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饅頭值得什麼,記我賬上。” 店小二循聲向店中看去,見是一個劍眉星目、唇紅齒白的錦衣少年。 雖覺奇怪這位富家公子怎麼如此好心,同情一個臭叫花子,但少年隨手放在桌邊的長劍扼殺了他的好奇心。 店小二沒再多言,隻悻悻地將饅頭丟給小乞丐。 錦衣少年自然就是林震南,他早就一眼看穿這小乞丐是女扮男裝,心道:“剛打跑一個“血刀僧”,又碰上一個“黃蓉”,我這穿越的到底是哪本書呀?” 小乞丐接過饅頭,也不說一聲謝,扭頭就跑進店外的樹林裡。 店小二嘟囔一句:“好饅頭喂了狗,也不知道說聲謝。” 林震南不以為意,心道:“這算啥,她還沒點四乾果、四鮮果、兩鹹酸、四蜜餞呢。” 酒足飯飽,隨手丟下一粒碎銀子,說了聲:“多的賞你了。” 在店小二千恩萬謝中走出野店,翻身上馬繼續趕路,卻故意控製著胯下白馬,將速度放緩。 因為一離開野店,林震南便察覺到身後多了一條尾巴。 走了半裡地,終於忍不住回頭沖身後一處密林喊到:“喂,你還打算跟多久?不累嗎?” 密林中果然走出一個人,正是剛才野店中搶饅頭的乞丐少女。 “保護我” 少女的聲音有些奇怪,鼻音很重,不似中原人士。 “啥?” “我要你保護我” “憑啥?” “我可以給你錢,很多錢!” “可我不缺錢” 這話一點兒也不凡爾賽,且不說林震南身為穿越者,隨便搞點肥皂、玻璃,就能賺的盆滿缽滿。即使他什麼都不做,林家祖傳的福威鏢局這份產業,也足以讓他揮霍一輩子。 物流行業初創艱難,一旦渠道打通,在那個時代都是暴利。 “不是一點兒錢,是很多很多的的錢。我爹是西域豪商,我們家非常有錢。” 少女見林震南不為所動,以為是林震南不明白很多錢的意義,加上中原官話說的不好,一時找不到妥當的詞來描述很多很多錢,隻能焦急地用雙手反復在胸前比劃著一個大圓。 仿佛前世創業小白在拙劣的給投資人畫餅。 奈何,麵前的投資人真的對錢不感興趣。 “既然你爹這麼有錢,為啥不給你雇傭幾個保鏢?” “他們都死了……我來關中看望我家的一位世交。我們昨天在華陰縣城外的悅來客棧落腳,晚上客棧裡闖進來一群蒙麵人見人就殺,客棧裡的人都死了,我的仆人為了保護我也死了。”少女說到此處眼神中有些惶恐,更多的是悲憫,似乎是在為那些保護她而死的仆人感到惋惜。 悅來客棧發生滅門慘案? 現在可不是射雕、神雕、倚天那般的亂世,大明朝法紀森嚴,就算再過幾十年自己這具原身的兒子在郊外茶攤上殺了一個人,還要小心處理屍體,外加給封口費啥的。 什麼人,竟然敢跑到縣城裡犯下滅門的案子? 青城派? 不太可能,華陰縣是華山派的地盤,現在的華山派可不是幾年後,經歷劍氣之爭隻剩大貓小貓三兩隻。現在的華山派正處於鼎盛時期,有劍聖風清揚坐鎮,穩坐五嶽劍派龍頭,幾乎能和少林武當一爭高下。 敢在現在的華山派家門口,搞滅門慘案……估計是日月神教,搞不好還是教主任我行親自出手。 嘶……細思極恐……惹不起惹不起…… 打定主意不要多管閑事的林震南,對小乞丐歉意一笑:“小朋友,遇到壞人還是要找警……啊不,要報官呀。” “報……官?”小乞丐外頭看著林震南,眼神中充滿疑惑和不解。 …… 華陰縣,縣衙門口 “就是恁倆要報官?” 金捕頭一臉疑惑的看著眼前兩個人: 這兩個人一個衣著上等蜀錦腰中佩劍光看劍鞘也是上等貨色,一看便知不是那個名門大派的弟子,便是愛舞刀弄劍的富家少爺。 另一個卻是個……乞丐? 沒辦法,這個小乞丐比林震南這個二世祖還缺乏生活常識,仿佛根本不知道衙門、報官這些詞是什麼意思。 林震南隻好帶著她來到華陰縣衙門前敲鼓。 林震南一抱拳,說到:“大人,在下福威鏢局林震南。路遇這位……小哥,據他所說昨晚和家人華陰縣客棧中遇到強盜,家中老少以及客棧其餘人等皆遭遇不測。” “噫?恁說啥?有人在額們華陰縣地界殺人咧?” 金捕頭聞言悚然一驚,隨機轉身對衙門內班房喊到:“粗事兒咧,李頭,王頭,帶上隊伍跟額走。” 三位捕頭帶著一班衙役十幾號人,跟在林震南和乞丐少女二人身後,浩浩蕩蕩的來到悅來客棧前。 …… 望著麵前人聲鼎沸、喧鬧嘈雜的悅來客棧,金捕頭麵色不善的看著二人。 “恁個瓜娃兒,這就是恁說的被滅門的地方?” 林震南尷尬的摸了鼻子,心虛的看向身邊的小乞丐,小乞丐語氣篤定的說:“就是這裡,我們昨晚住後院。” “噫……”金捕頭嘆息一聲,沖眾人吩咐到:“李頭,跟額進去瞅一眼,其他人擱外邊兒守著……恁倆也跟額進去。” 四人一同進去,客棧在華陰縣城城外,位置偏僻,地方不大,二進的小院子。 林震南一進來就隱隱覺得有些別扭,但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 客棧前院擺著四五張桌子坐滿了賓客,吃吃喝喝,吆五喝六好不熱鬧,見有官差進來才停下來側目張望。 “哎呦……差爺,您這是?”掌櫃的誠惶誠恐的迎出來。 “有人報官,說恁家店裡殺人咧。”金捕頭推開攔在身前的掌櫃,一邊往裡闖一邊漫不經心的四處打量。 “冤枉,大老爺這話可不敢亂說,咱都是本分的買賣人,殺雞殺鴨可不敢殺人。” 說著眾人已經穿過前廳,後院是三間廂房,兩間空置著無人居住,最後一間插著門,裡麵似乎有人。 “這屋裡頭擱滴啥?”金捕頭指著最後一間廂房問到。 “差爺,裡麵是住店的客人。” “打開” “差爺……有女眷不方便。” “別擱這兒呲麻二楞滴,開門” 吱呀一聲……二人正爭執著,麵前的房門從裡麵打開了,屋內走出一對衣著樸素的夫妻,男子獐頭鼠目、麵容猥瑣,女人卻體態婀娜、麵若桃花。 “官爺,這青天白日的不去抓賊,怎麼要往奴家屋裡闖呀。”女子似嗔似嘻,嬌滴滴的說到。 “噫……恁個妮兒可不敢亂說,有人去衙門報官,說恁這塊兒殺了人。” 金捕頭透過夫妻往屋中望了一眼,沒看到什麼異常,轉而饒有興致的打量起眼前的婦人。 “殺人?官爺可真會玩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誰敢殺人呀?” “哼,還不是恁兩個瓜娃兒。” 說著金捕頭瞥了一眼身後兩個少年。 “哎喲,可找到你了” 那婦人一見小乞丐,立刻上前抓著牢牢地不鬆手,一邊陪笑臉說:“實在對不住,家裡孩子不懂事,給官爺添麻煩了。” “恁倆認識?”金捕頭疑惑的在二人之間來回打量。 “我不認識你們……你放手,你放手!”小乞丐氣急敗壞的對著婦人又抓又撓,卻怎麼也掙脫不開。 那獐頭鼠目的男子想上前幫助婦人,卻被林震南攔住,男人訕笑著反問一句:“官爺,她是不是說她一家老小昨晚住這客棧,遇到強盜,人都被殺光了,隻有他一人跑出去?” 金捕頭回頭看看林震南,林震南點點頭。 男子補充道:“這小蹄子是我妹。我們兩口子打算給她說個婆家,她不肯,偷偷跑出來,我們這趟出來就是來找她的。這小蹄子打小就不老實,愛編瞎話,一會兒說自己是西域部落的公主,一會說自己是京城大官的千金……” “咋?是個妮兒!” 金捕頭詫異的盯著眼前這個臟的泥猴一樣的小乞丐,仔細一看還真發現些端倪。 “這回她說自己是男孩兒?”男子苦笑表示無奈,上前一把拽開小乞丐頭上的破氈帽,一縷青絲散開,眾人再看果然是一個豆蔻少女。 男子不著痕跡的靠近金捕頭,悄悄往他手上塞了一錠銀子。 金捕頭不動聲色的掂量一下,揣進袖子:“哼,閨女家家的可得看好了,別放出來瞎溜達,萬一遇上歹人可麻煩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說罷轉身出了客棧,沖一同來的一班衙役喊到:“莫事兒,莫事兒,瓜娃兒擱這兒耍呢,收隊。” 說完也不管林震南,帶著衙役們徑直回衙門去了。 林震南看著客棧中圍著自己的一乾人等,沖夫妻二人和掌櫃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管在女子懷中不斷掙紮的乞丐少女,也自顧自的離開了。 走出客棧,來到外麵大街上,轉角處支著一個茶攤,茶攤生意冷淡,隻有一個老叟守著開水爐子。 林震南經過茶攤時,老叟抬頭看了一眼見林震南沒有過來喝杯茶的打算,又低下頭去自顧自的往爐子裡添了一截柴火,小聲嘀咕到:“糟怪咧,今兒咋人都往客棧跑,往天也沒見這麼多人啊。” 林震南聞言身軀一抖,似乎想到了什麼,腳下卻不做停留,一直走出兩三條街,見身後無人跟隨,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從袖子裡摸出一塊石頭來。 這塊石頭是剛才那女人拽走小乞丐之際,小乞丐背著眾人偷偷趁亂將這塊石頭塞到自己手中。 石頭表麵烏青色,外形有凹凸起伏,整體為長條狀,不過兩三寸長短,手指粗細。 看起來就像是某個頑童從河灘上隨手揀來的一塊造型稍微奇怪的石頭,唯一奇特的地方是石條一端被鑿了個米粒大小的孔,不知是做什麼用的。 大多數人見到這樣一塊石頭,大概會隨手丟在路邊。 但這其中絕不包括:林震南,因為他認出這不是塊普通的石頭,不久前他還躺在一張用這種石頭雕鑿的石床上。 這是一塊寒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