” 王喜笑道“阮兄高見,天下和平,世人皆願,芳世流傳!以吾觀之,此處門匾,字跡遒勁,似出武藝,劍走偏狹,又帶悲風,可勘可嘆,汲暮壯誌,奈何奈何!” 說罷也不等答話,作請狀,回頭又吩咐隨從道:“爾等顧好吾之白弟!”剛說完,馬車內又傳來嘎嘎的鵝叫聲。 張默早已經候在一旁,對此情此景早已經見怪不怪了,恭敬作請狀,進了酒肆之後,趕緊又再擦桌擦凳,王喜吩咐道:“酒食隨意,從簡即可!” 張默連忙點頭稱是,報到後廚李庚那裡。 不多時,酒肉端上,配上佐酒小菜,那王喜先是飲了一口酒,不覺嘆了一聲,細思之餘,不免笑笑,吃了兩口肉串,不由展顏笑道:“市井煙火,人間百味,蕓蕓眾生,莫不如此!” 文士笑道:“王兄此番感慨,盡顯風流本色!” 王喜笑道:“此間隻你我二人,不必拘禮客套,不然怎能對得住這杯中之酒!” 兩人談古論今,竟是每人喝了有六七壺酒,然後王喜麵紅耳赤問道:“此間店主何在?” 張默連忙迎了上去道:“店主正在後廚忙碌,煙熏火燎,衣衫油膩,擔心唐突了兩位貴客!” 王喜醉眼朦朧地笑道:“無妨無妨,請出來一見,吾上次光臨,竟被拒之門外,今日為何不見他掃階相迎?” 李庚在後廚聽到動靜,走了出來,這樣事情已經習以為常,直接拎了酒壺杯子,走到王喜麵前,略略施禮,連飲了三杯。 王喜似乎醒了不少,指著桌上笑道:“今日來此,一乾酒食,甚得吾心,汝那牌匾,何人所作?” 李庚一愣,回到:“南門城門處有個老道士,正是他寫的。” 王喜點點頭道:“寫的不錯,但不夠好,吾且問汝,汝官話通順,可也讀過書?” 李庚點點頭道:“小子不才,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讀過幾日聖賢書。” 王喜指指他圍裙上的油汙,笑道:“世人皆贊吾為書聖,奈何讀書寫字又有何用?倒不及汝,庖廚之間,煙火美食,與酒為樂!” 李庚低頭沉思一番回道:“自大魏開國以來,門閥林立,其中不乏飽學之士,終日飲酒服藥,清談縱情,號曰率直任誕,,特立獨行,不拘禮節,不滯於物,然則高談闊論不絕,觥籌交錯不止。吾家先生以為,諸子百家,讀書學識,當為濟時救國,經世致用。天地無心,當以人為心,修身齊德,立於天地;教化生民,安身立命,建明義理,扶植綱常;繼往開來,傳世累計,著書立學,贊述道統;取法立澤,垂於萬世,民胞物與,開創太平!” 李庚這番話說完,似乎仍在回憶,晃過神來,才見到王喜與那文士瞠目結舌,四周更是一片沉寂,落針可聞。 張默在一旁也是恍如入定了一般。 好半晌王喜才回過神來,起身對李庚拱手道:“敢問汝家先生名諱?” 李庚回禮答道:“齊修,字填瑕。” 王喜低頭沉思一番,念道:“濟時救國,經世致用,民胞物與,開創太平!吾遠不及,唯有寄情行字之樂矣!來人,取筆墨來!” 張默連忙跑出去叫來隨從,拚齊兩張桌子,一側隨從熟稔地鋪紙磨墨,王喜端坐椅上,良久不語,直到一切準備就緒,這才起身上前,揮筆寫下“和平”二字,正待再寫“酒”字,卻是沉默許久,最終喟嘆一聲,放下毛筆,轉身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