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李劍霜都忙得腳不沾地。 　　可是中午，還會跑到分局去找大楊，見麵就一句話，“哥，再回憶回憶，還有啥細節沒有。” 　　大楊把準備好的午餐推到他麵前，“吃完，快走。” 　　“哥，你再回憶回憶，我需要了解每一個重要的細節。” 　　“一個禮拜了，天天讓我回憶細節，哪有那麼多細節。霜，哥禁不起你這樣折騰。以前，我沾枕頭就著，現在，不到兩三點我睡不著。你到底還想知道點啥？你撿你覺得最重要的，最後問我一個。以後就別來了。” 　　“都重要，也都問過。” 　　“都問過了，還問啥？” 　　“萬一想起來了呢？” 　　“你問的那些細節，都找到答案，這個案子不就破了麼。你小子就是想看案卷，沒門。” 　　李劍霜端起飯盒，呼嚕呼嚕的直接將飯菜把拉到嘴裡。 　　“慢點。” 　　“下午還有個行動呢。等會趕回隊裡。”李劍霜哩哩囉囉地說。 　　“我和你說實話，案卷早被張進拿回去了。” 　　李劍霜將嘴裡的飯菜咕咚一下咽進去，笑著說：“楊哥，你真是壞得夠夠的，早說呀。” 　　下午的行動，李劍霜跟著張進去抓人。幾個警察闖進屋裡，一個胖子被按在了床上，另一個瘦子像竄天猴似的從窗戶跳出去了。這是三樓。李劍霜往下看，下麵正好有個垃圾箱，瘦子落在垃圾箱裡麵，連滾帶爬地就逃走了。李劍霜瞄著垃圾箱也跳下去了，後麵緊追。瘦子跑得挺快，地形又熟，左拐右拐，李劍霜總和他差著幾米。張進騎著輛自行車出現了，他企圖去撞瘦子，這小子一扭身躲過去了，好懸撞在李劍霜身上。這麼一下，李劍霜又多落下幾米。張進急了，將手包朝瘦子砸過去，沒砸到，包裡的東西撒了一地。正好，一個藥瓶滾到瘦子腳下，他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李劍霜把他按住，用手銬將他和自己鎖在一起，又搜了搜他的幾個口袋，沒有發現任何兇器，才放心地坐在路邊呼哧呼哧喘氣。瘦子也累壞了，坐在李劍霜的身邊，伸過頭裡在李劍霜的肩膀上蹭蹭汗水。 　　“滾！”李劍霜十分厭惡地說。 　　“你給我解開，我就滾。” 　　李劍霜一舉手，像要打，嚇得瘦子用另一隻手護住頭。 　　張進拿著踩扁的空藥瓶，氣呼呼給瘦子看，“就你這麼乾巴一個人，腳勁還挺大。你知道我開點藥容易麼，必須自己去，一次還隻能開倆禮拜的，多一粒都不給。趕緊，給我找藥去。” 　　“張隊，這小子是販毒的，不怕他給你摻點搖頭丸進去。”李劍霜開玩笑。 　　張進這麼個大個子，笨拙的蹲在地上找藥片，找到了，吹一吹，似乎是在給藥消毒，小心翼翼地裝在藥瓶裡。李劍霜像牽了條狗，拉著瘦子幫忙找藥。 　　李劍霜上一次跟張進執行任務，在十年之前，恰恰因為那次抓捕任務的失敗，他們形成了水火不容的關係。張進安排李劍霜和另外兩名警察，在小巷子口攔截漏網的犯罪嫌疑人。 　　巷子口安安靜靜，預定行動的時間到了，對講機裡發出開始行動的命令。 　　如果真有人跑出來，預計要在五分鐘之後。偏偏在這個時候，從巷子裡顫顫巍巍地走出一個老太太，李劍霜馬上警覺起來，他翻出嫌疑人的照片，指給旁邊的警察，“像不像一號？” 　　“就是一老太婆，精神過敏吧。” 　　“你們倆再仔細看看，別看她走路一顛一顛，她的腿多有勁兒。” 　　“張隊長沒叫你參見前麵的任務，你有點不滿吧？別自己找事了！” 　　“我研究了這裡所有的住戶，他們在這裡不可能隻有一個藏身點。還有，這幾家就沒有一個這樣的老太太，一定有問題。” 　　“小李，這個老太婆，是路過的，串門的，和咱們的任務沒有絲毫關係。咱就把眼珠子瞪大嘍，照片裡的人出來一個，咱按一個。” 　　“不行，你們倆守著，我跟上看看。”李劍霜推開車門。 　　“你走了。我們倆守不住啊！”一個警察壓低聲音說。 　　“守不住也要守。” 　　李劍霜怕過早暴露，在老太太後麵悠閑得像逛街似地走，和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快跑幾步就可以趕上她。轉過一個路口。老太太突然跑了起來，寬大的衣服迎著風，像一隻鴕鳥。李劍霜摸出手槍在後麵緊緊追趕。那個人跑得真快，李劍霜想放一槍，但是忍住了，就是這樣一個遲疑的瞬間，那個人又轉入另外一條巷子。李劍霜跑進去，果然老太太在那，又換了那副顫顫巍巍走路的姿態，他想都沒想直接過去擰了她的胳膊。 　　誰能想到，那是一個真實的老太太，胳膊也隨著李劍霜大手的一扭，嘎巴一聲骨折了。這時，遠處響起槍聲，李劍霜的心一涼。 　　張進在會議室裡咆哮，“你，李劍霜負的起這個責任麼！大楊，不是因為你擅離職守，會受傷嗎？一號、二號、三號，一條大魚都沒抓到，全都是從你們那個點逃走的？你還有臉辯解。” 　　李劍霜看看牛少武，他的一張臉已經漲成了茄子皮的顏色，嘴裡咬著香煙，煙頭通紅就要冒出火苗來。李劍霜努力使自己平靜下，用最緩和的語氣說：“張隊，您能解釋一下，我從跟上那個老太太，到抓住她，中間的距離是多少，時間又是多少，如果那個老太太沒問題，會是這樣這麼快嗎？” 　　“老太太，是有個老太太，她的家屬就在咱局長的辦公室裡，找書苑www．zｈaosｈｕyuan．ｃoｍ 哭著鬧著，要扒你的警服呢！”張進看了眼牛少武，“你沒和他說？” 　　“說什麼？”李劍霜轉眼，看著師父。 　　“是牛隊長主動請求處分，換了你小子還能留在刑警隊。你還有臉在這和我們講道理。”張進最後發出哼的一聲，摔門而去了。 　　“師父，我……” 　　“先留下吧，把你轟回派出所，還不如殺了你呢。夾著尾巴做人吧。” 　　一年以後，一號終於在外地落網了。審訊室裡，他說：“那天，要不是那個小警察把我認出來了，我才不會外逃呢。在譚州這個地界上，你們有那本事抓住我嗎？” 　　“放他起來。”代理隊長張進，怒發沖冠的樣子，“你給我演演老太太怎麼走路！” 　　牛少武又回到了刑警隊隊長的位置上，李劍霜的處分也撤銷了，他興沖沖地跑到師父辦公室，準備申請回到重案組。牛少武隻說了一句話，“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從此，李劍霜破些小案子，用他自己的話，“輕案組”。 　　牛少武的做法算不算保護，李劍霜想不通，乾脆也就不想了。師父說得對，讓他離開刑警隊，還不如讓他去死。 　　“老牛沒和你說？”回刑警隊的路上，張進和李劍霜坐同一輛車，張進問李劍霜。 　　“什麼事？” 　　“老牛就要調到分局去了，終於提上去了。老牛謹慎。板上釘釘的事了，還保密。不過呀，在這之前，不能出任何的問題呀！” 　　李劍霜看著窗外，樹木樓房在他的眼前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