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麗回家，見門虛掩著，嘆口氣，“成天魂不守舍的。”推開門，屋裡卻是黑乎乎，她的心提到嗓子眼了，怯手怯腳往裡走了兩步，才看見從衛生間的門縫裡透出的亮光。劉偉麗放下心，關好門，躡手躡腳溜進衛生間，大聲喊，“嘿。” 　　秦貝貝正在給自己塗口紅，被劉偉麗這麼一嚇，畫出一張血盆大口。 　　劉偉麗哈哈大笑，秦貝貝無可奈何的撅起嘴，“長不大啊！” 　　劉偉麗一邊笑，一邊幫她擦掉多餘的口紅印子。“你這是唱的哪一出啊。早上上班頂著兩眼的眵目糊，晚上回家倒畫起妝來了。” 　　“我願意。” 　　“咱倆還是朋友麼。以前可是什麼話都說的，現在，跑到我這住了一個禮拜也不告訴我什麼原因。” 　　“肥肥不是出差了麼，我過來陪陪你。” 　　“明天肥肥就回來了。” 　　“行，我今天就走！” 　　“哎呀。親愛的，我不是下逐客令。你也知道，肥肥回來也就能待一兩天，不是為了幾兩碎銀子，能叫他長期跑外地麼。你也知道，小別勝新婚，我也想好好有個二人世界。但是，你要是有什麼困難，你就和我說，我可以的。” 　　秦貝貝動動嘴唇，卻沒說一個字，繼續修補自己的妝容。 　　“你真把我急死。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最近老是魂不守舍的，你知道，你最近出了多少錯麼？你的主管告訴我的主管，讓我給你提個醒，再出問題就叫HR的人和你談了。” 　　秦貝貝一把將劉偉麗抱住，淚水撲簌簌的流下來，劉偉麗同時也抱緊了她。 　　臨出門，劉偉麗問：“需要我陪你去麼？” 　　秦貝貝搖搖頭，“等事情都過去了，我會把整個經過告訴你的。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也許我做傻事，你也不要瞧不起我啊。” 　　秦貝貝和人約會的地點，離著劉偉麗家不遠，是一個小茶吧，門可羅雀。 　　茶吧老板應該是喜歡旅遊，店門口擺的、掛的都是各種異域風格的旅遊紀念品。一個袒胸露乳、形態誇張的美洲女人雕像，旁邊站著一個小個子女人，一身運動裝。秦貝貝走進來，沒有注意到她。 　　老板彈著尤克裡裡，看都沒看秦貝貝一眼。茶吧裡沒有其他人，空蕩蕩，秦貝貝找個角落坐下，拿出手機要打電話。小個子女人悄無聲息地坐到她的對麵，上上下下的打量秦貝貝，“秦小姐麼？我是黃津津。” 　　“黃律師，你找我有什麼事？崔長河把處理我們夫妻之間問題的權力也交給你了嗎？” 　　“秦小姐，你別有誤會。”黃津津神秘一笑，“我又不是那種無聊的沒正經事做的人，不會介入你們之間的關係。” 　　“那天，我打電話給你，已經把什麼都告訴你了。不，不，那隻是我懷疑的情況，我不能確定崔長河就是那個人。幾天前，我也和刑警隊的人說清楚了，我希望他們不要再為難崔長河。”秦貝貝覺著自己可笑，那麼恨的人，卻還替他說謊。 　　“我想，咱們的基本立場是一致的。” 　　“立場？你是譚州身價最高的律師了吧，幫助崔長河能為了什麼？你和我永遠不會一樣。” 　　“你知道我怎麼認識老崔的？” 　　“你是大律師，什麼人不認識。你認識崔長河也不意外，估計交情還不淺吧。”秦貝貝低下頭，兩頰緋紅。 　　黃津津笑起來，肆意大聲。“你還是個小醋壇子，別的女人提起他，你都這樣吧。我對老崔……好吧，我直接說他的名字好了。我對崔長河的感覺就是欣賞。” 　　秦貝貝沒有憋住，差一點點笑出聲來，趕緊控製表情，恢復嚴肅。 　　“在你心裡麵，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肯定聽說過我的外號，黃大狀，好像我隻會掙黑心錢似的。其實很多人詆毀我，因為怕我，我能戳穿他們的謊言，有我的當事人，也有警察。” 　　“黃律師，你的本事真大！警察也會說謊嗎？” 　　“嗯！”黃津津帶著一絲嘲笑，“偏見、固執、愚蠢、急切，人不可能十全十美，警察也一樣，不犯錯誤嗎？錯誤的證據、前後矛盾的結論，還有急功近利的行動，我真地沒法想象，沒有律師會有多少冤案、錯案。” 　　“你說這樣的話別有目的，你就想讓我不相信警察，相信你，原諒崔長河。” 　　“不！這事情就發生在你身上！”黃津津拿出手機，擺在秦貝貝麵前。“看一看。” 　　秦貝貝盯著手機，半晌才說，“我確實看到他們有一個專案組，裡麵貼著一張女孩的照片。” 　　“你現在可以去看看，還有這個專案組嗎？他們沒有別的辦法了，隻能騙騙你，你能出麵指控，他們就勝利了。手機上的消息是一個知情人發來的，一個瘋老爺子，閨女自殺之後他就瘋瘋癲癲啦，刑警隊的那幾頭蒜，才覺得他有利用價值。另外，我也查過了，十幾年前公安就沒有這樣一個案子。” 　　秦貝貝把手機輕輕推還給黃津津。 　　“你不相信？” 　　秦貝貝依舊沒有說話。 　　“我談談我和崔長河吧！”黃津津瞇著眼，笑容可掬。 　　“我沒興趣，他和我沒有關係了。” 　　“那句話怎麼說，身體很誠實。如果你和他沒有藕斷絲連，你怎麼會來見我。別傻了，愛情不是讓別人來主宰的，相信自己。” 　　黃津津總是從吉江城的嘴裡聽到崔長河這個名字。 　　“他是誰？”黃津津問。 　　“導演、編劇、我這部戲的A角。” 　　“你別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了，那不是人家的戲嗎？你在人家的戲裡麵演個角色，真拿自己當角了。” 　　“哎！既生瑜何生亮，我算是一輩子淹沒在他的光環裡嘍。” 　　“你們一幫醫學生，還好演個戲，笑死人。” 　　“津，我告訴你，我們將來也是一批有知識、有文化的醫生。就這個老崔，帶我們排演哈姆雷特，生存還是死亡啊。我們不按原劇排演，劇本是老崔改寫的，把中國傳統的趙氏孤兒的故事和王子復仇的故事結合在一起了。這一版哈姆雷特，古今中外，這一份！”吉江城晃動著大拇指。 　　“我還真得看看這出戲，看看你小城有多出息。” 　　沒容黃津津說完，吉江城吻上了她的嘴。 　　整場演出掌聲不斷，口哨聲不斷，十幾歲、二十幾歲的觀眾幾乎被點燃了。 　　演出結束，黃津津急匆匆趕到後臺，她想讓吉江城趕緊介紹崔長河和她認識。一個人身形高挑，上邊沾了血的白色襯衣，下邊緊身褲，找書苑 www.zhaosｈuyuａn.cｏm 背對著黃津津，站在臺口。黃津津嘴裡喊著“吉江城”，手在那人屁股上拍了一下。那人回頭，一張謀生麵孔。 　　“那人是崔長河？”秦貝貝問。 　　“對，就是崔長河。” 　　“大律師還有這麼不穩重的時候？” 　　“那時候，我也青春年少。不瞞你說，我當時有個沖動，把吉江城換了，可惜呀……” 　　“你有什麼可惜的？” 　　“我說崔長河可惜。如果換做我是他的女朋友，在他最艱難的時候一定會跟隨他，幫助他。我是法律人，我要幫助他，一定很專業。” 　　“假如沒有什麼意義！” 　　“想要摧毀一個人很容易，連吉江城都相信，崔長河給病人打錯了針。我也後悔，不是他女朋友也可以幫助他，至少相信他的醫德、醫術，去調查真相。但是，我們都被騙了，一個不算精心的謊言。也怪老崔，遇人不淑，導師和女朋友，都背叛了他。” 　　“黃律師，這才是你要說的重點吧？是我，背叛了他嗎？” 　　“我也沒想到，老崔會做出……隻要警察有證據，他就罪有應得。但是，他希望你能和他走到最後，無論什麼時候，他都需要那個他愛的女人。他說過，後半生是為你活的。” 　　“在那個過程中，我忽然沒有心跳了，他救了我。也就在那個情況下，他揭開我臉上蒙的紗布，檢查我的瞳孔，我才看見他的樣子。” 　　“所以，你也不相信他會殺害一個小女孩？” 　　“但是我也不相信警察會栽贓他。那個警察也是他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