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的另一頭是秦貝貝,她貓在茶水間裡“偷聽”,一字不落。電話斷了劉偉麗也就應該回來了,可是左等她不回來,右等她也不回來。 秦貝貝等煩了,正想回辦公室,劉偉麗拎著三個大大的咖啡館的袋子出現了。 “禮物!” “你為什麼不叫他把話說完。我怎麼交代你的,就聽他說,他說的是不是真話由我來判斷。我想聽的重要的話,他一句沒講。” “真沒良心,我冒險去替你報仇。不感謝我,還埋怨我。他的話已經說完了呀,他為什麼一直單身,他怎麼和他的女朋友分手。你不就需要了解這些嗎?” 秦貝貝想說,你不懂,話到舌尖咽了回去。劉偉麗真的不懂,秦貝貝沒有和她講過自己的往事。 劉偉麗從袋子裡把咖啡和甜品拿出來,放在秦貝貝的麵前。“我這小刀狠宰了他一下,這些東西花了幾百塊。從我認識你,你就沒有動過談戀愛的心,那麼多的人看不上,怎麼會中意這個崔長河。這個崔呢,我和你說說我對他的感覺。這個人長得還算年輕,一說話就知道他老了,絮叨,和我爸似的。他穿的衣服不簡單,就那件平常不過的老頭衫,那個牌子的衣服最便宜的也要大幾千塊,手表最低二十萬,他背了一個包,就那種……算了,不和你一件件的說了,我說我的結論,他穿的都是一般人認不出來的奢侈品牌,從穿衣看人品,這個人有錢而且品味不俗,但是我感覺他的城府太深。他如果是杯咖啡,你不喝到最後一口,都嘗不出來是啥味道。你的心地這麼單純,他不適合你。” 劉偉麗打開咖啡的蓋子,一股濃鬱地香氣撲麵而來。 秦貝貝粉麵含怒,兩手攤開,“贓物?” “什麼呀?” “他賄賂給你的那張卡?” “小聲點,叫別人聽去了,還以為我真有什麼事呢。給你!”劉偉麗從錢包裡掏卡,拿出一張,還帶出一張,掉在地上。沒等她去撿,秦貝貝已經撿起來了。譚州最豪華的美容院的消費卡,上麵標的麵值是一萬元。劉偉麗“哎呀”一聲,拉住了秦貝貝的手,“親愛的,聽我說。” “叛徒!”秦貝貝的眼圈紅了,極力地甩開劉偉麗。 “親愛的,親愛的。你聽我解釋。這也是崔長河給你的禮物,他早就發現咱倆在通話,電話也是他掛掉的。他和我說,要我別一上來就把‘禮物’拿出來,要我弄一個圖窮匕首見。我隨便怎麼說都行,直到你心灰意冷的時候,再把這個拿出來。” “就這張卡?” “不是,是這個……”劉偉麗咧著嘴,從袋子的最底下捏出那個信封。 秦貝貝從信封裡倒出采血管,皺著眉頭,“這是什麼東西,從醫院拿來的?” “血!他當著我的麵抽的血,咖啡館裡的人都看見了,一個外國人大姐下巴都快驚掉了。” 秦貝貝把采血管攥在手裡,興奮的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隻能靠在桌子上。她似乎想到了什麼,興奮的勁頭瞬間消失了,將采血管丟回信封。“他敢這麼做就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麗麗,把這些都還給他。” 劉偉麗有點舍不得,但還是點點頭,將兩張卡放到袋子裡,準備離開。 “這管血也還他。”秦貝貝將信封遞給劉偉麗。 劉偉麗拎著袋子沒精打采的走向電梯,進入電梯前,又被秦貝貝拉住了。“他,他走了嗎?” “他說他會在那裡等一會,如果你看了東西想和他見麵,讓我告訴你下去找他。” 秦貝貝的眼光有點閃爍,身子扭捏了一下,“你把信封給我,我去見他。卡……你就留下吧。” “你要乾什麼?” “你不懂!” “我不懂?你都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咱倆誰不懂。你要想好啦,真和他好上了,怎麼過你媽那關。你媽沒少給我來電話,讓我催著你快點找個男朋友,還給我一堆條件,第一條就是年齡不超過三十五周歲。” “你就是個叛徒,雙麵叛徒。和我媽勾搭,這回又和崔長河沆瀣一氣。” 秦貝貝背著小包,步履優雅的走出立恒大廈,透過玻璃窗,看見崔長河坐在咖啡館裡發呆。她快步進了地鐵站,打電話給劉偉麗,說自己已經在地鐵站,讓崔長河過來找她。 地鐵站的中間是軌道,兩邊是站臺,開往不同方向的車分別在兩邊的站臺候車。從一邊倒另一邊要走很遠,秦貝貝小跑著由這邊站臺走到另一邊。剛站穩,她就看到崔長河出現對麵,他應該是一路飛奔過來的,叉著腰,呼呼的喘氣,眼睛在人群中搜索。崔長河發現了秦貝貝,很興奮地揮著手,意思說,你在那等我。一輛車駛進了秦貝貝一側的站臺,崔長河趕緊奔向通道,上學的時候練過短跑,以前,他一定可以登上這趟車,現在,他跑過來的時候站臺已經空空如也了。崔長河找到一張長椅坐下,垂頭喪氣的喘著粗氣。 “好巧啊!” 崔長河感覺一身花裙子站到了自己身邊,清亮悅耳的聲音,他趕緊抬起頭,激動地看著她。“都累成這樣了,還算巧麼。”崔長河控製呼吸,可是抑製不住胸膛一起一伏的。“放在以前,這麼寬的鐵路,我直接就蹦過來了。” “吹牛!”秦貝貝遞給他一張紙巾。“謝謝你的禮物,我正想把它送到刑警隊呢。” “不提禮物了。你的手,手怎麼樣,大夫怎麼說的,都傷到哪了。肌肉、血管、神經、韌帶、腱鞘、關節囊、伸腱,哪部分有問題?”崔長河關切地問。 “你看。”秦貝貝把手舉起來,嘴微微噘著,好像是崔長河讓她受了巨大委屈。 “你傻呀!在一輛行駛的汽車上,割破司機的喉嚨,你想想會是什麼結果。” “讓我上你的車的時候,你什麼都應該想到。” “想到什麼?我以為車上坐的是我喜歡的人。原來,沒這麼簡單,你不是喜歡我。你接近我,是為了什麼?” “你裝什麼呀,你知道自己曾經乾過什麼壞事。” “我明白了。我是不是像那個人,特別特別地像那個壞人。” “不,你不是像。你就是那個人!” 等車的人越來越多,已經緊緊地挨著他倆了。崔長河低聲說:“現在說話不方便了,換個地方。” “你怕什麼?做賊心虛啊。” 崔長河不由分說拉了秦貝貝到了站臺的角落,地鐵車尾停靠的位置。秦貝貝靠著墻,崔長河一隻胳膊撐著墻,和她麵對麵的站著。“你是不是經常懷疑自己看到了那個人?” “對啊!但是這次不是懷疑,是肯定。你逃不掉懲罰。你的眼睛和我出事那天看到的眼睛一樣。怪隻能怪你自己,年紀大了,相貌沒變。還有,你在刑警隊穿的衣服,和十五年前穿的一樣。” “我十八歲考大學,就來到譚州,前前後後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多年啊。我真是一個壞人,還用得著你對我動刀,李劍霜早就把我抓了,我還能有膽子經常往刑警隊去嗎?秦小姐,清醒一下。我不知道你出過什麼事,受到了什麼傷害,沒法勸你在心裡放下它,因為我也有一段被人傷害的日子,那種暗無天日,那種疼痛,我完全能理解。可是你懷疑我,確實沒有道理。” “刑警隊?李劍霜?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你知道我在哪上班,知道我的電話,誰告訴你的?” 崔長河笑了,似乎就在等秦貝貝這麼問。他拿出了一份報紙,“它告訴我的,這份作廢聲明,知道你在立恒公司工作,後麵的事情就簡單多了,打個電話,核實一下就行啦。我聽聲音,那天接電話的就是劉偉麗,她沒和你說過,有個奇怪的快遞員找你。” 秦貝貝不說話,低著頭,包紮手指的紗布上有一段小小的線頭,她輕輕的撚著。一陣風吹過來,接著是一束光由遠而近,又一輛列車進站了。秦貝貝繞過崔長河,登上車,崔長河隻好跟著上了車。 “真去刑警隊?”崔長河微笑著問, “怕了?”秦貝貝的表情也沒有剛才那麼嚴肅了。 “這趟車也不順路啊,下了車還要坐公交,早說,我開車帶你去,路熟。”秦貝貝沒接茬。崔長河接著說:“刑警隊不是醫院,你想查什麼,人家就接待你。你昨天的做法倒是對的,製造一起刑事案件,刑警隊肯定會驗你的血,驗我的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過去的案件裡麵有這方麵的證據,就能對上了,自然我就……啊……”崔長河的兩隻手腕挨在一起,表示著被戴上手銬。像說了一件非常好笑的事,崔長河一直不停的笑。 “你是不是賭刑警隊不管,所以才敢把血給我?好啊,還有一種方法,你去自首。” “自首?我怎麼說,我乾過什麼呀?” “就說,說你是十五年前的……強奸犯。”秦貝貝的眼睛一直注視著崔長河,但是就在說出“強奸犯”三個字的時候,眼睛躲到了一邊。 崔長河沒有說話,而拉住了秦貝貝的兩隻手,“可以,我去。隻是,如果排除了我的嫌疑,你要允許我保護你,一輩子的時間。” 列車震動一下,秦貝貝的身子也隨著晃動,崔長河一把抱住了她,她推了兩下,身子就軟在了崔長河的臂膀中。 列車到達終點站,他們又上了返程的車。崔長河給秦貝貝講了後麵的故事。醫科大學的副校長——韓教授,力排眾議,重新調查,真相才大白天下。事實清楚了,但是處理的結果卻遲遲未有,一拖再拖,最終不了了之。崔長河成為韓教授的學生,雖然成績優異,卻沒有一家公立醫院願意錄用他。 列車回到了立恒大廈地鐵站,崔成河和秦貝貝拉著手下車,對麵是一臉疲憊的劉偉麗吃驚地看著他們。 秦貝貝挎著劉偉麗的胳膊,對崔長河說:“你自己走吧,我和麗麗回家。” 在回家的車上,劉偉麗大惑不解地問:“怎麼回事?” “說不清。忽然有那麼一點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