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崔長河來到診所，第一件事就是叫來了護士小劉。小劉嘟著嘴，連聲說對不起，“昨天我不是有意遲到的。” 　　“昨天的事兒沒人和我說，我要說的是另外一件事。” 　　“崔醫生，你不是要罰我呀？” 　　“我給你放假。” 　　“啊！”小劉興奮地瞪大眼睛。 　　“我給你放假三天，不，五天吧，有個任務。” 　　小劉又嘟起了嘴。 　　崔長河拿出一張紙遞到她手裡。“你去圖書館查查最近一個月的市日報和省日報，查什麼我都寫在這張紙上了。” 　　“公章？支票？崔醫生，您確定報紙上有這些？那麼多報紙，要查到什麼時候啊！” 　　“查到的信息必須清清楚楚的記下來。” 　　“找不到呢？” 　　“罰你加班十天。” 　　小劉嘟著嘴，眼睛裡水汪汪的，淚馬上就滾下來。“我現在就去，不過今天不包括在五天的假期裡麵可以嗎？” 　　崔長河點點頭，小劉馬上破涕為笑，一蹦一跳，孩子似的跑出了診室。一會兒診室的門又被人推開了，崔長河頭也沒抬，問了一句，“你怎麼還沒走？” 　　“我去哪兒？”進來的是剛剛上任的診所主任吉江城。“師弟，你要好好管管你這個診室的人。那個小劉昨天就遲到了，今天怎麼剛上班又走了？還理直氣壯的說你給她放的假。” 　　“我有個手術，讓她去圖書館幫我查點資料。” 　　“編！她能幫你查資料，我就能做器官移植。” 　　“老吉，怎麼啦？新官上任，到我這放火來了。有什麼重要指示，派個人過來傳達一下就行，用得著屈尊親自跑過來。” 　　“你就不能替自己想點好事？” 　　“是啊。你一張嘴‘師弟’，指定是有事求我，會有好事嗎？” 　　“趁著沒別人，我先和你通個氣兒，我這個‘主任’打算讓賢。你要做好準備，過一兩天我就召集全體合夥人開會。”吉江城反鎖了門，神秘兮兮。 　　“這話能從你這官迷嘴裡說出來，怎麼不可信啊。上大學的時候，為了爭一個學生會的文藝部副部長，愣寫了一封告狀信寄給了校長。這主任剛當上沒幾天能忍心不乾？” 　　“嘿，我和你前女友這點仇，你還過不去了。行了，主任接著由你作，就算我還你前女友的人情了，怎麼樣？” 　　“老吉，你參選主任的時候我就問你，你能不能行。你還記著你怎麼說的，你拍著胸脯保證，有多大的困難都不在話下。我可信了你，所有的合夥人都信了你，怎麼說變卦就變卦了。” 　　“師弟，你錯怪我了。我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嗎？診所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個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我總不能因小失大。技術上，你是診所的主心骨，地位上，你是診所的創始人，關係上，你是我師弟，危難時刻顯身手啊，都這個時候了，拉兄弟一把。” 　　“不論大事小事，你總得給我個原因吧。” 　　吉江城對著崔長河耳語，還不忘把頭偏向門口，就像有人會破門而入似的。 　　“你瘋了。”崔長河聽完，一臉的吃驚。“老吉。你知道你要做什麼嗎？你要和譚州最好的律師打離婚官司。” 　　“她就是個刑事案件的律師。” 　　“刑事律師也是律師，朋友圈子都是律師，你以為你有多大的勝算。孫猴子本事再大，也別想逃出如來佛的手心。” 　　“師弟，你真不知道我一直過的什麼日子，這個女人太她媽強勢了。我們家天天都和開庭一樣，我說句話，她都要舉證和質證，她永遠是對的。可是一個男人需要什麼，需要的是一個知冷知熱的女人。不怕你笑話，都說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我們光當和尚，連鐘都沒心思撞了。師弟啊！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這話誰說的來著，契訶夫吧，他就隻說對一半，所有的幸福都用犧牲換來的。能把這個家維持到現在，我付出多大的犧牲啊。”吉江城見崔長河不說話，接著說，“師弟，我都這樣了，你不受觸動啊！” 　　“我能同情你，但是我幫不了你。” 　　“什麼意思？” 　　崔長河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張紙，遞給吉江城。“這是我的請假報告。” 　　“又要去甘肅？我就想不通，一年不出去幾次，難受是嗎？國家已經在扶持西部的醫療了，你們幾個湊啥熱鬧，跟真事兒似的組織個誌願服務隊，一走一兩個月，你自己少掙多少錢，診所少掙多少錢，你算過這筆賬嗎？” 　　崔長河笑笑沒有說話。 　　吉江城接著說：“你別笑，好多病人沖你的名氣來的。前幾天一個大爺過來看病，臉腫得都歪了，我一檢查，急性牙槽膿腫。家屬說腫了一個禮拜了，我就問家屬怎麼耽誤這麼長時間，人家說想約你的門診，預約不上。” 　　對於自己的技術，崔長河很驕傲，本科畢業之前，老師曾經說過，“你們都要畢業了，有的人還不知道用用功，你們將來要麵對的是人。將來不論你們到哪一科，隻有崔長河給我看病，我放心。” 　　“咱倆身材差不多，你把臉捂嚴實了，在我的診室扮演我。沒人看得出來。”崔長河笑著說。 　　“我可不敢，能把阻生智齒順利拔下來，就是我醫術的巔峰了。你能做的那些高精尖手術我可做不了。” 　　兩個人沉默一會。 　　吉江城說：“你不幫我，可就沒人幫我了。” 　　崔長河還是沒說話。 　　“給你時間考慮考慮，但是，我的事……” 　　“保密。” 　　晚上，小劉就將一份工工整整的公司名單發給了崔長河。崔長河確信自己的方法有用，秦貝貝就藏在這份名單裡，找書苑 wｗw.zｈaｏｓhuyuan．com 在網絡上搜索這些公司的信息也很容易，電話和地址一應俱全，隻要打幾個電話就行了。 　　“喂，您好，請問秦貝貝小姐在不在？”崔長河從第一家公司開始。“我啊，我是快遞公司，有一個文件需要她簽收，地址和電話都很模糊……您也不清楚有沒有這個人，對不起，打擾了。” 　　崔長河將名單裡所有的公司聯係了一遍，卻沒有找到秦貝貝。問題出在哪呢？不得已，崔長河撥了李劍霜的電話。 　　電話響了半天，李劍霜才接，“我剛才還想呢，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你想聽什麼消息？” 　　“少裝糊塗，那女孩不是搭你的車走的嗎？” 　　“你監視我？” 　　“我在保證我的當事人的安全。不和你逗悶子了，有什麼事，快說，一會出任務了。” 　　“我就不明白，你們刑警隊應該抓什麼樣的案子，像這種丟失公章的案件，算是大案子麼。” 　　“崔長河，你閑的沒事吧，給我打個電話，就為了諷刺我。” 　　“我真不明白。才問你。” 　　“按說這種案子連立案都不夠條件，誰叫人家是大公司，找了比局長都大的官，直接拍給我們刑警隊，正好和我們正在偵查的一個盜搶團夥的案子並上了。要不我才不管呢。今天他們還送來一麵錦旗，給我臊的呀，一天都抬不起頭來。” 　　“什麼公司這麼牛？” 　　“哦……”李劍霜發出長長的聲音，“遲鈍了，我這腦子，哎……立恒，大公司吧，就是乾房地產的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