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冰含淚汪汪。 “這不怪你。”富海說完,也一手搭在一江的額頭上試了一下,果真發燒了。 旋冰背著一江到江曼食品時,他的身軀冰冷,此刻正好相反。 “不能再耽誤了,我走了。” “哥,你自己要小心一點。”沁兒提醒道。 “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 富海出了茅草屋就是一路狂奔,也不顧及能否看清腳下之路,他耽誤一刻,一江的性命就多一分危險。 沁兒撕下一塊衣布,到外麵采了些許的雨露為一江擦拭臉。 黑暗中,她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掉。 還記得一江去九重山前,無意間在沁兒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看似無心的舉動,卻深深地牽動了沁兒的情愫。 她正值情度初開,怎能經得起這般挑弄,也就是從那時起,她的整顆心無時不為一江牽掛。 她的這份情愫別人可能看不到,可是富海卻看得的一清二楚。 從小就看著長大的妹妹,她的一顰一笑又怎能瞞得住。 天色漸漸變亮,草叢樹葉上灑落了無數的星光,放眼望去,耀眼奪目。 清晨,山間的空氣,入心脾,提神氣,清新無比。 屋內剛射進來兩束光輝,富海就回來了。 乍一看,鼻青臉腫,許是跌了無數個跟頭。 兩個大包在他的雙肩掛著。 “哥,你這臉上是怎麼了?”富海剛邁進門,沁兒就趕過來問道。 “不小心在路上絆倒了,不礙事,江公子怎麼樣了?”富海鼻青臉腫的。 “嗯,他的身上比之前更燙了,而且還在冒冷汗。” “沁兒,在屋後的右邊有一條小溪,去打點水來,張公子身上的傷口必須再次清理一下。” “用什麼去打?” “去外麵找找,看有沒有竹筒之類的東西。” 沁兒聞言,轉身出去了。 富海把一江身上的衣服慢慢脫去,昨晚包紮的布條也全部被鮮血染紅。 沒過多久,沁兒就用竹筒把水打來了。 昨晚,由於天太黑時間又倉促,富海兄妹並未仔細看一江身上的傷。 現在細看真是慘不忍睹,大傷連著小傷,交叉錯落。 沁兒在一旁哭得泣不成聲。 一個時辰後,一江的傷口全部被清理包紮好,他變成了一個粽子團。 富海數了一下大小傷口,共計三十三處。 旋冰在一角落裡運氣療傷,時不時噴一口鮮血。 她在治療前交代過沁兒他們,若沒有特別要緊的事情,千萬不要打擾她,還說看見自己吐血也不要驚慌。 一時間,沁兒和富海把旋冰當成了空氣。 “哥,現在怎麼辦?”沁兒指著躺在床上的一江。 說實話,富海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江身上病體鱗傷,又被感染,再加上高燒,該吃的藥也喂了,傷口上也進行了消毒,現在隻能等待。 等待高燒退去,傷口愈合。 “恐怕要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了,沁兒,你在這裡守著江公子,我去把這茅草屋修繕一下。”富海轉身,眼淚就掉下來了。 他不知一江能否蘇醒,一江皮膚泛白,明顯是流血過多。 他雖然不懂醫道,可是卻明白,一擊撐到現在,已經算是奇跡了。 在山上的第一天,富海把茅草屋修繕了一遍,遮風避雨不成問題。 一江的高燒不見退去,旋冰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全身包圍著一團幽藍之光。 沁兒在一江的床頭寸步不離。 第二天,富海又在茅草屋內添置了一些器具,全是竹子的。 一江高燒依舊,沁兒好像有流不完的淚,兩天兩夜她未眠未食。 旋冰不吐鮮血了,可仍舊像一尊佛,唯一不同的是她神氣與之前相比好了許多。 “主上,他們就在前麵的茅草屋。” 被稱作主上的人和其他幾個人不一樣。 一襲黑袍,麵目清秀,五官精巧,是一位女子。 她不是別人,正是黑慶門的紅娘子。 紅娘子瞟了一眼四周:“還有四個兄弟呢?” “主上,他們蟄伏在各個路口,一旦有人進出這座山,我們的人會在第一時間知道。” “嗯,這兩日辛苦你們了。”紅娘子對手下的辦事很滿意。 “主上,兄弟們有一事不明,你讓我們保護那對兄妹倆,大夥兒無話可說,可是一江那小子如今是渡靈人的公敵,此事一旦被同心會的人察覺,重振我門的希望可就毀於一旦了,這小子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一江也算是我現在的朋友吧,從當下的形勢看,我們幫他確實有害無益,但我相信以後他一定會對我們有益無害,在暗中幫助他的不止我們一股勢力,還有另外一個勢力遠強於我們,轉告其他兄弟,一旦碰到其他黑衣人,豈不可輕易動手。” “還有其他人在幫他?” “前兩日在同學會,我親眼所見,若非兩個黑衣人出手相救,一江二人早碎屍同心會了,我隱隱察覺渡靈世界有一個巨大的陰謀,有人想方設方卻又不敢光明正大的害一江,有人不顧一切保護一江。” “主上,你認為一江助隆帝破印釋天真是被人陷害的嗎?” “陷害與否,早晚有一天會水落石出。另外再告訴兄弟們,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要竭盡全力保護一江幾人的安全,你們各自就位吧,我去看看他們。” “是,主上!” 紅娘子抬頭看了看天色,已臨近暮色時分。 兩日過去了,不知一江怎麼樣? “是誰?”富海正欲掌燈,一個人也突然出現在了門檻旁,不由得一驚。 “在床頭的沁兒聽聞,也把目光移了過去,隻見一襲黑袍,看不清麵目,她驚慌的問:“你……你是誰?” “沁兒,富海,別怕,是我。”紅娘子說著,一步跨了進去。 燭光微微變亮,富海和妹妹看清了正麵走過來的人。 “你怎麼找到我們的?”富海持燭光擋在了紅娘子的前麵,擺出一副不歡迎的樣子。 “放心,我不會害一江,我隻是來看看他,旋冰背著他進雲和街時,我就一直看著他,要害他也不會等到現在。” “你過來吧,江公子現在還昏迷不醒,而且高燒不斷。” 富海聽見妹妹如此說,隻好往右邊挪了一步。 紅娘子沒有直接走過去,她佇立原地看了看被幽藍之光包圍的旋冰。 她第一次見旋冰的容顏,清秀華麗,樸實無邪,和在同心會那時相比判若兩人。 紅娘子雖是女兒身,也不禁多看了旋冰幾眼,年紀尚輕就擁有一身別人不及的武學,真是讓人羨慕。 “她怎麼樣?”紅娘子淡淡的問了一句,雙眼一直望著旋冰。 “從來這裡開始她就一動不動。” 紅娘子來到床前伸手放在一江的眉宇間,果然在發高燒。 其額頭就像夏天野外被烈日烤焦的巖石。 她縮回手,怔了怔,決定度些許的真氣給一江,化解其體內的高溫。 紅娘子在得到富海的允許後,從自身體內運輸一縷熾白真氣匯於掌心。 然後緩緩注入一江的右掌心。 第一股尚未完成,紅娘子的掌心就像被一根尖銳的針紮了一樣。 她猛然縮回手,整個身子也往後退了兩步。 一時間,她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幕,她很清楚,這跡象是什麼。 不外乎有兩種原因。 首先,對方體力有比自己強盛的真氣存在。 其次是彼此間修煉的真氣不同,一清一濁,兩者自然不能相融洽。 她傾向於前者,不論是何原因,值得肯定的是一江體內確實有股罕見的真氣留存。 一江大難不死,想必和體內的真氣有莫大的關聯。 “你沒事吧?”沁兒察覺到紅娘子不對勁,抬頭問道。 “我沒事,沁兒,你知不知道一江可有師父?” 紅娘子,想知道一江體內的真氣來源何處? “什麼師父?”沁兒不明白紅娘子所問的是什麼。 “一江之前是否跟人修過武學?” “江公子之前如果跟人修過武學,也不至於一身重傷。”沁兒哽咽道。 紅娘子把目光轉向旋冰,也許答案就在她的身上。 她的武學卓爾不凡,七冰彩劍禦得爐火純青,一江又是她最親近的人。 紅娘子沒有繼續追問,等一江醒了一切自然知曉。 紅娘子離開時,她給了一瓶白色的粉末給富海,說是此藥能盡快讓一江身上的傷口結紮。 富海接過藥粉後,隨即和紅娘子到了屋外,他問了心中憋了很久的問題。 紅娘一直是黑慶門的人,開始和一江有些許的過節,從沁兒被紅娘等人抓去那一天開始,紅娘子就和一江化乾戈為玉帛了。 富海想知道紅娘子為何不計前嫌,當下這種形勢還敢來看望一江? 如果不是心有所圖,誰敢在這個風口浪尖冒頭? 要說紅娘子沒有私心,富海死也不會相信。 紅娘子也算坦然,向富海講了一些成年往事。 她不否認自己有私心,能和一江冰釋前嫌,和一江在赤水河救她有一些關係。 這次前來不為別的,隻是單純看看一江。 紅娘子認為一江被人陷害,事關重大,必須查清楚。 二十年前渡靈世界有五大門派,舍取門,黑慶門,典當門,寒凈門和無戕門。 魔族為了吞食整個渡靈世界,不惜大伐舉進圍攻渡靈。 渡靈人更是同心協力,一致對外。 在長達數月之久的鏖戰中,無戕門不幸被滅。 唯有一個小女孩和幾位年輕壯士存活下來。 最後若不是白昆盟和幾位渡靈老者,將隆帝封印於赤水河,這位小女孩和更多的渡靈人都會死於魔族魔手之下。 魔族失去了首領,不功自散,很多人都知道這一場仗是暫時性的勝利。 因為隆帝隻是被封印,破印釋天是遲早的事。 二十年後的今日,有人感嘆這二十年實在是如黃粱一夢! 從隆帝被封印以後,那個小女孩就被送到了黑慶門學習各種武技。 她就是現在的紅娘子。 當年紅娘子的父親正是無戕門的首領。 那幾位存活的壯士,是其父親的心腹。 這二十年以來,他們一直在醞釀著重振無戕門。 從兩年前開始,無戕門就在向同心會繳納會費了。 這也就意味著,同心會承認了無戕門的存在。 事到如今,沒有人知道無戕門的真正首領是誰。 雖然在黑慶門裡有著不好的名聲,但她如今也能傲視一方,獨居有偶! 近年來在她的操運下,無戕門已有四百餘人了,重振無戕門指日可待。 就在一個月前,隆帝破印釋天,此事隻能擱置不議。 冥冥之中,紅娘子覺得一江在將來定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這想法誕生於赤水河。 她領教了旋冰的實力,一江又拾得旋冰劍。 在同心會那日,她更加篤信了自己的想法,加上剛才感應到一江體內強盛的真氣。 他日,一江定非平庸之輩。 紅娘子能對富海吐露真心,足以見得她對一江幾人的信任。 “你別誤會,我不是在利用一江,我隻是想等無戕門重振後,他能來我這裡。” “如果你真希望江公子好起來,麻煩別把這裡的地址露出去,謝謝。”說完,富海行了一禮。 “放心,我的人已經埋伏在這座山的周圍了,一旦有人進山,他們會在第一時間知道,如果擋不了,他們也會在第一時間通知你們,好好照顧一江吧,有空了我會再來看他。” 紅娘子身著一襲黑袍,轉身就和黑夜融為一體了。 富海仰望滿天星鬥,隻能在心中默默祈禱,剛才紅娘子所說的一切是真的。 旋冰又不行,一江是真的經不起折騰了。 第四日,旋冰醒了,她醒的第一時間就是為一江療傷。 一江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旋冰滿額頭的汗珠,也不休息片刻,直到一江身上的傷全好了,她才鬆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吐出來,她頓時暈倒在地。 富海兄妹見狀,立即將她扶到了一江右邊躺下。 一個還沒好,現在又一個倒下。 富海兄妹既不懂醫道,又不精武學,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哥,你給江公子吃的藥是不是真的?為什麼他到現在還在發燒?” “放心,江公子肯定會蘇醒的,沁兒,你去旁邊靠著休息一會兒吧,你好幾個夜晚都沒睡覺了,別把身體拖垮了。” “哥,我不困。”沁兒咬緊粉唇,她不是不困,而是全忘了困。 也忘記了饑餓,滿腦子都是一就按的畫麵,時而擔憂,時而害怕。 她擔心同心會的人找到,害怕一江就這樣躺著,永遠醒不過來。 又一天過去了,旋冰終於醒了,氣色完全恢復了,修為已幾乎全部恢復。 她換上了之前的一襲藍衣,溫柔如初,氣勢依舊。 她看了他一江的脈搏,便坐於床上,兩行清淚不由自主地往下流。 沁兒見她如此,也不由得更加傷心。 “旋冰姐,江公子怎麼樣了?” “公子暫時沒生命危險,隻是那天夜裡流血過多,加上高溫不斷,何時能蘇醒,就難以定奪了。” “你不可以為江公子療傷嗎。” 沁兒想開口求旋冰為一江療傷,可一想到旋冰已有傷在身,就難以啟齒了。 過了片刻,她還是沒有忍住,含淚懇求道:“旋冰姐,你救救江公子吧。” 旋冰抓住沁兒的手:“我不是不想救公子,隻是……如果我強行把公子逼醒,隻會傷了他的筋脈和中樞神經,為今之計,隻有慢慢等。” “那要等多久啊?”旁邊的富海插了一句話。 “少則半個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多則三五個月也有可能,這隻能看公子的體質了。” 聽見旋冰如此說,富海決定等日落後再往返一次雲和街。 四人住在這深山裡,每日的吃喝總得解決。 更何況待多久還是一個未知數,準備多一些食物,也算是有備無患。 現在旋冰醒了,照顧一江是沒問題。 富海把想法告訴了妹妹,要她一塊兒去,多一雙手,順帶的東西也多一些。 沁兒心中萬分不舍,她想一直陪著一江。 可是轉念一想,大家指不定還要在這裡待多久,多備一些食物總歸是好的,和哥一起去也能其他分一些負擔。 去去就回花費不了多久的時間。 傍晚,富海兄妹離開了茅草屋。 “哥,我們今天晚上就回來嗎?” “看情況,現在的雲和街肯定到處是同心會的人,我們整整五日不在雲和街,一旦返回去,必定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弄不好還會將敵人引到茅草屋,今晚如果回不來,我們就好好休息一下,明日也不用開店營生。” 富海的心思還算是縝密。 從一江在同心會被人救走,辰曼就整日魂不守舍。 每天到雲河街去轉悠。 她時常在幻想,一江會不會突然就出現在了江曼食品或者酒水館? 誰知這幾天下來,富海兄妹也消失了,兩間鋪子每日關門謝客。 辰曼很想動用自己在典當門的職務之便去找一江。 一聲令下,千軍萬馬為她奔波。 可如今她剛上任,實力欠佳,軍心難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