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江有些絕望,他抬頭看了看天,太陽當空,大概是正午時分。 他的腦袋裡一團亂麻,理不出頭緒,想不到辦法。 該怎麼辦呢? 已經一個星期了,還沒有救援隊的影子。 難道他們已經放棄了? 不!不會的! 劉江強迫自己否決這個不吉利的猜測。 會來的,救援隊一定會找到他的!隻是時間會久一點,在這麼廣闊的海域裡尋找一個人的蹤跡,自然要費點時間。 劉江安慰著自己,強行壓下了心中的不安和疑慮。 他隻能選擇繼續相信救援隊,這是他最後的一根稻草。 在救援隊到來之前,他要盡全力活著。 活著........可眼下活著都成了問題。 他已經彈盡糧絕了,今晚如何度過都成了難題。 身體虛弱的厲害,一步都動不了。 除了衣服,他的身上幾乎沒有任何工具。 短褲已經做了網兜,短袖也裁剪的破破爛爛幾乎成了碎布條。隻有一雙旅遊鞋和一條內褲是完好的,除此之外,身無長物。 怎麼堅持下去?或者說怎麼活下去? 這不是憑借堅定的信念就能克服的,在這樣惡劣的自然環境中,人脆弱的像嬰兒一樣。 劉江泄了氣,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轉頭看看遠處的海麵,風平浪靜,他殷切期盼的救援船還是沒有出現。海灘上,他擺設的巨大‘SOS’符號靜默著,等待著完成傳遞求救信號的使命。 海灘上空空蕩蕩的,天地間隻有劉江一人和這個符號。 他覺得自己被拋棄了,被現代文明,被人類社會,被救援隊一起拋棄了。 劉江有點想哭,覺得眼眶酸酸的,淚水在裡麵打轉。 一想到文明社會,他就情不自禁的想到他的家,想到父母和妹妹。 他有滿腹的委屈要向家人傾訴,他想回家,他累了,他走不動了。他受盡磨難,早已筋疲力盡,隻剩下回家的念頭支撐著,支撐著這個迷路的孩子,支撐著這個疲憊不堪的孩子。 家,我要回家。 老天爺,我要回家!求求你了,再開次恩吧,救救我吧。 眼淚開始止不住的流下來,一滴一滴掉在沙地上。 劉江像個無助的孩子,無計可施的將希望寄托於冥冥之外的力量,他多希望這些人間之外的神靈能聽到他的呼喚,能憐憫他這遭難的孩子。 他抽噎著哭泣,將滿肚子的委屈和思念都哭了出來。 可哭過了又能怎樣呢?現實冷冰冰的擺在他麵前,不得不麵對。 擦乾眼淚,回家的念頭是如此強烈。 他下定決心——要回去,要活著回家去。 也許隻有在孤獨絕望或身陷絕境之時,信念才會展現出超越一切的力量,這力量支撐著殘損的軀體,穿越艱難險阻,一路掙紮匍匐著抵達生的彼岸。 劉江並沒有洞察到這力量的本質,他隻是覺得不該躺著等死,應該做點什麼。 他首先想到不能繼續待在原地,那個在劉江昏迷中光顧此地的掠食者很可能會回來。這是掠食性動物的天性,他們會在獲得食物的地方留下氣味標記,然後多次侵襲,直到將所有的食物都劫掠一空才肯罷休。 劉江不清楚那是一隻什麼樣的動物,隻能依舊爪印推測是貓科動物。 具體是什麼種類,什麼形態他都一無所知,隻知道應該是體型較大的動物。 劉江推斷很可能是豹子。 即使是身體健壯持有武器的士兵,麵對一隻豹的攻擊也毫無勝算,更不要說他現在身體虛弱且赤手空拳的情況下。 最好的辦法就是躲避起來,撐過今天,等身體多少恢復之後,再生一堆火。野生動物是怕火的,因為火對它們意味著威脅,意味著災難。 今天的情況,劉江確定他是沒有能力生起火來的,他虛弱不堪,而鉆木取火要耗費大量精力。 隻能選擇躲起來。 這是唯一的辦法。 想到辦法,劉江便開始實施。 他的身體依然很虛弱,他隻能用手撐著身體一點點挪動。 能帶走的東西很少——縫合傷口的針、打磨過的椰殼碎片、短褲網兜、幾乎成碎布條的短袖、從短袖上裁下來的白布條。 劉江吃力的將短褲打結的褲腿解開,然後將已經破爛骯臟的短褲穿上,將襤褸的破布短袖也穿上。然後將白布條和椰殼碎片還有針,全都裝進一個刮乾凈果肉的椰殼中,撿起手邊的自製拐棍,撐著沙地強行站了起來。 他的身體實在太虛弱了,剛站起來就感到腦袋發昏,眼前發黑就要跌倒。劉江急忙用拐棍支撐住身體才沒有倒下去,他閉著眼睛,等大腦中的眩暈感慢慢平復。 睜開眼,將胳膊將椰殼抱在胸前,然後雙手拄著拐棍,開始移動身體。 劉江要去他在島上第一次過夜時的礁石附近。 那裡礁石林立,相對而言安全一點。 劉江開始吃力地挪動步伐,右腿上的傷口還是疼地鉆心,每一步他都要付出全部的力氣,他隻能讓身體盡量支撐在拐棍上,一步一拐的往前走去。 他的右腿無法著地,身體又虛弱的厲害,臉色發白,頭上流著虛汗,走三步就要停下來歇一歇。 路過篝火的灰燼,旁邊散落著椰殼。 有一個椰殼中還盛著椰汁,最後剩餘的椰汁了,劉江喘著粗氣跪下身子,撿起來嘗了一口,發酸發苦,隻能吐掉。估計已經完全變質了。 他昏迷的時間太長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劉江苦笑一聲,這是儲備的最後的水資源了。 劉江撐著拐棍艱難地站起身來,繼續往前趕路。 一步一步,劉江像苦行僧一般向著前方行進。 他的身體顫抖著,嘴唇發白打著哆嗦,冷汗流得滿臉都是。 一步一步,走走歇歇,好幾次劉江幾乎要失去意識昏迷過去。 他的背後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孤獨地向前延續。 太陽要落山了,天漸漸暗下來。 劉江不知道他走了多久,隻是埋著頭憑借意誌力往前走。 ........ 終於到了。 終於到了礁石區。 劉江再也沒有力氣像上次一樣爬到礁石上過夜,他虛弱得滑倒在礁石旁。 用最後的力氣撐起身體,將背倚在礁石上。 今晚他就要用這樣的姿勢度過夜晚。 他已經提不起一絲力氣,神誌模糊得靠在礁石上喘著氣,汗水從他的下巴滴落,滴答滴答砸在礁石上。 他累到極點了,口渴得厲害,肚子裡咕嚕咕嚕響著,饑餓無比。身體軟得像麵條一樣,連骨頭裡的力氣也榨乾了。 他連挪動調整一下坐姿的力氣都沒有了,很快就半睡半昏迷了過去。 夜很快就來臨了,黑幕覆蓋了大地。 群星閃爍,冷冰冰注視著人世間的一切。注視著海岸旁的礁石下,一個歷經艱難跋涉,已然疲憊無比地軀體,還有這軀體裡同樣疲憊的靈魂。 願他溫和地走進這個良夜,暫時忘卻痛苦,得到些許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