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我回家吧。”雖然是很久之前發生的事情,但是秦貝貝還是醋意微醺,不想聽下去了。 “不是天天送你回家。” “不是送到小區,是送到家裡。” “你家也有超級月亮嗎?” 秦貝貝笑了,靠在崔長河的肩膀上。 秦貝貝的家很小,除了廚房和衛生間,隻有一間屋子,布置也簡單,沙發、茶幾和一張並不寬的床。沙發邊上摞著啤酒,茶幾上擺著半瓶紅酒。 “你喝什麼酒?廚房裡還有白酒。” “你,你經常喝酒?” “對呀。我就是酒鬼,你怕不怕!”秦貝貝盯著崔長河的眼睛,臉幾乎和他貼在一起。 崔長河把她攏在懷裡,低下頭,嘴唇幾乎碰到了她的臉。秦貝貝推開他,笑罵著,說他得寸進尺。 秦貝貝在廚房洗水果,崔長河隨意地轉轉看看,他抓起窗簾,搓著。秦貝貝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你研究什麼?” “你家的窗簾好厚啊。怎麼,你這麼怕光嘛?” “不是。我,怕沒有光。這麼厚的窗簾隻是為了晚上燈光不會透出去。整整一晚上都要開著燈,人家還以為我是神經病呢。這些年,我都不敢一個人睡覺,原來有姥姥陪著我,上大學四個人一個宿舍也還好,上班之後我不想在家住了,幸好遇見了麗麗,我們合租在一起。麗麗結婚了,我就換了這間房子,一眼能看遍整個屋子,我還是害怕,所有的燈都打開,這樣也睡不著覺。我就喝酒,沒酒量,喝一點就醉了,就覺不出害怕了。” “我,我可以留下來保護你。” “你向我暗示什麼嗎?” 崔長河的臉紅了,他心裡沒有那樣的想法,但是秦貝貝這麼說,又似乎戳中了他的心思。 “周末的時候陪我回家吧,見見我的爸爸媽媽。”秦貝貝說。 “我好像還沒有準備好。” “你不愛我嗎?” “愛呀!很堅定的。”崔長河拍拍胸口。 “那你還要準備什麼?等你覺著自己準備好了,人就老得一塌糊塗了。” 現在是崔長河這輩子中最尷尬的時刻,他和秦貝貝的父親坐在沙發上,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如何引起話題。昨天秦貝貝詳詳細細地講了她父母的情況,崔長河也設計了好幾個聊天開頭,從天氣、從家具布置、從工作甚至是從今天早上的新聞。可是,秦貝貝媽媽的一臉冷漠,爸爸的一臉茫然,讓崔長河一切準備都付諸東流。秦貝貝從廚房端出一盤子洗好的水果,花花綠綠的,是他們帶來的。 “聊什麼呢?這麼熱鬧。”秦貝貝調皮的依在爸爸身邊,拿起一顆櫻桃,送到他的嘴邊。 爸爸用手接過來,放到嘴裡,咬出的汁水噴出一點。秦貝貝忙著拿紙巾去幫他擦。爸爸有點不好意思了,說了句你們聊,逃跑似的離開了。 “怎麼搞的,不說話呀。”秦貝貝透著埋怨的語氣。 崔長河回頭看看廚房的方向,“我也想說,不知道說啥呀。我感覺,你媽媽對我不太滿意。” 廚房裡,秦貝貝的媽媽正在教訓她的爸爸,“怎麼和你說的。就對那個什麼河……” “崔長河。” “我知道,我就是懶得叫他的名。跟他明說,他和貝貝不合適。你怎麼就不說啊。就眼睜睜看著你的閨女往火坑裡跳。” “我看著小夥子還不錯。” “小夥子,這歲數還叫小夥子,是不是街上的人也管你叫小夥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就這黃土埋了半截子的人想要娶我的閨女,沒門。等會我把貝貝叫回廚房,你去和他挑明態度。” “你怎麼不說?” “這事情必須你出麵。” 正說著,秦貝貝走進廚房,小臉陰沉下來,“你們也太不熱情了,人家大老遠來的,乾嘛呀。有什麼不滿意先和我說。” “你是我閨女,我什麼事情不是為你考慮啊!那個河,他多大了,他怎麼騙的你呀,你死心塌地、神魂顛倒的。” “我爸爸不是也比您的歲數大麼?” “他和你爸爸怎麼比,那是特殊年代,你爸爸是被時代耽誤的人。你見過還有第二個人像你爸爸這樣努力,這樣有才華,從大專生讀到博士生,從小工人做到教授。” “怎麼說,您也是我爸爸的學生。”秦貝貝低聲說,表達自己的不滿。 “那我們也沒差十歲。他比你大多少,十……” “十四歲。”秦貝貝的爸爸提醒著妻子。 “我知道,我都說不出口。足夠做你的叔叔了吧。” “行啦,你們別吵了,讓客人聽到。”秦貝貝的爸爸推開廚房的門向外麵看了一眼。母女都不講話了。“人去哪了?”崔長河沒有在客廳裡麵。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秦貝貝的爸爸走出廚房,看看崔長河去哪裡。母女在廚房裡對峙,她們誰都不說話,似乎都在找一個理由,一擊致命,讓對方無法反駁。 “我知道,你恨我,那年的事情,我不想你去報警。一個女孩子,什麼最重要,那事情傳出去,以後該怎麼辦吶。我們……我們知道你這些年有多苦,可是你也不能自暴自棄。” 秦貝貝笑了,“他知道那件事,但是他還愛我。” 秦貝貝的媽媽愣住了,無言以對。 “哎。你們知道那個河……”秦貝貝的爸爸推門回到廚房。 “崔長河。你的記性也不好了。”秦貝貝的媽媽說。 “他在和老太太講話。” “我媽?”秦貝貝的媽媽吃驚的睜大眼睛,“她是阿爾茲海莫,能和陌生人說話。” “是啊,我也納悶,不信你去看看。娘倆聊的好著呢。” 回家的路上,秦貝貝一直追問崔長河究竟是怎麼回事,崔長河支支吾吾不想說,最後還是拗不過她,說了實情。 “我實在憋得難受了,就去上了個廁所,就看見姥姥的房門開著,她就在那坐著。我……我就進去了,和她說話。” “你怎麼有本事能和她說話。” 崔長河一臉的不好意思,“我的前女友,她後來轉行,專門研究阿爾茲海莫這樣的疾病,我們還作過誌願者,接觸過很多這類的病人。所以,我就懂一點怎麼去接觸這樣的老人。” 眼淚在秦貝貝的眼眶裡打轉轉,她忍住沒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