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在一切終結之時，一聲笑聲響徹了整個殺穀。 　　是白玥。 　　當夢境造物被終結，剩下的，隻有裸露出泥土表麵的屍骨坑，四處破碎的殘骸，還有那條，早已被斷掉的封印。 　　彥南歸似乎此刻有些理解白玥的心情。 　　一切努力，好像都僅僅隻是，一場空來的歡喜！甚至，她還付出了更多。 　　殺穀已經被毀掉了，秦國從此，失去了這天塹的庇護，從今日開始，他們將直麵這龐大的清國。 　　但是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哈哈！” 　　白玥又是三兩聲笑。 　　這笑聲中，沒有任何悲涼的情緒，相反，這聲音還顯得格外爽朗。 　　不對！ 　　語氣不對！ 　　彥南歸很快反應過來，這不是那種，見自己的努力被辜負，之後便自暴自棄，無可奈何的狂笑；而是在一切計謀得逞之後，終於不用再偽裝了，笑出的那種釋然。 　　彥南歸看著白玥，此刻他才想起了對方的道路。 　　白玥是兵家的，白家的資料中曾提到過，白玥主修的是兵權謀。 　　如果，一個專門主修兵權謀的人，會這麼輕而易舉地失敗，會被折梅看穿所有計劃？那是不是有點太小瞧對方了。 　　白玥雖然修為不高，但她可是天才，是白家這一輩的天才。 　　難道說，這一切，從開始到現在，都在她的計劃之中。 　　想到這裡，彥南歸不可置信看向白玥。 　　現在，那個女人，早就掙脫了淵卿，拖著殘破不全的身子，爬到屍骨坑下麵，看了過去。 　　彥南歸的視線，同樣也是看向了這個方向。 　　在那裡，是剛才被夢境造物破壞過的地方，那裡的人已經沒有任何血肉可言了，裸露出光禿禿的地麵；但唯一不同的是，在那裡，有一個乾枯的人像。 　　這一次，血肉白骨之潮已經褪去、殺氣也幾乎消散，再也沒有了礙眼東西的阻攔。 　　這一次看得是如此清晰。 　　那是一位老人，其身披甲胄，手持槍、背負弓，還有特定的姿勢，這都有些像是骷髏廟中白起像，難道又是一尊石像？ 　　等等，當視線落到那張臉上的時候，彥南歸反應過來，應該是在哪裡看過那張臉。 　　這好像一個人？ 　　他腦中閃過一道弧光，彥南歸想起來了，這人是白長老，已經失蹤的白玥爺爺、已經失蹤的兵家大長老——白虎。 　　白玥破涕為笑，似乎，所有的傷痛已經變得無所謂了。 　　“爺爺，我們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在她這笑聲中，呼喚聲中。 　　殺穀下雨了，彥南歸抬眼向天空看去，他才發現，這個雨是血色的；而且此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紅了。 　　“你到底想要乾什麼？” 　　彥南歸有太多的疑問了。 　　從一開始就很怪。 　　從白玥上門，到白長老憑空消失，再到白玥哭訴著他的離開；而現在，白長老又出現在了屍骨坑之底……太多的謎團，將殺穀這一攤渾水，徹底攪弄的，看不見其他東西了。 　　這個白玥，到底在謀劃什麼？ 　　正當這個時候，白玥也看向了彥南歸。 　　她笑了笑，眼神中似乎有些惋惜，似乎也是為了回報剛才的救命之恩，她開口解釋： 　　“先生，你知道嗎？最開始，在這下麵的人，我們白家設想的人，是你——彥南歸先生。” 　　“白家和天禪院的法家有合作，商嚴大長老，所選擇的，也是你。” 　　“但即便如此，最後，爺爺他還是放棄了。” 　　“他說，這半個脖子都埋進土裡的老頭子，哪有資格命令年輕人做什麼？” 　　不管聽聞這話之人是何反應，白玥又嘲笑了折梅三兩句： 　　“清國的令者，你要知道，我們恨你，但是，所有的憎恨都不是無緣無故產生的。” 　　“多少年了？哭湖之難過去了多少年，清國又以各種借口，征召了多少秦國的子民。百年間，他們，要麼去修藏經閣，那裡徹底變成怪物；要麼，就是鋪橋修路，像是野狗一樣，被扔在路邊。” 　　“你們以為我們適應了，我們不再反抗，在享受這份壓迫下的統治。” 　　話說到這裡，白玥自己都笑了； 　　她笑得無比詭異、無比心酸，反觀秦國這麼多年的痛苦，就在這慘笑中，如水東流。 　　可是突然之間，她的麵色變得無比猙獰，一字一句，從牙齒中吐露： 　　“可這是秦國！這是我們的國家，可是我們的子民，我們的親人。” 　　“恨呀！我們白家，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恥辱過，現在這麼憎恨過，麵對這一切，我們都無能為力，這個千年培養出來的殺穀，難道，僅僅是為了這個國家的茍延殘喘？” 　　“換做是你！你甘心嗎？” 　　彥南歸搖頭，他似乎能感同身受，國破家亡所帶來的痛苦。 　　白玥繼續解釋： 　　“天清院一案，盛子未能出手，那這聖人，是不是已經徹底死去了？” 　　“是不是該我們！向著清國，宣泄屬於我們的怒火。” 　　這話語擲地有聲，“轟隆！”，濃霧中閃過一絲雷鳴，天空乍亮。 　　折梅看著白玥的眼睛，找書苑 wｗｗ.zhaoshuyuan.com 她沒有選擇動手，隻是說： 　　“抱歉！清國不是我的清國，有人主宰了這個國家的決定，但至少那個人不是我。” 　　或許，這樣的說辭太過做作。 　　但論跡不論心，折梅從入了光狼城開始，就知道了此間的敵意，她也並沒有做出什麼動作進行回擊。 　　一聲道歉後，白玥又笑了： 　　“道歉，有用嗎？沒有用的！” 　　“千年前，清國還未出現，這裡還是古戰場，先祖白起坑殺四十萬趙卒，然後將自己埋於此處，設下大陣，鎮壓冤魂。” 　　“但是換個角度來看，先祖的意誌從未消散，千年神魂溫養，早已讓他恢復了當初，而他現在所欠缺的，僅僅是一個作為承載的肉體，和一個大陣破損的時候。” 　　“讓他出來的機會。” 　　話語落下，無盡的血水落入屍骨坑中，朝著白長老的身體匯聚。 　　準確說，那是白起的屍體，那具屍體原本乾枯的血肉，正在以一種，不可置信的速度豐滿起來。 　　白玥顫巍巍地站起身體，幾乎是嘲諷性的，她向折梅鞠躬： 　　“謝謝你，令者大人，如果不是你，我等無法打破這最後的束縛。” 　　“所以還請你以後，記住小女子的道路，兵家四勢之一，兵權謀。” 　　白玥身體中的氣勢不斷攀升，她即將迎來一個嶄新的境界。 　　血雨還在下，屍骨坑中的屍體，竟然也化為了血水，向那具殘破的身體所卷入。 　　殺穀中，雨聲不斷。 　　有些被清國遺忘的人，即將從歷史中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