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震南穿越至今,還是第一次遭遇這般刀光劍影、鮮血四濺的搏殺。 他正看的入神,突覺手臂被人抓著,還以為是被偷襲悚然一驚,側目看去,才發現是鏢師史三拽著自己胳膊示意自己躲遠點兒。 “淫賊看刀” 二人將要退卻,不料站在一旁的崔六,已然抽出背上的長刀,跟在仙遊觀倆道士身後,使出一招“力劈華山”直奔妖僧而去。 青年番僧方一落地,又一柄長刀迎麵劈下來。 他察覺這人使刀的功夫粗淺的很,冷笑一聲,隻稍微一側身躲過去,手中彎刀卻從身後自腰間探出,刀尖挑向來人小腹,崔六不曾想到兵刃還能從這個角度伸過來,躲閃不及腹部中了一刀。 番僧順勢一腳蹬在崔六後心, 崔六一頭栽倒在地,身下血如泉湧。 數息之間,連敗三人 大殿一隅,青年番僧挾刀而立,僧袍如血,彎刀妖邪,凜然生威。 眾道士沖到他身前一丈時,不約而同地定住了腳步,口中呼喝叫罵,卻無人敢上再前一步。 眾人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刀法,妖僧身體柔韌異常,關節可以扭轉成非人的角度,一招一式皆違背常理的從不可能的方位砍出。 王觀主怒不可遏,取下供在大殿上的真武七星劍,便要誅殺此僚。 青年番僧全然不懼,將彎刀扛在肩上,上前一腳踩在崔六後頸上,將還要掙紮著爬起來的崔六踩暈過去。 “兀那牛鼻子老道,好生不明事理。佛爺我不過是要與那婦人快活一宿,又不會傷她性命,你何苦這般糾纏,枉自壞了徒子徒孫性命。” 王觀主以為這妖僧來自蠻夷之地,不曉得中原的倫理道德,開口訓斥:“生死事小,失節事大,女子清白豈能讓你這畜牲糟蹋。” 青年番僧被一眾道士圍堵在大殿一角,身後再無退路,但卻不見驚慌失措,反而嬉皮笑臉的。 “既然生死事小,失節事大,她自己為何不去死?佛爺我隻對活生生的美人兒感興趣,冷冰冰、硬邦邦的屍體可不合我的胃口。她既不去死,便是覺得自還是性命,比名節重要。 那婦人不肯陪佛爺快活,卻將你等不相乾的卷進來。她難道不知曉,佛爺一怒定然要傷了你等性命。想來那婦人隻是覺得旁人的性命,不及她的名節重要。 將自己的性命置於自己的名節之上,又將自己的名節置於他人的性命之上,那便是將自己的性命置於他人的性命之上嘍。 爾等大好男兒,也是父母生養。 為何如此自輕自賤,用身家性命,維護那不相乾婦人的勞什子清白。” 儒釋道三教,儒家經世致用、道家講究清凈無為,唯有釋家擅長辯論。 藏地密宗更有無遮大會,聚集僧眾講經辯法,那紅袍妖僧曾是其中翹楚,一番詭辯,明嘲暗諷氣的王觀主吹胡子瞪眼,卻也啞口無言。 林震南也是一愣:前世男女之事、思想解放,早已沒有什麼“生死事小,失節事大”的說法,遭遇歹徒若不能反抗逃走,婦女為保全性命順從歹人,任何人都不會指責。 但若是一旁有男子看到歹徒侵犯婦女,擔心自己的安全,不敢出手製止,仍舊會被世人恥笑譴責。 更何況此時是大明朝,禮教森嚴,良家女子被歹徒玷汙名節,當真不如一死。 番僧這套說辭,實在是歪的不能再歪,但偏偏邏輯嚴謹,叫眾人無話可說。 當真是口含明珠,進退自如。 王觀主自知說不過這妖僧,也不多廢話,寶劍出鞘便要將妖僧誅殺。 哐啷…… 寶劍脫手掉落在地,王觀主左手捏住右腕,怒罵道:“無量天尊,你個賊禿,不講武德,竟然在兵刃上下毒。” 青年番僧一拍大腿,哈哈哈大笑:“不然?你以為佛爺在這兒給你講經論道?囉嗦半天,就等你老牛鼻子毒發!你中了我血刀門的紅花血毒,沒有解藥三日必死,另外中了這毒不能運轉真氣,否則毒性加速,怕是連三日也活不到。” “佛爺下山辦事,見這婦人生的頗有慧根,好意用密宗歡喜佛法度化她。你這糟朽老牛鼻子不知好歹,橫加阻撓,當真以為,佛爺怕了你不成?莫說是你一個老牛鼻子,便是你徒子徒孫、老小牛鼻子一起上,佛爺也不在話下。不過佛爺眼下另有要事在身,沒功夫與你們計較。你等讓那婦人出來陪佛爺快活一番,佛爺便將解藥給你,否則,就看你老牛鼻子性命和那婦人名節,孰大孰小?” 王觀主怒道:“你這妖僧休要口出狂言,我仙遊派盡數在此,今日不交出解藥,你以為你走得了嗎?” “哼哼,不是佛爺小瞧你等,今日也就你這老牛鼻子能在佛爺刀下走上幾個回合,其餘的沒人能在佛爺刀下堅持二三息。再說了,你以為那些小牛鼻子都和你一樣死板,願意用自己性命去維護別人不相乾的勞什子名節嘛?” 這妖僧不僅刀法詭異,而且工於心計,幾句話說得眾道士氣勢消沉,躊躇著不肯上前。眼看一眾弟子貪生怕死,直把老道士氣的吹胡子瞪眼,就要不顧身上的毒,豁出老命和妖僧拚個死活。 “若是有人能僥幸在大師刀下堅持三息,又當如何?” 王觀主聞聲回頭看去,見是那位福威鏢局的少鏢頭,一番惡鬥下來,險些將這三人忘了。 “少鏢頭,不可。” 掙脫史三拽著自己的手臂,林震南持劍從人群後走出來。 “小友,此番是我仙遊派與這惡賊的恩怨,與貴鏢局無關。” 王觀主連忙出言勸阻,他也曾聽聞福威鏢局辟邪劍法的威名,但他悉心教導多年的大弟子、二弟子聯手,尚且被對方幾招放倒。 眼前這少鏢頭不過十六七歲,打娘胎裡練功又能有什麼本事,冒然上前枉送了性命,如何向林家交代。 “真人說笑了,當著我這個少鏢頭的麵兒,打傷我家鏢師,這事兒怎麼和我福威鏢局沒有關係?”、 林震南說著撇了一眼被紅袍妖僧踩在腳下的崔六。 青年番僧順著林震南的目光,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崔六,把腳收回來,饒有興致的說到:“有點兒意思,要是能在佛爺手下堅持三息,佛爺就把解藥給你。” 林震南掙開拽著自己衣袖的史三,緩步從人群中走出,懷中的長劍仿佛受到了某種召喚,在劍鞘中震顫低吟。 看著像條鹹魚一樣被人踩在腳下的鏢師崔六,林震南自言自語的嘀咕:“崔六啊崔六,明明你也隻是個在江湖底層掙紮的苦力,卻偏要學人懲奸除惡,你這樣搞,少鏢頭很為難呀。” 一團烈火自丹田深處爆裂開來,葵花真氣沿著經脈燃遍全身。 錚…… 一聲低沉宛若龍吟,寒光出鞘,錦衣少年身隨劍走,破空而去。 “敢動我兄弟?你個撲街!” 青年番僧隻覺對麵的少年身影一閃,仿佛憑空消失不見,再一眨眼劍鋒一點寒芒已近在眼前。 “好快” 心中尚未反應過來,手中彎刀已經全力向左蕩開,而上半身以腰為軸扭成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 刷…… 刀劍相交,險之又險的貼著妖僧麵前劃過,無數次生死搏殺中練成直覺在這緊要關頭救了番僧一命。 青年番僧心中駭然,但也不容他多想,手中彎刀左一撥,右一擋,如疾風驟雨般狂刺亂劈,勉強將林震南的攻勢擋下。 一招“花開見佛”未曾得手,長劍晃動“紫氣東來”、“群邪辟易”、“鍾馗抉目”、“飛燕穿柳”已然紛至遝來。 平日與父親林常威對練拆招時用過無數次的辟邪劍法,一招一式,此刻在葵花真氣的加持下鋒芒盡現。 林震南終於明白,為什麼原著中武功不入流的林平之,揮刀自宮練成辟邪劍法之後武功突然一下就變得很厲害,甚至能一人橫掃青城派。 天下武功無堅不摧,唯快不破。 這種“快”與一般武林中輕功高手的快不同。 輕功的快,是身法快,單純提高移動速度。 葵花真氣的快,是讓整個人都進入一種高速狀態,移動更快、攻擊更快、甚至連思維反應都變的更快。 每一招、每一式、每一個動作都更快! 就好像電影裡的一種特異功能:“子彈時間”。 在這種狀態下,林震南甚至產生了一種外界時間流逝變慢了的錯覺。 血刀固然招數精妙,但動作放緩一半後,也變得破綻百出。 真武大殿中的眾人不曉得其中奧妙,隻看見林震南身形如鬼似魅,圍著青年番僧飄忽來去,趨退如電,直似輕煙。而那青年番僧仿佛渾身上下沒有一根骨頭,身軀時不時扭轉出活人絕對無法擺出詭異姿勢,配合著手中彎刀從各種匪夷所思的角度斬出。 這二人一個劍法迅捷如鬼魅,一個刀法詭異似妖魔。 一招一式,皆和名門正派武功講究的堂皇大氣完全不同,卻皆是厲害無比,看的人心驚肉跳、脊後生寒。 電光火石之間,刀劍交鳴之聲不斷,二人已交手數十招。 青年番僧不知道林震南的辟邪劍法隻能施展三息,反而擔心自己久守必失,心下暗自發狠:“好厲害的小子,看來隻得使殺招了。” 呔…… 右手一揮一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道暗紅色的血芒脫手而出,竟是將手中彎刀當作暗器擲出。 林震南身形一晃便躲開,但彎刀在他身後盤旋一圈,又化作一道血芒斬向林震南後背,同時青年番僧左手單掌做刀,劈向林震南麵門。 這一招脫手回旋刀配合掌刀夾擊,以一人之力打出二人合擊的效果,卻比之前胖道士和馬臉道士二人合擊更加淩厲。 再加上尋常人萬萬料想不到,丟出去的兵刃竟還能自己飛回來,不加防備必然中招。 這一招在這番僧手上屢試不爽,乃是壓箱底的殺招。 但……林震南是穿越過來的。 方才青年番僧透露出自己是出身血刀門。 林震南立刻想到金係武俠世界中另一本名著裡的大反派:血刀老祖。 此人詭計多端,善於利用地形、語言欺詐恐嚇…… 最重要的是:那血刀老祖手中血刀,也是可以當作回旋鏢丟出去,再飛回來的。 林震南早就防備著對方這一手,見對方擲出的彎刀,側身躲過,還沒等彎刀在半空中打個回旋,已經腳下暗暗發力又是一躍。 他此刻有葵花真氣加持,身法何等敏捷,等那彎刀飛回來,早已遠遠躲開。 青年番僧沒料到林震南能躲開,一掌劈出,招式已盡。 彎刀飛回,他總不能棄刀躲開,更不能自己挨自己一刀,隻得伸手變招接住彎刀。 這一接便身形一滯,露出了一個要命的破綻,被林震南瞅準時機一劍挑飛兵刃,再要逃時,長劍已經架在脖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