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劍霜開著警車,秦貝貝和朱占琴坐一起。 汽車停下,高高的蒿草已經枯黃,被風吹得一叢一叢,東歪西倒,草叢勉強顯示出一條路的痕跡。 朱占琴緊緊握著秦貝貝的手,“別害怕啊。” 李劍霜走在最前麵,朱姐拉住他。 “你不用陪我進去了,在外麵等。有情況,我喊你,機靈著點,趕緊進來。” “你們小心,不要刺激他。” 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的摸索的魏已平家門口。朱占琴先輕輕拍了幾下,屋裡沒有動靜。她回頭看李劍霜,李劍霜也抻長脖子往這邊看。李劍霜揮揮手,示意朱占琴用力敲。 朱占琴醞釀一下,手上才加了力氣,一扇破門板咣浪咣浪地響,屋裡終於有的動靜。門緩緩打開,乞丐一樣的人探身出來。 秦貝貝躲到了朱占琴身後,緊緊抓著她的胳膊。 “你們是誰?”魏已平呆呆傻傻,一雙渾濁的眼睛,似乎努力看清眼前的人。他退一步,緩緩地把門關上。朱姐一個箭步,緊緊抓住門板。 “你們是誰?居委會的?”老魏又想關門,門依舊被朱姐抓著。 “拆遷辦的?”老魏扒開朱姐的手。 “老魏,老魏。我們是警察,刑警隊的。我們是為小敏的案子來的。”朱姐大聲說。 魏已平鬆開手,一言不發,慢慢退回到屋裡,留下一道黑洞洞的門縫。 “貝貝,別害怕。”朱占琴緊緊拉著秦貝貝。 屋子裡,黑暗混雜著發黴的氣味、潮濕的氣味撲麵而來,將她們籠罩起來。腳下似乎是深淵,朱占琴一步也不敢向前了,身後的秦貝貝抽泣起來,明顯,她已經被嚇壞了。 “貝貝,別怕,別怕啊。”朱占琴強掙著鼓勵秦貝貝。 慢慢,她們的眼睛適應了屋裡的光線。屋子裡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個老式的半高櫃子,上麵擺著一大一小兩幅鏡框,黑乎乎,依稀地能看出是兩幅遺照。魏已平站在櫃子的旁邊。 朱姐拉了秦貝貝繼續往裡走,魏已平忽的一下擋在了櫃子前麵。 “魏師傅,我們是來調查小敏的案子的。我們想看看小敏的遺書。”朱占琴說。 魏已平神情慌張地看著兩個女人,喉嚨裡咕嚕咕嚕,沒有一句完整的話說出來。 “魏師傅,我們隻是看看小敏的遺書,在你這,看完還還給你的。”朱占琴重復剛才的話。 “魏叔叔,我和小敏一樣,都是受害者,讓我看一看她的信吧。我想了解事情的真相。”秦貝貝終於向魏已平走近一步。 魏已平聽懂了秦貝貝的話,喉嚨裡咕嚕咕嚕的聲音越來越響。 “她!”老魏終於說話,“她不應該死的,不應該的呀!要死,那個壞蛋要死。” “魏師傅,我們就是來幫你抓那個壞蛋的。”朱占琴說。 “騙人,已經……”老魏皺著眉,“已經沒有機會了。你們就想騙走那個遺書,這樣那些不負責任的警察也沒事了。她們,她們娘倆,誰都,都回不來了。” “這話是誰告訴你的?”朱占琴問。 “一個女的,她說她好心才幫我的,她是律師,見多了警察不好。小敏的遺書沒了,這個家就啥都沒了。” “給我們看看,就在這。”秦貝貝懇切地說,“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魏已平從懷裡摸出一把鑰匙,打開抽屜上的鎖,從裡麵拿出一堆破破爛爛的東西,最後才端出一個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 “你們,你們坐吧。” 他打開盒子,展開一層又一層的包裹,最後才是一封信。 秦貝貝接過來,一張皺皺巴巴的紙,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上麵的字。“叔叔,屋裡有燈麼?” 魏已平似乎也忘記了自己家的燈在哪,摸索半天,才拉動了燈繩,“嘎噠”一聲,屋裡多了一點昏黃的光線,勉強可以看到信上的痕跡。 字出自於一個小學生之手,語言稚嫩,經過歲月字跡褪色嚴重,字跡之上斑斑點點的水痕,有的地方已經將字跡暈開,不可辨認。 “這上麵的好多字都看不清楚了,好多水點。” 魏已平神情散亂,秦貝貝的話讓他回神過來。 “那,那不是水,是淚。孩子媽媽每天都會拿出來看,一邊看一邊哭,哭著哭著眼睛瞎了,血也哭乾了,人就走了。走了。見孩子去了。” 秦貝貝嚶嚶地哭起來,許久,才繼續說,“我保證,警察一定會嚴懲這個罪犯,一定會的,一定。” 魏已平像是從夢中醒來,點點頭,臉部抽搐,像哭也像在笑,“我,我去給你們燒點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他緩慢走到一扇半敞的房門前,側身擠了進去,然後艱難地把門關上。屋子裡很安靜,忽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響徹整間屋子。 回刑警隊的路上,秦貝貝依靠著朱占琴的肩膀,雙眼緊閉,臉色煞白。 “這個老頭真不是我請來的演員。” 朱占琴從背後給了李劍霜一拳。“又沒正形。” “李警官,別開玩笑了。是我太自私了。”秦貝貝的眼淚流下來。 “我的信念和你是一樣的,長河可能是壞人,但不是禽獸,那樣傷天害理的事,他是做不出來的。” “我會配合你們。那個人應該是他,我當時也算不上完全清醒。但是你們要有證據,不能僅憑我的指認,就定罪吧。” “證據?沒有直接證據。我想去寧河,找長河的爸爸和媽媽談談,希望他們可以證明長河沒有回去過。” 秦貝貝捂著臉,嗚嗚地哭。 “長河爸爸那有證據。”秦貝貝停止哭泣,“他有記日記的習慣,幾十年幾乎每天都記,長河有沒有回去,日記上都有。還有,長河經常那他家的狗做實驗,沒有輔助設備,給狗做麻醉。” “貝貝。”朱占琴摟著秦貝貝,頭挨著頭。 “還有,那天我帶了一本書,語文書。後來這本書不見了,我們村白天幾乎沒有人,掉點什麼東西沒人撿。我懷疑是長河把書帶走了,如果能找到那本書,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一本書,能保存十幾年?”朱占琴眉頭緊鎖。 “如果是崔長河,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