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把我整無語了。”李晉站了起來，在包房裡踱步想著。站定後轉向趙林響說：“你說的這個例子是對的。但不是所有人都有他那樣的天賦啊。” 　　“每個人都有天賦，卻被自己掩蓋了，得不到發揮。沒人教從小就會做、就會想的事就是天賦。每個人小時候都有。卻慢慢在學校、在社會被掩蓋沒了。而它卻恰恰是最值錢的。如果能良好地發揮出來，賺的錢比貪腐的錢要多得多。“趙林響回答說。 　　“你說的倒也不無道理，就是來錢太慢了。甚至可能一輩子都賺不到錢。因為個人的天賦並不一定是社會需要的，對社會沒有用。天賦也好，理想也好，不接地氣。”孫若昌說道。 　　“你說這點，實質上是兩個事：一、天賦需不需要有用；二、怎樣容易賺錢。第一個，天賦是老天給每個人獨一無二的東西，它隻屬於你自己。你表現它，你就會美；你壓製它，你就會沉悶。自己是導演，自己是演員，自己是觀眾。你自己玩你自己的就好了，無須管別人評價它有沒有用。“趙林響吃了塊水果，繼續說道，”第二個，你這個天賦表現出來，能不能和別人產生金錢交換。首先，天賦是獨一無二的，所以它具有成為商品的稀缺性，這是它具備價值的基礎。其次，願意用錢來欣賞你天賦的人越多，你賺錢越多，反之就賺錢少。而決定這個人數的，是信息的傳播，有多少人知道你有這個天賦。就像做銷售賣產品一樣，你生產這個東西，找10個人沒人願意買它，找100個、1000個、10000個，總會有人願意買的。而這個知名度的傳播，正是困住人類社會幾千年的癥結。由於信息傳播不容易，所以隻能形成一種信息固化的社會結構，生存在其中，放棄理想，委身在現實。但互聯網的出現，打破了這個局麵。互聯網發明至今才幾十年，走進千家萬戶才是近幾年的事。這種全息式的信息傳播，將打破幾千年的社會固化，使個人的天賦能夠更好的傳播與變現。不怕你的想法傳播不出去，就怕你腦子裡沒有自己的東西。” 　　孫若昌聽得激動，給趙林響倒了杯酒：“來東北，我敬你一個。不管它能不能實現，至少在理論上是講得通的。”兩人碰杯一飲而下。孫若昌繼續說道：“但我覺得挺難實現的。首先一個人得先知道自己的天賦是什麼。很多人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應該乾什麼，最難的是了解自己。其次即便知道了自己的天賦，也很少有人能堅持去做，賺不到錢，遇到挫折就停下來，走走停停的。” 　　“賺不到錢就氣餒停下來的，那他仍是為了賺錢而不是為了天賦。走走停停的不是天賦。小孩子玩沙子蓋房子，倒了重建再倒再建，他會感到挫敗嗎？不會。反而越玩越興奮，那才是天性。心臟每分每秒都跳，地球每分每秒都轉，真正進入天性是這個狀態。沒錢賺照樣動。找到自己確實不容易。但如果因為不容易，就去貪汙腐敗違法亂紀，那麼這種人，隻是懦夫而已。沒本事靠自己賺錢，用公權力賺錢，無非是盜賊罷了。無論是經濟犯罪，還是生活無聊，或是經常跳槽，犯的是同一個錯，就是沒有做自己。” 　　“我也敬你一個。”李晉給趙林響倒了杯酒。“這回我知道該怎麼幫新同事做思想工作了。東北，在大學時沒發現你有這麼多思想啊，你怎麼變化這麼大呀？” 　　“思然之前有些思想困惑，所以我學了學，有些感悟吧。” 　　“當前我們正致力於將外來思想中國化時代化，你有什麼思路呢？來，這杯酒我先敬你。”李晉問道。 　　趙林響喝下酒後說道：“中國人追求的境界是天人合一。那麼天是什麼？大氣層嗎？咱們的嫦娥探測器飛到了月球，月球上沒有大氣，那麼月球有沒有天？所以天人合一的天，不是我們頭頂的天，而是宇宙中的一切。高空中的空氣，與我們身邊的空氣，物質組成是一樣的。我們身邊的一切都是天。你們是我的天，這個房間是我的天，剛才的服務員是我的天，這個桌子、這些吃的喝的，也是我的天。天不會說話，它通過我們身邊的人和我們說話。所以我們照顧好身邊的人、身邊的事，也就是照顧好了天。為人民服務，就是天人合一。” 　　“這樣看來，當初提出為人民服務這句話，真的太偉大了。”李晉連連點頭說道，“我們公職人員服務好老百姓，就是天人合一，修成正果了。哈哈哈哈。” 　　四人也隨之笑了起來。孫若昌接著說道：“天人合一，道法自然嘛。” 　　“呃。。。不，”趙林響好像很嚴肅地說道，“現代化我不主張道法自然。” 　　“為什麼呢？老子道德經說的道法自然啊。咱們道家也提倡了幾千年。”孫若昌不解地問道。 　　“因為道法自然不究竟。如果道法自然，那麼狼吃羊，鱷魚吃水牛是自然，你法不法？如果你法這種自然，那麼社會就將弱肉強食。隻要能賺錢，不惜毀掉整個國家的經濟，使全國人民陷入水深火熱，甚至有的家破人亡，就像索羅斯在1997年對東南亞做的那樣；隻要能活命，甚至可以殺掉外地來的遊客，把他的器官摘下來，安到自己身上續命，就像很多國家在買賣器官。所以，道法自然，也會成為很多人犯罪，甚至發動戰爭的借口，一句“大自然本就是叢林法則”來為自己辯解。道法自然還有個延伸，就是向紅塵學習，因為紅塵社會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但這個說法不全麵。紅塵中本來就有很多黑惡勢力，向這種紅塵學習，如同在臟水裡洗澡，越洗越臟。一句“現實就是這樣”成為自己違法亂紀的借口。準確說法是在紅塵中歷練。用紅塵生活中的種種事，來歷練自己的良心。用紅塵火煉心，而不是用紅塵水染心。“ 　　“我明白你想說的意思了，”孫若昌說道，“道法自然不究竟，那什麼才究竟呢？” 　　趙林響回答說：“道法心。行為法自然。簡單說就是講良心但別做聖母。” 　　李晉問道：“道法心，行為法自然。這個和直接的道法自然不同嗎？” 　　“很大的不同。道法心，就是講良心。這樣即便我很有錢，但當我身患絕癥時，我也不會為了給自己續命而殺別人，花錢買他的器官，我會慷慨赴死；或者當我犯法時，我不會花錢讓別人給我當替罪羊，我會自首認罪。但道法自然的人會那麼乾。 　　道法心，行為不法自然，是另一種情況。就像很多在公園裡傳教的人，別人不願意聽，他還在那講，他自認為心裡有道，卻讓別人不舒服。西方有個電影，講的是天使化身成一位黑人，來到人間救世人。他不理解人間的爾虞我詐，明明救了人卻被關監獄。結果非常痛苦受不了，選擇死亡回天堂了。這就是道法心了，行為沒法自然，所以入不了紅塵。很多人學佛學道學上帝，修仙修靈修瑜伽，卻融不了世俗生活，變成了那樣的聖母。 　　那麼什麼樣才是道法心，行法自然呢？比如觀音菩薩。觀音菩薩來人間，可以化身不同的樣子，她可以和人結婚，可以和官員大臣打交道，可以和販夫走卒融到一起。遇到壞人不是一味退讓，而是用手段讓壞人吃虧，不是為了自己泄憤，而是讓對方醒悟後走上正途。她的心是道心，行為順應的是紅塵。再比如雷鋒，對待同誌像春天般溫暖，對待工作像夏天般火熱，對待個人主義像秋風掃落葉，對待敵人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而聖母的不同是對待敵人也像春天般溫暖。區別就是這麼微妙。“ 　　“唉，”孫若昌聽完之後，身子向後一仰躺在沙發上，十指交叉墊在頭下，“難做呀。世間歷來是弱肉強食的，強者為尊。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商業戰爭，你死我活；大國博弈，你死我活。” 　　趙林響搖手說：“盛唐時期，咱們不是這樣。萬國來朝，各國人來中國做官；鄭和下西洋時期，不是這樣，咱們沒有殖民別國，也沒有奴隸貿易。近幾百年，西方文明主導了近代化，這也影響了中國的當下。西方是靠搶奪發家的。海盜文化，靠搶才能活得好，所以學習動物的弱肉強食，他們把自己視為動物的一種。而中國人不做禽獸，高於禽獸。中國是農耕文化，靠培育作物來生活。人的作用是調和天地，這樣農作物才能長得好，創造新生。所以中國人將天、地、人並列稱為三才。中國盡管也有亂世，歷史上也有很多人做禽獸事，但中國有儒、釋、道、法、墨等很多思想在平衡支撐，所以總能分分合合自我糾正。但西方沒有這個條件。所以剛才我說現代化不主張道法自然，就是因為道法自然會加強西方的叢林法則，未來會更加你死我活。現代化要突出人對天地的調和作用，將心比心憑良心，這樣人類才會走出新局麵。“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但這種新局麵需要漫長的過程吧。”孫若昌仍然比較悲觀地說。 　　“可以慢，也可以快，取決於大環境。就像冰箱裡的冰，如果它一直呆在冰箱裡，它會一直是冰。如果把它放在房間裡，它會慢慢化成水。如果把它放在鍋裡燒，它會很快化成水，溫度再高些，它會直接化成汽。再惡的人，進入寺廟，在佛祖的雕像麵前也會跪下來祈禱；再兇的人，進入教堂，也會在十字架麵前懺悔。這就是那種場合對人心瞬間的轉化作用。隻要環境到位，腐敗犯罪分子也會收手，禽獸也會溫柔老實。不在於改造人，而在於營造環境。” 　　李晉聽趙林響說完之後，不禁又發出了贊嘆：“哎呀，東北，太有境界了。你怎麼想出來的呀？我也想拓寬一下格局。” 　　趙林響微笑搖了搖手腕，表示謙虛：“沒有境界啦，也不是想出來的。看宇宙看出來的。研究宇宙是我的工作，宇宙是我最方便的法門。你做公職，為人民服務是你的法門，做生意是若昌的法門，研發是老西兒的法門。跟你做的事達到一體，你就會沉浸在你所做的事，找書苑 wｗw.ｚhaoｓhuyuaｎ.ｃom 世界就和你無關了。你會非常美的做事，也會生出智慧。把你們的感受分享出去，智慧就源源不斷了。” 　　“哈哈，終於提到我了。我就靜靜地看你們表演不說話。”郝永誠開口說道。那三位高談闊論時，他一直在旁邊靜靜地聽。“你們說這些我不是很懂，也沒什麼興趣。我每天上班下班就挺開心的了。” 　　“所以你是高手啊。”趙林響拍著郝永誠的肩膀說，“沉浸在你所做的事，外麵的世界就和你無關了，你已經做到了。就像一顆獨立的星球運行在太空中，非常棒的。” 　　“東北你說的這種感覺我有體會，”孫若昌興奮地說道，“就像我炒股票時，一鍵買入，一鍵賣出，資金一進一出掙了大筆的錢，那時候我就特別爽，感覺世界上隻剩下我和股票了。我還是喜歡這種征服的感覺，那些虧錢的人被我打敗在腳下。我暫時還是先為我自己吧。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沒錯。你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自己是觀眾嘛。今天就是酒後多聊了些。你平時怎麼開心怎麼來。”趙林響舉起酒杯，“兄弟們遠道而來參加我的婚禮，我真的非常開心。已經到晚上9點了，我這邊該回去了。這杯我乾了，然後你們幾個繼續喝。”趙林響一口喝乾站了起來。 　　“咱哥幾個一起唱一首你再走。”孫若昌打開音樂，調出一首周華健的《朋友》。隨著旋律的展開，幾個人越唱越起勁，“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話，一輩子，一生情，一杯酒……”相聚是短暫的，他們又將回到各自的生活中。