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何天力醒來時,天已大亮。陽光透過石墻頂部的縫隙,形成一道道光柱,照射在巖壁上。三三兩兩的小蟲子在光柱間嗡嗡亂舞。 周圍很安靜,老莫不知何時已早起出去。屋外傳來幾隻烏鴉時不時的呱噪聲。 何天力起身走出石屋,烏鴉見有陌生人,便一哄而散,撲啦啦地飛走了。 山裡的早晨,充滿了生氣。金色的陽光鋪灑在大地上,每一寸被喚醒的土地都在舒展蓬勃的身姿。清亮的綠色,耀眼的黃色和濃重的紅色,此刻都從朦朧中噴薄而出。清霧從連綿起伏的群山中升起,明暗交疊的輪廓在天邊鋪展開來,像極了一幅山水長卷。清風攜帶著草木的香氣,迎麵吹來,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起來啦!”就在何天力陶醉在眼前美景時,他的身後傳來老莫的聲音。 老莫背著一個竹筐,拄著手杖,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莫叔,你這一大早的,去哪裡了?”何天力好奇地問。 “這還早呢?你們年輕人睡得香,我上了年紀,天不亮就醒了。我上山去刨了點紅薯。”,老莫說著便進了屋。 片刻之後,老莫從石屋走出,他見何天力站在崖邊,若有所思的樣子,便問:“昨天睡得怎麼樣?” “睡得還好,隻是昨天在第二次觀想時,遇到了一點狀況。” 何天力把昨天的情況和老莫說了一遍,當他說到女人的哭泣聲,老莫皺了皺眉頭。 聽完何天力的述說,老莫嗬嗬一笑。 “在觀想中,一些邪念和雜念的進入,其實是很正常的。在觀想中,你要以本體意識為主體,守持正覺,排除雜念。不敗金身並非一日鑄就,加以時日,功到自然成。” “可是還有一點我不太明白”,何天力說,“修行觀想的目的是什麼呢?難道隻是一種精神的遊戲嗎?” “當然不是”,老莫說著,在院子的矮墻上找了塊大石頭,坐了下來。 接著,他給何天力講了一個故事。 在釋迦牟尼成佛之前。有一天,剛入門的大弟子摩訶迦葉問釋迦牟尼:“上師,我們修行的目的是什麼呢?” 釋迦牟尼回答道:“是為了普渡眾生”。 “如何才能普渡眾生呢?”摩訶迦葉又問。 “若要普渡眾生,需要修得大智慧”,釋迦牟尼回答。 “什麼才是大智慧呢?”摩訶迦葉繼續問。 “大智慧就是洞悉這個世界的實相,從而理解世間因果及運行規律”,釋迦牟尼回答。 “上師,你說的輕巧,可是我們身處這世間,又如何才能洞悉這個世界的實相呢?”摩訶迦葉質疑道。 “摩訶迦葉”,釋迦摩尼說,“你離答案已經很近了!若要洞悉這個世界的實相,就需要跳出這個束縛我們的物質世界,從更高及更廣的角度去認識這個世界。” “上師,有沒有什麼便捷法門可以做到你所說的?” “當然有,法門有很多,其中最便捷的,便是通過觀想。” 說完這個故事,老莫語重心長地說道:“觀想是通往世界奧義的法門。觀想的目的不是學術,而是求法。術止於用,而法無邊。你切勿撿了土坷垃而舍了白玉壁。” 何天力聽罷,嘆了一口氣,心想:“老莫這故事編得不錯,但願他所說的,都是真的。” (二) 洪家寨竹鼠養殖廠,一棟單層磚瓦結構建築,緊挨著村東頭的土地廟。原本這是村辦小學的校舍,後來因為村裡學生少,便撤了村裡的小學,這些學生後來大多到了鎮上去上寄宿小學。經過年前的擴容,養殖場的麵積是最初的三倍。目前養殖廠存欄一千多頭竹鼠,經過半年多的飼養,再過一個月,大部分竹鼠將都可以出欄。為了保證萬無一失,在最後關鍵時刻,洪長勝要求廠裡實行二十四小時值班。 本周的夜班值班人員是洪滿貴和洪安柱。 昨天,從老莫石屋回來後,黑娃給每人都分了錢,滿貴拿到了二十元。 等其它人都走了,滿貴湊到了黑娃跟前,笑著說道:“黑娃,能多給點嘛?” 滿貴看到老莫遞給黑娃的那個信封鼓鼓的,裡麵少說也有一兩百。 “滿貴叔,嫌少嗎?要是嫌少,下次我可找別人了啊!”黑娃沉著臉說。 “我看老莫給了你......” “老莫給我多少,和你有什麼關係?你要是嫌少,下次別來就是。”說完,黑娃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碰了一鼻子灰,滿貴揣著一肚子氣,回到了家。 還沒踏進院門,滿貴便聞到了一股炒肉的香味。他忙跑到廚房一看,玉兒正在做飯。玉兒人長得漂亮,做飯手藝也是一流。 “媳婦,今天做什麼菜?這麼香!”滿貴問。 “青椒臘肉”,玉兒頭也不抬地回答。 “咱們家哪裡來的臘肉?” “黑娃送的,你忘了?下午,他送了一箱白酒,還給了幾根臘肉。” 滿貴回憶了一下,覺得沒印象,不過他也不在乎這些,便樂嗬嗬地走開了。 吃過晚飯,滿貴打包了剩下的臘肉,又拿了兩瓶酒,晃著大步,去養殖場值夜班了。 (三) 上午九點才過,洪安柱從養殖場一搖一晃地回到了家裡。昨晚和滿貴在養殖場值班室喝了一夜的酒,早上醒來頭還是暈的。 酒不錯,據滿貴說,酒是老莫送給他的,隻因在他家裡喝了一頓酒。老莫這人大氣,洪安柱尋摸著哪天也請他喝頓酒。隻是自己家裡沒有能做飯的人。家裡有個老娘和媳婦,雖然老娘做飯做了幾十年,依舊弄不出一個像樣的菜。媳婦......進門半年多......天天要死要活,更別提做飯了,自己平日也都是湊合著吃點,要是請老莫到家......不行,不行..... 洪安柱一肚子心思地推開了院門,見老娘正在院子裡喂雞,便叫了聲:“娘,我回來了。” “哦!柱子回來了,粥放在桌子上,現在要吃嗎?” “不吃,昨晚和滿貴喝了一夜的酒,現在頭還暈著呢!我先去睡個覺,到時候醒來再隨便吃點東西吧。” “酒能當飯?少和那個酒鬼鬼混,哪天喝死了都不知道!” “娘,你說這個做啥?” 柱子正要抬腳進主屋,突然想起什麼,又問道:“對了,她怎麼樣了?” 柱子娘朝小屋看了看,撇了撇嘴,憤憤地說:“還能怎麼樣?哭了一夜,天亮了才安靜。這女人真犟!想當初我被賣到洪家寨時,也沒像她那樣!” 柱子遲疑了一下,走進了屋子,隨後,他又走了出來。 “娘!桌子上的點心是你買的嗎?” 柱子娘說:“黑娃媳婦給的!她昨天來過!” “她來作甚?”柱子疑惑地問。 “她來跟我借饃饃模子,說是要做些饃饃給娘家。黑娃這媳婦可真好,人長得俊,還懂事,過來借個東西,還帶了一包點心。我和她說,我們家媳婦要是有她一半好,那我就知足了!你猜她怎麼說?她說,新媳婦上門都會有點不習慣,慢慢就好了!她還幫著我勸你媳婦叻,結果那女人沒領情,愣是把人罵了出來......真是不知好歹!” “哼!”柱子不屑地說,“她要是真那麼好,黑娃就不會一天到晚地往滿貴家跑了!娘!以後別讓外人進那個屋,知道沒?” “知道咯!知道咯!作孽的種哦!”柱子娘恨恨地灑完最後一把玉米碎,轉身走進了廚房。 (三) 阿蘭正在廚房做饃饃,外麵傳來開門的聲音。她抬眼看去,透過窗戶,她看到黑娃正從院子中央走過。 滿貴自打去年買了個漂亮媳婦後,黑娃便三天兩頭往他家跑。為了能和那個女人鬼混,黑娃把廠裡值夜班的活,都派給了滿貴。新媳婦到家後,滿貴沒和她同過幾天房,倒是黑娃和她混了個鬼熟。 黑娃的媳婦叫陶秀蘭,別人都叫她阿蘭,是鎮上修車鋪老板陶三貴的女兒。陶三貴經營著一個修車鋪,平日裡也跑運輸,經常開著一輛麵包車來往於村鎮。陶三貴早年與洪長勝熟識,洪長勝早年曾有恩於陶三貴,於是當洪長勝提出要和陶三貴結親家時,陶三貴很爽快地便答應了。 阿蘭,七圩鎮土生土長的一朵蘭花,身材豐滿,臉蛋漂亮,是無數小鎮青年的夢中情人。阿蘭不是一個柔弱的女人,事實上,在修車手藝上,她絲毫不差於她的父親,她有一副好身板,也有一把好力氣,在洪長勝看來,阿蘭就是這世界上最完美的兒媳婦。事實上,自從阿蘭進門後,把黑娃家的裡裡外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條。然而,阿蘭為人高傲,她不肯像普通農村婦女,低三下四地伺候家裡的男人,她希望自己在家裡有平等的地位。正因如此,他與黑娃結婚後,兩人性格格格不入,雖然已是多年夫妻,卻常常覺得彼此形同陌路。再加上阿蘭到洪家五年,沒有給黑娃添個一兒半女,黑娃對她也頗為不滿。為此,黑娃曾經想去買個女人給自己生個娃,父親聽了便嗬斥他:“犁地不勤快,還想長莊稼?再給你一塊地,頂啥用?阿蘭是洪家寨第一個明媒正娶過門的媳婦,你當她是你花錢買的呢?當初鎮上多少小夥追求阿蘭?她父親都沒答應,嫁到咱們家,那也算是下嫁。你要是想買女人,也行,你到鎮上先得到你嶽父的同意!”黑娃自然沒有膽子去鎮上找他那個當過兵,殺過人的嶽父。後來,玉兒填補了他的空虛,這個念頭暫時收斂了。 自從玉兒到了村子,黑娃便經常夜不歸宿。對此,阿蘭倒是並不介意,她並不愛黑娃,在她的心底裡,甚至瞧不起這個趾高氣昂,空有一身蠻力的農村小夥。阿蘭讀過很多書,阿蘭知道很多黑娃所不知道的事。但她不能和黑娃說那些事,和他說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會讓他莫名惱怒。阿蘭覺得,與其兩個人同床異夢,還不如一人自處,圖個清靜。 黑娃走過院子,徑直走進了主屋,過了不久,他從主屋走出,走到了廚房門口。 “我抽屜裡的一個盒子,你有看到嗎?”黑娃問。 “什麼盒子?”阿蘭熟練地揉著麵團,頭也不抬。 “一個紅色的盒子,表麵有很多絨毛......”黑娃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種盒子的材質。 “你說的是法蘭絨的盒子嗎?”阿蘭平淡地說,她將一團大小合適的麵團放入模具,壓實,然後倒著在桌子上一敲,一個印有圖案的麵饃便做好了。 “哦.....是的......是法蘭絨的,我記得放書桌的抽屜裡了。”黑娃有些尷尬地說。 “你沒有放到書桌的抽屜裡,你放到衣櫃的抽屜裡了!”,阿蘭說著又揪下一團麵,壓進了模子裡。 “哦!那是我忘記了,你拿了嗎?” “沒有......不是給我的東西,我不要!”,阿蘭說著,拿起裝滿饃饃的蒸籠,放到了冒著熱氣的鍋裡。 黑娃覺得自討沒趣,便又回到了主屋。果然,他在衣櫃的抽屜裡,找到了那個裝著紅瑪瑙耳環的法蘭絨盒子。那是他托人到縣城百貨公司買的。玉兒前些天說想要這個。隻要玉兒想要的,他都會想辦法去滿足她。 昨晚在滿貴家和玉兒廝混了一晚,此刻黑娃覺得異常疲憊,他衣服也沒脫,躺在床上,倒頭便睡。 (四) 洪家寨的後山叫老爺嶺,據說在很久以前,山裡有座老爺廟,老爺廟裡供奉的是何神仙現在已無人知曉。隨著歲月流逝,老爺廟也早已荒廢,坍塌,隱沒在灌木和荒草中。如今,沒有人知道老爺廟的所在,隻有老爺嶺這個地名,流傳至今。 老爺嶺並不算高,但山勢非常險峻,絕壁、斷崖、亂石坡,隨處可見。登上老爺嶺,沿著山脊一直往西,便能走到鰲頭嶺。沿著山脊往東,便會走進茫茫的原始森林。原始森林裡人跡罕至,除了獵人和采藥人,平日裡隻有野獸出沒。 在這個如綠色迷宮般的叢林間,有兩個身影,一前一後,在小道上快速穿行。前者邊走邊快速地舞動手中的開山刀,斷枝碎葉隨之上下翻飛,後者拄著木杖,背著竹簍,氣喘籲籲地跟在後麵。幾隻野雞聽到動靜,老遠地便撲棱棱地飛走了。那兩人正是老莫和何天力。 兩人經過一番攀爬,終於走到了一處陡崖前。 “你看!”老莫手指陡崖的腰部。 順著老莫的指引,何天力看到陡崖腰部的巖石夾縫中長著一片鬱鬱蔥蔥的灌木,從遠處看,灌木大約有一人多高。 “那是什麼?”何天力問。 “野茶樹!”老莫回答。 “咱們不是來采藥的嗎?”何天力問。 “茶葉就是一種上好的草藥!”老莫笑著便將身後的竹簍放到地上,從裡麵拿出了一捆尼龍繩。他將繩子的一端係上石塊。隻見他拿起石頭,手腕一甩,那石頭便如出膛的子彈,朝一棵長在巖石上的柏樹飛去,“啪!”石頭擊打在石壁上,朝另一個方向反彈而去,它身上的繩子正好繞過柏樹。石頭從巖石上咕嚕咕地滾了下來。老莫走過去撿起繩子,卸掉石頭,用力拽了拽繩子,轉身對何天力說:“上!” “莫叔,這結實嗎?”,何天力不無擔心地問。 “少廢話,上了就知道了!”,老莫瞪了他一眼。 何天力隻好拉著繩子,小心翼翼地往上爬去。還好,那棵樹挺結實,不多久,何天力爬到了樹底下,借著突出的巖石和灌木,他終於爬到了那叢野茶中。他朝下看了看,發現崖下沒人,便急忙回身,發現老莫居然就在身後。 “你是怎麼上來的?”何天力驚訝地問。 “你猜!”老莫笑著說,“難不成我還能飛上來?” 何天力心想,若不是飛上來,哪能這麼快? 一個小時後,兩人采了滿滿一背簍的茶葉,回到了崖底。 在回去的路上,老莫突然停下了腳步,他看見不遠處的林間,開著一簇紫紅色的花。他快步走到花前,仔細地端詳了一陣,便吩咐何天力從背簍裡拿出一個塑料袋。老莫拿著塑料袋小心地將花聚攏套住,然後隔著塑料袋,掐住花梗,用鐮刀割斷底部的花莖。這樣,那一簇花朵便完整地被裝進了塑料袋裡。 見老莫如此小心謹慎,何天力好奇地問其中原因。老莫神秘地說:“這種花的花粉有奇用,到時你就知道了。” “又是‘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莫叔,你不會是在敷衍我吧!” “敷衍?當然不會......”老莫笑著回答。 (五)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陣叫罵聲將洪安柱從睡夢中吵醒。他聽了幾句,便知道是自己的老娘在罵那個女人。 “......該死的,你要是不吃,餓死你算了......找個地方埋了,也沒人知道......” 洪安柱睡意全無,便起身走出了屋子。 柱子娘見柱子走出來,便喊道:“柱子,你的女人,我可管不了了,給她一碗飯,全給摔到角落了,真是造孽啊!” 柱子聽了,頓時來了氣,他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小屋。小屋裡光線昏暗,冰冷的空氣中散發著騷臭的氣味。 靠在墻邊的木板床上躺著臉色蒼白的女人,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屋頂,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般。 柱子看了看那女人,皺了皺眉,轉身正要走。 “畜生!”一句冰冷的話飄到他的耳朵裡。 “什麼?”柱子回頭,看著她。 “畜生!”那女人還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屋頂,嘴裡冷冷地冒出這個詞,好像她是沖著房梁上的一隻蟲子說的。 “媽的!讓你好好做人你不做!”柱子狠狠地罵著,快步走到女人身邊,將她一把從床上拽了起來。 女人象一坨破舊的抹布,被他輕鬆拎起,沒有絲毫的抵抗,她腳上的鐵鏈劃過床板,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女人比來時瘦多了,來時穿的衣服已經顯得非常肥大。男人抓住她的衣領將她拎起時,她的上衣被掀起,白皙的腹部和半個乳房便露了出來。 柱子瞧見了,眼中冒出了火,他嘿嘿一笑,伸手要去摸。突然,女人用盡全力,舉手打去,柱子的臉上結結實實地挨了她一巴掌。 “畜生!”女人瞪圓了眼,牙咬得咯吱作響,她伸手想抓柱子的臉...... 柱子頓時氣急了,她一把將女人的全部衣服扯到頭頂,蓋住了她的臉,將她的雙手死死地按在床頭。另一隻手將女人單薄的褲子扯到腳跟。 女人無助地踢著腳,扭動著身體,腳上的鐵鏈打到床板上,啪啪作響。 看著女人扭動的身體,柱子哼了一身,便將整個身體壓了上去。 女人使出所有的力氣掙紮,片刻之後,她便停止了反抗。她的身下是濕臭的被褥,身上是喘著粗氣的男人。她覺得自己就是案板上,一隻筋疲力盡的魚,連蹦躂的力氣都沒有...... (六) 吃過晚飯,老莫將白天萎凋好的茶葉鋪到竹匾上細細揉撚,隨著茶葉逐漸從葉狀被揉成條狀,石屋中也逐漸彌漫著一股茶葉的清香。 看著老莫熟悉的手法,何天力不禁問道:“莫叔,你這炒茶的手藝是從哪裡學來的?竟然如此嫻熟。” 老莫笑了笑說:“我這幾十年走南闖北,看過不少人做茶葉,見多了,便大概知道其中的流程,後來我便也嘗試著自己做,剛開始並不成功,做多了,自然就悟出了門道。這種事情,隻要想做,用心做,就不會有多難。” 一個小時後,老莫將揉撚好的茶葉裝到了竹籃裡,稍微壓實,然後又在上麵蓋上一條濕布。 “好了!”老莫拍了拍手,“剩下的,明天再做,接下來,就是練功時間了。” 老莫燃起了蛇骨草,將兩個草蒲團放到了房子中央。他就近坐到了一個草蒲團上。 老莫和何天力又講了一遍觀想的要點和注意事項。 何天力盤腿坐下,深吸了一口氣,開始進入觀想..... 草原,一望無際的草原,微風徐徐,陽光和煦。 草原的中央,一麵波光粼粼的湖水。湖的四周長滿了高高低低的林木。長得最高的,還是那棵參天的樟樹。 湖水碧藍如寶石,一朵朵金色的睡蓮漂浮在水麵上。微風吹過湖麵,浮光掠影,水下依稀的水草象是天空中飄動的彩帶...... 水麵突然冒起來氣泡,氣泡浮到水麵便“啵”地一下破了。氣泡由小轉大,由疏轉密,緊接著水麵開始翻滾起來。 在白色的水浪中,一個布偶漸漸浮現上來。 那是何天力送給琪琪的布偶。布偶浮到水麵,升上空中,飄到了眼前,慢慢悠悠地轉動著。布偶上係著紅絲帶,鮮紅的紅絲帶,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鮮艷。 布偶緩緩地朝樹林裡飛去,她在幽靜的林間飛翔...... 隨著布偶,不知不覺,何天力發現自己已經身處一個幽深的巷子裡,巷子兩旁的高墻聳立,那墻高得幾乎要擋住了整個天空。巷子的前方,黑洞洞的,完全看不到去路。 突然,他的耳邊突然又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哭聲。女人的哭聲很悲慘,時斷時續,聲音時大時小。 何天力身不由己地往巷子深處走去,他每向前走一步,前方的黑暗就往後退一尺。 他發現,那個布偶就在他的頭頂飄著,布偶發著幽幽的光,驅散了他腳下的黑暗。 他的腳下是光滑的卵石路,像是不久前有一場大雨將路上的石頭沖刷得乾凈而明亮。 那女人的哭聲就在耳邊,可是又覺得非常遙遠,何天力突然想起老莫和他說的要點。 他停下腳步,心中默念。身邊的一切如湍急的河水般急速向後退去。瞬間,他來到了一堵高墻前。高墻的頂部有個不大的窗口,女人的哭聲正是從裡麵發出的。他升起身體,朝那窗口飛去,就在上升的時候,突然,伴隨著一身淒厲的尖叫,一個披頭散發的東西,自上而下,撲到他的身上,他猛地向下墜落,他使勁地想推開那東西,那東西猙獰著將頭伸過來要咬他,他猛地一看,便驚聲尖叫起來,那張臉,那張扭曲的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李梅的臉。 恐懼瞬間從他的頭部傳遍全身,他無力地往下墜落,墜落進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就在他心生絕望的時候,突然一聲鳥叫打破了寧靜,一道白光在他頭頂出現。一隻渾身發光的白鳥飛到了他的身邊,繞著他盤旋飛行。 借著光,他看到了身邊的布偶,他伸手抓住了布偶,布偶猛然間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隻在恍惚間,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片草原。 他打了兩個響指,從觀想中回到了現實。 何天力環顧四周,看到老莫還端坐著一動不動。 他覺得心有餘悸,便站起了身,輕輕地拉開了石屋的門,他想出去透透氣。 晴朗的夜空中,一輪明月又大又圓,遠遠近近的山林都披上了淡淡的白紗。站在院子邊上,可以隱約看見坐落於山腳的洪家寨。村裡人大多已睡去,隻有一兩戶人家的燈光還在微弱地閃動著。突然,一隻烏鴉從不遠處的樹冠上飛起,撲啦啦,它振動著翅膀,在夜色中,朝山下飛去。 順著飛鳥的方向,何天力看到蜿蜒於遠處山腰的公路上,有一道亮光時隱時現。 何天利看出,那是一輛夜行的車。 何天力看了看手表,現在是夜裡十點半,這麼晚了,還有誰會到村裡? 這輛車開到了村口。從車上走下一個手持電筒的人。那人搖著一道光柱,徑直朝村裡走去。車隨後便開走了。 過了不久,一戶人家的燈亮了。 何天力認出那是村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