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就是她,害死的我哥哥,不會有別人!”如魯族長所料,二少爺一坐下,就急於向高如貞表明,對大嫂的懷疑、為大哥的報仇之心。 “二公子,據本官了解,你大嫂,一無殺人動機,二無殺人條件。何以輕易就定她的罪呢?”高如貞好奇,為何他這麼一口咬定。 “她有動機。。。。”魯二公子剛一脫口而出,卻又停了下來。 “哦?”高如貞並不追問。 “公子既然不方便說,本官也不好多問。” 突然,高如貞向門外高喊: “王捕頭!” “高兄!” 王雲應聲而到。 “現在魯家眾人,都沒有太大嫌疑。你去安排,讓他們先回魯家村,等本官慢慢勘查。” 魯二公子聽到這話,著急地猛然站起。 “別啊,大人!” “二公子,既無證據和動機,本官總不能製造冤獄吧。放人!”高如貞對魯二公子的請求。毫不理會。 “我說!我說!” 王雲聽罷,不等高如貞吩咐,便退步出去。 魯二公子,在一番猶豫過後,終於道出了,他懷疑魯大少奶奶有犯罪動機的原因。 原來,魯大少爺平日對夫人非常暴躁,動輒怒罵,有時甚至毆打。但因為他家資雄厚,在外又為人不錯,對夫人的娘家親人也很大方。到後來,竟沒人指責大少爺的毛病。大少奶奶哭訴無門,有時還遭人勸導,不要太小器。 方才魯族長委婉的說辭,已經讓高如貞懷疑,死者和夫人之間不甚恩愛,沒想到,事實比他預想的還要嚴重。 “所以,大少奶奶因為常被欺負,就該被認定為殺人罪犯?”高如貞很欽佩二少爺的邏輯。 “還有件事,大人。” “今早哥哥遇害,他們臥室的門,是從內反鎖的。” 魯二少爺目光誠懇。 “除了她,沒人有機會動手。請大人明察!” 魯二少爺說著,竟然跪了下來。 看來,魯家幾個兒子,雖然對外人逞強,平日也有矛盾,但兄弟之間,情份還是很深的。 “你放心,本官定會查明,絕不會放過真兇。”高如貞示意他起來。 魯二少爺還要糾纏,被聞聲進來的王雲,請了出去。 被突然而至的變故驚嚇之後,這時的魯大少奶奶,已經平靜了很多。 雖然不再驚慌地喊冤,但她的陳述,還是那樣。 對丈夫的遇害,一無所知。 晚飯時,大少爺喝了點酒,掌燈入臥室,兩人沒多久便歇息了。 “請夫人再說得詳細些,好嗎?”看她的口氣,像是習以為常,高如貞怕她落下什麼細節。 “不瞞大人,夫家在外麵風光無限,對民婦早已沒有興致。能不打罵挖苦,就是好的了。每日回家,就是倒頭便睡,歇息時,也是分被而眠。”魯大少奶奶,難過得低下頭。 高如貞對現場,記得很清楚,臥室的大床上,確實是鋪有兩床被子。 “那夫人再回憶一下,寅時雞叫之前那會,一點動靜也沒聽到嗎?”高如貞說的,正是大少爺的死亡時間。 “大人恕罪,可能民婦整日愁思過度,之前已經有多日睡眠不佳,昨晚很快便熟睡了,直到天亮,被叫門聲喊醒,其間沒覺察到任何動靜。” 高如貞又看了看魯大少奶奶,深思良久。 “夫人,本官恐怕要留你在縣衙暫住,直到此案查清。” 魯大少奶聽過之後,完全不再像今早在家時那樣恐慌。 “民婦全憑大人決斷。” 她不再求饒,甚至連解釋也沒有。 在丈夫活著時候,娘家已經是仰慕權勢,對丈夫的惡習不聞不問,現在丈夫遇害,自己嫌疑最大,還能指望娘家善待收留嗎? 至於魯家,現在回去,可能還不如關在縣衙的好。 對於高如貞來說,整個案子,還是毫無頭緒。 現在最當務之急,是找出大少爺的死因。 高如貞帶著仵作、王雲,三人又來到殮屍房。 又幾個時辰過去,死者身上,已經現出大量屍斑。 死者喉頭、五官、腹部等處,除了正常斑塊,均沒有其它黑紫的痕跡。這也又一次排除了中毒死亡的可能。 雖說睡前少量飲酒,可據魯員外陳述,魯家並無任何病史,況且屍體全身也沒有浮腫,手指沒一點抓撓的痕跡。據此判斷,也不會是暴病而亡。 死者的痛苦經歷,僅表現在臉上。也就是說,大少爺臨死前,的確承受了莫大的痛苦,但他的身體,甚至包括頭頸,卻不能有絲毫的移動。 “高老弟!”吳縣令不知什麼時候,竟親自走到停屍房來。 “大人!”三人聽到縣令的聲音,忙低頭行禮。 “哎,見你們為案情操勞,身為縣令,卻幫不上忙,實在慚愧呀!” 吳縣令趕忙扶住幾人。 “下屬無能,請大人責罰。” 高如貞不願抬頭。 “高老弟,你這是乾什麼。身為父母官,誰還能不想盡快破案?” 吳縣令很不以為然。 “大人知道,如貞一向性子拙劣。這事務一日做不好,便寢食難安。。。。” 吳縣令故作不悅,對王雲說道: “叫如貞出縣衙,去街上散散心。王捕頭,這件事就交與你,一定要看好他。” “高兄,走吧?”吳縣令的話,正合王雲的心意。 高如貞低頭又愣了一會,突然像茅塞頓開一樣: “大人提點的對呀,不能隻在衙門內苦想,就該出去,找找線索。我咋就想不到呢!” 說完,高如貞像腳底生煙一般,瞬間跑出了縣衙,把王雲丟下很遠。 “別看這文人,跑起來,捕頭都攆不上啊。” 吳縣令望著兩人的身影,兀自苦笑道。 明遠縣的街市,倒也算是繁華。 高如貞無心閑逛,走在街上,也一直在沉思。 偶一抬頭,來到一家醫館,牌子上寫著“寧德堂”三個大字。 “高縣丞!”醫館的秦大夫坐在堂前,看到高如貞,忙站起身打招呼。 “高縣丞,王捕頭,請進來稍坐。” 常在街麵上走動,秦大夫與他們,平常很熟悉。 兩人進去後,秦大夫將他們讓進了後堂,奉上茶水。 “高大人,聽說,魯家村魯員外家的大公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被人害了?”如此多舌,可不是秦大夫的作風。 “消息傳得這麼快嗎?” 高如貞不以為意,魯家村那麼多人,這種事情,片刻間就可傳開。 “唉!魯家大少奶奶,可是個好人哪。” 除了魯家父子,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大少奶奶是冤枉的。 “秦大夫,你知道自己在亂說什麼嗎?這是造謠生事,乾預公務!” 案子沒有頭緒,王雲本來就很鬧心。這回倒好,連一個不相乾的大夫,竟然也來參與。 “王捕頭,在下不敢。隻是有些過去的零碎事情,想對大人吐露,不知對案情有沒有益處,還請百忙之中,聽老朽胡言幾句。” 秦大夫知道,王雲隻是心情不好,平日他們的關係,還是不錯的。 “還是有關魯大少奶奶?” “正是。” 自嫁進魯家之後,魯大少奶奶,每次來城裡,都要到寧德堂,給魯員外夫婦買些補品。最近這一年,她除了買補品之外,還會向秦大夫討教一些按摩針灸的小手法,說是丈夫日夜操勞,休息不好,自己學會一招半式,給他稍作緩解。 “高大人,老朽隻是想把知道的瑣事,供您參考。像大少奶奶這樣溫婉心善之人。怎麼會起害人之心呢。。。。” “你說什麼?”高如貞突然打斷秦大夫的話。 “大人,您?”秦大夫被問得不明所以。 “針灸,針灸。。。。針!” 高如貞拉起王雲,起身便走,全然不顧一旁的秦大夫。 “快!回停屍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