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劍霜跟著張進辦案，表麵上回到了重案組。但他不是正式成員，隻抓人，打打下手，連參加案情分析會的資格都沒有。 　　散會了，牛少武走出會議室，又和張進耳語兩句，才走向辦公室。李劍霜悄沒聲地跟在後麵。牛少武進了辦公室，沒關門，點上煙，翻閱桌子上的一摞案卷。李劍霜站在門口運氣，默默重復自己打好的草稿。 　　“行啦。要進來就進來，不進來我這也不缺人站崗。” 　　李劍霜趕緊湊到牛少武的身邊，笑得臉上泛油光。 　　“隊裡見不到你的人，一天天的，都做什麼去了？” 　　“我是偵查員，又不是文員，能成天在隊裡待著嗎？再說，我成天在您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您還不煩死。” 　　牛少武從鼻子裡擠出“哼”一聲，繼續讀案卷，把李劍霜晾在一邊了。 　　“師父，您還記著《神探亨特張》嗎？” 　　“誰？亨特還姓張，哪國人啊？外國人，我可不知道。” 　　“地道的中國爺們兒，他是BJ的一個警察。他的事跡拍成了電影，咱們刑警隊還組織去看過。您忘啦，您站在大熒幕前給我們講話，風采奕奕，慷慨激昂，同誌們反響特別熱烈，電影演上了，你還沒講完。您的講話比電影還精彩……” 　　“瞎編！如果說有這麼個電影，興許隊裡組織看過。可是電影都開場了，我還在那兒講話，這缺德事，我絕對乾不出來。” 　　“我們不都聽您的嗎？您不給我們指出要學什麼，這電影看了也白看。” 　　“你學到什麼了？” 　　“毋以善小而不為啊。您當時就說，那些不起眼的案子，發案率更高，和百姓生活的關係更大，更考驗偵查員的耐心和技巧。同誌們，毋以善小而不為，隻有這樣，關鍵時刻我們的隊伍能拉得出去，能打勝仗。”李劍霜將水杯和煙灰缸往牛少武的麵前推近一些，“我不就是電影裡麵的老張嗎？師父，我堅持了您的號召，抓點小偷小摸、街頭碰瓷，可是，別說同誌們，連犯罪嫌疑人都瞧不上我，以為我就那點本事呢。” 　　牛少武笑了。“你小子的本事還小啊？整個刑警隊都拿你當小諸葛，別人查案，你少指手畫腳了？” 　　“師父，我就是助人為樂，見義勇為。” 　　“少給你自己戴高帽，手頭的案子都結了嗎？”牛少武又板起臉。 　　“我手裡麵是有幾個，不過案子都破了，一群小老鼠不好抓啊。黑貓警長抓一隻耳還用了好幾集呢。” 　　“沒錯，還犧牲了幾個好同事。” 　　李劍霜明白師父在敲打他。牛少武一張黑臉，李劍霜也看不出子午卯酉來，他弄不清師父想什麼，就不說話，接著挨訓。 　　“你覺得一隻好貓應該抓什麼樣的老鼠？這麼些年讓你負責一些小案子，你覺得是因為什麼，是張進背後使壞，還是我故意雪藏你？如果我的手下兵強馬壯，我直接讓你從刑警隊滾蛋，天天抱怨沒有大案子給你，跟個娘們兒似的。再小的案件對於老百姓來說，都是天塌下來的大事，沒有哪個案子是兒戲。難道去偵破‘小案子’的警察就能力差嗎，那是你，自己瞧不起自己。”牛少武的臉漲得發紫。 　　“開始我怕你再惹禍，不敢給你重要任務，但是後來我發現你小子能啊，一般的案子在你的手上過不了三天五天，準破。說委屈你了，也真委屈你了，立功、授獎都沒你的份。但是，同誌們都知道，你是一個好警察。” 　　“師父，您表揚得我後背發涼，您就直接說但是吧。” 　　“最近你都天天往哪跑，我能不知道！你小子對那個案子感興趣，是因為有這麼一個對手興奮，還是因為張進沒破這個案子讓你興奮？” 　　“當然，都興奮！” 　　“你小子憋什麼壞，不會懷疑什麼吧？” 　　“師父，您看出來了？” 　　“混蛋！” 　　“師父，您先別生氣，先聽我把話說完了。受害人說刑警隊有人和嫌疑人暗中勾結。首先要懷疑您，誰讓您在這兒位高權重呢，可是您來得晚，案子都被掛起來了，您才到刑警隊來當隊長，基本能排除您的嫌疑了。然後就是我，我也來得晚，我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案子，再說了我的朋友也沒有……他肯定不可能是。下一個就是朱姐，你看她那天哭得那樣，她拿受害人當親閨女，她如果知道嫌疑人是誰，非把他割了不可。” 　　“什麼話，沒個正經。” 　　“還有大楊，也參與了這個案子。他更不可能，刑警隊誰不知道，大楊的能力最強，人品最好，不徇私情，他就是白麵的包青天啊。還有卷毛，刑警隊的老人了，乾了一輩子後勤，當年也參加排查了，嫌疑人要指望他通風報信，估計早被抓了。最後，隻有……” 　　李劍霜故意賣個關子，牛少武卻一下子看破他的心機，甩了一支香煙給他，“混小子翅膀硬了，敢拿你師父打岔，逗我玩，是不是。” 　　“我怎麼敢？” 　　“說你的真實想法吧，別兜圈子。” 　　“其實最不應該懷疑的就是張進，朱姐跟我說了，沒有他連案都立不了，他不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吧。受害人說的這個事，以前為什麼沒提出來。朱姐、大楊都參與這個案子，他們為什麼察覺不出來。這個案子沒有破，並不是有人藏匿起了證據，或者給嫌疑人通風報信。我也捉摸不透，受害人為什麼會這麼說，其中難免有什麼誤會，不合常理的現象，一定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你小子最近沒少了解情況啊。如果案子交給你，你有什麼把握？” 　　“首先，咱們有技術了。咱們省、咱們市都有DNA數據庫，找書苑 www.zhaｏshuyuaｎ．com市局、分局也有實驗室可以檢測DNA了。隻要有懷疑對象，咱們就可以通過比對物證，確定當年是不是這個人。” 　　“就這麼簡單？要你有什麼用？老張已經去申請檢測了，這幾天比對結果就能出來了。” 　　“師父，我說的是如果，真能通過DNA找到這個人，那純粹是奇跡。當年找這個人就像大海撈針，何況現在呢。所以說，這個案子就應該由我來偵破，我有一個軍師啊。” 　　“軍師？你不當小諸葛了？” 　　“師父，您不知道，我有個同學姓崔，本事大了去了，第一次讀博士，學的就是麻醉學，那叫一個精通，當年他老師參加國際會議都要帶著他。有他幫我分析案情，剝絲抽繭，一定會找出嫌疑人的破綻來。” 　　“虧你想得出來，找個醫生當幫手，你是福爾摩斯。笑話！那個案子的痕跡和物證線索就那麼點，就算你請個幫手，他能看出什麼來。” 　　“師父，我的這個同學人脈也廣，在譚州但凡有點名氣的麻醉醫生都是他的師兄弟，我想查誰，他能幫我了解最詳細的情況。” 　　牛少武喝口水，“他一直在譚州，排查過他嗎？” 　　李劍霜笑了。“想當年，大楊找我，把我樂壞了，我以為我調到刑警隊了。結果向我打聽崔長河的情況，我直接給他做的保。” 　　“這個案子要重新查，就必須破。” 　　“師父，我行啊。我敢立軍令狀。” 　　“現在，你的任務，把那些小老鼠抓回來。至於這個案子，我們還要評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